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错,人错,天下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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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
“啊？菱纱，我又说错了？”被红衣少女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云天河抓着头发转过头，又看见了云天青一副恨得牙痒痒的表情，“爹，你怎么了？”
“天河，”柳梦璃为他解围，“玄霄前辈现是凡人，是不能活百年，千年之久的。”
“哦，对呀，我怎么忘了？”
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如果师叔的记忆恢复，我想魔尊也会有感应。”看着床上人的双唇不再因失血过多而透出死亡般的苍白，慕容紫英略放下心。
“所以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我一定会让师兄把什么东海之渊忘得干干净净！嗯，等师兄身体好些了，我就带他去寿阳喝蜜酒，哈哈…馋死老子了！”
“云叔，你已经死了…在冥界就说过很多次，死过很多次了…”韩菱纱毫不客气地翻在白眼。
“！！！”
“嗯，那我要和紫英、菱纱、梦璃去看烟花！”云天河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还不能少了我的烤山猪！”
“我看玄霄前辈，哦，还是北陵公子吧，他肯定不会动筷子。”韩菱纱又不留情地泼冷水。
“为什么？我的烤山猪做得那么好吃！大哥，大哥一定喜欢！”云天河说得几乎流口水，仿佛眼前就有一只巨大无比的烤山猪正等着他品尝。
“烤山猪，烤山猪，就知道山猪，山猪…”
“菱纱，你说的不对。我不但知道山猪，还知道爹，大哥，紫英，梦璃和你呢！”
“死小子你居然把你爹和山猪相提并论！而且还排在山猪后面！”云天青的表情简直是火冒三丈。
“爹，你误会了，孩儿才没有呢。爹你是人，哦，是鬼，哎呀，反正不是猪嘛…”
“什么？！”这话绝对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云天青被气得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说哪一句，最后只能长叹一声—鬼也有嘴笨的时候，而这个鬼还是大名鼎鼎的云天青！
而这所有的怒火、玩笑、担忧都被一声轻咳所消灭。看着那在瞬间流露出一丝茫然的眸子，云天青扑了上去，“师兄，你终于醒了！”
“你？”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凤眸渐渐有了焦距，北陵突然掀被把人赶下去，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处。
“哎哟，师兄你好狠呀，师弟我可是好意关心你呢…”
“离我远点。”白衣人冷冷地看了一眼，“还有你。”
“…是，师叔。”起身，垂着眼，慕容紫英退开几步。
“师兄还真是不近人情…”云天青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抱怨，脑海中却不知怎么竟回忆想过去在琼华时的件件趣事。
“师叔，您的伤势未愈，身子也很虚弱，还是躺着吧。”
“……”北陵瞥了一眼，倒也靠在枕上。无意中看到一抹雪色，他拿起刚才落在手边的珠子，“这是什么？”
“大哥，这是魔尊留给你的，疗伤时很好用的。”
“魔尊？”似乎这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白衣人冷笑一声，“倒是忘了，还发生过那么多有趣的事呢。我还真是狂妄地不要命，去相信那些莫名其妙的的诺言，还与什么魔尊，九天玄女为敌，是神界的罪人，哈哈…”
“大哥，其实魔尊并没有把你当作敌人，他并没有尽全力。”
“所以我侥幸活命。”北陵冷笑着把话接了下去，将雪珠在指尖一转，立时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游走在全身，“罢了，不说这些。还是说说你们吧，想把我怎样？”
