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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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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瓢把子压低斗笠,正午的阳光很射眼,看了看县城南门,一面大旗在城头招展。

“这才打了一上午就撑不住了?不像啊。”大瓢把子道,“老十,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得令!”梁茂才跳上战马,绝尘而去,片刻来到城下,大喊道:“还打不?”

姚依蕾也在城上参战,看见绑架自己的人来到城下,端起猎枪就要搂火,被陈子锟一把按住枪管:“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姚小姐悻悻的放低了枪口。

陈子锟回答道:“溜溜的打了一上午,你们也累了吧,歇歇再打怎么样。”

梁茂才狂笑起来:“你们累了,俺们可不累,你小子昨天敢哄我,等我进了城,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子锟道:“笑话,我们打得顺风顺水,你们万辈子也进不了城,我看你们可怜,容许你们把伤员抬走,绝不开枪。”

梁茂才想了一下道:“行,那就依你,歇半个时辰再打,俺们把伤员抬走。”

陈子锟道:“且慢,我还有礼物给你。”

梁茂才警觉起来,手按着枪柄:“什么?”

陈子锟一摆手,城门开了,吊桥放下,几个人从里面赶着一头猪、两只羊出来,还有一筐喷香的鸡蛋葱花烙馍。

“弟兄们挺辛苦的,吃饱了再来攻城也不迟。”陈子锟极其大度的说道。

梁茂才搞不懂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让人收下了猪羊和烙馍,又让人赤手来抬伤员。

……

护军使不但让对方抬走伤员,还送猪羊和烙馍,这个古怪的行为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若不是碍着身份,有些百姓恐怕就要破口大骂了。

唯有柳县长和阎参谋长懂得陈子锟的用意。

“护军使这是在用计呢。”柳县长说。

阎参谋长补充道:“对,这是打击敌人的士气,伤兵不但增加敌人的负担,还能降低敌人的士气,送猪羊烙馍更是彰显我军的风范和成竹在胸的胜算,护军使这个计谋可是杀人不见血啊。”

大家就都肃然起敬。

陈子锟苦笑着摆摆手,坐到了太师椅中,打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时间,他慢慢往弹匣里压着子弹,问道:“信使这会儿应该渡江了吧?”

柳县长道:“差不多了,江南就有省军一个团驻守,只要他们一出动,土匪绝对仓皇退走。”

阎肃道:“赵玉峰这会儿也到杀虎口了,不过就算他快马加鞭,赶到徐州也得一天一夜。”

陈子锟点点头,这两处的援兵其实都指望不上,只是给大家一个心理安慰罢了,他唯一能指望的,其实是另外一股援兵。

陈清锋化装成小道童早已混出城去……

……

城外小树林,大瓢把子等人看着一头猪两只羊,还有满满一筐鸡蛋葱花烙馍都傻了眼,实心眼的老八喜滋滋的伸手去拿烙馍,却被大哥喝住:“你不怕有毒啊!”

老八急忙缩回手。

军师展开折扇摇了几下,道:“对方行事光明磊落,断不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我敢保证,绝对没毒。”

老八一听,立刻拿了一块大吃起来,土匪们都是走到哪吃到哪里,没有携带辎重干粮的习惯,原以为一上午就能攻进城去大吃大喝,没想到打到现在损兵折将,连护城河的边都没偎上。

“就知道吃!”大瓢把子一甩手,马鞭如同长了眼一样,卷住了老八手里的烙馍,再一抖,烙馍变成了碎片。

“这个人,不简单啊,想坏我士气。”大瓢把子阴沉着脸,斗笠下一双环眼紧紧盯着远处的南泰城墙。

午后的艳阳下,南泰城墙显得如此雄浑,如此坚不可摧。

这座城,是明朝崇祯年间所筑,清军南下的时候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再后来,咸丰年间闹长毛,县令将城墙加固,抵御捻子进攻三个月之久,南泰城下,冤魂无数啊。

抬回来的伤员们哀号遍野,土匪们垂头丧气,士气大减,土匪本来就适合游击战,不擅长攻坚战,经历挫折之后,很容易丧气。

大瓢把子很愤怒,他动员了几乎全县的同道中人来攻城,若是无功而返,这张脸往哪里搁。

军师献策道:“大瓢把子,不如让九爷带人试试?”

