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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3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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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明吏部勘发的官照,上头甚至有朝廷的画师精细画成的人物头像,可谓细腻精致,赵老东主一瞧,浑身就颤抖起来,“从八品……照磨官?”
即便是进士出身,除却进翰林院的,大抵也就是一个七品或者八品的,像是赵老东主这般,给他一个从八品的照磨官,那还不是天上砸下一座金山来么!
一时间,老东主眼泪水都沁出来了,巍巍颤颤道:“大都督,莫不是……哄骗我么?”却是欢喜得痴了,他一辈子想求取功名,可福薄,不曾中过,如今老了老了,居然还能做一做朝廷命官,也算光宗耀祖了,如何不热泪盈眶呢!
还是赵浮沉心中有数,当下毕恭毕敬跪倒在地,“敢不为国舅大都督效死!”
乖官笑着就虚扶了扶他,“死多不吉利啊!我只是要你替我办一份报纸,名字么,就叫《京华时报》好了,这份报纸呢!便是当今陛下的喉舌,你只要不让那些士子们流言蜚语,到最后把所有屎盆子扣在万岁头上,你这个报,就算办的合格,日后做的好了,追封祖上三代,也不过等闲事耳!”他是深知这赵老东主的,作为追求一辈子功名没成功最后不得不办个小书坊为生的下层读书人,所谓追封三代,绝对是大杀器。
赵老东主脸上光芒四射,爆发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热情,虽然头上明明没有官帽子,可他却依然作势虚扶了扶头上那一顶看不见的帽子,缓缓就拜倒在地,“下官……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皇上和国舅爷把差事办好。”
第404章 春水玉壶
乖官寻赵浮沉办京华时报,这是要操控舆论与己手,当时清流舆论力量颇大,甚至能摇撼朝政,其中例子便不一一细举,但乖官若要办事,这一条,却是必须要跨过去的,故此才找自家姐夫弄了这从八品照磨官的位置,要知道,这虽然是从八品,可是,这是文官体系的官职,并非如锦衣卫那种皇帝说给谁就给谁的武官,更不是南京六部那种清水衙门,说实话,真不太好弄。
若是给赵东主一个什么锦衣卫的官儿,老头儿说不准瞧也不瞧一眼,哼!武职,不稀罕,他到底也是读书一辈子的,但是,从八品照磨,足以'一拳撂倒他了',故此他这才毕恭毕敬下拜。
有了舆论,乖官再要拨风弄雨,那便容易了,到时候,他完全可以写一副对联贴在门口。
上联:说你是泼皮流氓你便是泼皮流氓,不是也是。
下联:说不是泼皮流氓便不是泼皮流氓,是也不是。
横批:我说了算。
试看五百年后,传媒遥控政治,这还是新鲜事儿么?
事实上,大明的清流们就是早早地尝到了这样的甜头,这才一个个掀起自己的官袍露出自己的屁股'求笞刑'而不得,露出屁股被打一顿算什么?露出屁股前面的尾巴,那也无所谓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何况屁股乎!
