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现代 日子-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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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总现在要做好的是危机公关吧，起码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事被抓到了把柄，才好想办法摆平，至于荆楚，只要我们摆平了事情，那边自然会继续合作案。”展昭踱到窗户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楼下渺小的树被刮得东倒西歪，隔着玻璃，似乎也能体味到北风的暴虐。
　　转回身，看着吴强走过来，展昭道：“吴总，我们应该坦诚的谈一谈江华的事。”
　　“天气预报说冷空气到了，今天有暴风雪。”吴强来到他身边，莫名其妙地扯了一句，闻言，展昭撇过脸看着他，一种让人心寒的笑意从吴强眼底泛滥开，本能的，展昭觉得背后有些冷。
　　那种孤注一掷的狠绝，很久以前在山上，展昭从吴强脸上见过。
　　吴强的狠绝第一次建立在一种没有了出路的绝望上，之前联系赵爵也联系不上，原本十拿九稳的一棵救命稻草忽然间消失不见，吴强心底的慌乱是可想而知的，但吴强的性格是从来不认命，只要不到死的那一秒，他就不知道回头路该怎么走。
　　
　　离开办公室时，展昭清淡的目光从张华的电脑上扫过，一抹无奈的笑浅浅的从唇边滑过，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展昭在心里叹了一声，运气不好的话，也得努力活着。
　　门又一次关紧，电脑主机依旧在悄悄运行着，显示器却因为关了开关而黑屏。
　　
　　赵爵一丝不苟的整理着自己的头发，马上就要参加一个会议，他习惯让自己以最威严的形象出席各种场合，那些尊敬甚至有些畏怕的目光，让他很享受，如果B市这座城市比作一个金融帝国，那他无疑就是坐在帐后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王者，权，他有，他为政行事之霸道，自年轻时就已经风传政坛，所以在这个领域，说“一手遮天”并不为过，钱，他也有，他已经习惯了那个构筑起来的幻境，那是他的帝国。
　　镜子里的那张脸上今天总是带着点魂不守舍，这让他很不满意，故意干咳一声，敛了神色，似乎好一些了，内心那股莫名的不安让他有些神经过敏了。
　　整理好一切，他拉开办公室的门，会议发言稿他已经看过，秘书写得很和他的意，他又忍不住在想叶舒那边的进展……
　　陌生的四个人迎面走来，似乎知道命运此刻的轨迹一般，赵爵停下了来，听着那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里回响，一声，两声，渐渐连成一串。
　　
　　这是一场角力，吴强无疑是这场角力中的众矢之的，过去他以为可以拿在手里成为王牌、棋子的，一下子就转变了角色，或许，是他自己忽视了任何事物都存在着的两面性，又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太自大了。
　　展昭向吴强告假回家一趟，后者正被金陵折腾得焦头烂额，无数碗烫稀饭摆在吴强面前等着他去喝，闻言，神色有些狰狞地瞪着展昭，话还没出口，展昭风轻云淡的拿话堵住了他：“网络力量强大不假，信息传播媒介却还有媒体，江华不是一贯能拿住媒体么！”
　　吴强一拍脑门，是了，真是慌乱不得啊，这么点小事还需要旁人提点，真是乱了……一抬眼，见展昭疲惫的倚靠着墙，于是挥挥手：“让司机跟你去，快去快回！”
　　展昭扯了扯嘴角，司机跟着？头疼！
　　
　　凤凰顶的背阴面山林里藏着一座小屋，原来只是给护林员工休息用的，张华上山前特意吩咐了声这两天有暴风雪，护林员不用上山。
　　雷敏细细的两条胳膊紧紧搂住身前的小芸生，芸生瘪着嘴缩在雷敏怀里，一声不吭，两双明亮的眼睛满是惧意，随着面前的几个大人转来转去。
　　张华点了支烟，吸了一口，斜着眼瞥着缩在角落里的两个孩子，又看了眼手机，信号依旧不好，索性收起手机，踱到芸生面前蹲下，芸生往后缩了缩，雷敏也尽可能的把芸生往怀里拢。
　　手捏了捏芸生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张华哼笑了一声：“真是白家的种，长得挺好看的！”
