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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4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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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带了两个民兵远远的过来了,梁盼上前答话,村长倒也没难为他,只交代了几句以后要安安分分的,好好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不要想歪门邪道。

梁盼送走了村长,出门推起了石磨,他满身的力气,满心的心酸,只能发泄在这沉重的磨盘上。

……

朝鲜战争结束,赫鲁晓夫上台,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实施,新中国百废待兴,欣欣向荣,江北到处是建设工地,晨光机械厂和红旗钢铁厂的雏形已现,设备机器都从苏联运来,专家组指导工人安装调试,和中国人民打成一片,相处融洽,各单位学校学俄语成风,人人以会说俄语为荣,以认识苏联老大哥为傲。

风云激荡的1953年就这样过去了,次年初,政治风向忽然有了变动,七届四中全会上对国家副主席高岗进行了批判和揭发,同时被批判的还有中组部长、中央副秘书长饶漱石,罪名是阴谋分裂党中央,篡夺党和国家的最高权力。

中央高层斗争,属于神仙打架,与平头百姓无甚关系,但省部级高级干部难免牵扯其中,江东省委书记郑泽如属于饶漱石派系,饶漱石被打倒,他大为紧张。

枫林路上的书记楼彻夜亮灯,书桌上的烟灰缸里是满满的烟蒂,屋里更是烟雾缭绕,郑书记穿着毛背心坐在桌前藤椅上,长吁短叹,稿纸上一个字没有,身旁的废纸篓里倒是一大堆写了一半的废稿。

夫人潘欣端着一壶热茶上来,关切的帮丈夫揉着肩膀,问道:“怎么,写不出来?”

郑泽如将笔一摔,拍着脑袋道:“字斟句酌,还是无法下笔,无法下笔啊。”

潘欣道:“向中央表明态度就是,和饶漱石划清界限。”

郑泽如又点了一支烟苦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党的内部斗争向来是血腥残酷的,稍有不慎就会把政治生命乃至肉体生命葬送,我死无所谓,你和孩子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说着怜惜的摸着潘欣微微隆起的肚子,郑书记和潘欣的爱情结晶就要降生了,这是郑泽如第三个孩子,他还记得,第一个孩子生于1930年,刚生下不久就发现残疾,被自己逼着当时的妻子红玉拿去卖了,卖了到底二百还是三百块钱已经淡忘,这笔钱被用来做印刷经费了,这孩子如果活到现在,已经是二十四岁的青年了,兴许已经结婚生子了。

第二个孩子还是红玉生的,生于1938年抗战最激烈时的北泰市政厅地下防空洞,起名王北泰,算起来这孩子也有十六岁了,该上高中了,自己一直没怎么关心过红玉娘俩,每每午夜梦回,总会内疚一番。

想到孩子,郑泽如的斗志又旺盛起来,他重新起草,笔走龙蛇,洋洋洒洒数千字,对饶漱石担任华东局第一书记期间的一些行为进行了无情的检举揭发,同时也对自己进行了自我批评和深刻反省。

这封信送到中央之后,郑泽如就忐忑不安起来,仿佛等候判决的犯人。

幸运的是,郑泽如没有遭到任何处理,依然当他的省委书记,他如释重负,心情大好,通过在京好友叶雪峰打听情况,得知自己这回过关竟然多亏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个人就是徐庭戈。

原来在镇反期间,华东局在饶漱石的领导下没有和中央保持一致,杀的人太少,引起主席的强烈不满,而江东省的镇反工作具体操作人是徐庭戈,他杀起人来大刀阔斧,一天枪毙几十上百个从不手软,雷厉风行的手段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认为江东和中央保持了高度一致,从而郑泽如的工作还是满意的。

郑泽如在“高饶事件”的风波中过关,过了两个月,他的第三个孩子也在省第一医院降生了,是个健康的男孩,郑泽如给儿子取名为“郑杰夫。”孩子在怀里哇哇直哭,郑泽如娴熟的哄着,护士打趣道:“郑书记,看您的样子可不是第一回当爹了。”

