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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第6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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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尚书府。

韩玄道坐在一处院子的小亭子里,落叶飘零,亦是深秋,夜里时分,已经略略带了一丝寒气,他靠坐在椅子上,双手扣于胸前,闭上双眸,似乎已经睡着。

韩玄昌一身轻便华服来到院子中,径自在韩玄道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双眼睛凝视着韩玄道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亦不说话。

许久之后,韩玄道才微微睁开眼睛,淡淡道:“人说兄弟如手足,手足之情不可废,玄昌,你觉得此言是否有道理?”

韩玄昌神情淡定,缓缓道:“那大哥又觉得此言道理如何?”

韩玄道坐正身子,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品了一口,这才放下道:“兄弟如手足,此言自然不假,我韩族能有今天,正是靠了兄弟手足一起努力才有今日。”顿了顿,盯着韩玄昌的眼睛:“只不过手足可伤敌,但是一不小心,有时候却也能拿着刀子伤了自己,你说是不是?”

韩玄昌淡然一笑:“大哥说话不必拐弯抹角。玄昌自小到大,素来敬重大哥,大哥的吩咐,玄昌从来都是尽心去办。”顿了顿,直视韩玄道的眼睛,“今日大哥便是不唤我来,我自己也是要来向大哥请教几个问题!”

第一零九八章   亭中酒

残秋晓夜,枯叶飘零,院子里的高树已是枯枝渐现,枝头的枯叶在秋风中飘零而落,院落里虽然时常打扫,但是值此深秋,枯叶无穷,院落里的青石地上却还是时不时地落下枯叶,便是亭子的琉璃顶上,却也颇有一些枯黄叶子。

亭子左右两角各挂了一个灯笼,灯火昏暗,一阵风过,灯笼摇摇晃晃,青石地面上的秋叶被秋风卷起,打了个卷儿,便又落到他处。

韩氏兄弟在亭中相对而坐,气氛颇为冷清。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韩玄道微一沉吟,终于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来!”

韩玄昌凝视韩玄道眼睛,问道:“胡雪辛和范云傲同时患病,大哥应该早就知道此事了?玄昌想问大哥,他们是真的患病,还是掩人耳目!”

韩玄道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淡淡道:“今日你派人四处打听,自己更是亲自去了范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还没有想透?”

韩玄昌摇摇头:“我没有想透,也不敢去想透!”

“我来问你!”韩玄道脸色显出阴厉之色:“那夜他二人是否去了你的府上?”

韩玄昌面不改色,点头道:“不错!”

“我再问你,他二人深更半夜扮成那般摸样前去你的府邸,所为何事?”韩玄道冷冷道:“范胡两家包藏祸心,你竟能与他二人密谈良久,他们想做什么?你……又是想做什么?”

韩玄昌镇定自若道:“原来大哥一直在派人盯着我府上的动静,或许我府中也布下了大哥的耳目吧?”他的声音之中,已经带了怒意。

韩玄道冷视韩玄昌,逼问道:“若不是如此,你与他二人缠在一起,我又怎能知晓?若不是如此,自家手足反戈相向,我却是毫无所知。韩玄昌,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是要出卖我韩氏一族吗?你究竟与他们商议些什么?”

韩玄昌面无惧色,反倒是淡然一笑,“原来你一直在怀疑我。”他脸色也肃然起来:“我从未忘记自己是韩氏子孙,我倒想问一句,大哥自己可忘记了自己是谁?”

韩玄道一脸寒意,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玄昌淡淡问道:“范云傲和胡雪辛是否已经落在你的手中?”

“我一直说过,你不是笨人。”韩玄道冷然一笑:“我本不想这么早动手,但是这两人太不识好歹,再不出手,此二人必定要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韩玄昌轻叹一声,缓缓道:“大哥,你听我一句,凡事需要恩威并用,一味示以威,最后反而会适得其反……!”

“恩威并用?”韩玄道淡淡道:“如此说来,你倒知道如何治国了?”

