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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飞甲][良雨]雨夜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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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的眼神突然就暗了下去,轻声说道:“贞儿姐姐,化田……”话竟一时哽在喉咙里……
万贞儿捏起雨化田的下巴,眼神复杂,几分央求几分威胁的说道:“不愿意么?刚才还要说什么都愿意帮姐姐,姐姐要是失了势你以为你还能活?”
其实雨化田刚才想说的是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啊,你怎么能往火坑里推我。但是看着万贞儿请求里藏着狠毒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权势,该死的权势,一切真实的东西在它面前都这么虚幻吗?
“送你的人我早就备好了,你现在就去吧……替我多关心关心深儿。”万贞儿懒懒的翻了个身,云淡风轻的催促雨化田动身。
雨化田离开慈宁宫,脚步从来没这么沉重过,重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两条腿还会不会走路,雨化田一丝苦笑,宫里挣扎算夺了这么多年,本来以为即使不能呼风唤雨,至少保护自己还是没问题的,但事实证明,只要位高权重人的一句话,一个念想,自己还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万贞儿看着雨化田出门的背影,眼神里几分悲哀、几分无奈、几分嫉恨……
雨化田出了慈宁宫,便直接被“送”往乾清宫。
到了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是日晖落尽初入夜,年轻俊朗的朱见深正批改着堆积在案的奏折。
听说雨化田来,朱见深立即放下手中的毛笔,宣来人上殿。
雨化田入殿,深施一礼:“奴婢雨化田,参见陛下。”
刚刚腿一弯,没等跪下,就被朱见深拉住了肩膀:“雨伴读何以自称奴婢呢?你曾经是朕的伴读,陪朕经历那么多风雨,朕早以视你为股肱之臣。”
雨化田轻轻抬起头,轻轻道:“皇上言重了,化田不过是个内宦,不敢以臣自称。”
朱见深的手离开雨化田的胳膊,顺势拉住了雨化田的手,眼神里有些许试探的含义,说道:“只要你愿意,朕又何尝不能给你个臣位呢?东厂提督职位你想要就给你。”
“化田……不想要。”雨化田明白,能拉开自己和皇上距离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他给的任何好处。
朱见深有些意外,不过惊诧之情一闪而过,依旧拉着雨化田的手,引着他来到内殿,这里有朱见深临时休息的卧床,将雨化田按肩落座。
雨化田现在已经十分明了朱见深的用意,宫里这种宦官侍寝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是某些人升官的捷径,据自己所知,曹少钦当年和先帝就有说不清道明的关系,所以曹少钦二十多岁开始就掌控了东厂。
朱见深转身,背对着雨化田,手里用竹签拨弄着蜡烛,随着蜡芯的晃动,朱见深的身影在墙上来回的晃动……
只听那人缓缓说道:“今日是贞儿让你来的吧?”
“是”
“她总是很疼我,从小就是,我想要什么她就尽量找给我,我小时候和她说我想让你给我做伴读,她就想尽办法让父皇把你赐给我,还护着你,就为了安心让你做我的伴读。我长大了想娶她,那些言官们不同意,她克服了很多困难才成了朕的贵妃。”说着朱见深转过身,一步步踱道雨化田身边,伸出手,轻轻抬起了雨化田的下巴,温柔说道:“朕那日在慈宁宫见到你,心里喜欢,被贞儿看在眼里,她呀,就记在心里了,今儿便把你送了过来。”
说罢,朱见深微微弯腰,贴近雨化田的脸,仔细看着雨化田的眼睛问道:“朕想问问雨伴读,你……愿意么?朕不想强迫你。”
雨化田迎着那人的眼睛,睫毛微翘,轻轻说道:“化田……不想要”
“为何啊?朕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还没有人拒绝过朕。”
“化田原为皇上做一柄利剑,做一只忠于您的鹰犬,只愿……皇上莫要再提那件事”雨化田双膝跪于朱见深面前,这个人不能反抗,只能哀求。
朱见深叹了口气:“莫非朕来晚了,雨伴读心里已经有人了?”
