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崇拜作者:小圆鼻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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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崇拜　第一章

熙熙攘攘的人群聚集到大草原之上，他们身上豔丽的服装就如同新鲜的血液，将原本一望无际的绿色变作一匹奔跑著的骏马。
一个皮肤黑黑的藏族男孩扯了扯他母亲的衣服：“阿妈拉，我们能不能过去看看，那边好多人。”
“好啊。”穿著隆重的女子牵住男孩的手，向走马节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这里的走马节没有壮观的赛马竞速，每位骑手都是独自出场。他们豪放而骄傲，在全场的喝彩高呼中与自己的爱马完成完美的马术表演。
人群中有有不少来自异地的游客，他们纷纷放下平日的负担，高举相机，像普通的藏民一样爽朗地大笑著。
穿著白色运动服的庄财鼓掌大喝：“李皑礼，看那！马上就要表演骑射了！”
“哇，太牛了！”李皑礼吹了一声口哨，好奇和惊喜全写在脸上。
“就说听我的没错吧，考上大学来这里放松……开始了开始了！”
年轻人无暇对话，全身心沈浸於这热血沸腾的环境中。
黝黑强壮的藏族汉子熟练地驾驭著马匹，犹如！翔的雄鹰一般高速疾驰。汉子在飞奔中举起手里的叉子枪，击中靶心，干净利落。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响亮的欢呼。
“哇欧！”庄财和李皑礼高举手臂用力鼓掌，扯著嗓子大声叫好。
得意的马儿兴奋而调皮地冲向人们，人群嘻嘻哈哈地跑开。却不料，散开的空地上留下了一个矮矮小小的、手足无措的藏族男孩。
面对迎面而来的马，男孩吓得僵在原地：“阿妈拉……”
“甘孜！”被人流冲散的母亲使劲跑向他，可拥挤的人群让她举步维艰。
骑手也大喝了一句藏话，像是在唤马的名字。
眼见马蹄就要踢到男孩的脸上，一个身著白色影子冲了出去，他用自己的身体护拥住男孩儿。冲劲让他们在草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不过也终於是脱离了危险。急著刹车的马儿摔倒在地上，四脚朝天地嘶叫著。
庄财起身呲牙咧嘴地叫痛，扶起怀里的男孩，关切地询问：“怎麽样，有没有受伤？”
脏兮兮的男孩惊魂未定地瞪著黑溜溜眼睛，一语不发的沈默著。
庄财拍了拍两人身上的尘土，不一会儿，李皑礼、男孩儿的母亲与骑手焦急地赶了过来。
李皑礼惊呼：“你有没有受伤，我靠你要吓死我啊！”
男孩儿的母亲用藏语和简单的汉语致谢，骑手则不好意思的赔礼道歉。
庄财乐呵呵地摇头，让大夥儿不用管他，继续观赏比赛就好，随之拉著李皑礼向另一个闹哄哄的方向走去。
母亲蹲下身抱住失而复得的男孩儿，嘴里不断念著感激的词语。而在她怀里的小男孩儿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那个渐行渐远的白影上。

一个身材挺拔、穿著高级西装的男人哭笑不得地站在一堆女式内衣中，一旁知情的狐朋狗友全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为首的那位更是幸灾乐祸地高举相机。
“庄财，愿赌服输啊，别闷闷不乐，赶快笑一个！”
今晚他跟李皑礼那混蛋在酒吧里玩骰子，输的人必须在百货公司的内衣专柜当一个礼拜的售货员，然後结果──他完败。
最近真是倒霉透顶，在工作上忙了小半年之後难得鬼混，还得被朋友惩罚。
“我怀疑你小子是不是故意输的，”李皑礼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得极不正经，“我要是得到这种美差，一定会好好享受！”
“快滚，”庄财拿起一件女士内衣，将其当作鞭子抽了恶劣损友一下，“赢就赢了，有什麽好得意的。”
“庄少爷我看好你，本季度的业绩全靠你了。”
“是了是了，我一定会留几套最性感的送给你。”
“嗯，我会带女人还光顾你的生意。”
“谁要送给你女人，你穿保证更带感。”
