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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斜阳为君倾作者:御风南冥-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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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叹!但就是这样的存在,才更惹人怜爱,更令人愉快啊!”
“抹杀?……你是说,女神的情人实际是……”海镜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道。
攸篁垂下头,笑颜如一个孩童般天真无垢,“你猜得不错,她的情人是我的先祖设计害死的,因为女神的一生,只能奉献给朱莲族人。”
霎时,冰冷洞穴中突地宁静,落针可闻。海镜三人直直凝视攸篁,只觉心中凉意比起四周冰雪更甚,随血脉逐渐铺展,冻心彻骨。
正此时,女神眼皮忽的一动,指尖也轻颤了一下。攸篁登时面有喜色,后退数步,仿佛看着自己的作品般,周身激动得微微战栗。
☆、第194章 高情已逐晓云空(1)
宽阔空间中,黑暗如潮水般弥漫,仿若层层黑云压在心头。晦暗之中,两侧壁面各现出一排飞天仕女,每一具皆由白石雕成,长长广袖如云舒展,绫罗衣裙精雕细刻,端的是巧笑嫣然,海棠风韵,娇媚动人。
而她们高扬的手中,则各托一盏石制烛台,台中幽暗火光将仕女面庞映得一半明亮,一半阴森。缕缕色光交织如雾,氤氲在广阔洞穴中,也令这光芒显得黯淡不明,压抑冷寂。
此刻,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一名幼小女孩正伏于地面,嘤嘤哭泣。她的前方则跪伏三名妙龄侍女,皆是琥珀色眼瞳,身着绫罗衣裙,发丝高挽,以玉簪固定。
面对涕泪的女孩,她们面上却没有丝毫怜悯,只是以毫无感情的清脆嗓音道:“拜星大人,您不能离开这里,您是朱莲族的女神,是全族的希望,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那名为拜星的女孩哆嗦着身子,哽咽道:“那么,你们可以留下来么?昨天你们将乳母带走,只剩我一人,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一名侍女摇了摇首,“拜星大人,您是朱莲族至高无上的存在,奴婢们怎能与您共居一室?若无他事,奴婢们就告退了。”
说着,侍女们面对女孩站起,一步步退出,像是一具具没有生命的人偶般机械。女孩急得跳起,向她们跌跌撞撞跑去,“等一下!不要走!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然而待她跑至石门边时,大门已牢牢阖上,剧烈轰响震得室内烛火一阵飘摇。
女孩拍打着石门,嘶喊着,悲鸣着,稚嫩嗓音哭得几欲嘶哑,却也未能得到任何回应。最终,她双膝一软,绝望地跪坐在地,那地面隐约可见蜿蜒着道道树状纹路,犹如一根根荆棘藤蔓,将女孩的灵魂牢牢绑缚其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样的地方?为什么大家都不肯陪在我身边?为什么要留我独自一人?……”
泪水滴滴沾湿白玉地板,她胡乱抹着面上泪迹,忽的扬起白嫩粉颈,再次捶打着坚固大门,用沙哑之音高喊:“放我出去!我不想做女神!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一个能和大家在一起的人啊!”