“化田……并无任何人,只愿能为皇上效劳鞍前马后,而……不是床底之间”雨化田继续恳求
朱见深轻轻的笑,放开雨化田的下巴,淡淡的说道:“那个马进良呢?欺君是死罪知道么?”
雨化田心里一惊,自己和马进良的关系极为秘密,皇上既然知道,说明皇上在自己身边也安插了暗线,但事到紧要关头,这种死无对证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不能承认的。雨化田深深叩首,道:“马进良只是化田身边贴身护卫,照顾我的起居,关系虽亲密,却非皇上所想那样。”
朱见深后退几步,靠在书案边说:“雨伴读不想的事情,朕不强迫,朕和你也算是年少玩伴,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你回去吧。”
雨化田起身告退。
刚要走开的时候却被朱见深一把拉住拥进怀里。
朱见深在雨化田耳边轻轻说道:“朕想要的东西都能拿到,你今天不愿意,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朕愿意等你”说着一个吻便轻轻落到了雨化田的脖颈上,雨化田不能躲,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意犹未尽的朱见深闻着雨化田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停不下来自己的动作,吻着吻着变成了咬,忘情之时便咬得雨化田脖颈鲜血淋淋,几排牙印。
雨化田隐忍不动,身体绷直,拳头握紧。
朱见深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流血的雨化田,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随即转身挥手:“雨伴读可以走了,朕不为难你。”
雨化田告辞迅速离开乾清宫。
雨化田离宫的脚步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以往每次来都能见到信任的贞儿姐姐,还有那个待自己不薄的太子,宫廷也不算是那么可怕的地方。可是今天,雨化田觉得脑子很乱,那个自己当亲姐姐的人把自己推向了火坑,那个自己当挚友的太子也开始垂涎自己的皮囊色相,这世间还有谁值得相信?我要离开这个身后张着血盆大口的宫殿……
只有那个马进良了,那个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自己的人,那些该死的信件算什么,肯定是曹少钦的离间计,自己那么笨,差点着了曹少钦的道,失去这个自己一直信任的人。
深夜,雨化田只想快点回东厂,找到马进良,收拾这些年攒下来的金银票据,抛却所有功名利禄,带上那个贪玩的弟弟远走江湖,哪怕亡命天涯也好过在宫里过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即使只能和马进良逍遥山水间一天,也绝不做他人玩偶苟活一辈子……
进良,进良,我只能信任你,我要和你远走高飞……
深夜,马进良的房间,烛光暗淡,像是醉倒在桌上人的心情。
马进良已经喝光了几壶酒,头晕晕沉沉的抬不起来,可是心里那种憋闷的情绪却丝毫不见减轻,他不明白自己和雨化田经历了那么多现在怎么就搞成这幅样子,雨化田为什么不原谅自己,为什么从来不听自己的解释,师傅已经去了,自己和雨化田这道坎儿什么时候能过去。每天那人和自己相敬如宾的样子,想想就难受。
我想拉拉你的手就那么难么?我的心就不能再贴近你的心么?
朦朦胧胧中,马进良听见开门的声音,微微抬头,是雨化田!
马进良摇摇晃晃的起身,伸出手,朝着雨化田的方向,喃喃道:“你来了。”
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雨化田的双手便及时扶了上来,架着马进良往床上拖……
那人在在马进良耳边关切的说:“喝那么多干嘛呢?满屋酒气”
马进良任由那人架着自己,双手便顺势搂住那人,喃喃道:“我好想你,我好想抱抱你。”
“马进良,你喝多了,别胡言乱语。”雨化田费了好大劲把马进良拖到床上,给他脱了鞋子,盖上被子,正准备出去,却被马进良一把抓住手,拉倒在床上。雨化田一惊,大声说道:“你干嘛,马……”
话没说完便被马进良点了穴道,雨化田立时不能再动再说,马进良整个人压了上来……
喷着酒气的马进良细细密密的吻着雨化田,喃喃的说着:“还记得么?长白山的夜晚你都忘了吗?我们难道就真的回不去了么?”