大瓢把子有些犹豫,但只是一瞬间而已。

“中,就让老九带人冲一回。”

九爷的资历比较浅,仅比老十梁茂才略高一个座次,手下的弟兄也最少,只有七八十号,武器也最差劲,是老式的鸟枪火铳,不过弟兄们的精神面貌一点也不差,一水的青布小褂,抓地虎靴子,牛皮腰带,两旁各系一个葫芦,葫芦用桐油刷了五六遍,油光锃亮,一个装火药,一个装铁砂子,从来不愁没弹药。

老九生的高大威猛,皮肤黝黑,两眼炯炯有神,一身黑衣服,脚下黑马靴,腰间双驳壳,虎虎生风上来拱手:“大瓢把子!”口音和军师类似,带点燕赵味道。

大瓢把子道:“老九,一上午你干啥去了,没见你人影。”

老九道:“我上附近村子里拿东西去了。”

“拿得啥?不会是抢娘们去了吧?”老八在旁边嘿嘿笑起来。

老九道:“拿了些大车、门板,桌子,棉被褥子、铁锅啥的。”

大瓢把子眼睛一亮:“你小子行啊,这回看你的了,打下南泰城,让你先抢一天!”

“谢大瓢把子!”老九一拱手,带着本部兄弟上阵了。

他们先棉被褥子浸透了水,然后铺在门板和桌子上,再在上面堆了一层土,用大车推着往前走,走的很慢,但很稳当,人都藏在车里或者车后,连头都不露。

城墙上,陈子锟举起望远镜,端详着远处奇怪的队伍,不禁大惊:“不好,土匪出土坦克了!”

王德贵问道:“什么是坦克?”

陈子锟道:“这是洋话,你不懂的,就是铁甲战车的意思。”

老九的土坦克给民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这玩意似乎打不透啊,不但火铳铅子儿钻不透,大炮也奈它不得,城头上一阵弹雨倾泻过去,人家屁事儿没有,继续慢腾腾的往前挪。

陈子锟慌了,拿过一支步枪瞄准打过去,他确定自己打中了,大车也停顿了下来。

“别用火铳,用快枪打!”陈子锟下令道。

可是,城墙上已经没多少快枪打得响了,本来枪械就杂,各种口径的都有,有的子弹不过十来发存量,早就打光了,现在只剩下七九口径的汉阳造能发射,可是一阵排枪打过去,土匪依然往前走,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大伙儿也越来越害怕了。

其实,陈子锟那一枪确实把藏在车里的土匪打死了,但是九爷严令,谁敢后退半步,就先崩了他的脑袋,谁先爬上城墙,赏大洋五百,所以土匪们硬着头皮往前走。

“大瓢把子说了,咱们要是拿下城头,让咱们先抢一天,城里有的是金银财宝、鸡蛋烙馍,还有水嫩嫩的小媳妇,摸起来滑不溜手啊。”

九爷极富煽动性的语言说的土匪们涎水横流,干劲十足,竟然真被他们推进到了护城河边,子弹揪揪的打在沙包和棉被上,土匪们伤亡惨重,但士气依然高涨。

“弟兄们,打!”九爷一声令下,率先跳出来用两把盒子枪朝城上猛打,土匪们也纷纷探头出来,用火铳猛轰,一时间硝烟弥漫,城墙上哀号连连。

“走!”老九一马当先,蹭蹭蹭就踩着云梯过了护城河,小土匪们见当家的如此彪悍,也发一声喊,丢下打空了的火铳,拔出明晃晃的大刀,踩着云梯过了河,顺势将云梯抽过来往城墙上一搭。

土匪终于攻上了南泰县的城墙。

第五十九章 英雄狗雄

第一个爬上城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黑绸衫裤的九爷,他是有功夫的人,没用云梯,直接踩着城砖凸出的边缘就飞身上来了,与此同时,十几架云梯搭在城墙上,土匪们嗷嗷叫着往上爬。

