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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谭十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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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皮条的张婆娘真狠心,给盼盼吃的迷药一直到第二天天大明了才失了效。盼盼醒过来一看,自己被脱得精光,失了身子了。她恨这个人面兽心的大少爷,她恨这个花言巧语骗了她的张婆娘,她恨她自己这么糊涂地吃了大亏。但是现在悔恨也无用了,怎么还有脸去见人?怎么还有脸去见爸爸、去见大毛哥呢?你没有力气顶得住他们,难道你没有嘴,没有手,没有脚?你不能喊,不能哭,不能骂,不能打,不能咬?就是万般无奈,你不可以寻死上吊,不可以跳楼?可是你却是从下午到晚上,没有喊,没有骂,没有哭过一声的呀,你就是听到了爸爸和大毛哥在墙外哭着喊盼盼,你也没有吱一声、回一声的呀;你的仇人,那个大少爷上楼来,你是稳坐在那里,没有对他抓一把,踢一脚,咬一口的呀;啊,到了晚上,你是自己坐到饭桌子上去,自己张开嘴吞了张婆娘送到你嘴边来的那一杯毒酒的呀;而以后……啊,啊,我的天!
第十七章 无是楼主:亲仇记4
现在,自己赤身露体躺在这个仇人的床上,软绵绵的,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童贞。那个张婆娘,狼心狗肺,坑害别人得了手,已经不在了;那个大少爷,凶神恶煞,得到了兽性的满足,也已经下楼去了,说不定正在楼下商量什么更毒辣的阴谋诡计呢。自己怎么办呢?难道就这么躺在这里,等那个恶婆娘又上楼来对自己花言巧语吗?等那个兽性大发的大少爷上楼来再作践自己吗?……啊,我该怎么办?
盼盼翻身起来,穿好衣服,冲出卧室。敞轩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她从栏杆望出去,那高墙和后门外边的小山坡上,树丛中,便是昨天她和爸爸跟大毛哥分手的地方,后来又老从那里传来爸爸和大毛哥呼唤她的声音。爸爸、大毛哥,你们还在那里吗?可是我出不来了,后门打不开,高墙翻不过,恶霸的马弁守在楼下,现在就是没有这些,我也不能出来了,我没有脸出来见你们呀!什么人我也没脸再见呀。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我盼盼的路呢?我怎么还能带着奇耻大辱活下去呢?
突然,死,像一个火星落进盼盼的心底。她不感到死的恐惧,反而感到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死为她打开了一条光明大道。死,是那样地闪光,那么富于诱惑力。她忽然感到再也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她再也没有哭一声,哼一声。她非常害怕迟了一步,大少爷和张婆娘上楼来,堵住了她走向死亡的道路。她在楼上逡巡,寻找。她扑向栏杆,向下望去,不行,跳下去一定是落进水池里去,马上会被守在楼下的马弁救起来。她想找一根绳子,只要有一根绳子,穿在梁上就行了,但是找遍了里屋也找不到。她想把床单撕成布条,接成绳子,她竟没有力气撕开这新布床单。她走进另一间房间。张婆娘的床上摆着吸鸦片烟的盘子。盼盼走过去看一下,有了,在铜盒子里还有一块鸦片烟。于是她丝毫也没有犹豫地把一坨鸦片烟用指头挖出来,放进茶杯,倒上一杯水,用指头搅化,端起来咕咚咕咚,几口就喝进肚里去了。
这一下她才放心了。她高兴得不禁笑了起来,好像她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谁也把她莫奈何了。她变得非常平静而自足,躺在外间的软躺椅上。来吧,要来的都来吧!
突然她听到楼梯响,楼梯口冒出了那个张婆娘,笑嘻嘻地走了上来。盼盼躺着,没有理会她。她走到盼盼身边,高兴地说:
—文—“恭喜你,盼盼姑娘,这下你找到大靠山了。你要谢我这个大媒才是哩!”
