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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诏天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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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无比,宛如山般直向后压了过来。三人胸口一口气直沉下去,身子不由自主地后跌。吴越王掌势更不停留,如奔龙般追袭而来,将四人一齐冲天卷起,向那高台上跌去。就听咔嚓嚓一声响,那高台竟被他一掌冲得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吴越王缓缓收掌,傲然仰头而立。

眼看木阗等人狼狈趴起,却又周身无力地跌坐在地,吴越王点了点头,悠然道:“这下你们知道什么叫对、什么叫错了吧!”一摆手,“全绑了。”回头对欧天健道,“带人,搜索整个苗乡。小小地方,也不用多了,去三千人,料想足够找出这尊鱼蓝观音的。”

在欧天健的呼喝声中,身后的士兵缓缓移动,走出了三千多人,整整齐齐地将整个跳月大会围住,接着便开始逐人搜寻起来。

兵丁对于平民,自然不会有什么好颜色。跳月大会就设在苗人村寨边上,苗疆近几年了无战事,居积甚丰,其民又好金银首饰,那些士兵趁了这个机会,扑上去抢夺,一时鞭打拉扯之声鼎沸而起。木阗手下虽然颇训练了些壮丁,但在欧天健等人的监视下,哪还有还手的余地?

耳听苗民哭啼叫嚷之声渐起,木阗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吴越王一声冷笑,挥了挥手,兵丁闹得更凶了。一名校尉抓起鞭子来将身边的苗民打得满地惨叫,另一人提起一两岁的婴儿,就要向墙上掼去。木阗终于忍不住嘶声道:“住手!”

吴越王手一抬,刹那间寂静如同水波一样自他为中心传播开去,所有的士兵全都归刀入鞘,昂然挺立。方才夺来的财物散落一地,却没人再去看一眼。

吴越王满意地扫视了四周一眼,将目光盯在木阗身上,道:“本来就是很简单的道理,本王相信木峒主不会想不明白的。”

木阗挣扎着爬起来,将地上哇哇大哭的孩子抱在怀中,道:“我若是说吉娜不在此间,你相不相信?”

吴越王嘴角浮起一个讥诮的笑容,道:“本王当然相信。木峒主说的话,从一开始本王就很相信。所以本王现在就要从这群人中找出谁是吉娜的夫君来。本王问一声,就杀一个人,若是一直没有人出来,就杀到你们一个人都没有为止。本王的话,不知木峒主又信不信?”

他的语音平静淡定,似乎是在述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木阗却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嘶声道:“我说的是真的……”

吴越王沉下脸,冷冷道:“欧天健。”

欧天健忙躬身道:“属下在。”

吴越王淡淡道:“准备好刀了吗?”

欧天健阴恻恻笑道:“王爷放心,早就磨得风快了,绝对不会让他们多痛苦。”

吴越王叹了口气,道:“那就放心了。可不能让别人认为本王太过残忍。”

欧天健大声地答应了,慢慢转身。吴越王脸露一丝嘲讽,盯住木阗。眼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地变来变去,显见心中迟疑不决。道:“很好!到现在还不答应,本王都不得不佩服你的胆气了!既然如此,就成全了你又何妨?反正料想这鱼蓝观音跑得也不远,几千人的痛哭惨叫之声,已足够将她感动回来了!”说着,再也不等木阗回答,手一划而下,三千人利刀齐刷刷举起,月光之下尽是冰寒的闪光,便向着苗人劈了下来!

就听一声清脆的娇叱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快快放开我的族人!”

吴越王抬头望时,就见一女孩衣袂飘飘,卓然立于左边的山崖上,虽然衣衫已被山石挂得破烂不堪,但看去衣袂飘飘,真有些观音临风的感觉。

吴越王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你就是吉娜?”

吉娜脆生生地道:“就是我!你赶快将我的族人放了,你要我去做什么,我去就是了。”

吴越王微笑道:“不是做什么,而是去做天上地下,荣宠无上的贵妃娘娘。也只有这样,才配得上你观音降世的身份。明明是别人盼都盼不到的福气,本王就不懂你的父兄为什么这么极力反对。”

吉娜早就听说过吴越王的恶名,今天只是证实了传闻而已。不禁冷哼了一声道:“你还能有什么好心肠?”

