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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事录-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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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就向一群来人走去,那些人就是王八所说的跳地戏的班子。

我有点好奇,轻声问刘院长,“跳地戏是不是就是撒叶儿荷啊?”

“我也不太清楚,”刘院长答道:“就算不是,也差不了多远吧。”

那群人走到了酒席旁边,跟赵一二和王八打完招呼了,也不罗嗦,开始摆开场地,准备跳舞。

我来了兴趣,仔细打量着这些汉子,他们正在做跳舞前的准备,换衣服、伸展腰身、摆弄道具。我看得有趣,听见其中的一个汉子嘴里清唱了一句歌词,不知道唱的什么。却很好听,比刚才那些牛鼻子唱的悦耳多了去。我忍不住轻声叫了声好,那个汉子猛然就转身面向我,我和策策两个人同时被吓到,策策吓的哭起来了。那个汉子头发长长,披在面前,隐约看见脸上蓝靛靛的,一嘴的獠牙。

策策哭的厉害,陈阿姨都劝不住。那个汉子朝我们走过来了,脸上不再是靛蓝的颜色,只是个普通人的样貌,手里拿着个鬼怪面具,递给策策。

策策吓的尖叫,用手去推。那汉子哈哈大笑起来,我看见他的脸又变成了靛蓝的脸色。上下四颗獠牙,相互交错。

赵一二在喊道:“张家老二,别吓唬小孩子,做正经事。”

我现在一动都不敢动。因为我发现,桌子上有一盘卤鸭子,现在少了一条腿。扣肉也好像少了点,扣肉下的梅干菜被挖了洞,这是我比较爱吃的菜,所以一直都惦记着,准备开席了,就狂吞大嚼,可是现在,不知道被谁先动筷了。酒杯里的酒,只有小半杯了,可是我记得刚才是满杯啊。

我知道为什么这桌子没人入席了。因为这桌席根本就不是给人准备的。可是我看不见了,自从草帽人的心魔被赵一二驱除,除非是高人有意,我再也看不阴间的东西了。难道我正坐在鬼魂的旁边,和他们一起大吃大喝。我坐立不安起来。

策策突然对我喊道:“疯子哥哥,你抱着个老爷爷干什么啊?”

我愣住了。心里在想是不是这个死丫头在骗我。

策策对着陈阿姨哭着喊道:“妈妈,我们不坐这里,这里好挤,有人都爬到你身上在拈菜呢。”

陈阿姨对着策策骂道:“又在瞎说。吃饭!”

我知道,策策是小孩子,她还看得见。我连忙站起来,在身上拍打。看见曾婷正想喝酒,我一把夺过来,“你还嫌你胃病不严重是不是?”其实是我看见酒杯里有东西在晃动。

我正在考虑大家是不是换个桌子。可是咚咚鼓声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跳地戏上面去了。

鼓声一响,我就看见了身边的众多鬼魂。可是曾婷喝刘院长陈阿姨看不见。他们面前明明有鬼魂挡着视线,却视而不见。

我从未看过跳地戏,可是我看着这几个跳舞的汉子,用身体语言演绎出来的情节,却又是那么的熟悉。他们现在正在给我表演一个故事,不对,并不是表演,而是把当年的情形真真切切的展示我面前。

那个高个的汉子,手里挥舞的是一个斩妖除魔的宝剑,我听见扮演鬼魂的汉子嘴里在喊着“天师,饶我……”

鼓声敲的越来越急。

天师高声唱着“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侯王得一而天下正……”

鬼魂们开始哭号讨饶,这是镇鬼的故事。

鬼魂们身体都在消散。肉体腐烂,白骨显现。我“啊”的一声喊出来。

“怎么啦?”曾婷在一旁问道:“你怎么啦,看见什么了?”