—人—盼盼有十丈无名孽火从心底升起来。她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居然微笑一下。张婆娘以为好事来了,走近盼盼,涎皮涎脸的。
—书—“啪!”盼盼举起手,冷不防地扇了这婆娘一个耳光,又用另一只手狠狠扇了几下,接着用双手狠狠抓住那婆娘的胸襟,摇了几下,咬牙切齿地说:“我是要谢你的,我这就来谢你!”把那婆娘推倒在地,跟着扑了上去,抓住她的头发乱扯乱撕。那婆娘想用手来抵挡,盼盼抓住她的手,咬了一口,血滴落在地板上了。
—屋—“来人啦,来人啦,救命!”那婆娘向楼梯口滚去,企图连滚带爬梭下楼去。
“干什么?”罗大少爷赶上楼来了。他一大早从盼盼的床上爬起来,走下楼去,找来张婆娘,商量怎么用好话软化盼盼的。现在张婆娘上楼去不大一会儿,还没有听到她们说几句话,就听到乒乒乓乓打起来了。他一听张婆娘在喊救命,知道事情拐了,就赶上楼来。
“干什么?”他大声问。
盼盼眼见仇人上来了,怒火烧得更旺。但是她却忽然变得奇怪的冷静,反问罗大少爷:“你说干什么?”
大少爷看到形势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便装得和气的样子,涎皮涎脸地对盼盼说:“我叫张姐姐来给你说媒,我明媒正娶你到我家来过好日子,这还不行吗?”
他以为这么一个江湖卖艺的女子,听到他说要明媒正娶进屋,一定会乐意的。事实上过去他就在成事之后,用这样的花言巧语,骗过几个姑娘了。一个黄花闺女,只要一失了身子,就身不由己,只好顺从男人。他现在看到盼盼好像并没有对他有什么恶意,以为事情就要搁平了,便想走近盼盼。和她表示亲热。
“啪,啪,啪,啪!”谁知盼盼把她满腔的怒火,都集中在她的手掌上,愤怒地接连不断地打了大少爷一连串的耳光。盼盼嘴里骂着:“你这个挨天杀的!”
“你敢,你发疯了?”大少爷招架着退向楼梯口,张婆娘也一起退向楼梯口。
“你看我敢不敢,你看我敢不敢!”盼盼真的气得发了狂,手边拿起什么,就向他们摔过去什么,花瓶、盘子、碟子、茶壶、茶杯,一起抓起来打过去,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东西像雨点般飞了过去。
“你发疯了?”大少爷一面招架,一面下楼。
张婆娘根据过去的经验,劝大少爷赶快下楼去躲一躲,说:
“让她在楼上摔碗打盆吧。过一阵就会好的,哪一个才拴笼头的小驹子不撂蹶子的?”
两个人退下楼去。盼盼手里抓一把东西,从楼口追着打下去。
忽然大笑起来:“哈哈,我是疯了,我是疯了……”
接着她跌坐在躺椅上哭了起来。
忽然从花园后门那边,就是在墙外的小山坡上,传来了铁柱呼唤盼盼的声音:“盼盼,我的盼儿,你在哪里?你听不到我的喊声,该听得到我的二胡声吧。盼盼,你听吧,爸爸拉二胡给你听呀。”
于是二胡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那么的沉痛和婉转,这正是盼盼经常听爸爸拉的一段,也是她唱得最熟练,赢得许多听众的眼泪的一段。
“啊,爸爸,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可是我见不到你们了,再也见不到了,我再没有脸见你们了。”盼盼边哭边诉。
盼盼感到心里难受,她知道鸦片烟开始在她的身上发挥毒性,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要向爸爸、向大毛哥告别,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随着爸爸拉的二胡,唱起那一段悲惨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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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歌声,这二胡声,是这样的悲怆,飞入天空,落到住在后门附近的佃户们的心上。没有想到,还落到一个女人的心上。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从远方抬来罗家的偏房太太,就是那个为罗家生了传宗接代的大少爷,原名叫孙小芬的女人。
孙小芬自从铁柱到观音阁来偷偷接走了盼盼,她正准备等铁柱来接她逃走,却不料被孙家大老爷用一乘小轿,估倒抬到老远的山里头罗家大院子里来。从此一来二十年,再也没有听到铁柱和盼盼的消息。但是铁柱的声音、样子却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特别是铁柱到观音阁外边竹林边拉的二胡的声音,使她难以忘记。