吴越王笑道:“你先下来,看看我们给你准备的行装,就知道本王是好心肠还是坏心肠了。”

吉娜撇了撇嘴,道:“我看你这个人就不像好人,还讲什么心肠的好坏。”倏地将身一耸,直向山崖下投来,吴越王惊叫一声:“小心!”就见吉娜如小鹿般在崖上跳了几跳,已来到了场中,身手甚是敏捷。

吴越王一挥手,兵丁们井然有序地从苗人中退了出来,在吴越王身后布起了好大的方阵,甲兵铿然,这么多人,却连一点嘈杂之声都没有。

吴越王道:“你看,你说放人,本王便放人,还不算好人吗?来人,将贵妃娘娘坐的七宝香辇抬过来。”

就见几十个兵丁牵着一辆八匹马拉的大车出来。车上珠绕翠铺,宝光射眼,那车都是用合抱粗的檀香木雕就,上面刻满了山川社稷,虫鱼鸟兽。香辇上璎珞重障,轻纱曼遮,浓渥的香气沁出,真是中人欲醉。华丽富贵之气,就是吉娜这生长在族酋之室的贵族,也不觉瞠目。

吴越王见状微微一笑,道:“我们现在就坐上去好不好?”

吉娜兴高采烈地道:“这是给我坐的吗?好漂亮哦。”

吴越王道:“天下有资格坐这辆车的,就只有吉娜姑娘一人而已。这算不了什么,到了皇宫中,比这个还好的东西多着呢。”

吉娜随口问道:“什么是皇宫啊?”

吴越王道:“就是皇帝和你住的地方了。里面好多好多的房子,若没有人领着,任谁都会迷路的。”

吉娜歪头想了想,道:“那我不去了。那么大的地方,走到迷路,那我还怎么找他啊?不去!”

吴越王笑道:“到时候姑娘宠冠后宫,想要出去找人,自然有千千万万人争着领路。”

吉娜道:“那我也不去。我不喜欢住在家里,我喜欢住在外面。”

吴越王意味深长地一笑,道:“你若进了宫,这些奇怪的习惯,自然一点也不能再有了。”

吉娜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家。”转身拉起木阗跟嵯峨他们,就要向外走。

吴越王微一顿足,一道凌厉的罡气以自身为原点飚出,席卷整个广场。刹那间仿佛起了一阵狂风,吹得众人立足不定。

吴越王冷冷一笑,道:“本王没说离开,谁敢离开?”

吉娜道:“那人家说了不去,你还要怎样?”

吴越王慢慢道:“我知道你马上就会求着我带你走的。”手一扬,吉娜只觉全身一寒,顿时宛如被绳索捆绑起来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她惊叫还未出声,已被塞入了七宝香辇中。

木阗脸上变色,一声长啸,苗民们顿时踏上一步,他们赤手空拳,但双眼却已布满血丝。

他们已准备拼命。

吴越王看也不看,轻轻挥了挥手。三千甲兵立时长刀出鞘,齐声呼喝,摆开谨严的战阵,长刀霍霍,向苗人们冲去。

夜色,就要覆盖上这片宁静的大地。

杀气,骤然闪现在静谧的苗疆中。

这杀气隐然成形,满盈的月光都暗淡了下来。吴越王的脸色变了,他突然抬手,道:“暂住!”三千甲兵一起顿步,就见吉娜方才站立的山崖处,一个白衣人凌虚立于夜风之中。

他手上握着一枚小小的铁尺,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那铁尺以极为迅捷的速度旋转着,幻化出一团耀眼的光晕,仿佛天空中的那轮明月,也被他控于手中。

山风轻轻吹过,瞬间搅碎了月色!

光晕化作万千碎片,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夺夺夺夺一阵厉啸,全都恰巧击在甲兵与苗人之间,瞬间溅起丈余高的尘埃。

击在大地上的并不是刀剑、也不是暗器,而仿佛仅仅是月光本身,风过之后便了无痕迹。

尘土渐渐散开,吴越王的脸色却变了——以光风之力伤人,这又是何等样的武功?