“我们怎么会把师兄怎样呢？我们是想等师兄身体好些了就一起去游历四海。师兄，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大哥你放心，我会准备很多很多烤山猪在路上吃的。”
“不必了。”将雪珠收入袖中，白衣人执意起身，不顾云天河略带失望的眼神，背对众人站在窗前，“游历四海？”
“没错！师兄，我带你去寿阳喝蜜酒！”
“……”
“师兄，那些蜜酒很好喝很好喝…我这里还有些存货呢，你要不要先尝尝？”
“不必了。”对不同人说出同样的话，北陵倚在窗前，任清风带来微微的寒意，“我在江湖四年，说不上阅人无数，但也见过不少人。而你们几个，是其中最有趣的。”
“师兄，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师兄在青鸾峰无聊，所以才提议下山玩玩儿的。”
“是么？”似问非问地轻轻吐出两字，北陵最终回过头，清亮的眸子闪过锐利的锋芒，“好。”
“真的？太好了！我马上去打山猪！”云天河高兴得跳了起来，刚一落地就撒腿跑出房间去打山猪。
“哎，天河，等等！北陵公子…”红衣少女一跺脚，追了上去。
柳梦璃轻叹一声，蹲身一福也出了房间。
“你们还有话说？”
“师兄，有一句话…也许天青做的一些事不能得到师兄的认同，但天青做的任何事都不是想伤害师兄的。”
“你说够了没有？”北陵一摆手，“这些话实在毫无意义。不过你们不必担心，我不会偷偷跑去东海深渊。”
“师叔，云前辈和弟子一直都相信师叔…”
“可我什么都不能相信。”重新在床榻上躺下，白衣人阖上眼，“请便吧。”
“师叔，弟…弟子…”慕容紫英觉着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直到云天青拉他的衣袖才回过神。
“师兄，你好好休息。别总站在窗前，当心风大。”云天青使了个眼色，拉着青年走出屋子。
“云前辈。”
“我自问事事都是为师兄着想，可结果…难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天道无常。”
“我信命但决不认命。师兄的想法我决定不了，但我定不会放弃他。”云天青说得斩钉截铁，“反正师兄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人，都几百年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紫英，你赶紧想办法帮师兄调养身子，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云游四海。”
“是。”




第27章　第　27　章
“终于到寿阳了！”一路走走停停，一行人终于到了寿阳。云天河一手拿着一只巨大的猪腿，说话彻底吐词不清，“这么久没来，这里变化好大！”
“天河，那我们走吧。”
“啊？菱纱，去哪里啊？”
“笨死了！不是说了陪梦璃回柳府看看啊…”拉着紫衣少女，韩菱纱还不忘狠狠一拍长着一团乱草的野人头。
“哦，对呀对呀，我怎么忘了！梦璃，菱纱，我们走吧。”
“嗯，云叔，北陵公子，还有小紫英，到时我们去找你们哦。”红衣少女回过头灿然一笑。
“没问题！师兄，走，我们一起去喝蜜酒！”
“……”
“师兄，又怎么了？”看着白衣人迟迟没有跟上来，甚至没有迈开步子，云天青又退了回来。
“……”冰冷的目光轻轻一扫，北陵微一甩袖，向那家让云天青赞不绝口的客栈走去。
“师兄，哎，等我一下嘛…喂，师兄你走那么快干吗？”
在旁边不知自己在看什么戏的慕容紫英忽略了四周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跟了上去。
“小二，先来一大坛蜜酒！另外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还没坐下，云天青就大声吆喝着让上菜上酒。
“好嘞，几位客官稍等啊。”一听有贵人驾到，店小二的脸差点没把脸笑烂，脚下更是比擦了油还快。
云天青看着满意地点了点头。要知道他在冥界的时候每次回想起没有和他惊若天人的师兄一起品论天下美食佳酿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唉，苍天还是仁慈的，让他终能在死后圆梦了。
“几位客官，这些都是小店的招牌菜，包几位满意！还有，这是本店特有的蜜酒，堪称天下一绝！”