她到了罗家,当天晚上,糊里糊涂地被一个陌生男人按住成了亲,并且接着怀了孕。生下的就是这个大少爷,成为罗家传宗接代的独根苗。但是孙小芬在这个家庭里是一个偏房,只能起一个生儿子的机器的作用。生下的儿子只能由正房太太抚养,不准由她抱养。只准儿子叫正房太太为妈,而亲生大少爷的孙小芬却只能被自己亲生的儿子叫做姨妈,根本不认作妈。孙小芬对自己生的这个大少爷也毫无一点感情,这是大老爷强迫她生的孽种呀。她一心只想到铁柱才是她的男人,盼盼才是她亲生的乖乖。即使近二十年没有他们的消息,她还是这么想着。只是她认命,以为这是前世造的孽,今世来受罪。她对什么都灰了心,罗家也以为她完成了生儿子的任务了,不用再理她了,把她养起来便算了。孙小芬乐得罗家这样对待她。她自己在罗家公馆里找了几间偏屋,打扫出来,供上观音菩萨,—个人住在那里,不和外边人来往。她万念俱灰,带发修行。她成天烧香念佛,赎取她这一世的罪孽,为她的下一世修积功德。时间流逝过去快二十年,她对铁柱和盼儿的印象也逐渐淡漠起来,甚至想从自己的痛苦的记忆里勾销掉,脱去凡心,准备在木鱼声中,在香烟萦绕中了此一生。
今天早上,她起来上早供,正准备念经,突然从檐口传来她所熟悉的二胡的声音,甚至还听到叫“盼盼”的声音。起初她以为这是她的罪过,又动了凡心,所以从天空传来铁柱叫盼盼的声音和铁柱拉二胡的声音。后来听到一个小孩子又哭又唱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她忽然从心里感觉到了,莫非这是盼盼在唱吗?她才这么一想,便怎么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凡想。哪怕她拼命敲木鱼,念“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她的耳朵里的“盼盼”两个字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了,震动她的耳膜,震动她的灵魂,以至于她无法控制自己,丢下敲木鱼的小棒棒,要到后花园的门口去听个究竟。
她才走进她多少年没有进去过的后花园,马上听到从花园外的小山坡上传来二胡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喊“盼盼”的声音。
是真的,有人在喊“盼盼”,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是铁柱哥的。
二十年了,没有想到又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孙小芬喜出望外。啊,我的铁柱哥还在,我的盼儿也还在,他们找到这里来了。他们在喊在唱。真好呀。
孙小芬在花园门口碰到了张婆娘,她问:“哪个在喊盼盼?盼盼在哪里?”
张婆娘不回答,劝孙小芬:“姨太,你老人家莫管了,这不是你老人家管得到的事。”
“我问你,哪个叫盼盼,盼盼在哪里?”孙小芬声色严厉地问张婆娘。
张婆娘没法,只好回答:“在楼上,是大少爷昨夜晚接来的。”
“咹,在楼上,大少爷接来的,昨晚上?”孙小芬心急如焚地问,并且马上想走上楼去看。
在楼下客厅里见到大少爷,这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却不认娘,冷冷地凑向前来对孙小芬喊一声:“姨妈。”
“盼盼在哪里?”孙小芬问他。
“在楼上。”大少爷回答,并且想叫姨妈替他去劝一劝盼盼,说,“姨妈,你上楼去帮我劝一劝她,说我明媒正娶她就是了。”
孙小芬一听,几乎晕倒。可是她还是努力镇定住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上楼去,一上楼口,便看到一个用凶狠的眼光盯着楼口的姑娘。
“是她,我的盼盼。”孙小芬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感觉到了。
她不顾一切地想扑上去。
盼盼却闪开了,盯住这个女人,心里想,他们又叫一个女人来玩什么花样?她大声叫:“滚开!”
孙小芬还是张开双手走拢去,问:“你叫盼盼吗?”
“你是什么人?”盼盼没有回答,反问一句。
“我是,我是,啊,我是你的亲娘呀。”孙小芬双手蒙住脸,几乎跌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走开,我没有娘,我的娘早死了。”盼盼不相信,哪里又冒出一个亲娘来,又想来玩什么花样?