吴越王仰起头,盯着白衣人。就见那人手中光晕散尽之后,重新还原为一小块黑黝黝的铁尺。

他轻轻抬手,淡淡道:“接令吧!”

厉啸声破空裂云而起,那令牌从白衣人手中弹起,撕拉出一道漆黑的尾光,向吴越王射了过去。物还未至,奔涌激起的风声已然先声夺人。

吴越王手一张,待要接住,猛觉气息微微一沉,当下双掌齐出,“轰”然一声大响,那物向外飞去。令牌所带的劲力宛如满天月华一般,逼人而来!

吴越王心高气傲,不肯后退,内息催起,奋力抵抗,一时只觉五脏六腑都快翻转了过来。

崖上白衣人飘飘而下,伸手将令牌接在手中。

吴越王深吸了口气,目中神光乍显,将内息纷乱一齐压住,沉声道:“玄天令?”

他久久注视着来人,声音渐渐起了波澜:“你是杨逸之?”

四周之人齐齐变色,吉娜在香辇中更是一声尖叫。

杨逸之!

她朝思暮想,想要见到的人,竟然又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何等巧合,何等幸运!

然而,她现在却只能隔着香辇上的云纱,隐约看到他的影子!

窗棂就在她头上半尺处,她拼尽全力想要挣扎着站起身,向窗外看上一眼,但全身血脉凝滞,又哪能动弹分毫?
云纱上透出淡淡的光芒和几条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也不答话,手一翻,将玄天令完整地亮了出来。就见那漆黑的牌面上乌光流转,仿佛一块上好墨玉,虽然隔着云纱,也依然隐约可见其光华。

“我答应过孟天成,要将玄天令交到你手上,然后再夺回。所以,他于你的恩义不违。”

吴越王身形陡止,那人并不看他,举令一挥,劲气凌空,哧的一声在吴越王的面前画了一道横线,冷然道:“但王爷此举,却大为不义。此线为界,再上前一步,风月无情。”

吴越王脸上闪过一阵怒意,欧天健畏惧地看了那人一眼,想要止住吴越王,却又不太敢。

吴越王脸色连变数变,突然哈哈笑道:“既然杨盟主亲至,本王不妨让你一步,但你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辈子吗?”一语说完,再不看木阗等一眼,拂袖转身而去。

三千甲兵阵型不变,肃齐划一地随着吴越王向峒外行去。

木阗眼看如此声势,吴越王虽退而威势不减,来日正是大难,哪里有丝毫喜悦之情?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他就此退去,一时也没有追赶。

他轻轻拱手,道:“木峒主。”

木阗方从惊愕中醒来,急忙还礼道:“多劳尊驾相救,十八峒八千苗人,都赖尊驾而得救。”

那人轻轻摇头:“今日之事,吴越王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在下要事在身,不宜久留此地。”

木阗脸色不禁变得极苦:“可尊驾走后……”他没有说下去,但话中之意已一目了然。那人一旦离开,整个苗疆与吉娜又将如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那人似乎看透了木阗的心思,淡淡道:“峒主不必担心。我已传书峨眉守温师太,明日此时,她会派弟子带令爱去峨眉暂避。”

峨眉派?要送吉娜去峨眉?木阗的笑容更苦。

好在峨眉派声势显赫,派中又全是女子,蜀中离云南也并不太远,实在是避难的最好处所了。事已至此,木阗也只得点了点头。

那人见他答允,轻轻拱手道:“如此,暂且别过。”

吉娜隔着辇中云纱,听着他的声音,正激动不已,见他有要走的意思,不禁失声大呼起来:“不行,等等我,等等我!”

