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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事录-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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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两步,就不乐意了。看见这尸体老是在我面前晃晃悠悠的,看我的堵心。我对王八喊道:“停……停……”

王八停下:“怎么啦?”

我说道:“不行,我要和你换位子。我在前面,你在后面。”

王八想了想,“好,我们换。”

我换到了前面,走了几步,总觉得身后冷飕飕的,心里想着,妈的这尸体不就是在后面把我给盯着吗。会不会突然发难,把我给抱住,或是做出什么我想象不到举动。我越想越怕,背心一阵神经末梢反射的酸痒,“停下……停下……”

“你还是回到后面吧。”王八有点不耐烦。主动走到前面。

我走在后面,心里安心多了,盯着尸体虽然郁闷,但被尸体盯着看,更郁闷。还是这样好些。

尸体本来是个很强壮的人,一百四五十斤,我和王八每人负重七十多斤,应该是比较吃力的。赵一二看来真的是要我当力工的。我搬运都当过,前段时间又天天早上起来爬几十百层楼,身体锻炼的结实的很。感觉不怎么吃力,可是王八养尊处优怎么久了,也没见他锻炼过,可他好像也不累。

我想了想,估计跟竹竿具有的弹性有很大关系。走了一会,我和王八的步伐开始有默契了,王八身上走一步之前,铃铛会响一声,我就会随着响声迈一步。

现在是晚上快十二点了,路上没什么行人,摩托车来之前,很远就有马达的轰鸣和灯光。我和王八就把尸体和竹竿平倒在路边的草地,做出走路的样子。

走了几十分钟,走到农校,王八停了下来,看着前方密集住户稀稀拉拉的灯火,不知道怎么办。

我懒得去想办法,我只是来干力气活的。王八和我站了几分钟,估计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不知不觉的走过这段人烟集中的路程。

两个人抬起竹竿,继续前行。走到一个小卖部旁,里面的老板是两个年轻的夫妻。正在关卷闸门。女的就看见我和王八还有尸体了。女的好像要尖叫,却被他丈夫把嘴给捂住,然后卷闸门就轰得一声给拉下。

我心里一阵恶作剧的开心。

却马上开心不起来。

几条狗正在从四周的房屋里窜出来。尸体身上的腐烂气味,惹到狗了。

王八怕狗,吓的动都不敢动。还好有我,我不怕狗,从小就不怕,狗对我只有两个态度:要么看见我就跑,要么和我特亲热。

我和王八连忙退到路边的一个角落,我站到王八身前。手里握了个砖头,准备砸带头的那只大狗。可是狗子们冲过来的速度太快,领头的大狗从我的胯下钻了过去,我来不及阻拦。其它的几只狗,也纷纷擦着我的腿,跑了过去。

狗子的目标就是尸体,王八去阻拦,却被其中的两条狗扯住裤腿,被纠缠住。

其余的狗子扑到尸体上,开始狠狠的撕咬起来。我连忙去打那些狗子,可是狗子不理会我,就只是咬着尸体。我急了,拖着其中一条狠狠的揍起来。那条狗被我打的惨叫,在黑夜里凄惨无比。

王八忽然嘴里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呼喝。那些狗才停止撕咬,楞了一会,尾巴都夹在后腿。四下分散跑掉。

我和王八不敢逗留,急忙抬起竹竿,快步前行。

又走到了无人的山路,我们累得气喘吁吁。我问王八:“你会这个驱狗的本事,怎么不早点使出来?”

王八说:“刚才我吓忘记了,看见你和狗子打起来,才想起。”

“你还会这招啊,我以前这么不知道。”

“师父教我的”王八说:“师父说他以前倒霉的时候,讨过饭,从叫花子那里学来本事。”

“有没有什么本事,是赵先生不会的。”我挪揄王八。

“师父说,干我们这行,什么样的本事都要会一点,毕竟不是在城市里老老实实的呆着,要到处行走的,技多不压身。”

又走了一截,我们闷着没事,我无话找话:“刚才在火葬场,那条蛇,是怎么回事?”

