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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帝国-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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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岂不是我等弃城而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实说是这样,但是故土难离啊,多少人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这里有他们的产业,他们的家园,他们的一切都在这里,你让他们背井离乡流亡在外,还不如让他们死呢。”

元封默然,王威所说的都是实情,凉州以东千里之内都没有像样的城市,就算逃跑也只能沦为突厥铁蹄的刀下之鬼,更何况正值天寒地冻之际,即便没有敌人追击,逃难的百姓也会冻饿而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固守坚城呢。

良久。元封才道:“王老将军准备怎么守凉州?”

王威苦笑道:“还能怎么守,唯死守而,人在城在,人死城亡。”

……

城外,突厥大营,秃黑鲁愁容满面,王帐内众将领鸦雀无声,今日一战不能速胜,便会陷入绵长的持久战中,对于他们来说这绝非好事。

东察合台汗国本来就不算富裕,再加上连年征战,大批青壮年死于和帖木儿帝国的战争中,最终不得不妥协投降,成为帖木儿帝国的一个组成部分。

帖木儿帝国连年对外用兵,东察合台人往往充作马前卒,和吐蕃人打,和羌人打,连年征战不休,年轻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如今这支所谓的大军,其实是东察合台最后的力量了,打不下凉州,他们就得受帖木儿大汗的责罚,打下凉州,他们也捞不到什么好,还不是继续东进,直到最后一人战死为止。

凉州不比甘州肃州这些城市,城墙高大人口众多,实乃西北第一坚城,二十万突厥大军粮草穿用都要靠后勤补给千里遥远的送来,倘若凉州久攻不下,拖也把他们拖死了。

前次在甘州城下的时候,回回炮被损毁若干,至今不能形成战斗力,最多只能放几炮威慑一下对方,想拿下凉州,还得靠云梯爬城,思虑再三,秃黑鲁终于下定决心:“连夜打造攻城器械,强攻凉州。”

第24章 血红雪白

这个冬天特别冷,第一场雪过后,西风又刮了起来,刀子一般的狂风卷着雪沫铺天盖地而来,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突厥兵们被长官催促着从帐篷里爬出来,打着火把慢腾腾的去附近伐木打造云梯。

虽然士兵们都穿着皮毛衣服,但也挡不住刺骨的寒风,厚实的羊毛披风裹在身上就和没穿衣服差不多,士兵们在风中跌跌撞撞的走着,不时有人踩在冰上滑倒,所有人都叫苦不迭,怨声载道。

凉州城外本来是一片繁华的商业区,附近还有几个小树林,但听闻突厥大军来袭之后,曹延惠就毅然下令将商业区拆除,树林也砍了个精光,只给突厥人留下一片无法利用的瓦砾,事实证明曹大人的决策英明无比,远道而来的突厥人只能住在帐篷里挨冻,方圆几十里连烧火取暖的木头都找不到。

折腾了一夜,终于在五十里外砍了一些树木回来,打造了百十架云梯,十余辆攻城车,另外修复了几架回回炮,秃黑鲁大汗亲临阵前,下令发起总攻击。

空地上摆开十架回回炮,每架间隔一百步,士兵们爬上爬下进行着检修,一队骡子慢腾腾的踩着积雪走过来,每头骡子身上都托着两枚百余斤重的石弹,士兵们将石弹卸下,装在回回炮的弹巢里,还有军官拿着尺子状的东西比划着,似乎在测量距离。

五十辆攻城车慢慢的推了过来,在回回炮前面排成一条线,士兵们脱掉羊毛大氅,露出里面的皮甲和弯刀,挨个钻进攻城车里,攻城车上面覆盖着生牛皮,前头装了铁撞角,排在回回炮前面一来是为了防止对方突击破坏,二来是占领出发战位。

大队步兵抬着云梯等在两旁,士兵们都是短打装扮,手里拿着弯刀半跪在地上,嘴里呵出一团团的白气,后面是更多的爬城士兵,暂时还轮不到他们上,所以身上还披着羊毛大氅,传令兵骑着马拿着令旗到处奔,一队队骑兵和步兵井然有序的进入战位,一场大战就要展开。