而依靠舆论上位风头最劲的,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东林党了,他们捧起皇长子朱常洛登大宝,并且擅改神宗皇帝遗旨,两次发了内帑两百万两,共计四百万两的九边军需,加上光宗朱常洛给户部拨去的银子,神宗一辈子才辛苦积累下来的七百多万两白银,一个月内就被折腾光了,论败家,东林天下第一。
不过,乖官是决计不肯给那些人机会了。
但是,有一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乖官刚把京华时报的意思给赵苍靖、赵浮沉叔侄二人说了,却万没料到,第二天,京师就有了谣言。
这个谣言,其实就是一首七言:
五色龙文照碧天,谶书特地涌祥烟,定知郑生乘黄屋,愿献金钱寿御前。
京师之人闲来无事,便喜欢纵论天下大势,而且几乎都是能说得头头是道的主儿,若不然,何来京油子一说,这首诗是典型的谶纬诗,什么叫谶纬?不需细说,只说那赫赫有名的'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是元朝农民起义的口号,也是典型的谶纬。
这首诗,所谓'五色龙''照碧天',乖官在扶桑神号是甚?东照宫大权现,'谶书'云云,这是怕别人不懂什么叫谶纬,专门点出来,'郑生乘黄屋',黄屋者,大明皇家才能着黄,这是指姓郑的书生要做皇帝,'愿献金钱',如今给皇帝送银子的,除了郑国舅还有哪个?'寿御前',八月十八是万寿节,万历皇帝的诞辰。
这首谶纬诗,写的很直白,晓得些郑国舅的故事又读过书的,都能懂,而谶纬之言历来是朝廷厉禁的,这诗写的这么直白,剑锋直指郑国舅,所为何,一目了然。
一清早,乖官正搂着黎宝儿睡觉,他前些日子和赤兔哈屯、圣湖公主甚至毛利兰都时常亲近,却是有些冷落了黎宝儿,进了京师后,想着也有些愧疚,寻思着是不是要'治闺阁如治军',订下条例来,每逢什么日子睡到谁房里头去,也省得厚此薄彼,伤了情份。
只是黎宝儿见了他,先是一阵哭骂他,为何?你若是十五岁少女,眼瞧着自己十五岁的男人被一个生过三个娃的三十岁老女人给骗走了,你也会哭,也会骂。不过,宝儿只是略略哭骂了几句,还没等乖官尴尬难为情转变成气恼,就云收雨散,赶紧叫下面丫鬟,铺床叠被的铺床叠被,打水洗澡的打水洗澡,上了床,又不肯给他,乖官哄了她半晌,这才幽幽说:“老爷,可听过么,少年不知精珍贵……”
这句话一说,把乖官吓得一身白毛冷汗,难不成?下一句是老来望逼空落泪?宝儿,你生前常混哪个论坛?
“老来少活二十岁。老爷,奴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被你撇下……奴也曾偷偷看过不少世情故事,那些不知道节制的,哪有个长生的?”宝儿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不像是吃醋,就如此劝谕乖官,其实隐藏的话就是:别到时候老爷你人去了天堂,丢下奴奴年纪轻轻守寡……
当然,这话并不能就说宝儿是在诅咒乖官,只能说,天下就没有不吃醋的女人。
乖官哭笑不得,尤其心有疑惑,反复试探了数句,这才确信,宝儿这句话,怕是不知道从哪一本才子佳人书里头摘下来的,当下涎着脸就说:“宝儿,年轻时候不知道放纵,等年纪大了,可就没精力放纵了,这叫什么?这便叫做青春……”说着,强自去吻她耳垂,宝儿力气终究不如他大,就被他衔住耳珠一阵儿吹舔,情动起来,浑身滚烫,忍不住,返身就去寻他嘴,两张嘴就干渴地凑到了一起。
“宝贝,给老爷我做个西施灯下磨豆腐……”
黎宝儿涨红着脸颊,鼻翼上俱都是细微地汗珠,嘴唇微撅,却依言自分其股,伸出藕臂揽着他颈项,缓缓就往他身上坐了下去。
相书上说,眼睛下部鼻翼两侧有皱,则女阴内亦有皱褶,若汗出其上,皱褶内亦有露珠,是为,春水玉壶。
乖官跟宝儿好的次数也不少次了,但是,六百下,说实话,那真是体力活,后来就发现,两人用密教欢喜禅那种互相坐抱着的姿势则宝儿丢得极快,且双方快美异常,故此常常用这个姿势,只是宝儿总觉得这个姿势不好意思,露珠会随着乖官大腿流得到处都是,真真极为羞人,故此倒要乖官出言恳求她才肯的。
两人好了一回,咂嘴嗒舌,亲过来吻过去,游鱼一般追逐,许久,这才收拾残局,乖官就又笑她水儿多,把自己大腿上头弄得湿透不说,还顺着股际流到了下面,若是丢了两三回,怕是床上又要洗了,把黎宝儿说得脸上大红起来,嗔着就去拧他,拧了两下,又觉得心疼,搂着他,便觉心安,因在上头极耗力气,也如男人那般腰酸腿软,故此不一忽儿,就沉沉睡了。
两人搂着睡到早晨,就被外头吵醒,乖官揉着眼睛起来,小心翼翼抽出被宝儿枕着的右臂,只觉得被压了一夜,血脉不畅麻痹异常,又甩又揉,这才好些,外头宝儿的侍女蓝小窈睡得浅,这时候已经穿好衣裳,听见里头动静,当下掀开帘子进来,就瞧见乖官裸着身子,娇靥上忍不住一红,先微微见礼,“老爷。”这才忙碌起来,帮他穿衣打扮。
乖官闭着眼睛任他折腾,等蓝小窈先用热毛巾帮他洗了面,这才用冷毛巾又擦了一把,精神顿时为之一奋,当下就问:“窈娘姐姐,外头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大动静?”