马进良的手已经开始撕扯雨化田的衣服,像一只痛苦的野兽,要将眼前的人疯狂的揉碎了,吃下去……
雨化田一路急赶回东厂,顾不上其他,直奔马进良的房间,他想和马进良说我们走吧,我相信你,我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到了马进良房门口,却听见马进良粗重的喘气声,和布料撕扯的声音。
雨化田手抖着推开门,看到了自己无法想象的一幕。
马进良赤着上身一脸惊愕,旁边那个衣冠不整的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亲弟弟,衣裳扔了一地,满室的欲望氛围还未散去。
雨化田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向后退去……随即一丝苦笑,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雨化田的房间,雨化田冷冷的坐在床上,人们都说人这辈子很长很长,人会慢慢变老,可雨化田觉得自己怎么一瞬间就变老了呢?
追赶而来的马进良此刻跪在脚边,眼里满是痛苦和内疚,沙哑着说道:“我真的把卜仓舟当成了你,你为什么不肯信我呢”
相信?这两个字雨化田觉得好陌生,十年来,相信万贞儿,结果被她逼着去投怀送抱,相信朱见深,结果现在就快成为床第之间的玩物,相信你马进良,书信的事暂且不提,卜仓舟对你有好感你以为我真不知?相信?我是有多蠢,才会还相信这两个字。
雨化田低下头,眼神冰冷,隐隐约约带着一点泪光,伸手托住马进良的下巴,轻声唤道:“进良……”
一声进良,唤得跪在身边的人心如刀割。
“进良啊……”
再唤一声,马进良的一滴泪滑落。
“进良啊~”雨化田叹气唤道,充满了绝望
马进良低声应承“进良在。”
“你我的缘分尽了……你走吧。”雨化田一滴泪滑落。
马进良急了,伸手去拉扯雨化田,不甘心的吼道:“怎么走,你让我去哪里?说好的一辈子呢?我说过一辈子哪里都敢随你去,我若反悔你便杀了我。不记得了么?”
雨化田清冷的说道:“不必,不是你离开我,是我离开你,是我不要你了,我不再信你,便不再用你,留你在身边何用?是我不要你了,你……听明白了么?”
拉扯中,雨化田脖颈的衣服被拉扯乱,露出了血迹斑斑的牙印和血痕,马进良颤声说道:“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你说!”
“与你又有何干呢?我们缘分尽了,从此恩断义绝!”一字一顿,清清冷冷的雨化田狠狠的答道,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眼泪。
雨化田挣脱马进良的手,转身不再看他,狠狠的说道:“居庸关战事纷乱,朝廷正缺守城兵将,既然你不知道去哪里,就去那里吧,明日启程,不得耽搁,永不可回京。”
雨化田话落,只听身后一声匕首落地的声音,转过头只见马进良满脸是血,那人含着血绝望的说道:“我曾说过我若食言,便让你用刀划烂我的嘴,我答应你的事要都做到……信不信……由你吧”
雨化田伸出手想去抚那个人,可是手停在半空又抽了回来……
雨化田留下马进良,跨步出门,自言自语说着:“我本来就是个心凉的人,你偏要给我尝试温暖,可你又把那点温暖夺走,世人待我何其残忍……”
夜色里,那个孤独的身影不见了,留下了身体和心都在流血的马进良。
雨化田终究没法忍受房间里心如刀绞的场面,转身逃了出来,深夜里,逃离,逃开所有人,只是天地虽大,我又能去哪?