“庄少爷你不要做无谓的意淫，一心一意为女性顾客们服务吧！”
庄财又拿内衣抽他，李皑礼大笑著勾住女伴扬长而去。
久久，被留下的男人呼了一口长气，比起无奈的叹息似乎更像是积压在他心头的大石暂时落下了。
只是暂时，放纵一个星期好像也不错。
对著大堆大堆的女式内衣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庄财低骂了一句脏话。接著，他像是想明白了似的解开束缚在脖子上的领带，挽起袖子，卖力吆喝道：“最新款内衣，欧美热销日韩断货，一件九折两件八折，多买多优惠，快来看快来瞧！”
挑选内衣对女性来说原本就是一件私密的事情，被他这麽一嚷嚷，几位正想踏进内衣专柜的女性顾客一脸黑线，纷纷转向往其他的柜台。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一笔生意都没有做成。
庄财挫败地坐在椅子上休息，自骂了一句没用。他居然连一个商场销售员都做不好，难怪生意会失败。
正自艾自怜，他的身後传来一个沈稳的男音。
“你是……新来的吗？”
站得腰酸背痛的庄财只是侧过脸，比起样貌，他首先看到了对方衣服上的胸牌。
白阳，部门经理。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售货员”，庄财立刻站起身，摆出了客道又礼貌的表情。他想低调地糊弄过去，因为玩骰子输了所以被朋友惩罚什麽的实在太丢人了吧。
“是的，今天刚被人事部调过来。”
白阳没再接话，庄财不动声色抬眼看他。刚瞧到他的脸上，视线忽然就被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乌黑双眸吸了过去。
这眼神让他有些不自在，庄财咳了一声：“白经理？”
白阳如梦初醒地收回目光，他将头垂下了一些，脸上挂起一抹浅到看不见的笑容：“既然是新来的，那、那……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向我询问，我、我的办公室就在员工休息室边上。”
他的皮肤很黑，五官比普通人来的深刻，浓眉大眼，看上去就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
庄财随口答应著，也没特意放在心上。
第二天的中午总算有一位年轻小姐走进了内衣部，她看中了一款黑色蕾丝的内衣，向庄财询问道：“请问有D吗？”
“是自己穿？”
“是啊。”漂亮小姐自觉地抬头挺胸。
“哦……”庄财瞥了一眼她的胸部，他虽然不像李皑礼那麽爱玩，但对於某方面的经验他也不少。
他脱口而出：“小姐，C最多了，最多了。买大了会空空的，没安全感也不舒服。”
庄财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是一种羞辱，小姐脸一红，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又搞砸一笔。
他挫败地挠头，直骂自己蠢，她爱买什麽尺寸是她的事，何必多说话。
好不容易等到了午休的时间，庄财拿了一包香烟，他没有去员工休息室而是走到了安全出口处，不顾形象地吞云吐雾。
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他有些苦闷。
抽完了一根烟，安全通道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庄财转头看，原来是昨天的那位白姓小经理。他走了过来，将手里的塑料饭盒递到他的面前：“嗯……我们有包饭，这个给你。”
庄财哦了一声，伸手接过带著温热的盒饭。
白阳腼腆地低头笑笑，随後就走开了。
直到第三天的上午，“饱受教训”的庄财才卖出了他人生中第一件内衣。在人头攒动的百货公司里，他的业绩算是惨淡中最凄凉的。不过所谓久旱逢甘雨，他心情总归是不错。等到午休时间，他又去安全通道里抽烟，不一会儿，白阳再次出现。
“你的饭。”
庄财伸手接过：“哦，谢了。”
他没有立刻打开饭盒，事实上，这食物的味道不太符合他的口味，昨天的那份他没吃几口就扔了。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当著别人的面不礼貌不太好。