我指着跳地戏的人,“你看不到吗?他们被镇住了。”

“没有啊?”曾婷说道:“他们不就是在跳舞吗?我看不懂,可我也觉得古怪的很。”

我想身边看去,那些桌子边的鬼魂都显形了,我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我现在不怎么害怕,因为我能感受到这些鬼魂的情绪,他们都很哀伤。

我现在能明白赵一二和金仲的道派到底是干什么的了。扮演跳地戏的镇鬼道士,在唱歌,“正福为奇,善复为妖……”

诡道、诡道。

我听见不止一次他们在反复唱着这个词语。原来他们的流派,就是诡道。这个派别,是道家专门跟鬼打交道的派别。

那个镇鬼的天师,到底什么人呢?我正在苦苦思索。

那个道士拿着长剑,向我看过来。我不看则已,看了心里猛的一震:那人眼睛里有两个瞳孔。

黄裳!这是道家最著名的镇鬼祖师。

我继续关注着跳地戏的情节:黄裳斩尽天下恶鬼,平定四方离魂。现在他正在飞升,他得道成仙了。

我身边的鬼魂纷纷跪下,向他磕头跪拜。

“王八!”我大喊道,原来扮演黄裳的汉子,竟然是王八,我现在才看出来。

长号又开始响起来。这一段地戏,结束了。

我回身看去,身边的鬼魂都纷纷散去。王八的表情,无比得意。

鼓声又开始响起。

地戏的表现的内容变了:是楚汉相争的内容,刘邦和项羽战争的场面,可是打仗的兵士都不是人类。我看见一个术士,在指挥万千阴兵,挖掘地道,搬运粮草。我开始以为他是张良,张良得了黄老真传,后来又从赤松子位列仙班。

“丞相。”我听见阴兵对那个术士无比遵从。可是张良并没有当丞相啊。

那个被称作丞相的术士,摇动旌旗,厉鬼将一个大将军团团围住,那将军走投无路,自刎身死。无数厉鬼猛扑上去,分食肉身,衔到丞相身边。我终于知道这个术士的身份,他是道家最在人世最高成就者——陈平。

原来汉初的陈平,陈丞相,是诡道的创始者。他是丞相命,所以鬼兵在他真的当上丞相前,就已经称呼他为丞相了。

接下来的场面,我就能完全看懂:刘邦被困白登。陈平召集阴兵,降下无尽白雾。阴兵架起刘邦,抬上一个黄盖大轿,让高祖得以脱困……楚王韩信被鬼兵所缚,绑至高祖身前,大呼:“飞鸟尽,弓矢藏,狡兔死,走狗烹”……陈豨在代地,起兵之际,魂魄被绑到陈平与高祖身前。陈平与刘邦高声大笑:“淮阴小儿,看你如何逃出我的计算……”

我看的汗涔涔的,原来我以前看的历史,还有这么多隐情,藏于其中。

我向赵一二看去,赵一二面色冷峻。这些典故,他可从来没说过。现在王八知道了,怪不得王八如此热心要承接他的衣钵。

这诱惑,对王八来说,太大了。

看了这个地戏,我明白了赵一二的本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了。怪不得怎么诡异,原来如此。

我什么都吃不下了。

后面的地戏,我虽然在看,但不再看的这么仔细。都是诡道传承的历代高人,镇邪的故事。我竟然还看到一个道士正在用耳朵听世间的万象,两个弟子在一旁争吵。这是赵一二和金旋子啊,那个老道士,难道是他们的师父。

我看不下去了。

地戏一直跳到凌晨,策策早就偎在陈阿姨怀里睡了。山上天气很冷,我看见曾婷冷的发抖,把外套脱下,给她披上。

董玲带着我们去了两个厢房,我和刘院长一间,策策陈阿姨曾婷一间,各自睡了。我在睡前,仍旧到窗台前,看了看跳地戏的王八,王八现在正披头散发,舞蹈的兴奋不已。金盛师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剩下几个道士还在一旁观看。

我躺倒床上,准备睡觉。

“小徐,你是不是觉得小王,已经不是你那个好朋友了?”刘院长原来还没睡着。我理解了,当年赵一二入诡道,他的心境,也和我一样无奈吧。

“我们睡吧,看样子他们要折腾一夜。”刘院长沉声说道:“老赵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进了这么个邪门的道派。”

