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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迷雾-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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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但他们怎样得到我的DNA的?”
我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不便回答。”
“你们……你们可以那样?”
“当然,我们可以。”
佩雷斯太太靠在椅背上,好长时间没说话。我们等着。
“你们在撒谎。”
“你说什么?”
“那个DNA鉴定结果是错误的,”她说,“或者就是你们在撒谎。那个男人不是我儿子。我儿子二十年前就被杀了。你妹妹也是。他们死在你父亲的夏令营里,因为没人照管他们。你们俩是在追鬼。就这么简单。”
我抬眼看着露西,希望她知道该怎样应付。
佩雷斯太太站起来。
“你们马上给我走。”
“求求你,”我说,“我妹妹那天晚上也失踪了。”
“我没法帮你。”
我正要再说下去,露西摆摆手。我决定最好还是先和她商量一下,看看她是怎样想的,有些什么话要说。然后再采取下一步措施。
我们走到门外后,佩雷斯太太说:“別回来了。让我宁静地哀悼吧。”
“我还以为你儿子二十年前就死了呢。”
“这样的事永远不可能忘记。”佩雷斯太太说。
“对。”露西继续说,“但到了某个时候,你就不会想再宁静地哀悼了。”
露西没再多说什么。门关上了。我们坐到我车上后,我说:“怎么样?”
“佩雷斯太太肯定在撒谎。”
“你还真会虚张声势。”我说。
“你说那个DNA鉴定?”
“对。”
露西没再继续那个话题:“你在里面提到了马诺洛·圣地亚哥这个名字。”
“是吉尔的化名。”
她思索着。我等了一会儿,然后说:“怎么啦?”
“我昨天去看我爸。在他的,呃,家。我查看了探视记录本。上个月,除了我之外,另外只有一个人去看过他。一个叫马诺洛·圣地业哥的男人。”
“啊?”我说。
“对。”
我想不去多想这件事。但做不到:“吉尔,佩雷斯怎么会去看你爸爸?”
“问得好。”
我想起了蕾亚·辛格曾说过的事:露西和我在撒谎。“你能问问艾拉吗?”
“我试试。他状况不好。脑子习惯性地恍惚。”
“仍然值得一试。”
她点点头。我把车向右一转,决定改变话题。
“你怎么那么肯定佩雷斯太太在撒谎?”我问。
“首先,她在哀悼。还记得那种味道吗?是蜡蚀。从她身上的黑衣服、红红的眼睛、耷拉的双肩中都能看出这点。都能说明问题。第二,那些照片。”
“照片怎么啦?”
“我没骗她。到处摆放着孩子们从小的照片,却没有死去孩子的,这很不寻常。这本身倒不能说明太大的问题,但你没注意到那个可笑的空白吗?那么大个壁炉架上才摆了那些照片?我猜,她把有吉尔的照片拿走了。以防遇到今天这样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万一有人登门拜访?”
“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认为佩雷斯太太是在藏匿证据。她以为自己是唯一拥有可以用来确认吉尔身份的照片的人。我不会想到你还有一张那个夏天拍的照片。”
我想了想。
“科普,她的反应完全不对,好像在扮演一个角色。她在撒谎。”
“因此,问题是,她在对什么事情撒谎?”
“怀疑的时候,直接去找最明显的答案。”
“是什么?”
露西耸耸肩:“吉尔帮助韦恩杀了他们。这能说明一些问题。人们一直怀疑斯托本有帮凶。要不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把尸体掩埋起来?但也可能只有一具尸体。”
“我妹妹的。”
“对。然后,韦恩和吉尔制造吉尔也死了的假象。也许吉尔一直在帮韦恩。谁知道呢?”
我没说什么。
“如果是这样,”我说,“那我妹妹就死了。”
“我知道。”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科普?”
“嗯?”
“那不是你的错。”
我仍然没说话。
“如果说有什么错,”她说,“也是我的错。”
我把车停下:“你怎么这样说?”
“那天晚上,你本来想留下来,你想担任警戒。是我引诱你进树林的。”
“引诱?”
她没说什么。
“你在开玩笑。对吗?”
“我没开玩笑。”她说。
“我自己有脑子,露西。你没有强迪我做什么。”
她仍然没说话。然后,她说:“你还在自责。”
我感觉双手把方向盘抓得更紧了:“不,我没有。”
“不,科普,你在自责。承认吧。尽管现在出现了这么微妙的情况,但你早就知道,你妹妹一定死了。你只是希望有第二次机会,希望能找到补救的办法。”
“你那个心理学学位,”我说,“真的没白拿啊?”
“我不是有意——”
“你呢,露西?”我本不想那样,但声音中却透露出一些尖刻,“你自责吗?这就是你喝那么多酒的原因吗?”