出宫,策马狂奔的雨化田茫然不知该去哪,只想跑的越快越好,跑得越远越好,不知不觉夜奔了几十里,到了断魂崖边……
雨化田踉踉跄跄走向崖边……
地上还残留着师傅暗红色的血迹,雨化田双膝跪倒,抚着血迹斑斑的石头,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师傅,我始终还是一个人,所有人都背叛我,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舍命带你杀出重围,哪怕只能让您活一天,也能落得我们几人的团圆啊……”
雨化田磕头,头抵在石头上,仿佛这是里恩师最近的距离……
阵阵泥土味混合着血腥味入了雨化田的鼻子,恍惚间,好多场景在雨化田眼前闪过,年少时身上被老太监用鞭子抽出来的条条血痕,随手丢掉的血肉模糊的肉团,匕首刺进马进良胸口的鲜血,三玄凝学剑从师父胸腔里抽出来是带出来的血花,自己脖颈上被朱见深要出来的斑驳血痕……其实所有事情的发生不过是权力所致,不是么
雨化田太累了,这一天连续的几件事让自己身心俱疲,身体一歪倒在崖边,秋风阵阵,蜷缩在崖边的雨化田逐渐平静下来,既然权力可以让人生让人死,让人爱让人恨,那自己又何必被这么东西纠缠着折磨着,只要自己有一天大权在握,就只有自己折磨别人,没有别人折磨自己……
雨化田像一只受伤的豹子,蜷缩在秋风里,自己心里的伤口还要自己舔……
天色渐渐破晓,蜷缩的人沉沉睡去……
当雨化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近黄昏,他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不过不重要,自己还活着,我活着就要折磨你们所有活着的人……
雨化田策马回宫,他不想回那个乱糟糟的东厂,而是……直接去见朱见深。
夜深,睡不着的朱见深还停留在御书房,举笔在案上勾勾点点,一幅“江南烟雨图”已经初见端倪。
内侍本想通传雨化田求见,却被雨化田阻止住了,内侍也知道他和皇上的关系不一般,也就悄悄的退了。
雨化田轻轻走进御书房,御书房的窗子还没有关,夜里微凉的秋风吹过,室内落地的层层垂帘便随风舞动,轻轻袅袅如梦境。
案边的朱见深觉察到异样,微微抬起头,看见雨化田一步一生莲的缓缓走向自己,领口还带着一点血,嘴角却噙着一丝妩媚的笑意……
走近案边,雨化田并不施礼,也不讲话,而是手轻轻抚上朱见深握笔的手,缓缓拿过毛笔,在即将完成的“江南烟雨图”上填着笔墨……朱见深侧脸看着雨化田,那人有好看的面部线条和有优雅的颌颈曲线,此刻低垂的睫毛,似笑非笑的执笔姿态,让朱见深有一种既见少年雨化田,又得美人身旁伴的交错梦境……
“雨伴读……你想清楚了?”
雨化田嘴角一丝轻笑,妩媚说道:“皇恩浩荡,化田有什么好想的。”
说罢,将毛笔放于一旁,一幅完美的“江南烟雨图”就此完工,雨化田转眼笑意盈盈的看着朱见深。
朱见深会意的笑,淡然说道:“你能来,朕很高兴,你看我们一起画的多美,我们以前不一直是这样孤灯书案相伴么?”
雨化田想到那段亲近的、朋友之礼相待的时光,眼里闪过一丝落寞,随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奉承的话:“画这么美,那便赋诗一首吧,化田……喜欢皇上的字”
朱见深转身拿过酒壶,斟满一杯酒,送至雨化田唇边,柔声说道:“这房间里可有比这画更美的,你说我是不是该题字在上面?”
雨化田一饮而尽,落杯莞尔一笑……
提起毛笔的朱见深,伸出另外一只手开始剥落雨化田的官服,挺括的青黑色官服飘然落地,只剩内里素白的直身,朱见深将雨化田推倒在地上,毛笔就落了上去……
“云外月,
风前絮。
情与恨,
长如许。
想绮窗今夜,
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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