郑泽如叹口气:“是啊,战争岁月里我就当过父亲,可惜……”

护士知道戳到书记的伤心处,赶紧不再提了。

郑泽如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回去之后安排工作人员给北泰的家里寄了二百元人民币和几件自己的旧衣服,想来北泰个头蹿高了,也能穿自己的衣服了吧。

……

转眼又是一年。

陈南复旦大学毕业后,没有按照父亲的意愿回省城上班,而是走了唐嫣的路子,分配到新闻战线工作,当了一名实习记者。

唐嫣是报社总编,又兼市宣传部副部长,至今尚未结婚,她位高权重,原则性又强,人称铁面娘子,单位里同志都不敢和她乱开玩笑,唯有陈南例外。

或许是因为陈南是陈子锟的儿子,唐嫣对这个晚辈照顾有加,生活上、工作上也多方指导,陈南当面喊她唐总编,背地里却喊唐阿姨,星期天也经常跑到唐嫣在南京的石库门房子里去蹭饭吃。

这天吃午饭的时候,陈南说:“唐阿姨,我想入党,申请书都递上去半年了怎么还没信儿?”

唐嫣放下筷子,道:“小南,你想入的是哪个党?”

“当然是我们党了。”陈南一脸懵懂。

唐嫣笑笑:“不是阿姨不批准你入党,只是组织上另有考虑,你留在党外作用更大。”

陈南还是一脸的不解。

唐嫣道:“令尊是民革中央委员,你舅舅是民盟老会员了,组织认为,你加入民主党派比较合适。”

陈南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么:“我懂了,身在曹营心在汉。”

唐嫣笑了:“你胡说些什么呢,我们党和民主党的关系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哪来的曹营哪来的汉室?”

陈南也笑了:“好吧唐阿姨,你说让我入哪个党,我就入哪个党,总之党指到哪儿,我就打到哪儿。”

忽然传来敲门声,陈南过去开门,外面站了两个穿便装的男子,很和气的说:“这是唐副部长的家么?”

陈南道:“是的,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其中一个男子亮出工作证:“我们是市政府的,请唐副部长去开个会。”

唐嫣从屋里出来问道:“什么事?”

男子道:“是潘副市长派我们来的,有些事情需要您协助调查。”

唐嫣二话不说,跟着两个男子走向路边的汽车,回头对陈南道:“中午的汤喝不完,晚上热一热再喝。”

“知道了,唐阿姨。”陈南目送唐嫣上了那辆黑色轿车,这才进了门,此刻他还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唐嫣。

第二十九章 搞情报工作的大都没有好下场

陈南独自吃了午饭,那锅汤他只喝了一碗,还剩下大半锅都盛在砂锅里,等晚上唐阿姨开完会再喝。

因为话没说完,陈南还想问问唐阿姨,建议自己入哪个民主党派,所以就没走,坐在书桌旁写起了稿子,一连写了两篇弘扬社会主义新风尚的通讯稿,他有些无聊了,信手乱翻,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泰戈尔的《吉檀迦利》诗集,翻开看看,是英文原版,一看就入迷了,翻了一页又一页,终于发现藏在里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发黄,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是一男一女,穿着打扮相当时髦,比当代人都要新派,男的英俊潇洒英气勃勃,女的妩媚绝伦,艳光四射,分明就是自己的父亲和唐阿姨!

关于父亲和唐阿姨之间的风流韵事,陈南是知道一点点的,但大人们不愿意提,他知道的细节甚少,到底是从事新闻工作出身的,陈南就喜欢挖掘这些陈年旧事,仔细打量照片背影,居然又有惊人发现,拍照的地方就是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石库门房子。

原来唐阿姨的家,就是当年父亲和她的爱巢!怪不得唐阿姨到现在不结婚,怪不得放着组织分配的小洋楼不住,就是要住在这石库门房子里。

陈南不禁眼角湿润了,为唐阿姨的痴心,为当年这段倾城之恋,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唐阿姨没有成为自己的姨娘之一,既然父亲能娶四位太太,为何容不下一个唐嫣?