沉默。
“我不应该这样说的。”我说。
她的声音柔和起来:“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生活。”
“我知道,对不起。这与我无关。”
“那两次醉酒驾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的。”
我没说什么。她扭头看着窗外。我们默默地继续向前开。
“你可能说得对。”我说。
她仍然看着窗外。
“有些事情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我说,我感觉脸涨红了,泪水马上要出眼眶里流出来,“那天晚上树林中的事发生之后,我父亲再也没用同样的眼光看过我。”
她转头看着我。
“我可能一直在设想。我的意思是说,你说得没错。从某种程度上讲,我的确自责。如果我们没走开,事情会怎样?如果我没擅离职守,又会怎样?也许他脸上透露出的只是失去孩子的父母纯粹的毁灭之痛。但我一直认为里面还有别的东西,有某种对我的责备。”
她把一只手按在我手臂上:“哦,科普。”
我继续开车:“因此,也许你说得对。也许我的确需要对过去进行一些弥补。但你呢?”
“我怎么啦?”
“你为什么要卷到这里而来?这么多年过去之后,你还希盟能得到什么吗?”
“你在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你的用意是什么?”
“我所知的生活那天晚上就结束了。你不明白吗?”
我没说什么。
“那些家属一包栝你的家人一把我父亲押上法庭。你们夺走了我们的一切。艾拉经受不住那样的打击,无法承受那样的压力。”
我等着她说下去。但她没继续说。
“我明白,”我说,“但你现在想怎样呢?我的意思是说,正如你说过的一样,我是想找到妹妹。除此之外,我还想弄清楚她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呢?你在找什么?”
她没回答。我继续向前开了一段。天已经开始黑了。
“你不知道我感觉自己有多脆弱。”她说。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此,我说:“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沉默。
“一方面,”她说,“我觉得自己过着两种生活。一种是那天晚上之前的生活,一切都很美好;一种是那天晚上以后的生活,一切都变了。对,我知道这听上去很可怜。但有时,我感觉自己那天晚上被推下了一座小山,从此一直在往下滚。有时,我好像已经找到支撑物,但那山太陡哨,我永远无法再次找到平衡。然后,我又开始滚。因此,也许一我也不知道一但也许如果我能弄清楚那天晚上真正发生的事,能够将所有这些可怕的事变成好事,我就不会再继续滚下去了。”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我想提醒她这点。我想告诉她,她太伤感了,她仍然美丽,仍然是成功的,她还有许多可以追求的东西。但我知道,这段话听上去会显得太缺乏说服力。
因此,我只好说:“露西,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她紧紧闭上眼睛,好像我突然打了她一下似的。我想到她刚才说的话,想到她说不想太脆弱。我还想到了那篇日记,想到日记中说她再也没找到过那样的爱情。我想伸手去拉她的手,但我知道,对于我们俩来说,现在这样做会显得太生硬,甚至那样的动作也会显得太过分,而且起不到任何作用。
24
我送露西回办公室。
她说:“我明天上午就去看艾拉,看看他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马诺洛·圣地亚哥的情况。”
“好的。”
露西伸手去拉车门把手:“我有好多作业要改。”
“我送你进去。”
“不用。”
露西说完就下车了。我看着她向门口走去。我心里突然一紧。我很想弄明白此刻我是什么感受,但却只感到一种感情涌上心头,很难区分出是什么感情。
我的手机响了。我看着来电显示,是缪斯。
“佩雷斯的母亲怎么说?”缪斯问。
“我想她在撒谎。”
“我发现了一些情况,你可能会感兴趣。”
“说。”
“佩雷斯先生经常到当地一个叫史密斯兄弟的酒吧去。他离欢和那些男孩子们一起玩掷飞镙之类的游戏。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他一般喝酒不多。但过去的两天晚上,他却喝得的确不少,还哭起来,找人打架。”
“他在哀悼。”我说。
在停尸房时,佩雷斯太太一直扮演强者的角色。佩雷斯先生还倚靠在太太身上。我记得当时就看出他巳经崩溃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酒精都能让人开口。”缪斯说。
“这倒是不假。”
“顺便说一下,佩雷斯现在就在那里,在酒吧。那倒是个好地方,你也许可以去会会他。”
“那我顺道去一下。”
“还有一件事。”
“说。”
“韦恩·斯托本同意见你了。”
我觉得呼吸好像都停止了:“什么时候?”