韩玄昌正色道:“我们三兄弟,论文才断事我不如大哥你,论武功战功我不如二哥,我是三兄弟中最无才之人。但是玄昌却知道,凡是给他人留有三分余地,便是给自己留下大大的后路。如今我韩族尽占朝堂,其势所在,范胡两家也是心知肚明,只要能给他们留条活路,未必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和睦相处。范胡两家所惧者,无非是担心我韩家赶尽杀绝,我们示之以恩,可削其地贬其人,却让他两族延续下去,自可收为己用,若是一味用强,这两族俱都是百年世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真是大下杀手,我大燕国本身却是要元气大伤。”顿了顿,道:“大哥难道没有见到,贺、西门、苏等世家虽然已经湮灭,但是其残部党羽依然在各地时起波澜,若是始终敌对,这仇怨永远不得解开,亦让我大燕祸患无穷!”

“妇人之仁。”韩玄道冷哼一声:“范胡两家俱都有虎狼之心,若不能一网打尽,日后更将成为我韩家的心腹大患。你这一套说辞,不过是懦弱之心,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必要狠得下心,妇人之仁是要反受其累。”

“所以你便将他二人抓了起来?”

韩玄道淡然道:“我若是不动手,只怕他二人要联合某人掀起风浪,陷我韩家于危境了!”

“某人?”韩玄昌大笑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会与他们联手坏你之事?我会与他们联手来对付自己的兄弟?”

韩玄道瞥了韩玄昌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幽暗的院子角落,也不知是在看什么,只是淡淡道:“人心难测,就如同夜里观景,什么也看不透。我一直以为你是韩家的好子孙,但是你……哼,这三日来,我一直等着你过来,想要听你亲口向我禀报当夜之事,可是你却什么也没有做,却反而关心范胡二人的下落……韩玄昌啊韩玄昌,想不到你最终竟是背叛了自己的家族,背叛了自己的兄长!”

“背叛家族?”韩玄昌霍然站起,神情也变得冷厉起来,盯着韩玄道的眼睛,许久之后,才森然问道:“我来问你,二哥是怎么死的?”

韩玄道却显得十分淡定,与韩玄昌对视:“我早便知道你处处疑我,却一直隐忍不发,能大忍者,其志不在小!”

“我韩玄昌从无大志!”韩玄昌冷声道:“我若有大志,也不会这般不闻不问,像瞎子聋子一样后知后觉。”

韩玄道再次端起茶盏,淡然自若,品了一口,缓缓道:“后知后觉?韩玄昌,你也太自谦了。你若后知后觉,怎会让你的儿子带着妻儿远赴南洋?你这般做,究竟是为什么?是为了免去后顾之忧想对我发难,还是……你从来就怀疑我这位兄长会对你不利?”

韩玄昌脸上现出苦涩之意,摇头道:“在进入这座院子之前,我依然是将你当成我最敬重的兄长。虽然你做的许多事情让我很费解,但是……我愿意相信你那样做必有道理。我今日前来,依然抱着相信你的心思,只是想听你解我心中疑惑,可是……!”说到此处,韩玄昌长叹一声,一脸苦涩。

韩玄道盯着韩玄昌看了许久,也长叹一声,终于道:“玄昌,你我兄弟,本是同根生,便有天大的误会,也能解释开来!”他示意韩玄昌坐下,声音温和起来:“为兄今日言语或许重了些,但是……你也该明白为兄的心思,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我韩家。”他顿了顿,道:“你出了衙门便过来,想必还没用饭,我兄弟二人就小酌几杯吧!”高声道:“隐伯,上酒菜!”