“好好，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云天青挥了挥手。
“唉，是是是…”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
“喂喂喂，你想干什么？”顺着那店小二直勾勾的眼光看过去，云天青的心跳顿了一下，在下一秒就把店小二扔到了三丈之外。
想招惹师兄？你找死啊！不对，敢在老子面前勾引师兄，找死啊！
“罢了，你先一步。而你，”一直默然不语的北陵微微转过目光看向白发青年，收起了指尖的冰光，“眼都不眨，盯得很紧啊。”
“师兄，其实这都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嘛。师兄，你可是琼华的第一美人呢。哎，我这个第二美人差得不远吧？哦，对了，你小子只能排第三，不许跟老子抢！”
慕容紫英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脸上有任何表情。
“云天青，我虽伤势未愈，但要让你和那店小二同一下场也只是弹指间的事。”
“啊？师…师兄，我就…开个玩笑嘛…”云天青“嘿嘿”笑着，顺手拿过酒壶一饮而尽，“师兄，紫英，你们也来一口。”
“云前辈，弟子不擅饮酒，就不必了。”
“这都几百年了，你怎么还这么死板固执？”
“云前辈，弟子实在不擅饮酒…”
“你小子，老子也是你师叔！叫你喝你敢不喝？”云天青一拍桌子，将酒壶放在青年眼前。
“这…弟子，弟子…”垂下眼却还是抵挡不住这充满杀气的眼神攻势，青年僵持了片刻只得投降，浅浅地啜了一小口。
“这么好喝的珍品，居然就喝了一口？暴殄天物啊！来，师兄，这一壶给你！”
“……”
“哎呀，师兄，不要这样嘛。”看着白衣人面无表情地将杯盏一推，又阖上了凤眸，云天青感觉嬉皮笑脸地拉着对方的衣袖，那软磨硬缠的样子大有“你不喝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
“云天青，你烦不烦！”
“哎呀，师兄，你看人家紫英都喝了…论身份，他是琼华代掌门，论辈分，他是你的师侄，他都敢喝，师兄你怕什么？”
“怕？”北陵眼中闪过危险的冷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片刻，又在四周一扫。
在这种地方师兄就算再生气也决不会发作…云天青暗暗一笑，又要把一盏最醇正的蜜酒递过去。可他的手才刚一动，全身就好像被冰冻了一般动弹不得了。不仅是他，就连慕容紫英也是浑身一颤。
“师…师兄，不就是…一…一杯酒嘛…”被那比冰还冷的目光包围，云天青已是吐词不清加口吃。
“……”
“哎呀，师兄啊，我跟你说吧…”云天青笑嘻嘻地凑过去，眼中突然映入几道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那些是从未见过的面孔。
却个个身着相同的蓝白色服装。
难道…




第28章　第　28　章
“掌门？”五人瞧见安坐的白发青年，疾步走来，“弟子静慧等拜见掌门！”
微微一抬手，青年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起来吧。”
“是，掌门。”了然地交换了目光，几名琼华弟子起身然后退开一步。领头的静慧微一侧首，见这与自家掌门同桌而坐的男子正打量自己与身旁的同门，便礼节性地点头致意。
“哦，原来是新一代琼华弟子啊。看上去还不错嘛，紫英，光复琼华的事你倒挺用心。”
“云前辈言重，那都是弟子的份内之事。”
“虽说师姐是别无他法，但这个选择还真是正确的。”云天青随口一说，一眼却见青年神色一黯便打住了话头。
静慧听此人直呼掌门之名，似乎与琼华有什么关系，而掌门又称他“前辈”不禁一愣，暗暗有些好奇。再一转头，她看见了一个半眯着眼，明明只是一身普通的白衣却显得光彩照人的男子，“阁下也是…你…你！你是…是玄霄！”
“……”
“天生异貌，眉间一点朱砂…你真的是玄霄！”
“什…什么？他…他是玄霄？”
“他就是那个玄霄？”
“哼，你以为还有谁想当玄霄啊？笨！”
看着几名弟子你一言我一语，慕容紫英一皱眉，冷冷地看了过去。
“哎，你们都知道我师兄啊？”
“哼，谁不知道！被从琼华弟子名册上除名，给琼华带来灭顶之灾的罪人！”静慧一脸轻蔑，夹杂着仇恨之色。
“就是！妄想成仙，还害了夙瑶掌门和其他弟子被囚东海！”