“明天。他正在弗吉尼亚州的红洋葱州监狱服刑。我还帮你预约了之后与FBI办公室的杰夫·贝德福德见面。他是负责斯托本案子的特工。”
“不行啊。我们要出庭。”
“行。明天可以让你的一个助理去应付。我已经帮你预订了早上的飞机票。”
我不知道该对这个酒吧作何期待。佔计是比较粗放的地方。吧台比普通酒吧中的更大,进餐区域显然更小。酒吧里的镶板是木头的,还有免费爆米花机,正大声播放着八十年代的流行音乐。此刻,惊惧之泪乐队正在演唱“神魂颠倒”。
我年轻的时候,这样的酒吧可能会被称为雅皮酒吧。年轻男人们都把领带松开,女人们则费力地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男人们都直接对着酒瓶喝酒,尽量装出和朋友们玩得很开心的样子,但眼睛却在瞄着那些女人。女士们喝着红酒或假冒马提尼酒,眼睛则更隐秘地看着那些男人。我摇摇头。《发现》频道应该在这里拍一个配对专集。
这里看上去不像乔治·佩雷斯那样的人经常来的地方,但我却在靠近后面的地方发现了他。他与四五个同志手挽手坐在吧台前。这里所说的同志,是指那些知道怎样喝酒的男人。他们笨拙地把酒杯捏在手中,仿佛那是需要保护的小鸡崽。他们看着那些21世纪的雅皮们睁着双双肿泡眼,在他们周围乱转。
我走到佩雷斯先生背后,把一只手放在他肩上。他慢慢转过身来。他的同志们也慢慢转过身来。他的眼睛红红的。我决定开门见山。
“请节哀。”我说。
他好像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他身边的其他男人们都是年近六十的拉丁美洲男人,他们都瞪着我,仿佛我在向他们的女儿暗送秋波似的。他们都穿着工装,佩雷斯先生却穿着件马球衫和咔叽布长裤。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什么,但却无法想象出来。
“你想干什么?”他问我。
“和你谈谈。”
“你是怎样找到我的?”
我没回答:“我在停尸房看到你的表情了。你为什么对吉尔的事撒谎?”
他的眼睛眯小了:“你说谁撒谎?”
其他男人盯着我的目光变得更冷酷了。
“也许我们可以私下谈谈。”
他摇摇头:“不。”
“我妹妹那天晚上失踪了,你知道,对吗?”
他转身去端啤酒,然后背对着我说:“对,我知道。”
“停尸房那个男人是你儿了——。”
他没转过身来。
“佩雷斯先生?”
“从这里滚出去。”
“我哪里也不去。”
其他男人,那些身体强壮、一生都在户外用双手工作的男人,怒视着我。有一个悄悄挪动屁股,想从凳子上站起来。
“坐好!”我对他说。
他没再动。我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另一个男人站了起来,抱起双臂,看着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说。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我的检察官徽章。是的,我有一枚。事实上,我是埃塞克斯郡的最高执法官。我不想受到威胁。威吓会让我生气。你听说过那个勇敢抵抗凌辱的老故事吗?只不过你最好得有把握得到援助。我有。
“你们最好都别犯法,”我说,“你们的家人最好都别犯法,你们的朋友最好也别犯法。你们在大街上偶然结识的人,他们最好都别犯法。”
那双眯小的眼睛睁开一点了。
“把你们的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我说,“都拿出来。”
那个站起来的人最先举起双手:“嘿,我们不想惹麻烦。”
“那就马上消失。”
他们扔下几张钞票,转身离开。他们没跑,不慌不忙地往外走,但他们也不想再逗留。我其实不喜欢这样虚张声势地威胁别人,不喜欢这样滥用权力,但他们可以说或多或少是自找的。
佩雷斯转过身来,显然很不螅恕
“嘿,”我说,“如果不用,带着个徽章做什么?”
“你还有完没完了?”他问我。
他身边的凳子是空的,我走过去坐下,示意吧员过来,指着乔治一佩雷斯的啤酒杯,点了一杯和“他喝的一样”的酒。
“停尸房里那个男人是你儿子,”我说,“我可以向你出示证据,但我们都知道没必要。”
他一口喝完杯中的啤酒,又要了一杯。我们的酒一起被端了上来。我端起我的酒杯,好像要和他碰杯的样子。他却只是看着我,没去端吧台上的酒。我深深地啜饮一口。大热天喝第一口啤酒的感觉与第一次用手指蘸新开的一罐花生酱差不多。我品味着这种可以被称为上帝的甘露的东西。
“有两种玩游戏的方法,”我继续说,“你继续装着不认识他。我已经命令进行DNA鉴定。你知道那是怎么冋事,对吗,佩雷斯先生?”
他望着酒吧里的那些人:“现在有谁会不知道?”
“没错,我也知道。你一定看过《犯罪现场》,还有所有那些破案的电视剧。因此,你知道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证明马诺洛·圣地亚哥就是吉尔。”
佩雷斯喝了一小口啤酒。他的手在抖,脸也皱成了一团。我紧追不放。
“因此,问题是,我们一旦证明那人是你儿子,会怎样?我猜,你和你妻子会说‘啊!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废话。但这不足信。别人会开始把你们当骗子看。然后,我的人开始调査真相。我们会检査你们的所有电话号码,所有银行记录。我们还会上门拜访很多人,向你们的朋友和邻居了解你们的情况,询问有关你们孩子的情况一”
“别去骚扰我的孩子。”
“不可能。”我说。
“你们这样做不对。”
“那你对你儿子的事撒谎就是对的?”
他摇摇头:“你不会明白的。”
“是的,我他妈是不明白。我妹妹那天晚上也在那些树林里。”
他眼里已经盈满泪水。
“我不会放过你,你妻子,还有你的孩子们。我会挖呀挖。相信我,我一定会发现点什么的。”
他盯着自己的啤酒。泪水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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