凉州城墙上,元封收起千里镜,对王威笑道:“王老将军您看,从城上望过去,突厥人就如同蝼蚁一般。”

可是扭头一看,王威等一帮将军脸色铁青,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元封,这也难怪,在他们眼里,突厥大军杀气腾腾的,哪里象什么蝼蚁,分明是一帮吃人的魔鬼。

王威没接元封的话茬,对旗牌官道:“告诉大公子,敌人要攻城了。”

过了良久,曹俊才匆忙赶到,两只眼睛通红,脸上还有一抹红晕,看来昨晚没睡好,可以肯定的是他决不是在研究如何克敌制胜,而是在父亲那些美貌姬妾身上下功夫了。

曹俊披着雪白的狐狸裘大氅,在亲兵的搀扶下刚刚登上城楼,第一枚回回炮的炮弹就飞过来了,正中城墙中部,整个城墙颤抖了一下,曹俊吓得当场一个踉跄差点滑倒,元封和王威却矗立在敌楼上纹丝不动,这是敌人在调校射距,后面才是真正的炮击。

曹俊疾步走过去,趴在垛口上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回头问道:“二位将军,有何克敌良策?”

元封和王威皆是身着重甲,所以不用全礼,只是给曹俊拱手施礼,王威道:“但请大公子坐镇,吾等自会破敌。”

曹俊赶忙走进敌楼,叫了十几个长牌手过来挡在自己面前,这才安心坐下,此时突厥回回炮的试射已经结束,根据弹着点调整了炮架的位置,正式的炮击这才开始。

一发接一发的石弹落在凉州城头,每发炮弹的落地的时间很短,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石弹以极高的速度砸在坚硬的城墙砖上,化成几十上百块碎片,沾着就伤,碰着就破,突厥人还别出心裁的在石弹上钻出哨孔,炮弹破空而至的时候,往往带着尖利的啸叫,更加让人胆寒,幸亏王威已经下令城墙上的士兵进入藏兵洞隐蔽,要不然肯定伤亡惨重。

敌楼前面堆了高高一层沙土包,但仍然挡不住炮击,巨大的轰鸣不绝于耳,尖利的哨音一声接着一声,曹俊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强力维持着镇静,虽然他胆小怯懦,但总明白自己所处的地位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凉州不战自败。

也不知道炮击了多久,忽然尖利的哨音戛然而止,随后是满山遍野的喊杀声,由远而近,如同海啸山崩,不用看都知道,是突厥大军开始爬城了,无数的士兵扛着云梯从各个方向冲来,毫不畏惧的顶着守军的箭矢,爬过护城河,爬上城墙,守军也适时杀出,连弩滚木倾泻而下,人命如同草芥一般不断逝去,凉州城下血流成河。

秃黑鲁坐镇王帐,不断发出简明有力的命令,调动步兵爬城,督战队在后压阵,敢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一波打完了,又是新的一波人浪冲过来,士兵们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呐喊,冲锋,然后被杀死,幸运点的能死在凉州城下,不走运的脸护城河都没越过就被弩箭射死了。

守军的日子也不好过,同样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拉弓射箭,再拉弓,再射,城下的敌军是如此的多,以至于根本不用瞄准就能射死人,每个人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杀死了多少人,只记得眼前是一片血红。

若是一般的城池,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早就拿下了,但是凉州城绝非等闲之地,曹延惠苦心经营十余载的效力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城防设施完备,垛口向前倾斜,城墙的各个突出部形成夹角,可以互相掩护,护城河又宽又深,城墙下面的空地极窄,根本不能摆开攻城器械,城内存放的弓箭武器数不胜数,光箭矢就存满了几个大仓库,火油,火药,铠甲刀枪更是极其充足,一夜之间扩充上万军队都是小菜一碟。

突厥王帐,秃黑鲁又拿起一支令箭来,刚要抛下去,几个年老的将军扑上来哀求道:“大汗,不能再拼了,给咱们东察合台留点种子吧。”