“叫你的亲爸爸来,叫铁柱来。”孙小芬哭着喊。
“他们不准爸爸进来。”盼盼说,继而加了一句,“不,我不想再见他。”
“你等着,我去叫他进来。”孙小芬站起来,走下楼去。
孙小芬在楼下碰见了她亲生的儿子,但是,按这家的规矩,她也只能叫他大少爷。她说:
“大少爷,你要娶人家,连她的爸爸都不准进来,哪有这种规矩?去放他进来。”说罢回到楼上。
大少爷以为是姨妈刚才在楼上说通了盼盼,这就好了。他连忙答应:“这好办。”回头对马弁发命令:“快去请进来。”
马弁开了后门,一会儿就把铁柱请进来了,铁柱一路走一路问:“我的盼盼在哪里?我的盼盼在哪里?”
“在楼上,你自己上去。”
铁柱三步并作两步,噔噔地跑上楼来。铁柱也不管楼上还有一个女人,径直扑向盼盼,把盼盼抱住,一边亲她一边叫了起来:
“我的盼盼,我的好盼儿……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爸爸,爸爸,我……我……”她再也说不下去,俯在爸爸怀里痛哭起来。
“我的可怜的盼儿。”孙小芬见到这样的情景,也禁不住哭出声来。
铁柱这才转过头来看,他突然把抱在怀里'文'的盼盼放下了,站起来吃惊地'人'看着孙小芬,以为是'书'在梦中。他用手擦一下'屋'眼睛再看,惊叫起来:“你不要显灵来吓你的女儿呀,我求你。”接着他跪在地上了。
“铁柱哥,我没有死呀。”孙小芬也跪了下去,抱住铁柱的头,哭了起来。
“咋的,你不是跳水了吗?我这不是做梦吧?”铁柱用嘴咬一下自己的手臂,很疼,不是做梦,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在盼盼的面前忽然像幽灵一样出现了孙小芬。
“我没有死,我被抬到这个罗家来了。”孙小芬搬起铁柱的头来看,“啊,老了,快二十年……”
“啊,是小芬,你是我的小芬。我和你的盼盼打了二十年的秋风,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铁柱现在才想起来,要给孙小芬介绍:“这就是你的盼儿,你到底盼到了。”铁柱回头拉住盼盼,推给孙小芬说:
“盼盼,这就是你的亲娘呀,就是我给你说跳水死了的亲娘呀。
啊,啊,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嘻,嘻……”铁柱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好,他是又在笑,又在哭。
孙小芬张开手臂等着,盼盼迟疑地看了孙小芬一眼,又看一下爸爸。爸爸笑着点头,盼盼早已被孙小芬搂进自己的怀里,叫:
“盼儿,盼儿,我到底盼到了你。”
盼盼伤心地哭起来:“我的妈呀,妈……妈……”
孙小芬搂住盼盼,口里喃喃地念:“盼儿,盼儿,阿弥陀佛……”
三个人抱成一团,三张脸上都糊满了眼泪,不知道是谁的眼泪。意外的欢乐,几乎使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又希望这的确是真的。一辈子吃苦,只要有这一刻钟的欢乐,死也值得了。时间呀,凝结起来吧。他们三个人像一组精美的雕像,一动也不动了。只有声音还模糊地传出来:“小芬……”“铁柱哥……”“盼盼,盼儿……”
突然,盼盼把爸爸妈妈推开了,急切地说:“爸爸,你快走吧,妈妈,你跟爸爸快走吧。他们要来了,要害死你们的。我是出不去了。”
“不,不,我们一块儿出去。”铁柱说,“谁敢霸占你,我跟他拼了!”
盼盼已经明显地感到烟毒在她的身上弥漫开来,她的嘴皮开始发麻,头脑疼得要裂开似的,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催爸爸和妈妈:“快走,你们快走。我出不去了,我快要……”
孙小芬发现盼盼的脸色转青,无力地闭着眼睛,手脚发凉,前额沁出许多汗珠,这是为什么?孙小芬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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