王八迟疑一会,才说道:“师父说,这人一起的老乡,那个带头的老头子,应该懂一点事情,放了条蛇在尸体身上,就是想留住魂魄,可是弄巧成拙,我好不容易喊回来的魂,被蛇给收了。”

我想起了赵一二说过的蛇根的事情。“为什么又是蛇,蛇和人区别这么大,魂魄却能通。”

王八说道:“等我有时间了,再去研究这个事情吧。”

我脑袋了总要去想个什么事情,才能克服眼前这个浑身留着脓水的尸体。

我展开联想,中国人一直说自己是龙的传人,其实龙不就是蛇吗?伏羲和女娲的图腾,下半身就是缠绕在一起的蛇体。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不禁得意起来,忍不住对王八说了。

王八听了,不耐烦的说道:“瞎扯!”

我就不停的列举史书上关于蛇的传闻。王八就逐条地跟我辩驳。

两个人唠唠叨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港窑路上,在双汇附近,我们又停下来,前面是港窑路,路上有明亮的路灯。我和王八可不能这个样子在市区里走路。

王八仔细的看了看尸体,不禁叫苦:“寿衣都被狗子撕烂了。”

王八想了想,对我说道:“不行,我要到家里,给他拿一套衣服来。”

我还没回过神。王八就丢下我走了,边走边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拿了衣服,再叫个的士来。”

“你不会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陪着他吧……”我无助的喊着:“我跟你一起走。”

“乱说。”王八走远了。

“你他妈的小心被车撞了。”我对王八走去的方向骂道。

天色黑黑,就我一个人了,不对,还有个尸体站在无垠的黑暗里。

王八不在,我不敢靠近尸体。可我又也不敢走远。那个尸体在黑暗里,虽然看不清脸孔,可我总觉得他在对我说:“背我,背我……”

“背个批!”我自言自语,蹲在地上,掏出烟,可打火机一打燃,火苗刚出来,还没等我点烟,就熄了。我把外套解开,把打火机放到衣服里挡着风,又打火,可是跟刚才一样,火苗刚燃,就熄灭。

我愣住,手开始发抖。如果这打火机直接打不燃就还罢了。可是明明已经燃了,却熄掉。

肯定是被鬼吹灭的。我自己开始吓自己。手里就啪啪的不停的打火。搞了半天,才把烟给点着。

现在是几点了?一点,还是两点,也许三点。我下意识的去摸身上的抠机。可是抠机没带在身上。

一群很年轻的小伙子和女孩走过来。看样子是农校的学生,在外面喝了酒,现在才回校,没了车,准备走回去。

看见这么多人来了,我心里舒坦了。人多些,我就不怎么害怕了。

这群学生看见了我,一个男生连忙走过来,跟我打招呼:“这么晚,还有人在这里啊……嘻嘻……”

看来是喝酒喝醉了。

“兄弟,弄跟烟抽抽。”

我连忙把烟盒掏出来,给他们逐个打铺。希望他们能呆的久一些。

可是几个女生,却隔着几步站着,不敢靠近。

男生开始发酒疯,“兄弟,干脆给点钱我们花花。”

这下我就烦了,怎么都这样,老子读书时候好像也是这么发酒疯的,喜欢在街上纠缠陌生人。连他妈的台词都一样。下面他们就要说“别给我耍花样,把钱拿出来……”

“兄弟,把钱借点给我们撒。”一个男生说着。

我当然不干,我身上没钱。他们肯定认为我是敷衍,老子要挨打了。

“哟呵。”另一个男生说道:“还有一个兄弟啊,你们两个这么晚,站在这里干嘛?”