他将这张照片放进自己兜里,准备等唐阿姨回来之后好好问问她,问问当年那些轰轰烈烈,缠绵悱恻的故事。

可是,唐嫣一去再也没有回来,晚上七点半,陈南给市委宣传部打了个电话,对方告知他宣传部并没有会议,唐副部长也没来,他又给市政府办公厅打电话,答案是相同的。

陈南急了,说:“是潘副市长派人把唐副部长请去的,你们怎么能不知道?”

对方冷冷回答他:“潘汉年副市长上个月去北京开党代会,至今未回上海,怎么会安排会议。”

电话里传来忙音,对方挂了电话,陈南失魂落魄,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南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唐阿姨依然不见人影,于是他关门上锁,回自家去了。

第二天,陈南早早来到报社,坐在位子上心神不宁,同事们陆续来到,唯独不见唐阿姨的身影,直到十点钟也没来,陈南急了,直接找到社长报告,说唐总编昨天被市里的带走,至今没有音讯。

社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也是见惯了风雨的老左翼人士了,他沉思一下道:“再等等看。”

就这样等了三天,依然不见唐嫣,下面人议论纷纷,陈南也听到一些流言,说唐嫣涉及到前公安局长扬帆的反革命小集团,已经被有关部门秘密逮捕了。

陈南彻底急了,他上下奔走,到处打听,市政府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全都找了一遍,每次得到的答复只有相同的一句话:“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

唐阿姨失踪以后,陈南的日子也愈发难过起来,他是高级干部家庭出身的孩子,平日举手投足就不自觉的带着颐指气使的味道,同事们很不喜欢这样的人,以往有唐总编保护着,谁也不敢把他怎么着,如今唐嫣被秘密逮捕,陈南的保护伞没了,父亲远在江东,鞭长莫及,这苦日子就来了。

遭到同事排挤的陈南度日如年,每时每刻都在盼望唐嫣归来,好好惩治这帮势利眼的小人,可他没等来唐阿姨,却等来了社长的一句话。

“小陈啊,你最近工作上出现很多失误,你是不是太疲劳了,我看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陈南被放了大假,垂头丧气回老家去了。

临走那天,他还不死心,又到唐嫣家门前就探视,希望奇迹出现。

奇迹果然出现,唐阿姨的家门是敞开的!

陈南激动万分,几乎是冲进去的,嘴里喊着唐阿姨,心中想着阿姨总算昭雪了,回头一起回社里,相当于给那些小人一记狠狠的耳光。

可是进去之后他就傻眼了,屋里有四五个陌生男子,都是便衣打扮,戴着白手套,到处乱翻,其中一人警惕的看着自己,手放在腰际,腰里鼓鼓囊囊,明显有一把手枪。

“你们是?”陈南颤声问道。

“我们是公安局的,你是陈南吧,今天的事情,我们不希望你到处乱说。”为首的便衣虽然自称市局,但却是一嘴北京口音。

陈南明白了,这些人很可能是中央派下来的,搜集唐阿姨的罪证,他顿时感到彻骨的寒冷,什么也说不出了。

失魂落魄的出了唐家,陈南回去收拾了行李,搭火车回了江东老家。

……

省城,枫林路官邸,陈南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家里人都很高兴,张罗着做晚饭,放洗澡水,可陈南连脸也没洗,就一头扎进父亲的书房,说有重要的事情说。

他静静地将一张发黄的照片放到桌上,陈子锟拿起一看,上面是自己和唐嫣的合影,那还是二十多年前,自己不满三十岁,身为一省督军,与各路大帅平起平坐,麾下禁烟总队驻军上海,金屋藏娇女记者,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风流。

“唉,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都是往事了。”陈子锟长叹一声,将照片推了回去,仰躺在藤椅上,闭上眼睛,往事历历在目。