　　芸生瘪了瘪嘴，水汪汪的大眼睛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把呜咽声又咽了回去。
　　张华甩开手，芸生疼得“哇”了一声，眼泪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你干什么？”雷敏半转过身，护住芸生，颤抖的身体泄露了她的惧怕，芸生从她胳膊上露出半张泪汪汪的小脸，害怕的看着张华。
　　张华嗤笑着，捏住她下巴：“啧，雷郁都那个大老粗怎么生了个这么水灵的闺女！”
　　听到“雷郁都”三个字，雷敏下意识的一抖，眼神不自然的飘了飘。
　　“小丫头，你爸死之前是不是给你和你妈留了什么东西啊？”张华强扯出点狰狞的笑来，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的减轻，雷敏本能的往后挣了下，却只得到了相反的效果，疼得不由叫出了声，手也不由自主抓住了张华的手腕。
　　白芸生突然从雷敏怀里扑过来，张大嘴狠狠咬住张华的手，张华吃痛，猛地站起身，甩手把芸生搡了出去：“兔崽子，敢咬我？给我抓住了他！”一个小弟抓住芸生的小胳膊，芸生摔得疼，却还没有反应过来，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瘪着小嘴，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欺负姐姐的坏人。
　　“芸生！”雷敏叫着，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扑过去用力掰着小弟的手，哭喊着：“你放开！放开芸生！啊！”随着张华从后面扯住她的辫子，雷敏身不由己的倒退着：“你放开我……”芸生被这场面吓住了，呆了呆，看到雷敏被狠狠摔到墙边，再也忍不住咧嘴哭了起来。
　　张华烦躁的吼了声：“给我闭嘴！”
　　芸生依旧仰着小脸，哭得卖力，让抓住他的小弟都有些于心不忍，偷偷看了看张华，得到示意，狠狠心一条胳膊用力箍住芸生，一手捂上他的小嘴，哭声变成了呜咽，雷敏眼前被泪糊住，模糊了一片，小声哀求着：“叔叔，求求你放了小弟弟，求求你了，放了我们吧……”
　　眼前一暗，头皮又是一阵疼痛，雷敏被迫仰起脸面对着张华那张狰狞的脸，张华拍了拍她的脸颊，阴沉的声音像是噩梦一样从头顶罩下来：“雷郁都死前给你留了东西没有？”
　　雷敏咬住嘴唇，摇头。
　　“把那个小子衣服扒了，天这么好，一件件脱！”
　　芸生挣扎着，却抵不过一个大人的力气，被脱了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外套，人也被压得趴在地上，蹭了满脸的土。雷敏半伏在地上，刺骨的寒气凉透了身体，死死咬住嘴唇，看着芸生趴在那里，一张小脸哭得脏兮兮的，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瞬也不瞬。
　　“丫头，你只要告诉我你爸给你的东西放在哪里了，我就放了他！”张华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越发的得意。
　　“就是你让人去我家捣乱的，你们都找了那么多遍了，不是什么都没有么，你们还想要什么啊？”雷敏摇着头哭叫。
　　那边芸生的白色小毛衣被扔在一边，“小敏姐姐……”芸生一声声抽噎像是刀一样扎在雷敏心上。
　　“说不说？”张华手上加了力气，往后提了提，雷敏也跟着半仰起身，张华冲着旁边使了个眼色，小弟提着芸生的腿把他倒悬起来，芸生扑腾的小胳膊，不住的叫着：“姐姐……”
　　“我爸给我一把钥匙，是奶奶家院子里储藏室的钥匙！”雷敏闭着眼喊了出来，头上拉扯的力道突然消失，雷敏跌倒，一遍遍的想到当初爸爸给她这把钥匙时的表情，不由得失声痛哭。
　　“里面的东西呢？”
　　“……不知、知道，我爸……把钥匙给我、不、不几天就没了……我爸不让、让我去看……”
　　“你奶奶家在哪儿？”
　　“南郊凤林村……”
　　张华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几座大山瞬间搬去了一半，转身吩咐小弟：“你留下看着他俩！”
　　“华哥，不是说有暴风雪么？”小弟有些犹豫。
　　张华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道：“回头我让人送吃的喝的来！”