吓呆了的雄鹿、嵯峨似乎这时才想起吉娜还在香辇中,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解救吉娜,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点穴的奥妙,又哪里能够解开。

吉娜正在极力挣扎,只觉云纱上的人影轻轻抬了抬衣袖,一道淡淡的月光透空而来,微风般吹拂在她身上,她只觉身子一暖,周身血脉立刻运转正常。

吉娜大喜,立即跳了起来,还不待站稳,就往窗口望去。

白衣飘飘,只留给她一个踏月而去的背影。

她再一次和他擦肩而过。

吉娜回想起八年前那天空中缓缓消失的眸子,心中无比怅然。

难道自己和他,真的就欠了这一面之缘吗?

不,既然过去的千万年岁月,都这样凝视着他,陪伴在他身旁,此生此世,无论要经历多少磨难和等待,也一定能再见他一面。

吉娜跺了跺脚,心底暗暗发誓,无论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
 第四章 解环佩以结言

月华清冷,吴越王大军退后,木阗长吁了一口气,坐倒在地。眼看遍地血迹,被殴打掠夺的苗民们正扶老挈幼,收拾残败的家园,四周一片狼藉。念及吴越王的声势,不禁心下黯然。

吉娜懊恼杨逸之的离去,也怔怔地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破空之声再度响起,吉娜以为是杨逸之去而复返,不禁大喜过望,抬头看去,却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悬浮在空中。

吉娜认得,此人是山洞中传她武功的人,不禁有些失望:“师……”她刚想叫师父,突然想起那个不向任何人提起的诺言,只得改口道,“……是……你?”

黑衣人并不理她,转而对木阗道:“你想送她去峨眉?”

木阗怔了怔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黑衣人冷冷看着他们:“吴越王寄心天下,染指武林,峨眉自身难保,又岂能庇护得了她?”

木阗笑容更苦,只得摇了摇头,道:“也没有别的办法,避得一时便是一时吧。”

黑衣人默然片刻道:“峨眉虽能带吉娜走,却不能阻止吴越王进攻苗疆。吉娜既然与我有缘,我不能坐视不理。”

木阗有些惊愕,吉娜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又怎么便成了有缘?却一时不敢多问,只加倍恭敬道:“那敢问先生有什么良策妙计?“

黑衣人道:“妙计便是它。”手一翻,亮出一枚轻微泛着青色云光的令牌来。

木阗大愕,失声道:“逼走吴越王的玄天令?怎么又到了先生手中?”

黑衣人冷冷道:“这枚并不是玄天令,而是苍天令,虽然同是四方天令之一,但却大不相同。”

木阗定睛一看,果然,两枚令牌虽然样式如一,但光泽却大不一样。玄天令如墨玉般乌光流转,苍天令却散发着淡淡的青光,如云如水,澹荡不定。

木阗不禁道:“这苍天令,又有什么用处?”

黑衣人道:“苍天令本身并无特殊的威能,但只要送到了一个人手中,却能让吴越王不寒而栗,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木阗愕然抬头:“什么人,居然有这等本事?”

黑衣人目光悠远,遥视着月光下那苍茫的苗山,许久,方才吐声道:“卓王孙!”

木阗皱了皱眉头,道:“卓王孙?没听说过啊。”

黑衣人道:“天外之人,自然不是你所能知晓的了。你只知道他握有连吴越王都忌惮的力量就可以了。只要到了他那里,吉娜或者你们十八峒,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危险。因为吴越王不敢。”

木阗犹豫道:“可是……可是他又怎会插手此事?”

黑衣人道:“便是因为这苍天令。他一直在寻找这枚令牌,而且传言江湖,如果有人将苍天令送与他,他便答应此人一件事情,所以,苍天令又被称做‘允诺之令’,只要吉娜携令送交卓王孙之手,并愿意留在他身边,吴越王只有望洋兴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木阗道:“这个卓王孙,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并不是不肯相信,今夜遇到的这些人,早已经超出他理解的范围,只是吴越王天璜贵胄,权炎熏天,已是他心目中最高权势的象征,难道卓王孙是神仙不成?

黑衣人收回的目光又投到远天之上,道:“江湖中的圣地,武林里的传说,九百年皇龙争聚的华音阁……”

“华音阁!”木阗一震,他虽然远在边陲,但也听说过华音阁的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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