然而冰凉石门不会给她任何回答,她的声音亦无法透过坚硬石壁传出,只能被这无尽孤寂吞没,化为声声回音,游荡于漆黑之中。
……
如墨黑暗自眼前渐渐褪去,一片刺目纯白豁然入眼,女人不禁微微闭了闭眼,待适应这明亮色泽后,才撑地而起,睁开眼皮。
头脑仍有些许晕眩,她坐在地面揉了揉眉心,须臾终于全然清醒,记忆刹那如洪流般涌上,一幕幕闪现眼前,如浮光闪掠。
她蓦然抬首,泪珠忽似珍珠般滚落双颊,在锦缎蓝衣上洇渗而开。
对了,三柄神剑在中原丢失,内宫无法开启,那个男人也已不可能回来,自己又会再次变回孤单一人……
而后,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得令她几乎要以为,梦境中那些美好的景象便是现实。
转首一望,她的眼中便跃入一名微笑着的年轻男子。男子身着一袭浅黄绢衣,其上绣着朱莲族惯用的树状图纹,一丝一缕犹如血脉蜿蜒,在她眼中说不出的扭曲可怖。
“……你……你是谁,这里是……内宫?”女人眼瞳一缩,颤颤巍巍立起,直立于男子身前。
“这里确实是女神内宫,我想你还未忘记吧,五百年前你带领朱莲族登上这座岛屿后,便在此长眠不醒。”
“五百年……”女人喃喃自语着,目光茫然垂向地面,“怎么可能……已经过了五百年了么……”
“不错,距离你沉睡之时,已过了五百年岁月,而今朱莲族人正需要你,因此我才会将你唤醒。”攸篁语气上挑,慢悠悠说道,笑容愈发意味深长,“现在,就将你余下的力量也贡献给朱莲族吧,女神拜星。”
听了他的话,拜星依旧只是凝望地面,一语不发,似是尚未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攸篁略一蹙眉,提高了声音,“当年你炼制的两枚丹药已被你自己服下,因此你才能从五百年的长眠中醒来,但不论时代如何,我们的敌人皆是中原,而今正是需要你带领族人夺回故土之时了!”
“夺回故土……”拜星这才缓缓抬首,将眼光放于攸篁身上,“……你,就是现在的岛主?”
攸篁扬了扬下颚,轻笑道:“正是。”
拜星再度静默不言,盯了他半晌,琥珀色眸中竟渐渐泛上一层泪光。良久,她忽的大笑起来,纤纤玉手紧紧攥住蓝色衣角,周身止不住颤抖,衣上环佩璎珞亦被震得清响不绝。
这时不仅是攸篁,就连海镜等三人也不由面露惊诧。
拜星虽是笑着,眼角泪水却如断线玉珠般滴滴滚落,笑声最终也化为悲戚呜咽,犹如泣血般声声悲啼。
“五百年……五百年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么!”突然间,她双手紧握成拳,自喉中挤出喑哑嘶鸣,泪光闪烁的目中盈满愤恨与憎恶,“我已将毕生给了朱莲族,可是为什么,你们却连死亡的权力都不给我!”
这句话阴冷低沉,完全不似自一个女人口中说出,其中深藏的怨恨犹如一只冰冷的手,在每个人心间拂过,带来一阵刺骨寒意。
攸篁神色一动,似乎对拜星尤为感兴趣,“答案显而易见,就因为你是朱莲族的女神,肩上背负了一族的责任与希望,所以无论如何挣扎,如何反抗也是徒劳。”
说着,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以极为欣赏的口吻道:“不过,陷入挣扎与反抗时,你的身姿却是相当美丽呢。”
拜星冷冷一笑,目光似箭,直向攸篁望去,“是么?你方才说,将我唤醒是为了什么?”
攸篁道:“为了引领我族,从中原人手中将故土夺回。”
拜星听罢,不住点头,“我明白了,这就是朱莲族人心目中女神该做的事情吧。”
攸篁听得一愣,不明就里地偏头,并未明白拜星的意思。
拜星见他面露不解,轻轻一笑,手臂一扬,蓝色衣袖便如蝶翼飞舞,手腕璎珞叮当作响,“你还不懂么?上辈子的我已尽了作为女神的责任,从现在起,我再不是朱莲族的女神,所以你们的事与我毫无关系,我要做的,首先便是将朱莲族全部毁灭!”
“你……”攸篁登时大骇,随即又嗤的一声,大笑起来,“别胡言乱语了,你真的能对自己的族人下得了手么!”
“有何不能,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那个男人,便是死在你们手上!既然你们能够做到,我又有什么心软的必要!”拜星一挥袍袖,两行清泪再度流过面庞,“什么内宫,什么保护,什么不允许外人接近,这一切不过是王族为了能将我牢牢控制在掌心而已!”