我当然答不出来,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起来,看见赵一二的这个房子,已经收拾完毕。两三个村民正在堂屋里,等着赵一二治病。刘院长和我向赵一二告辞。

赵一二挽留我们多玩几日,我和刘院长都摇头,坚持要走。赵一二也不多说了,只是安排我们吃早饭,要我们吃了早饭再走。

我和王八一句话都没说,我想不出什么话跟他讲。王八现在,在我眼里,已经不折不扣的是个陌生人。

吃过早饭,我和曾婷跟着刘院长一家,上了他们的轿车,刘院长掉转车头,准备下山。我摇下车窗,和赵一二王八董玲打招呼道别。心里想着,董玲这丫头,怎么现在还死心塌地跟着王八呢。王八这个傻蛋,真是一根筋到底了。

车发动起来,正要开动,可是山下一个小汽车正开了上来,山路狭窄,刘院长就等着那车先上来。

那车开到山梁上了,下来一男一女,男的四十上下,一脸倦容。女的却年轻的很,应该是夫妻。他们下车了,看见赵一二和王八的打扮,女的迟疑的问道:“请问,是不是赵先生。”

赵一二笑着对王八说:“你倒是运气好,刚出师就开张,比我当年强多了。”

那年轻的妻子见赵一二这么说话,对这赵一二说道:“赵师傅,我们专门来找你的……”

王八接过话头:“找我吧,我来看你男人的病。”

那妻子把王八看着,眼光里流露疑惑。

“你男人没病,病根出在你家坟上面。”王八说道。

“你是赵师傅的徒弟?”那妻子问的很恭敬。

“是的,我姓王。”王八说道:“你信不过我的手艺?”

那妻子不好意思明说,只是不做声。

“你丈夫的病,在医院里就没事,但出医院就喊头疼。是不是?”王八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现在头顶上都是黑气,被凶恶的东西给罩住了,问题出在你家的坟上面。”

那男人听到王八这么一说,对他妻子说道:“这王师傅是高人。就是让来帮我吧。”

赵一二对着王八说道:“那你就跟着他们走吧。三个月后再回来。”

王八和董玲马上收拾好了随身物事,也上了那对夫妻的车。上车前,王八对我说道:“疯子,能帮我吗?”

我摆着头说道:“你都这么厉害了,还要我来帮你做什么?”

王八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那男人身上的煞气古怪,可我探不出来究竟,可你能探出来。等我学会听弦和看蜡,有通阴的本事了,就不需要你帮忙了。”

“每次帮你,都出那么多事情。我……”

“现在不会了,你也看见了,现在是鬼怕我,我只是还不会通阴。”

我对王八说道:“我问你一句话,不管你怎么答,我都会帮你。但你要说实话。”

王八说道:“你问。”

“你是不是打算绝六亲,铁定要走这条路到底了?”

王八看了看董玲,对我点点头。

“好……好……”我对王八说道:“你以后成了术士,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当然”王八惊讶的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我成了湖北最厉害的术士,你也是我兄弟啊。”

“但愿如此吧。”我冷笑一声。我知道王八并不是真的想让我帮他,而是他也意识到,他入了诡道,和我突然生分了很多,他只是借这个机会,让我觉得他还需要我的友谊而已。而不是那种达到目的后,就把身边的人抛在一边的冷血作为。

其实,以现在的处境,王八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了。我坐回到车上,对自己想通这些道理,很是得意。我对曾婷说道:“我发现我现在变聪明了。”

“真的吗?”曾婷说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吗?”我逗曾婷。

“为什么?”