“奴婢刚出去看了,似乎有锦衣卫嚷着要见老爷,老爷身边真奈美妹妹觉得他吵了老爷您休息,就不肯放他进来。”蓝小窈一边咬着发簪子一边用骨梳子给乖官梳头,梳整齐了笼上白玉冠,才用簪子簪定,这才把外头的事儿说了,说着还忙着给他头上擦些茉莉花的头油,又用篾梳细细地把头发再梳拢了一次,更加显得头发一丝不乱。
明季,奢遮之风盛行,男人傅香粉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像是张居正,就极爱用,故此乖官这个打扮,并无不妥,事实上他在当时的权贵阶层算得朴素了,这也跟当时社会风气有关系,社会越是繁荣奢华,百姓就越是有精力把时间放在衣食打扮上头,再说,男人爱美,这也不是甚见不得人的事儿,关二爷便常常用油擦拭打理自己的胡须,吃饭睡觉还要用须囊把胡须装进去保护起来,人称美髯公,可不是什么糙男人,天朝审美,也从未认为野蛮结实就是美,大抵还是欣赏'肤白貌美如处子',才可称之为美男。
故此,乖官的打扮,实际上还算是朴素的。
他穿着停当,这才接过蓝小窈递上来的菊一文字,把剑插在了腰间。
这把剑,乃是扶桑正亲町天皇的兄长曼珠院覚恕和他结拜时候送的,那是扶桑皇家之宝,刀刃极细又薄,底部刻着代表着扶桑皇室的十六瓣菊花,下有一横字文,故名菊一文字。
说实话,这把刀不合适上战场,乃是仪刀,虽然锋利之极,却是太细又长,当然,这个长,是对扶桑平均身高而言,乖官虽然不算得高,但他也有后世一米七略略出头的样子,在扶桑,已经足可称之为丈二巨汉,用这把剑,却也不算得太长,大明乃是禁铁甲的,这把菊一文字,对付血肉之躯,却是极厉害的。
剑上原本的装饰大抵去了,不过剑鞘裹了绿鲨鱼皮,剑柄也用的绿鲨鱼皮,不用波斯双环,而代之以玉剑鼻,整把剑装饰用的乃是春秋战国上古之制,标、首、镡、卫四个部位,干净利落却又不失豪华,往腰间一插,玉剑鼻正好扣在腰带上头,真个是:翩翩美少年,腰佩杀人剑。
“老爷实实是琳琅如珠玉,谦谦真君子。”窈娘看着乖官,只觉得有些目眩神离,娇靥上就浮起两朵红云来。
乖官一笑,就往外头走去,后面窈娘就暗自叹息,老爷怕是无论如何都注意不到我这样的小丫头罢!不过,能在老爷身边做个伺候洒扫的丫头,一辈子也足了。
国舅爷自然不晓得少女心思,快步走出屋子,下得楼来,就瞧见奥真奈美把唐三给拦在圆拱门口,犹自涨红着脸蛋道:“再乱说话,惊醒了殿下,小心我一剑剁了你,殿下这些日子可都没睡好觉……”
前大兴县泼皮,现如今锦衣卫副百户唐三,穿金色飞鱼袍,交领右衽,箭袖束腰,双肩和前胸后背有锦绣飞鱼图案,袖口小臂处是海浪流云图案,脚下一双宝相织锦靴,头上皂冠,腰间是镶嵌玉牌的腰带,右边悬挂锦衣卫百户的牙牌,左边一把绣春刀……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大泼皮,这一身打扮起来,真真有些气度了。
飞鱼袍乃是皇帝赐予才可以穿着的,不过,明季对于这方面管制宽松,大抵是不问的,唐三好歹发达起来,立马儿就寻了门路,居然就给他弄了一身金色飞鱼穿在身上,加之头上戴着官员和士子们才有资格戴的冠,那真是心中暗自得意,要知道,白身是不可以着冠的,只好戴帻巾,也就是一个包起来的布髻,再有钱,没有功名,你最多拿个锦缎去裹在头上,却不能着冠,如今他唐三也能穿飞鱼,戴巾冠,真真是光宗耀祖了。
不过,今儿唐三绝不是来国舅大都督跟前显摆自己的飞鱼服的,他这时候陪着笑脸就道:“这位姐姐,你通融通融,小的真有泼天大的事儿要禀报国舅大都督知晓……”
“真奈美,让他过来。”乖官看了,就高声对奥真奈美喊了一句,奥真奈美听见殿下声音,忍不住就狠狠瞪了唐三一眼,唐三赶紧呵着腰快步走了过去,“国舅爷,小的有天大的事情要禀报……”
“唐三,要自称下官,你如今可是天家鹰犬,朝廷六品官员,可不是以前那个街头闲汉了。”乖官笑着说了一句,“有什么事儿,说罢!”