“父亲,唐阿姨她被秘密逮捕了。”陈南道。

陈子锟睁开眼睛,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搞情报工作的人,大都是没有好下场的。”陈子锟自言自语道,他想到了自己的小舅子燕青羽,何等风流潇洒身怀绝技的一个人,却横死在情报战线上。

“您要救救唐阿姨啊,她一定是被人陷害了。”陈南急切无比。

陈子锟淡淡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去洗脸吃饭吧。”

陈南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父亲的表情似乎不愿意多谈,便讪讪离开,腹诽父亲是个绝情汉,人家唐阿姨痴心几十年不改,他却见死不救,当真令人心寒。

陈子锟何尝不想搭救唐嫣,一夜夫妻百日恩,当年他在上海滩金屋藏娇,和女记者渡过一段不能忘怀的岁月,后来因为政治事件和立场问题而不得不分道扬镳,但唐嫣对自己始终是一往情深的,在临近解放时期还救了自己的家人,于公于私,都应该伸手拉一把。

但陈子锟也明白,自己的能量大不如从前了,尤其牵扯到这种历史问题和政治斗争,唐嫣被秘密逮捕,这里面水很深,和不久前上海公安局副局长杨帆被捕不无牵扯,和上海副市长潘汉年的失踪也有联系。

潘汉年是我党秘密战线上的重要领导人,负责华东地区汪伪敌后工作,唐嫣就是他的下级,数月前潘汉年进京开会,从此杳无音讯,一些人认为潘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但有心人却知道,潘应该是被秘捕了。

而这一切,都和前华东局第一书记饶漱石的下台有关,潘汉年、杨帆、唐嫣,都是饶漱石的老部下,牵扯出历史问题,谁也跑不掉,何况唐嫣曾在汪伪时期极其活跃,出没于七十六号内外,从事敌后情报工作,那是在刀尖上跳舞,整日混迹在间谍特务中,想从中挑出一些历史问题实在太容易了。

陈子锟决定先从外围入手,打听一下唐案的级别,如果只是下面人借题发挥,那就好办,如果是高层有人专门发话,那就别指望了,搞不好把自己也折进去。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照片,看着唐嫣年轻时的容貌,不禁再次沉浸在如烟往事中。

吃饭的时候,陈子锟问陈南有什么打算,陈南垂头丧气的说报社已经容不下自己,想回省城找个工作。

陈子锟道:“淮江日报社的阮总编是爸爸的老朋友,进报社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陈南道:“我觉得自己的学识远远不够,无法胜任记者的工作,我想回学校继续读书。”

陈子锟道:“也好,你舅舅就在江大做教授,安排你去读个研究生吧。”

就这样,陈南的组织关系从上海转到了淮江日报社,社里给他办了脱产学习,进江东大学新闻系继续深造,重新当起了大学生。

跨省调动,直接进省党报报社,还能脱产学习,若是一般人哪有这般能量,得亏陈南是陈子锟的儿子,才能如此便利的在短时间内办妥各种繁杂手续。

林文龙是江东大学的教授,民盟省委委员,又是陈南的研究生导师,在他的耳濡目染下,陈南加入了民盟,成为民主党派的一员。

“唐阿姨,不知道你现在哪里,我已经加入了民主党派,没有辜负你的教导。”在入盟仪式后,陈南对着茫茫天际说出这段话。

而此时他的唐阿姨正远在北京功德林监狱的单人牢房里,低头写着认罪材料,铁窗寂寥,与世隔绝。

第三十章 上调进京

时光一天天过去,又迎来了两会召开的日子,在江东省人民代表大会上,选出了新的省长,而卸任省长陈子锟则另有重用。

陈子锟升官了,从地方提到了中央,担任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央常委,全国政协常务委员,国防委员会委员,国务院直属国家航委主任,级别相当于副总理。

从地方大员一跃成为国家级领导人,陈家上下欣喜万分,为陈子锟准备进京行李,商量着带哪些秘书警卫工作人员去,家里也要有人陪着才行,姚依蕾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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