“因为有你给我做参照物啊。”我哈哈的笑起来。

曾婷用手指甲挖我的胳膊:“你找死啊你。”

王八和那对夫妻到了他们家里。董玲先回家了,把随身的衣物拿回家。王八在车上得知这对夫妻的身份。男的姓钟,做运输生意的。妻子姓蔡。

老钟的家在郊区,独门独院的一个大院子,四层的私人楼房,气派的很。在这个郊区的村子里,鹤立鸡群。

王八下了车,并没有跟着夫妇二人进屋,而是在院子里慢慢走着,边走,边用罗盘看方位。

看了好大一会,才进门。

王八正在打量屋里的风水布置。

钟妻就慌张对王八说道:“王师傅,我男人又犯病了。”

王八连忙上楼到卧室里看老钟。果然老钟现在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脸色黑淤,王八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孔,果然没有气息。在翻开他的眼皮,全是红色,眼白和瞳孔都是红汪汪的一团血色。

钟妻慌忙叫司机,要送老钟去医院。

王八制止了,“没用的,他到医院就会跟常人无异,可是回家了,就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啊是啊”钟妻这下对王八完全信服了,“王师傅,你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啊。”

“我不是看他的样子知道的,是你们的宅邸有问题。”

“是我们的家里的风水不好吗?”钟妻问道。

“你们家的风水没问题,”王八说道:“你们起房子的时候,也请过人的,我看得出来。”

“房子起的时候,我还没嫁给他。”钟妻低声说道。

“你们的房子是阳宅,我看了,和我想的没什么出入,风水没问题。可是你钟家的阴穴现在很凶,把阳宅的气压住了……”王八突然停下,想了想,继续问道:“你们家的坟墓埋的什么人?”

老钟突然从床上猛的坐起来,嘴里荷荷有声。把钟妻吓了一跳。

王八大声喊道:“把家里的门窗全部关起来!”

钟妻和司机听见王八厉喝,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意,但也看得出来屋里有古怪。慌不迭的去关门窗。

“所有的门窗,包括楼上楼下的,一个都别漏了。”王八继续交代。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香炉,开始焚香。然后贴了几张符贴在窗子上。符贴在窗子上猎猎的摆动,不知道风从那里吹过来的。王八继续在屋里游走,不停的在屋里帖符,也不完全贴在门窗上,有的贴在床脚,有的贴在凳子上,在镜子和电视机上贴的最多。

王八嘴里喃喃的说道:“好凶啊。”抽出一跟香来,用香头向老钟的额头点去。燃烧的香头,烧的老总皮肉嗤嗤作响。

“你干什么?”钟妻刚好进来。

老钟的眼睛突然睁开,把王八看着。嘴巴张大,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王八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老钟的下巴一点,嘴里喊了声“疾”。老钟又狠狠的躺倒床上。

钟妻在一旁吓得尖叫起来。

可是不多会,老钟醒了,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夫妻二人见王八这么轻松,就解决了问题。连忙给王八一个红包,连声称谢。

王八收了喜钱,对他们说道:“我后天再来,今天下的符,只能管两天,我要回去准备些东西再来,还要叫上我的一个朋友,才能治好。”

钟家夫妻顿时灰心丧气,老钟说道“难道没弄好?他还没走?”

王八把老钟看着,看的老钟发毛。

“你知道是谁在缠你,对不对?”王八说道:“后天,我带我兄弟来,你带我们去你家的老坟。”

“老钟不是宜昌人,他在这里那里有老坟呢?”钟妻说道:“他老家在山东,难道去山东?”

“我说有,就肯定有。”王八说完就走出门外。

钟妻对老钟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在宜昌有亲人死掉的。我从没听你说过。”

老钟愣着不说话,看着王八走了。门还没关上,一阵风吹进来。

哐啷一声,客厅的装饰镜,掉到地上,碎的满地。

我和曾婷正在屋里吵架。

“叫你去一趟为我家,你会死啊!”曾婷骂道。

“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拒绝了。

“我也讨厌我妈,可是我每年过年的团年饭还是回去吃了的,你跟我去吃顿饭又怎么样啦。”

“反正我不去,你就是怕回去了,跟你老妈合不来,让我去当炮灰,转移你老妈的目标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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