陈子锟拔枪就射,大眼撸子的威力显现无疑,一枪就能撂倒一个人,而且确保不再爬起来,当他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九爷时,迅速调转枪口扣动了扳机。

就在同一刹那,九爷也将盒子炮对准了他,两人同时扣动扳机,同时发出啪嗒一声,都没子弹了。

陈子锟没有丝毫迟疑,丢下空仓挂机的M1911A1,沧郎一声抽出腰间西洋佩刀就砍了过去,九爷也拔出一把系着黑绸子的腰刀,架住了陈子锟的刀。

四目相对,咬牙切齿,两人却同时愣了。

“是你?”

“是你!”

原来九爷正是四年前在北京郊外永定河上和陈子锟交过手,后来又被他放走的河北大盗,黑风!

黑风也认出了陈子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大喝一声,后撤半步,再次挥刀砍来,和陈子锟战到了一处。

土匪们终于上来了,空间狭窄,步枪没了用场,城墙上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土匪和民军打成一团,刀枪切开皮肉的闷响此起彼伏,惨叫更是不绝于耳,关键时刻,原本稀松胆怯的老百姓们却没有像陈子锟预想的那样溃败,而是迸发出无尽的勇气,毅然决然的和土匪们厮杀到了一处。

……

城下,丘富兆还在纠缠着夏景夕。

“表妹,我哪点不如姓龚的小子,我也读过几年私塾,要不是家里没钱,我也能上省城的大学堂!”丘富兆嚷嚷道。

夏景夕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土匪围城,龚少爷一介书生都能上阵杀敌,护军使夫人也亲临一线,你一个保安团长,竟然躲在城下纠缠弱女子,我是想看得上你,可你配么?”

丘富兆暴跳如雷:“胡扯,陈子锟是老爷的死敌,我怎么能帮他,老爷哦不,舅舅就是被他气的中风的。”

夏景夕道:“丘富兆,我真替你悲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缠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个英雄,但我觉得,你起码还能称得上狗雄,但是现在看来,你连狗雄都不配当,你就是一条狗!我爹养的一条癞皮麻子狗!”

丘富兆太阳穴突突的跳,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来。

夏景夕冷冷的看着他:“我是夏大龙的女儿,我只爱英雄,请你别挡着我的路。”

丘富兆竟然真退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夏景夕昂然从面前走过,他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一口憋在那里,想喷又喷不出来。

此时城头上传来一阵惨呼和兵器交接的声音,丘富兆心中一惊,知道土匪上了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豪气,他冲蹲在远处的保安团兄弟们一摆手,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弟兄们,打土匪去!”说罢拽出盒子炮,一马当先从马道冲上了城墙,保安团的一帮人迟疑了一秒钟,继而跟着他冲了上去。

这帮保安团用的都是短枪,近战再合适不过了,城墙上的殊死搏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的状态,总体来说是土匪占了上风,他们用的兵器趁手,人又凶悍,压着民军猛打,不过丘富兆等人的到来瞬间扭转了局势,一阵枪响,土匪们纷纷倒地。

黑风和陈子锟刀来剑往,打的热闹,四年不见,他的武功又精深了不少,在冷兵器对决上不亚于陈子锟,不过作为曾经的手下败将,他对陈子锟有着深深的恐惧,所以占不到上风。

丘富兆的到来打破了平衡,黑风一个不留神,被陈子锟一刀刺中了胳膊,鲜血长流,腰刀落地,一旁丘富兆举枪打来,黑风就地一滚,翻到垛口旁,一纵身上去,径直跳入了护城河,扑通一声,再也没了踪影。

团丁们乘胜追击,将所有的土匪都打死在城头,或者逼下了护城河,他们朝水里猛开枪,打得高高的水花四溅。

云梯被提了上来,黑风的土坦克被淋上火油烧了,死在里面的土匪也一并烧焦,一股人肉味道飘出去老远。

“操!老九也失手了。”大瓢把子啐了一口,满脸不快。

梁茂才道:“大哥,还攻么?”