今天白阳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他的身边，安静的看著他。
注意到他的目光，庄财问：“白经理，怎麽了？”
白阳移开视线：“你可以叫我白阳……大家都这麽叫我。”
庄财打量了他一下，白阳看上去年纪不大，至多二十五岁。他高大精壮皮肤又黑，脸上总是带著真挚与善意的笑容。年轻人，真好。
庄财递上烟盒：“要抽烟吗？”
“不用。”他摆手，又默静了大半分锺他才开口道：“在内衣专柜不太习惯吧？需不需要帮你换去男装部或者电器部？”
“不用麻烦。”他又不是真的来当售货员，反正下个礼拜他就不干了──庄财想。
“一点都不麻烦！”白阳真诚地看著他，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明天、不，今天下午就可以换过去。”
庄财轻笑了几声，这个年轻人的好心与善意没有错，如果他是真的内衣售货员他会很感激，只不过他不是罢了。
“真的不用，”庄财摆摆手，“我已经对我现在的工作很满意了，不需要调动。”
白阳有些固执：“可毕竟卖女性内衣……”
唉，他得怎麽胡掰才可以让同情心泛滥的小经理妥协呢？庄财飞快地琢磨了一下──好主意他没有，不过坏点子他可不少。
“咳，我以前做过的工作比这个糟糕多了，卖内衣对我来说很体面。”
白阳吃惊地问：“什麽？你说真的？”
似乎在他看来没有什麽比让一个大男人去卖内衣更不堪的。
“是啊，”庄财嘴边挂起意义不明的笑容，“我在路口卖过羊肉串和盗版影碟，每天都要冒著被罚款的危险。”
当然全是他胡说的。
“你、你，”白阳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忽然拍了一下庄财的肩膀，“你居然过得这麽辛苦……”
庄财被他的反应逗乐了，越编越离谱：“卖东西不辛苦，睡在天桥下比较辛苦，一到晚上那个风就把我盖在身上的报纸吹走，冷得要命。”
果然，白阳立刻露出同情和痛苦的神色，他低著头喃喃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啊？”庄财不理解，他是在说什麽？他为什麽要道歉？不知道，不过现在继续演戏比较好，他清嗓继续瞎说，“所以我已经很满意现在的工作了，跟以前风餐雨宿比起来实在太好了。”
“可……”
“是不是因为我只卖掉了一件你觉得失望？”
“不，没有！”白阳慌张地否认。
他的反应实在太有趣，庄财都快笑忍不住出声了：“那就让我继续留在这。”




白色崇拜　第二章

白阳意味深长地看著他，总算放弃了要为他调离的决定。事後证明庄财“坚守岗位”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当日下午他的损友就来巡视他是否严肃执行惩罚。
李皑礼顽劣地笑著，故意捉弄他。
“庄少爷，哦不，售货员先生，我想给我妹妹买内衣，可我不知道她的尺码。”
你根本就没妹妹！庄财瞪了他一眼，又立即面挂笑容，既然如此就让他把握机会斩他一刀：“通常这种情况下，我们推荐客人每个尺码买一件。”
李皑礼装作一副很苦恼的样子，他伸出了手，在庄财胸前比划了一个弧度：“她好像这麽大。”
庄财没好气地道：“内衣是女人第二件皮肤，不能随随便便乱买，客人你还是接受我的意见，每个尺寸买一件吧。”
“好吧，我就每个尺寸买一件。”李皑礼大方地把信用卡扔到他面前。
他一愣，他知道李皑礼是想故意为难他，不应该这麽快妥协才对：“喂，你别乱开玩笑，我真的开票了？”
对方潇洒地吹了一声口哨：“开。”
庄财狐疑地开票、包装，拿著他的信用卡亲自去收银台刷卡。等忙完一切他把手里的大袋子交给李皑礼，对方突然顿悟道：“售货员先生，我想起来我妹妹的尺码了，所以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些全退了？”
他就知道这混蛋没安好心！
庄财耸肩，这麽久朋友不是白做的，他把卡交还给李皑礼，拿出信用卡凭证条：“看清楚了，刷的是我的卡。”
“被你看穿了，”李皑礼毫无愧疚的哈哈大笑了一会儿，猛地收住笑容看向他，“不玩了，说正经的。我不知道原来你前段日子发生点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即使关系很铁，但他没跟李皑礼说过他在工作上受挫的事。