片刻之后,韩隐便亲自端来酒菜,三四样小菜,两只玉杯,另有一壶酒。

摆放好酒菜,韩隐躬身退下,韩玄道却将玉杯放好,亲自在两只玉杯中斟上酒,道:“这两只玉杯是好几年前才得到,据说用这样的玉杯饮酒,能够让酒香更醇……为兄一直舍不得用,但是现在想来,物归其用,有用之物若是放在一旁当做摆设,那反倒是暴敛天物了。”

韩玄昌神情淡然,并不说话。

“韩家走到今天,并不容易!”韩玄道肃然道:“而韩家以后的道路,更不容易。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们韩家,又有多少不轨之人心存祸心,坐等时机伺机而起……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就是希望看着我们韩家倒台。玄昌,我并非不相信你,而是因为你的性子太过温和,待人和善,容易轻信他人……罢了,不说这些了。你既然今日是专程来问我,我不瞒你,有人风言玄龄之死与我有关,但是你觉得为兄会是那样自断手足之人吗?玄龄是我的兄弟,亦是我韩家的栋梁,于公于私,我怎可能伤害他?”说到此处,韩玄道苦笑着摇摇头,端起酒杯,向韩玄昌道:“你我兄弟先饮一杯!”

韩玄昌并没有立刻端杯,而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韩玄道。

韩玄道皱起眉头,随即轻叹道:“看来你对为兄的误会已经很深了,难道你觉得这酒中还下了毒药不成?”无奈地摇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又给自己斟上,“若真有毒药,那先毒死我吧!”

韩玄昌端起酒杯,默默无语,一饮而尽。

韩玄道显出笑意,道:“你我兄弟,本就不该互相猜忌,那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你我兄弟联手,大展宏图,光耀我韩家荣耀,至若范家、胡家还有那个萧家,百年来都是我们的敌人,对他们……我们绝不可手软!”

“光耀门楣,玄昌自当尽力,但是出手太狠,引起我燕国内部震荡,搅得人人自危,绝非上策。”韩玄昌放下酒杯道:“我不管大哥你所言是真是假,玄昌有三件事恳请你去做!”

“哪三件事?”

“放了范云傲和胡雪辛,与他们敞开了好好谈一谈。”韩玄昌正色道:“他们如今已非我韩家对手,只要我们诚心与他们商谈,他们必然十分乐意。如今的形势,他们求的只是家族平安……!”

韩玄道面不改色,问道:“第二件事?”

“圣上已经驾崩,立刻昭告天下,另立新君!”韩玄昌盯着韩玄道的眼睛:“此乃当务之急,不可不办!”

韩玄昌淡然一笑,“那第三件事情是?”

“我不想为官。”韩玄昌缓缓道:“让我带着父亲和家人回归东海,从今而后,我韩玄昌绝不参与任何政事,在东海安安静静度日!”

第一零九九章   情义三子

韩玄道盯着韩玄昌的脸,看了半晌,终于摇头道:“不行,大燕的每一件事情,如今只能由我做主,你……没有任何权利要求我做任何事情!”

韩玄昌眼中显出厉色,道:“此时与父亲无关,你为何要将他牵连进来?他年事已高,你为何还要打扰他老人家的清静?”

“年事已高,并不代表无用!”韩玄道脸上那柔和之色在瞬间尽去,“你莫忘记,当初你的父亲在京中为官之时,韩家多少危机都是被他与家父挡住,没有他,韩家也没有今天。”

“你既然知道他们为韩家付出了这么多,为何临到老了,还要饶他安宁?”韩玄昌霍然起身,脸上显出极愤怒之色:“你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我没有兴趣去管,但是你不能伤害我的父亲。我现在就要带他离开,我要回东海……你想怎样折腾大燕国,那都是你的事情……!”他转身便走,只是走出两步,就感觉头晕眼花,摇摇晃晃,一把扶住了亭子的石柱。

韩玄道起身来,淡淡道:“回东海?想要在东海蛰伏缓图吗?”

“有毒……!”韩玄昌握起拳头,扶着柱子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此时反倒没有了怒色,一脸平静,“他们说的不错,你……已经为权势迷失了心窍,你再也不是我的大哥……让父亲他们回去东海吧,如果你还承认自己是……天涯公的子孙……!”

韩玄道凝视着韩玄昌,面无表情道:“你不会死,但是……你既然不想管天下事,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从今以后,你就可以什么都不想……!”

