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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群-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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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泗昌手掌轻击茶几,连声说:“在这吃在这吃,我们有话说。”母亲离去了。宋泗昌含笑望定苏子昂,“我终于要有个家了,你意外吗?”
“开始有些意外,后来想想,这才像你的风格。你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苏司令员在世的时候,我就暗暗地喜欢他了。用年轻人的说法,叫做崇拜吧。我没想到能如愿以偿。我对你父亲的感情和忠诚,你十几年来全知道,我至今不变,现在,我要娶他的妻子了,你信不信,我多少有点犯罪的感觉。但是,这更使我加倍喜欢她,什么也挡不住我娶她。”
“她嫁给你,我放心。父亲已经死去多年,活着的人应该活得更好。啊,我敬佩你的勇气,现在你什么都得到了。”
“准备今晚正式地意思一下,请几个人在家里聚聚,此外就不摆什么场子了。这是我希望你回来一下的原因,你的两个妹妹,明天才能赶到。不等她们了,你回来就行。你是你父亲的唯一儿子。我是不是太迫不及待了?”
“有一点。坦率地说,我们正在奔赴前线……我觉得反差太大了。”
“我知道你会这么想的,我过分了,毫无顾忌!把个团长叫回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宋泗昌嗬嗬大笑,“不错,我就是这么干了,有人会给我记上一条的。但是,我是这么想的,要是你不在,我就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亲。偷偷摸摸,不够光明正大,啊,不尽兴不过瘾。”宋泗昌眯住眼,低声道,“我准备为此付出代价。”
“为什么这样说?”
“哦,你刚才怎么讲的?我什么都有了,对吧!未必呀,苏子昂。我娶了你母亲,娶了前司令员的遗孀,这种事发生在我们现实生活里,会造成什么影响?我这个副司令,这个中将,基本到头了,再也休想当什么大区司令了。大家都祝贺我成家,都来喝我的喜酒,嘴上不说,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我没犯法嘛,公民权利嘛,但他们心里都明白,我把前途断送掉了。”
苏子昂真正感动着:“这很像历史上的一些故事,不爱江山爱美人。”
“我不管什么故事不故事,那都是人编的。我两个都爱,人家怎么理解,随他去,我不想把自己撕开。我承认现实,也不能太屈服现实。”宋泗昌走到窗前,伫立一会,“等我退下来后,种些花,读读书,练练书法。你和爱人孩子搬来住好吗?我喜欢热闹。我没有儿子,一直没热闹过。我期望,从今以后我们能成一家人。”
苏子昂想:他想成为我的父亲。
宋泗昌道:“这个问题可能叫你难堪,你不必立刻回答,我宋泗昌也不喜欢叫人怜悯。等你以后想定了再说。现在谈另一件事,你们团的情况我基本了解,枪毙谷默是不得已,实际上也是为那场战争做出的牺牲,你们做得对!现在士气怎样?”
“哀兵,真正的哀兵出击。”苏子昂汇报了炮团目前情况。
“你们军的参战任务取消了,部队原地待命,照常训练,保持参战态势,使我们的战略意图,在敌国眼内看起来没有变化。但你们作战任务已被终止了,部队不会再开进一步。”
“为什么?”苏子昂惊叫,刹时感到极度空虚。他大叫一声后,实际上已迅速绝望。
“别激动!”宋泗昌轻叱着。“你又不是没一点战略眼光的人,总该有些思想准备。现在该国已表示愿意参加国际谈判,我们没必要再加强军事压力了。战争原本就是政治的延续,是为完成政治目的而不得不使用的军事手段,现在我国政府的目的已基本达到了,你们要准备撤军。”
“我明白!我简直太熟悉这种政治谋略了。‘政治与军事不可克服的矛盾,经常给军人造成严重伤害,’约米尼说的。”苏子昂忽然在身上乱摸,翻出那两枚围棋子,放到茶几上,微微地笑着,“这是一个战士的遗物,喏,一黑一白。在枪毙他之前,你们对所谓的战略意图都已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吧?”