　　小弟诺诺，不再说什么，放开芸生，恭恭敬敬的送走张华，回到屋里，悻悻的看着哆哆嗦嗦抱在一起的两个孩子，用脚把芸生的外套踢了过去，骂骂咧咧的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哭什么哭，再哭我把你们扔山上喂狼！……”
　　雷敏手脚并用爬过去拿了外套回来，糊里糊涂的往芸生身上套，沾满了尘土的手抹着芸生脸上的泪，哽咽着安慰：“芸生乖，不哭了，姐姐陪着芸生，芸生不哭……”
　　
　　展昭眯眼看着车窗外被风席卷刮过的雪片，眉头间罩上了厚重的愁云，芸生和雷敏不知道怎么样了。
　　“展律师，前面怎么走？”司机摁了下喇叭，几个放了学背着书包打闹的孩子往路两旁闪开。
　　“在前面那个胡同口停下就可以了，里面车进不去。”展昭揉了揉眉心，真的有暴风雪么？
　　司机探出头道：“展律师，抓紧时间，吴总说不定等车用，我从外面掉头。”
　　展昭微笑着点点头，拢了拢衣领，踩着地面上薄薄的积雪往巷子里走去，昏黄的路灯照着雪地有些晃眼。
　　“妈妈，以后我们还回家吗？”
　　“我们回爸爸的家好不好？”
　　“爸爸的家不是这里吗？”
　　“回爸爸长大的家。”
　　“……”
　　唇边不经意的带上一抹落寞的笑容，抬眼，仿佛这条短短的巷子变得无尽长，巷子那头，年轻的叶云抱着还不懂事的孩子走过来，薄薄的哀伤包拢着她们，走近，擦肩……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拉住什么，错身，垂眸，只有风雪从指间穿过，展昭看着空落落的手掌，怔了好一会儿，仰起脸，凌厉的北风凌乱了他的头发，冰凉的雪片落在微阖的眼睛上，薄薄的唇渐渐抿住，又轻轻叹息一声，团团呵气从眼前迷蒙，消散。
　　打开门锁，空落落的院子泛着清寂，展昭闭了闭眼，从石桌旁走过，来到正屋门前，抬手摸着门框上沿，动作一顿，一抹微笑从眼底滑过，缩回胳膊，四个手指染了层黑灰，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躺在掌心，打开门，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他扶着门框咳了几声，都没变呢，只不过没料到是这个时候回来。
　　踱到里间，展昭不由得斜着嘴角干笑了声，又吐了下舌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醒悟打了个指响，来到床边，扶着床沿跪下，俯身往床底下看了看，苦恼的叹了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借着昏暗的光，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目标，于是压低身子，伸长胳膊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铁皮箱子来，靠在床边喘息了一会儿，展昭用手一遍遍的拂去箱子上的灰尘，有点孩子气的笑了笑，“咔哒”一声打开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的更新，打枪的不要
　　　　　　　　　　　　　　　　　　154（更完）　
　　吴强觉得自己这时候像是一只困兽，内心明明狂躁不安，却又强迫自己镇定地坐镇江华，当初，江华势无可挡的时候，他也曾自比曹孟德，却忘了曹操之所以成为一代枭雄，还有个汉献帝无形中给他做了垫脚石。
　　可惜，吴强没有曹操那福气，能给他带来庇护的赵爵联系不上，傍晚，网上就传出了金陵与荆楚掌门会面的照片，江华股票最终以跌停收盘，再主动联系荆楚，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婉拒，短短一个月，金陵当初面临的四面楚歌就围住了江华，吴强没有那个心思去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同一只暴虐的狮子在笼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经济上的困境，江华不是第一次遇到，只是这一次，没有了赵爵力挺，更重要的是，哈里森落网，这背后一环扣一环，难保不牵扯到自己，一旦被警方找上门，那就麻烦大了，要不怎么说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呢。