“听说他是逆天的罪人！”
“他不是也被囚在东海吗？逃出来了？那神界若是追杀他…是不是会牵连到琼华？”
“我们一定不会让他再毁掉我们的琼华！”
“他欠了琼华，他应该向琼华还债！”
“他也是琼华的罪人！”
一众弟子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慕容紫英听着根本不敢去看白衣人的脸色，暗暗一皱眉，正欲呵斥几名弟子，就见云天青已先他一步将那些弟子赶出了客栈。看着那些弟子一脸不甘，愤恨，轻蔑的神情，他突然感到奇怪，琼华中何时传过昔年之事？视线中的酒盏忽移动了位置，他转头看去，只见身旁的白衣人一仰头就灌下了一大杯，“师…师叔？”
“慕容紫英，原来你是这样同门下弟子说起玄霄的。哼，辛苦你了，在我面前演了这么久的戏。”
白发青年此刻真是百口莫辩，垂下头偶尔暗瞟一眼，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师兄，这…我想这当真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先不要生气，听紫英慢慢说嘛。”
“误会？还会有误会？”
“师兄，你也知道紫英的为人。他素来尊师重道，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尊师重道？哼，”北陵笑得讽刺，“他先是在百年前背叛师门，毁掉了自己的诺言。还有，几天之前他和柳梦璃联手封住我的功力…哈哈，这是尊师重道？！”
“师兄，其实紫英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师兄你好。”
“……”
“师兄，其实我们大家都是为了你好。”
“这些苍白无力的话说着有什么意义？”
云天青无可奈何地摇头，四下一看客栈中已只有他们三人，就连掌柜和店小二都下落不明。抓起桌上的酒壶直接把蜜酒倒入口中，他定了定神。
“云天青，方才那几名琼华弟子好像没走远呢。”北陵忽然轻轻一弯嘴角，一手挥出了冰剑，“我还真不知玄霄欠了琼华什么。倒好像是琼华欠玄霄的债是永远也还不清的。绝世之才清心修道，一心振兴师门却被同门所负，百年后还有人说他是罪魁祸首…哼，真是太可笑了！”
“他们…还没走？”云天青一回头就看静慧等冲上楼来，对着那泛着冷光的冰剑竟是毫无畏色，“你们…”
“绝世之才？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如果不是你强以双剑之力飞升，夙瑶掌门他们又怎会被囚在东海百年不得轮回！”
“他们现在还得不到自由！”
“这些都是你的错！”
听着耳边乱哄哄的一片，北陵轻轻抚着冰剑，微微眯起了眼。
“师兄，师兄，你不要生气…”云天青见状不对，与慕容紫英交换了一个颜色。白发青年微微一点头，赶紧带着几名弟子下楼。
“逃？”
“师兄，你这又何必呢？”把笑脸凑过去，云天青再次把嘴笑烂，“师兄，师兄，你是他们的师叔祖都不止呢，干吗要和晚辈计较？太没肚量了！”
“……”
“师兄，你应该表现出一个长辈应该有的样子！师兄，消消气，消消气…”
“我伤势未愈，又只是凡人之身，与他们相比又占了多少优势？他们不还有一个得道成仙的掌门么？也许还应该加上你。”侧耳聆听冰剑长吟，北陵似笑非笑，“云天青，你要我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师兄，这其中真只是有一点误会。大家把话说清楚不就没事了？”
“可，我没有错。”
“我知道。他们也只是误会师兄了。就让他们给师兄赔个不是，这些个晚辈不明真相。”
“你所想的不跟他们一样？你还认为玄霄害了幻暝界吧？”
“……”
“无话可说了？”
“幻暝界的确无辜，但…师兄也不能说是凶手…神界也…”云天青笑得自己都认为莫名其妙。谁做错了？大概他现在在笑也是错的吧。
北陵漠然地用眼角瞥见送走那些琼华弟子的青年向自己走来，便大笑着又饮下一大杯酒。
云天青亦静静地看着他。眼前的人笑得很厉害，但却直着腰；他笑得几乎要流泪，眼中是冰冷一片。
“够了，我受够了。我若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这些名号！”冰剑舞出万千光芒，随着剑主噙上一抹充满了杀气的笑而化出十道剑影。
木质的阁楼经不起剑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