“我当然清楚。不过,这不会改变判决。你们已经进入战时,就必须把一切都纳入战时轨道。否则,那只是在口头上空喊打仗。”
“我们千方百计费尽心机,才把部队激发到临战的边缘,我们把全部力量都投入其中了,如果这股力量得不到爆发,它会反过来伤害部队自身!在我们营区上,就有一个团的残骸,这是大裁军的时候垮掉的……”苏子昂苦痛至极。
宋泗昌沉默许久,道:“考虑到了。我知道你们面临危机,军心可能大乱。下午的会议已决定,我代表军区党委去部队宣布命令,明天乘值班机,你必须和我同机返回。”
苏子昂喃喃地:“当了军人终生遗憾,不当军人遗憾终生。”
“高级指挥学院张院长亲自找我谈过,他很欣赏你。他认为,你更适合于从事军事研究工作。学院的着眼点更远些,自由度也更大些,也许你在那里更能发挥才能,他跟我要你,很坚决。”
“你的意见呢?”
“我同意。因为,你们这代人可能不会有战争机会了。”
“击中要害,”苏子昂木然。
“洗个澡去吧,一股子炮油味。换套衣服,你可以穿我的衣服,我们俩身材差不多。你把我的军衔扒掉,佩上你自己军衔就行了。去吧。”
苏子昂想:我多久没洗澡啦?……朝门口走去。临出门时回脸望一下宋泗昌,见他正在拨弄茶几上的两枚棋子,便说:“它们是云子,是围棋的棋子。把这两个子儿摞起来,可以变出六种组合形式……”
“别说啦,孩子。”
苏子昂洗完澡走出浴室,母亲胳膊上搭着一套军装过来了:“这是他的,你换上吧。”
苏子昂打开看看,母亲已经去掉了宋泗昌的中将军衔,换上了他的上校军衔。他穿上军装,母亲靠近他,小心翼翼地替他翻出领口,他看见了她头上有几根白发,以及她躲闪着的、潮湿的眼睛。他变得很僵硬,听由母亲的手在他身上抚动。母亲靠得更近了,几乎贴在他胸口,声音颤抖:“子昂,我对不起你父亲……你别怪我。你们从来不回家看我……我一个人实在过不下去……”她终于哭泣了。
苏子昂扶住母亲:“爱他吧。我爱你们。”
宋泗昌在楼下开怀大笑,隐约还有其他人的声音。母亲说:“下去吧,他们全来了。”她背过身去擦泪,然后匆匆离去。半道上又站住,回过身来略微发抖地道,“搬来住,好么?”
苏子昂极感难言。母亲赶紧说:“那么常来看看我,好么?”苏子昂用力点头。
夜晚,苏子昂乘宋泗昌的轿车回家。在距干休所站地的街口,他下了车,他要一个人走回去。此时,月亮只为他而发光,街道只为他而延伸着。他不思考回家之后说什么,准备一切听凭自然。现在,他只好好地享受独自归家的美好境界。
干休所大门关闭,他推开边门进去。
幼儿园门口亮着一盏照明灯,那灯将亮到天亮。
他又在两边的建筑物上嗅到了太阳的气息。
他看见有一个老人在铺满月光的草坪上演练气功,白发晶莹如雪,双臂缓缓浮动,老人没有左手,但丝毫不影响他那玄妙的功法。苏子昂猜出他是同一幢楼的黄老,他的左手是被敌人战刀劈掉的。每天早晨,他都用断臂挽着只菜篮子,篮子里有两瓶奶,牛奶是孙儿的。
苏子昂继续往前走,忽然念动:和这院内一大片浑浑沌沌的老人们相比,自己竟是一个平淡的人。
月光使地面的一切变得含蓄。月亮是一个老人。苏子昂沿奋斗目标熟悉的小路朝深处走。
路尽头,是家。
路尽头,只有家。
1990年于南京、北京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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