我连忙说道:“别……”

那个群男生走到了尸体跟前。

“哈哈,怎么俏皮的衣服啊……”一个醉的厉害点男生说着。

可是其他的几个就没说话了。

那个男生好像酒醒了,没有往下说。他们都愣愣地站在原地。

隔了好久,其中一个狂喊:“妈啊。”

站在一旁的女孩也开始尖叫起来。

男生们转身一起跑起来。他们喊得太惨。我以为尸体诈尸了,也跟着他们跑了几步。他们回头一看,我跟着他们在跑,更加没命的喊起来:“鬼啊——”

我停下脚步,心里郁闷。老子就这么像鬼吗。

王八过了好久才回来。的士隔了好远,停在路边。

王八倒是不耽搁,三两下,把他带来的衣服给尸体穿上,然后背着尸体,往的士走去。

我在后面跟着。可是快到的士了,的士突然发动起来,一溜烟的开走了。王八喊着:“我还没付钱呢,你别走啊……”

我呵呵的笑:“明天农校里肯定闹得沸沸扬扬了。”

王八问我怎么回事。

我就把刚才那群学生,看见尸体,又把我也当鬼的事情慢慢说出来。

王八听了,也呵呵的笑。可是走了一会,王八停下,“我背不动啦,该你啦。”

我退了一步,“不行,不行,我不背。”

“都到这时候了,你又说不背!”王八随即把声音放柔和,“乖,有我在,没得事的。”

我还能说什么,只好站在尸体前面,弯下腰。

尸体被王八扶到我背上,我刚直起身,就觉得尸体的双臂一合,把我的脖子给紧紧箍住。

我咦咦地叫唤,在地上转圈圈。王八说:“没事没事,是我弄的。”

背着尸体在路上走,比刚才用竹竿抬着走,就不扎人眼睛了。可是这样实在是太累。我和王八换了好几趟,才勉强走到地勘的门前。王八远远的招来一辆的士。打开后门,我扶着尸体,先把尸体放进去,然后挨着坐下。王八上了副驾驶。

“又喝醉啦。”司机的语气是那种见怪不怪的。

王八附和:“就是就是,叫他少喝点,可是不听,现在醉的跟死了一样。”

“去那里?”司机发动的士。

“镇江阁。”

我坐在尸体旁,现在人多了,我胆子大了些,仔细看着尸体的脸。尸体脸上虽然黑的厉害,却看着有点血色。那个霍师傅,还是有点本事,把尸体脸上弄得挺干净。还给尸体头发梳了个偏分。

车到了镇江阁,我拖着尸体下了车,王八在前面故意拿个大钞,让司机找零,分散他的注意力。

可司机很警觉,不停的看我把尸体往车外拖。尸体毕竟是尸体,不是活人。他肯定看出端倪了。估计他在怀疑我和王八是杀人犯,准备往长江里抛尸。

王八使了个花招,我没看见他的动作,但我听见了他身上的铃铛轻微响了一声。

“麻木(宜昌方言:这里指醉酒的酒鬼,别的场合也有称呼呼载客摩托的意思),还不谢谢师傅,送了我们这么远。”

尸体竟然抬了抬手,在司机看来,是个表示感谢的意思。

我们到了镇江阁轮渡的渡口。等着天亮的第一趟轮渡,准备过长江。

我把王八的肩膀捶了一下:“本事啦,蛮行了嘛。”

王八笑着说:“小菜一碟,算个什么。”

天渐渐亮了。我和王八还有尸体都坐在江边的护堤台阶上,王八说了,现在没必要避人,越避越让人怀疑,干脆就把尸体当做病人,现在没人会注意别个的闲事。

我能怎么样。心里不禁有点佩服王八的机智。怪不得他靠的起律师。

冬天长江上很容易起雾。很不巧,我和王八就碰上了。长江上起雾,轮渡就不通,只能等雾散去。要过河的人聚集的越来越多。都站在渡口的护堤上,焦急的等着轮渡。

雾到了早上九点多,才慢慢的消褪一些,有人就在喊:“船来了,船来了……”