　　吴强烦躁的绕着办公室溜了一圈儿，突然窜到桌后，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拿出一沓东西来，不知紧张还是激动，抖着手翻出一本护照来，对，走！实在不行了，一走了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在这个当口，吴强手机突然催命似的响了起来，惊得吴强跳起来，盯着手机看了两三秒，才突然醒悟似的接起来，电话里是张华兴奋的动静：“雷郁都的闺女说实话了，东西在雷郁都老家，就在南郊凤林村！”
　　吴强如同陷入泥淖的心瞬间被淋了一桶清水，顺透多了，紧着声的吩咐：“赶紧，你亲自去一趟，务必把东西拿到手，有那个东西在，走到哪儿我都能东山再起！”
　　“走？”张华疑惑了，问：“我就两天没在公司，出什么事了？”
　　“哈里森被抓了，我看赵爵靠不住了。”吴强说起这件事，就不由自主的叹气。
　　“哈里森被抓和赵爵有什么关系？赵市长后台不是很硬么！”张华不以为然。
　　“你傻了你！哈里森是和叶舒一块儿被抓的，叶舒是赵爵的亲信，你觉得赵爵能逃得过去么！”吴强恨不得揪住他耳朵吼。
　　张华于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红口白牙的能顶什么用，没有证据，警方就算怀疑到我们也办不了！”
　　“那俩个小东西准备怎么处理？”吴强压着声音问。
　　“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冰天雪地的，估计等白玉堂找到他小侄子，也早就冻成冰棍了。”张华阴笑着回答。
　　吴强点着头，一手摩挲着额头，挫了挫牙，问：“你今天找展昭什么事？”
　　“找他？”张华的声音满是嫌恶，即便他不在跟前，吴强也能想象得出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我巴不得这辈子别见他那张脸，我找他干什么！”张华气哼哼的发泄不耐。
　　“你们不是定好了么？”吴强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可能！”张华一顿，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说的？他进我办公室了？”
　　“我X！”吴强忍不住骂了声，按耐着火气吩咐：“你快去拿东西，亲自去！”不等张华再说什么便挂断电话，原地转了几圈，狠狠骂了句：“真他娘的！”便摔门而出。
　　真是打雀的被雀啄瞎了眼，防了又防，没想到还是没防住，吴强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张华办公室，来到办公桌后，一看主机，吴强还抱有侥幸心理，摁开显示屏，当前页面正是近年来张华所做的各项交易记录。狠狠砸了桌子一拳，吴强沉了沉心，又给张华去了个电话，让他吩咐下去一些暗中的手段买卖都停下，销毁证据要紧。
　　张华心存疑虑：“就这么都不要了？那姓展的不可能是警方的人吧。”
　　吴强也有些犹豫，是啊，以他对展昭的跟踪了解，他的确和警方没有什么瓜葛，就为了这个毁掉自己半个基业代价未免太大，吴强用力揪着头发想了想，道：“那就先停下，把人弄回来再作打算。”还有几句话在吴强嘴里转了个圈又咽了下去，莫名的预感，让他觉得有必要着手准备离开了。
　　
　　吴强的车和司机在视线里出现的时候，展昭正好删掉刚刚发出的信息，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的时候，手指触到那个小玩意，展昭会心的笑了笑，把东西握进手心，风依旧很大，偌大的雪片扑打在脸上，除了冰凉的触感，竟也有些微的痛感，凉飕飕的，让低热的身体暂时觉得舒服，展昭不由得放慢了步子。
　　司机正在打电话，说话间还不时的瞟着这边，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展昭仅仅眯了下眼，并没有看清司机脸上的表情，走到近前，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便上了车，耳边是司机匆匆忙忙一句：“我明白了。”待他挂上电话，发动了车，才低声说了句：“回公司吧，免得吴总用车。”
　　司机模模糊糊应了一声，车悄然驶离越发寂静的小巷。
　　路灯被风吹的有些摇晃，投下的光晕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