秃黑鲁大怒,喝令武士将他们拖出去,但是更多的人跪了下来,不是这些蒙古汉子怕死,实在是这仗打的太憋屈了,凉州的城池和普通中原城池不同,很难展开兵力和武器,兵书上云,十倍攻之,但是突厥军的兵力优势并没有那么大,这样无谓的投入兵力,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看到帐内所有人都跪下了,秃黑鲁也老泪纵横,拿起令箭又放下,颓然道:“正是为了察合台还能有火种留下,才不得不拼死向前,天象师说了,两日后还有暴风雪,倘若不赶紧打进城去,我们二十万大军冻也冻死了,即使不冻死,等帖木儿大汗来到之时,咱们也少不得一个死罪,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了。”

大将们道:“用人命填总不是办法,还是用回回炮把城墙轰塌了再让士卒冲锋比较好。”

秃黑鲁道:“我何尝不知,但炮弹已经打完,去甘州拉石头的车还没回来,大雪封路,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啊,军情紧急迟延不得,所以不得不用咱们蒙古男儿的血肉往上填。”

众将劝道:“还请大汗宽限一日,等石头到了再攻城不迟。”

秃黑鲁忽然怒道:“你们还算是成吉思汗的死孙么!蒙古健儿昔日的勇武都哪里去了!难道没了回回炮就不打仗了么?传我命令,各军轮番向前,不死不休,出击!”

突厥大军继续攻城,数不清的士兵潮水一般漫过来,踏过尸体填平的护城河,踩着战友的肩膀拼死往上攻,一个年轻的蒙古士兵用皲裂的手抠住凉州的城墙缝,嘴里衔着弯刀,义无反顾的向上爬,但是一支羽箭飞来立时就要了他的性命,士兵仰面朝天倒在尸体堆里,眼睛望着浅灰色的天空,嘴唇动了几下,战场噪杂,谁也没有听见那一声微弱的“妈妈”。

“上!不要停!”秃黑鲁已经从王帐里走出,亲自指挥作战,麾下这下健儿视死如归的冲锋让他再次老泪纵横,几次忍不住想下令收兵,但是理智告诉他,自己艰苦,敌人更艰苦,谁能撑得更久一些,谁就是胜利者。

凉州城头,也是血流满地,守城士兵伤亡巨大,但是相比城外那些突厥兵,这种伤亡简直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凉州城墙设计的极为巧妙,东西合璧,防御力极强,城墙的建材就不提了,瓮城、棱堡、暗藏在城墙内的连弩射击孔,城墙上的挡箭棚,还有各式各样的城防武器和辅助设施,让守城士兵可以迅速调动,躲避敌人的火力打击,必要的时候骑兵都能顺着马道跑上来助战,加之储备充足的器械,真可谓是西北第一坚城。

天慢慢的暗了下去,杀声也渐渐平息,打了一整天,死了上万人,凉州依然傲立在夜色中。

第25章 朱门酒肉·城头冷灶

凉州城,城墙上一排明亮的气死风灯,灯影下士兵来来回回奔波着,白日一场血战让大伙又树起了信心,突厥人也没什么可怕的嘛,不过是两个胳膊一个脑袋,箭射过去一样得死,刀砍上去脑袋一样搬家。

元封身上的锁子甲已经浸透了血,呈现出一种暗黑的光泽,有王威坐镇指挥,他这个副防御使便可以亲临一线厮杀了,这一天元封自己都记不得杀了多少人,那把从独一刀手里抢来的金柄长刀已经砍出了十几个豁口,不是刀的钢口不好,实在是杀人太多。

元封沿着城墙走过去,沿途的士兵看见他都恭恭敬敬的行礼,张大人身先士卒的光辉形象已经深入到每个人的脑海里,当兵的最敬佩这种铁血汉子,跟着这样威猛的将军打仗,心里有底。

忽然一名士兵指着城下喊道:“将军您看!”

元封趴着垛口望过去,原来是十几个突厥士兵趁着夜色过来搬运伤员,这一战实在惨烈,凉州城下起码堆了一万人,这里面不全是死人,还有相当一部分伤员,天寒地冻没有人救治,就这样呻吟着等死,想来也算可怜。

周围一帮弓箭手立刻张弓搭箭要射,元封伸手拦住:“且慢,拿灯笼来。”

有人取过一盏灯笼,元封找了一杆长矛挑起来道:“给他们照个亮。”

其余士兵便依样画葫芦,挑起灯笼给城下抢运伤员的突厥人照亮,那些突厥人一开始还以为守军要射他们,吓得刚想跑,却发现对方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这才放心的搬起伤员来,临走还对着城墙上用蒙古人的礼节施了一礼。

有士兵问道:“将军,让这些突厥狗冻死多好,何必放他们一条生路?”