韩玄昌还想说什么,但是却感觉头脑一片昏沉,脑子一时间变的极是凌乱,似乎在瞬间想起了这一生所有的事情,但是所有的事情却又是那样的模糊不清,而且无数的事情在脑中交缠着,很快,他的眼睛就开始涣散起来,身体缓缓软下去。

韩玄道冷漠地看着韩玄昌缓缓坐倒在地上,这才一步一步走上前,在韩玄昌的身边蹲了下去,此时韩玄昌的目光已经显得呆滞,而那双眼眸子黯淡无光,毫无神采。

韩玄道看着他那昏暗无光的眼睛,轻叹道:“你不要怪我……!”

酒中无毒,杯中有毒。

不以铜盏却以玉杯,只因铜质显毒而玉杯隐匿。

杯中的毒称作“醉生梦死”!

前有韩漠使用忘情水抹去了太子的一切记忆,今有韩玄道的“醉生梦死”将韩玄昌的脑神经完全破坏,此时的韩玄昌宛若植物人,其脑神经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完全被麻痹,如果不出现奇迹,这一生将永远没有知觉,是一个活死人。

便在此时,韩隐匆匆而来,见到亭中场景,瞳孔深处显出古怪神色,但还是上前来,轻声道:“老爷,东花厅穆信有紧急情况禀报!”

韩玄道皱起眉头来,看了看韩玄昌,吩咐道:“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我倒要瞧瞧,韩漠那小子是否会不顾父母死活,永远待在南洋?”

韩隐答应一声,吹了一个口哨,立刻有一条黑影飞快过来,韩隐吩咐道:“将三老……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韩玄道见那黑影背着韩玄昌离开,这才快步离去,去见穆信。

……

那条黑影自然是韩隐手下的影子卫,他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知道要将韩玄昌带向哪里,夜色之中,背负着韩玄昌从侧面小门而出,顺着了无人迹的青石小道迅速前行,箭步如飞。

到得一处假山处,影子卫转身便要拐到另一条小道上,冷不丁从那假山之后窜出一个人影来,速度快极。

影子卫吃了一惊,自是想不到在府里还有人对自己出手,他此时背负韩玄昌,只能探出一只手,手中一把匕首往那突然而出的人影刺了过去,而且身形更是迅速后撤。

这批影子卫都是韩玄道手下极重要的暗黑力量,在他们极幼小的时候便开始培养,一个个武技高明,能力极强。

假山后的身影似乎也想不到影子卫的反应竟是如此迅速,闪身躲过影子卫的匕首,立于一旁,

影子卫一击未中,后撤停手,依稀看到对方是一个锦衣公子,凝神细看,吃了一惊,道:“三少爷!”在他面前出现的,豁然是韩家三少爷韩滨。

各大世家的影子卫,平日里其实就是府中下人的打扮,或许是马夫,或许是车夫,甚至有可能是看门的小厮,只要到了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才化身成影子卫,所以身为府中的下人,他们自然十分熟悉韩滨的动作身形。

韩滨听影子卫角“三少爷”,这才问道:“这大半夜的,你是遇到鬼了啊?跑什么跑,惊了我一跳,还以为有贼呢!”

影子卫忙道:“是小的冒失了!”不敢多说,便要从旁过去。

韩滨忽问道:“大半夜的,你背着谁呢?”说话间,已经靠近过去,那影子卫急忙闪躲,韩滨厉声道:“不要动!”

韩滨终归是少爷,这影子卫被这声音一喝,立时不敢动,孰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韩滨的右手却已经握着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望着影子卫的小腹扎过去。

这一下袭击十分突然,影子卫想不到韩滨会对他下死手,好在他自幼训练,时刻保持者警惕,韩滨虽然出其不意,但是影子卫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一手探出匕首去抵挡韩滨,两腿却已经使力,想要逃开。

“蹭”的一声响,两把匕首相击,溅出火星来,那影子卫尚没有闪身躲开,却不防韩滨左手却冷不丁陡然探出,其速甚快,已是一把就掐住了影子卫的脖子。

影子卫来不及哼一声,韩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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