“是是,下官明白了。”唐三连连点头,“国舅爷,出大事儿了,京师出了谣言,说是……”
他把谶纬诗给乖官一说,乖官当即脸色就黑了下来,唐三一瞧,立马儿甩手给自己一个巴掌,“都是下官办事不力……”
“好了,你是锦衣卫,不是东厂那些太监手下,要有些体统出来,不要动不动贬低了自己的自尊。”乖官沉声喝止他扇自己耳光,随即就让他把事儿仔细说来。
“这谣言,是从昨儿开始的……”唐三擦了擦额头的汗,就把事情略略说了,他前日私服,跟以前一帮街头兄弟吃酒,个个奉承他,都要叫他大老爷,一时间开心,一直吃到凌晨,方才跌跌撞撞离去,在街口乱晃,碰到一个人手持一叠纸片,正在鬼鬼祟祟往各家各户门口塞。
唐三原本是街头泼皮,甭说这事儿以前做闲汉也要上去瞧瞧怎么回事,如今做了锦衣卫,那更是要上去瞧瞧了,故此就上去一把抓了,不曾想,这个人,他是认识的,也是一个泼皮闲汉,只不过,此人有个弟弟,倒是有些出息,乃是一个监生,在国子监读书,唤做皦生光。
这皦生光的哥哥名叫皦生明,平日依仗着弟弟的名义,专一在京师讹诈人家财物,是个极不要脸的泼皮,唐三一见之下,当下就大喝一声,“皦生明,你的事儿发了,跟爷们走一趟,清白罪过,只在大老爷决断。”这句词,可是衙门里头三班衙役们最常用的,跟后世'不许动,你被捕了,你可以不说话,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会成为呈堂证供'有异曲同工之妙,唐三的姐夫可就是干这个的,以前学得十足十,如今顺口就说了出来。
那皦生明吓得脸色一白,挣扎着就要跑,可唐三那是九尺的汉子,用说书先生们的口吻来说,那便是'身高九尺,犹如松柏',可谓是彪形大汉了,虽然瞎混,也是习过红拳的,更是跟关中红拳高弟孙守法有过酒肉交情,这孙守法,绰号铁鞭,是关中红拳名门正宗,历史上死于抗清,手持铁鞭打死了十数个兵丁才力竭身亡,在明末清初战场上,能打死十数个才力竭身亡,并且在史书上留下了'铁鞭孙守法'的名号,这武力值之高,虽然比不上赤霞老爷,却也算得厉害了。
所以唐三这单手功夫,还真算得上不错,兼之身高臂长,对付普通汉子,五六个不在话下,皦生明如何逃得掉,只好求饶,“三少,三爷爷,您行行好,就把我当做是一个屁,放了罢!”
唐三得意,劈手从他怀中抢出方才他塞进去的一叠纸来,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惊出一声冷汗,却是连宿醉都醒了,而皦生明,则脸色惨白。
这纸上,就是那首谶纬诗了,唐三虽然被斥之为是'只好叫认得字,不好叫读书人',但他是京师人士,天子脚下,人来人往,他又是街头泼皮,姐夫又是三班衙役,虽然在朝廷大佬眼中,怕是连蝼蚁都算不上,可在百姓眼中,也算得厉害了。
他自然就瞧出了,这定然是有人要对郑国舅行不轨事,而且,背后的人定然是势力极大的,若不然,如何敢,又如何能迅速做出这等东西来,甚至,他还能猜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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