伴着话语,强劲内力亦自她体内涌出,霎时间,竟将那蓝色衣袍与锦绣绒裙震得如风帆般鼓胀,猎猎飞扬。
这份真力并不狂暴,却如绵绵细针般阴柔诡谲,恍若毒蛇爬上心头,令每个人顿生悚然之意。
海镜心中陡然一紧,只觉眼前面对的并非是人,而是一个自地狱而来的恶鬼。那两枚丹药五百年间所积蓄的力量,已与拜星内力所合,全数进入她的体内。
思及此处,海镜微微眯眼,神经已全然绷紧。若此时他状态万全,或许还有与她一拼的资格,但在如今状况下,不论是他还是风相悦,与拜星交手皆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正因拜星内劲惊愕时,不防她飞身一跃,如落叶般飘至一根青铜柱前,握住一根铜刺猛力一掰,竟将其生生拧断,紧握在手。
下一瞬,她已化作一团光影,执铜刺直扑攸篁,风驰电掣,势不可挡。顷刻间,那尖刺已抵上攸篁心口,只稍片刻便能取了他的性命!
攸篁一时未能反应,身体僵立在地,只觉杀意刺入衣衫,一丝疼痛自胸前逐渐蔓延,继而一道血光自眼前喷洒而过。
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未扩大,攸篁定睛一看,才见风离言不知何时竟已奔至自己身前,扬了月华剑,正正架住拜星手中尖刺。
因强行穿过青铜柱间突刺,风离言全身撕裂数道伤口,涓涓鲜血不住流淌,将白衣浸湿,就连右眼角也被尖刺划伤,半睁半阖,将一半面颊染得殷红。
“离言!……”攸篁心头一拧,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惶与无措攀上心间,“你不是来阻止我的么?为什么……”
“原因待会再说,你先闪开!”风离言手臂一挥,将攸篁推至一边,猛然发力,执剑一斩,竟将拜星震退一步。
拜星冷笑一声,“哦?力道不错,看来我可以和你好好玩玩,就当做是大开杀戒之前的热身吧。”
说罢,她尖刺一划,攻击呈弯月之势,自左右交叉而来,前后不过片刻间隙,迅如雷霆,势如闪电,逼得风离言无暇思考其他,只能扬剑格挡。
☆、第195章 高情已逐晓云空(2)
重击落上剑刃时,月华剑登时嗡嗡鸣响,强大力道使风离言手臂一阵酥麻,身上伤口亦被震得鲜血喷涌。
他没有想到拜星在拥有如此速度之时,还能使出这般重击,而她体内,恐怕还藏有未能使出的力量。思及此处,风离言心中陡然一寒,已知对手比之前感到的更为棘手。
滴落地面的血液越发增多,渐渐汇为一滩滩血迹。晕眩感逐渐袭上,风离言不禁连连退步,急促喘息。然而拜星并未给他任何停歇机会,尖刺忽如蛟龙破空,撕裂风声,刺向下腹!
风离言一惊,剑尖朝下,意欲格挡,却不防拜星冷冷一笑,向旁一倒,以手撑地,飞起一脚向他足踝扫去!
这一击出乎意料,风离言猛受一踢,身形不稳,当即倒地。拜星一跃而起,铜刺向下,毫不留情杀向心口!
二人的交锋发生于电光火石间,风相悦惊觉之时,风离言已危在旦夕。他不禁惊呼一声,纵身跃起,打算不顾柱上尖刺阻拦,营救兄长。
铜刺割过肌肤,溅下鲜血点点。海镜见状,一把将他拦住,“相悦!这铜刺不能乱闯!铜柱太高,我用轻功行至一半再托你上去,你从柱顶过去!”
风相悦也知鲁莽穿过,自己必会负伤累累,成为风离言累赘,只能不甘点头。
二人正跳跃间,忽听“当啷”一声,急忙侧目望去,却见竟是风离言弃了月华剑,双掌在尖刺刺入心口之前,紧紧将其挟住。
拜星一颦眉,厌恶撇嘴,“临死之前还要挣扎么,真是难看。”
她直起身,将尖刺自风离言手中蓦地一拔,一脚踏上风离言胸膛,骨骼碎裂的清响登时盈满空气。风离言猛然睁大眼,因疼痛浑身抽搐,口中涌出一股鲜血,喉中发出阵阵嘶哑低吟。
拜星俯视着他,收回脚步冷笑道:“哼,现在你已无法行动了,好好看着我怎样将这个岛主碎尸万段吧!”