我也想长江上看去,果然轮渡一点点的在雾气中显出形状,就慢慢的往我们这边开过来。大家都一窝蜂的跑到渡口,我连忙背起尸体,也抢了过去。

“我这里有病人,麻烦大家让让,我这里有病人……”王八倒是蛮会利用尸体。

轮渡超载太多。船身都歪歪的。我和王八站在轮渡的靠轮机室旁边,这里柴油机的声音很大,人少些。

轮渡往长江对面的朱市街渡口开过去,开的很慢。我无聊的看着船身划开江面,泛起丝丝水花。天气很冷,水面上散着水汽。

轮渡到了长江正中,我忽然发现一个蹊跷的事情。轮船开了很久了,可是怎么老是不到对岸。我坐轮渡很多次了,轮渡过江需要多少时间,我心有数。可是现在,早就该到对岸了。

我心里疑惑,抬头看着前方的江中的西坝庙嘴。

(这里,我就要解释一下,毕竟看帖的童鞋,有很多不是宜昌人。西坝就是葛洲坝的坝基,是个江中的洲。庙嘴就是西坝这个洲的下游最末端,有个很高的建筑,是船闸的调度塔。)

隔了好久,我看着庙嘴的方位,竟然没有任何移动。

船被定在江中了。我连忙仔细看着江面,果然江面上如同镜面一般,好大一片,轮渡就如同被钉死在这个镜面般的水面中间。

熟悉长江的人都知道,江面越是如镜面般光滑,下面的水流就越是湍急汹涌。我从小游泳,看见这样的水面,就远远的游开。

说不定现在,水下就有个凶险的旋流,力量之大,连轮渡都不能脱身。

我想王八看去。王八脸色紧张,他也注意到这点了。王八下班抬了抬,我顺势看去。

看见轮机室的一个老师傅匆匆的走出来,向船长室走去。几个水手,正在甲板上神色紧张的走来走去。

忽然一个女声叫喊起来:“船歪啦,船歪啦。”

我的确发现,我站的这边的船舷,离水面很近了。甲板在倾斜。

众人都慌乱起来,混乱不堪,本来靠另一边的乘客,也纷纷挤过来,到这边的船舷看个究竟。船身倾斜的更严重。

“大家别慌,大家别慌,这只是正常状况,不要慌,我们正在解决,这是正常状况。大家请坐回原位。不要慌。”轮渡的喇叭开始发出声音,说的很冷静也客气。

可是船上的水手却非常凶狠,恶狠狠的吼着众人,要乘客回到原位。

船身还是倾斜着,船上的众人,更加紧张,有小孩子在哭。

我对王八说道:“怎么办,是不是跟这个兄弟有关?”我指了指身边的尸体。

王八说:“怎么这么不顺呢,我明明把功课都做足了啊。我在他身上贴了避水符的,怎么还是招了水里的东西……”

船上的喇叭又开始响了:“有哪位病重的乘客,请亲属带他到后甲板来一下。”

我和王八咯噔一震。

这船上的人,说话属于很客气了,他其实知道有死人在船上。只是没有明说。

我把王八看着,“怎么办?两三百号人命在船上呢?怎么办……怎么办。”

王八愣着不做声,在想什么。

“我们不能为了个死人,连累这些人命吧?”

船舷离水面只有一米多点了。船倾斜的厉害。

“我去跟船长说,看怎么把尸体扔进长江……”

“不行。”王八突然说道:“我看船不见得会翻。”

“你在放什么屁?”我骂起来。

“你没注意到吗?”王八慢悠悠的说道,慢的我想打他。

王八继续说:“船上的人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是因为有这个尸体了?船被水下的东西给焊(宜昌方言:死死吸住)住,原因有很多种。为什么喇叭里喊话的人这么确定知道是因为这个死人?”

“我怎么知道!”我压低声音,“我只知道,水里的东西肯定是冲着尸体来的。”

“相信我。”王八拍拍我的肩膀,“船会没事的。”

船上的几个水手正在人群里仔细的看察,我知道他们是在找死人。王八早就把尸体弄着坐在甲板上栓缆绳的柱墩上,面朝着船舷外,还把手臂搁在栏杆上。尸体就像个满腹心事的人,默默的看着长江。

水手朝我们的方向来了。我心里想着,快点来。把这尸体看出来。可是也想着王八也许是对的,如果那样,王八岂不是很失望。他不是个喜欢放弃的人。

水手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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