“不用。”他转过头。
“随你，”李皑礼把信用卡塞回皮夹，顺口道，“对了，你最近都没回过家？你姐问我你去哪了，我说你跟一个小明星去外国度假了，接下来自己搞定。”
庄财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李皑礼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不想住酒店，可以来我家。”
庄财摇头：“住酒店比较好，每天都有专人收拾打理，还有随叫随到的食物。”
随意说了几句想李皑礼打发走，李皑礼似乎意识到自己涉及了他不愿面对的问题，识相地又开了几句玩笑便离开了。
一个礼拜，一个礼拜之後他就会复活。
今天并非双休日，商场里的人流不多，他的专柜更是一个顾客也没有。庄财打了一个哈欠，无聊地偷翻报纸。
一罐咖啡递到眼前，抬头便看到一对明眸。白阳露出和煦的笑容：“这个给你，春天容易犯困。”
庄财迟疑地接下──他不太想多接受小经理的太多恩惠，大概是因为他心虚，觉得受之有愧。不过一杯咖啡，又没多少钱……
庄财打开罐装咖啡，喝了一口。味道差强人意，他稍稍皱了一下眉。
“听说你下午卖了很多件内衣，看来你是对的。”白阳看起来很高兴。
庄财呛了一下，踢了一脚放在柜台底下的大纸袋，里面全是刚才他自己花钱买下的内衣。
白阳瞧著他，犹豫地开口：“你现在……还住在天桥下面吗？”
原来他还惦记著自己中午胡扯的东西？真是一个单纯到有点儿蠢的年轻人啊。
庄财逗他：“不了，我现在在外租房。不过那儿治安不太好，我家左边是风月场所，右边小区里还发生过命案，不过便宜就好了。”
反正他就呆一个星期而已，怎麽编都行。
“命案！？”白阳吃惊地轻呼，“破案了吗，凶手抓到了吗？”
庄财的脸都快憋抽筋了：“似乎没有……”
“那太危险了！我住的小公寓有空房间，你要不要搬过来？”
“啊？”庄财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事情是什麽时候发展到这个地方的？
白阳用乌黑闪亮的眼睛看著他：“我一个人住一套公寓，不会太麻烦，主要是因为你那里太危险了，房租什麽可以慢慢还。”
此时的庄财恨不得自抽耳光，他怎麽就忘记了眼前这个家夥的同情心如洪水般泛滥，他根本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赶紧拒绝：“不用！我已经找好新房子的，治安超级好，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值班！”
“真的吗？”白阳失落下去，眼睛里的光芒消散一大半，“那、那有其他需要记得找我帮忙……”
庄财擦了一把冷汗：原来恶意逗弄小经理，也是要冒一定风险的。
浑然不觉的白阳对他露出一个像午後阳光一样暖和的笑容，走向了其他的服装柜台。
庄财感到不自在，他不知道白阳是不是在对待其他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态度，总之他的热情在庄财看来有些过分殷情。
庄财悄悄避开他，他不想在这短短一周的时间内节外生枝发生什麽意外状况。不过白阳察觉不到他的故意回避，依旧给他送午饭、时不时找他聊天。
刚开始，庄财冷言冷语了几句，但到後来，他还是完全挡不过对方那双无敌真诚善良的眼睛。他收起戒心，跟白阳像朋友一样天南地北的闲聊。
“嗯？你以前是M大？跟我一样啊，我怎麽从来都没见过你？”
白阳垂著头，没立刻回答。过了约莫一分锺，他才沈声地说：“大概是因为入学年份不同，学长毕业的时候我刚入学。”
一声“学长”听得庄财心花怒放，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哈哈，好学弟！”
他之前真是太敏感了，对方只是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年轻小经理而已嘛，就像他亲戚家养的哈士奇，看起来又大又帅可事实却呆呆笨笨经常走丢。
“那个、学长……”白阳话语里有些犹豫。
“怎麽？”
“那个……这周周日有一个单身汉联谊，不知道学长有没有女朋友……”
不就是联谊吗？更火爆的他都见过，他根本就没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