“让弟兄们歇歇,夜里再攻,我就不信了,两千多弟兄还攻不下一个县城。”大瓢把子拨马走了。

军师叹了口气,脸色有些凄然。

一直到天黑,浑身水淋淋的老九才从护城河里爬出来,悄悄溜回了本阵,他没有去找大瓢把子,而是先找到了军师。

军师见到黑风回来,惊喜道:“你没死?”

黑风胳膊上挂彩,血已经止住了,但脸色很差,他说:“兄弟,这回不妙,碰上老对手了。”

军师苏青彦是黑风的老伙计了,当初在京师一带混绿林的时候他俩就是搭档,来到南泰还是一块儿混,不过苏青彦因为识文断字,足智多谋,被瓢把子任命为军师,地位比黑风略高一点。

苏青彦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护军使陈子锟,和当年的陈子锟是一个人?”

“没错,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就是一个人!”黑风道。

苏青彦沉默了一会,道:“他也认出你来了?”

“对,他也记起我来了,还和我过了几招,我胳膊上的伤,就是他砍的。”

苏青彦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冤家路窄,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此人骁勇彪悍,绝非等闲之辈,为了弟兄们着想,也为了报他放咱们一马的恩,咱们得劝大瓢把子收兵啊。”

黑风想了一会道:“是这个理儿,虽然他杀了我不少弟兄,但我欠他一条命,这笔帐,赖不掉。”

于是两人就去找大瓢把子进言,大瓢把子正和一群兄弟坐在河边烤羊肉,城里送来的一头猪两只羊都宰了,串在铁钎子上烧烤,香味飘得老远,几位当家拿小刀削肉吃,一边吃一边喝酒,伤兵们在远处哀号,空气中弥漫着不安和沮丧的气氛。

听黑风介绍了攻城受挫的情况以及陈子锟昔日的威名,大瓢把子当即就恼了:“老九,你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咱们损兵折将,一天就伤了百十个弟兄,这个场子不找回来,我盖龙泉的名号就栽了!你再乱我军心,别怪我不顾兄弟情谊。”

黑风跪下道:“大哥,我说的句句是实,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城里有吃有喝,兵精粮足,弟兄们再熬下去,只能死伤更多。”

“住口!”大瓢把子震怒了。

“大哥,你要继续打也行,我不干了。”黑风平静的说道。

大瓢把子盖龙泉冷笑道:“杆子岂是你说干就干,说不干就不干的?”

老八也跟着道:“就是,你当是县城街上的茅房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黑风站了起来,脱掉上衣,露出坚实的胸肌和臂膀,上面纹了一条面目狰狞的苍龙。

“大哥,我薛斌感谢你的收留之恩,这条胳膊,就当我还你的吧。”黑风说完,拔刀就向自己的左臂砍去。

梁茂才猛扑上来,将黑风掀翻在地:“九哥,你闹啥呢,有什么说不开的,还不快给大哥赔礼。”

黑风不说话,胸膛剧烈起伏着。

苏青彦劝道:“大哥不要动怒,九爷也是为了杆子好,这个姓陈的确实不简单,用兵如神啊。”

老八呸了一口道:“狗屁,当我听不出来啊,城墙上的火力弱了不少,他们的子弹就快打光了,再加一把劲,兴许就攻进去了。”

苏青彦道:“这就是他用兵的高明之处,故意示弱一直引着咱们打,等援兵一到,里应外合,到时候……”

盖龙泉阴沉着脸,来回跺了几步,道:“陈寿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动静,老四老五盯着他呢。”梁茂才道。

“江南有动静么?”

“老六老七带人守着呢,稍有风吹草动就放鸽子过来。”

盖龙泉点点头:“行,挑几个眼好的弟兄,夜里再攻一下,能攻进去最好,攻不进去就骚扰他们,不让他们睡安生觉。”

话音刚落,枪声大作,不等土匪前去骚扰,城里的官兵倒先杀出来劫营了。

土匪们本不是正规军,军纪散漫的很,晚上宿营更是睡的横七竖八,毫无章法,大瓢把子倒是在外围设了明岗暗哨和游动哨,但小土匪们觉得城里人不敢出来,便偷懒睡觉去了,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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