话音未落,她已步履如飞,向攸篁扑去。攸篁见风离言手捂心间,在血泊中痛苦翻滚,正惊骇得怔怔不动,忽觉一团暗影将自己笼罩,抬首便见拜星正自上空杀来,手中尖刺寒芒闪烁,直奔胸膛!
下一刻,鲜血泼墨般洒出,又如血雨飞散,滴答坠落,在雪地之上仿若红梅绽放。
然而尖刺贯穿的并非攸篁,而是风离言摇摇欲坠的身影。此刻,他如同展翅的鹰隼般,正张开双臂立于攸篁身前,低垂的面庞已被血迹染得斑驳。那被穿破的胸膛逐渐蔓延出血色,一袭白衣已彻底浸染殷红。
但他那未阖的眸中,却是毅然无悔,璨若星辰,几乎令这明亮雪光也瞬间黯然失色。
攸篁呆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风离言,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喉中下意识溢出尖锐嘶喊:
“离言!”
“哥——!”
两声惊呼同时响彻洞穴,震得顶上冰雪簌簌洒下。风相悦本踏于尖刺之上,见风离言如此,顿觉心中一空,仿佛一个以为寻到珍宝却又发现那只是虚幻梦境的人一般,失足坠落,绝望高喊。
“相悦!”海镜一骇,忙腾身追去,一把将风相悦搂入怀中,稳稳落地。
风相悦却仿佛并未看见他一般,一边推着他的胳膊,一边挣扎着欲向青铜柱走去,口中不住唤着“哥哥”,一声比一声更为哀伤。
察觉风相悦想要冲进尖刺丛,海镜忙用右臂将他拦腰抱住,紧箍于怀,“相悦!别去!你穿不过那些尖刺,现在我们也不是那女人对手!”
“可是!可是哥哥他……我们约好了,要一同回去中原的啊!”风相悦嘶喊道,探手向风离言所在方向挥去,手指奋力舒展,与兄长的距离却只是愈发遥远。
海镜听着他哭喊得几欲喑哑的嗓音,胸中痛得如千刀割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风离言慢慢逝去,不禁为自己的无力悔恨不已。
风离言在血光中倾身倒下,正正坠入攸篁怀抱。攸篁像是失神般愣在地面,直到风离言靠入他怀中,他才如同被惊雷劈过一般,猛然回神,紧紧抱住风离言身子,嗫嚅着唇,却半晌未说出话语。
风离言倚在他胸前,凝注他的眸中唯余缱绻爱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缓缓抬手抚上攸篁面颊,以气息虚弱道:“……攸篁,不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救你……或许你感到无趣,但我的愿望,只是想与你安宁地生活,白头偕老罢了……”
攸篁闻言,下意识地摇首,语声微颤,“……无趣……怎么会……只要与你在一起,我何时会感到无趣……离言,不要走,不要走啊!”
听着攸篁哽涩之音,风离言总是毫无表情的面上绽开浅浅笑容,仿若春雨滋润,温软柔和,“……攸篁,别害怕……即便我不在……也会永远守护着你……好好活下去……”
说着,他的目光滑向风相悦,视野已是昏暗模糊。他嘴唇微微开阖,风相悦虽听不见他的声音,却也明白了他所说话语。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一瞬间,风相悦连哭声都已消失,只余热泪沾湿衣襟,止不住地颤抖。
海镜牢牢将他抱于怀中,心头亦是酸涩不已,但见风相悦此时已濒临崩溃,他心知自己绝不能动摇,终是强忍住泪水,未发一声。
最后一字落下时,风离言抚于攸篁面上的手掌也骤然滑落,再无动静。
攸篁茫然失措地摇着头,思绪已是一片混乱。他眼中不知不觉氤氲了雾气,化作泪珠滴滴滚落,“离言……离言……不该是这样的啊……为什么会……”
他捧住风离言面颊,让二人以额相抵,不住喃喃道:“离言,你说话啊,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从未想过会与风离言如此分离,阴阳之间的距离恍若一双残酷的手,将二人生生撕裂,风离言所去之处,已是他无论如何都再无法企及的地方。
这一瞬,他脑中蓦然浮现的,却是年少时自己坐于岸边巨石上,望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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