元封道:“他们冒死救护战友,这份同袍情谊值得尊重,再者说伤员对军队的拖累很重,能给他们增加一些负担,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众军兵听了皆赞服张将军睿智。

元封道:“他们只敢偷偷摸摸来,救回去的人毕竟有限,不如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来救人,来人啊,拿笔墨来。”

一会儿笔墨拿来,元封撕了一幅战袍写了几行字,栓在箭上往突厥军前哨射去,那厢接了信件飞报王帐去了,又过了一会,果然有数百名不带武器的突厥士兵前来搬运伤员,元封吩咐守军仔细戒备,倘若敌军胆敢不守约定靠近城墙就当即射杀。

布置完了这些事情,元封才返回城内,府衙里正在召开庆功宴,按说战争才刚刚开始,不该这么早庆贺的,不过曹俊以为,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今日以微小的损失取得如此重大的胜利,杀伤了大量敌军有生力量,照这样下去敌人定会不战自败,所以很值得庆贺。

走在漆黑的路上,脚下不断打滑,积雪已经结成了冰,路旁简陋的棚子里,难民们在瑟瑟发抖,走出一段距离便会看到几具僵硬的尸体倒毙在路上无人问津,官府忙着打仗,哪有精力管这些难民,甚至连个施粥的地方都没有,元封的赏银已经全部用来买粮食和棉花布匹了,可还是远远不够,一来难民太多,二来物价飞涨,他那点银子实在买不了多少东西。

看着这凄惨的一幕,元封心中黯然,路边一具僵硬的尸体旁,两个衣着单薄的小孩正在脱着死人身上的衣服,想必也是冷的狠了,元封刚走上去,他们就吓得缩在一旁,元封却并没有呵斥他们,只是将怀里吃剩的干粮拿出来轻轻放到孩子的手里,转身离去了。

元封到场的时候,酒宴已经进行了一半,虽然时局紧迫,外面的难民缺衣少粮,府衙内却依然是炉火温暖,醇酒美人,烤全羊金黄灿烂,葡萄美酒夜光杯,曹俊喝得酩酊大醉,怀里抱着两个美人分明就是曹延惠的爱妾,看到元封进来,他便高声喝道:“小张来晚了,罚酒三杯。”

众将也都喝的面红耳赤,听到曹俊这样说,都跟着起哄,元封却不接酒杯,拱手道:“卑职有一事相求?”

曹俊晕乎乎的说道:“但讲无妨。”

元封道:“请大公子下令开官仓放粮,赈济百姓,制止粮价飞涨,法办哄抬物价的奸商。”

曹俊大手一挥:“准了!”

元封这才接过酒杯三干三杯,道:“多谢大公子!”

宴会继续进行,武人们聚在一起,再加上曹俊这个酒色见长的领导,自然是乌烟瘴气,猜拳行令,喝酒发疯,夹杂着舞女的娇笑声,整个大厅里只有元封一个人身上还穿着盔甲,显得格格不入,坐了一会儿,他觉得这里的气氛实在不适合自己,便推脱上城巡查,告辞去了。

骑着战马在城墙上走了一圈,天气寒冷,城下那些哀号的伤兵已经不再呻吟,想必都已经冻死了,一阵西风吹来,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元封下意识的将大氅的领子竖起来,忽然他看到垛口边一个年轻的士兵正握着长矛监视敌情,这个士兵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军服很不合身,脸上还挂着清鼻涕,手上连双手套都没有,就这样伫立在风口,稚气未脱的脸上洋溢着和年龄不相符的豪迈表情。

元封不由得想起三年前的自己,只不过那是在十八里堡的堡墙上,面对的是独一刀的马贼匪帮,而现在是凉州城头,面对的是几十万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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