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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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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寻是更加沉默,也不再爱调戏白与之,无论是口头还是行为;白与之则总是晃神,眼睛时常是失焦的,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俩人都各自想着心事,倒也没注意到对方的不同。
二月八号,距离白与之逃家一个多月有余,二人二马来到了大宋的帝都——汴京。时宋朝国力尚强,汴京也是分外繁华,熙攘人流,往来不息,可惜的是,二人情绪不佳,只是略显沉闷的牵马从闹市中穿过。
二人牵马?笑话,难不成白小爷会乐意让一大男人抱他进城?
穿过闹市,二人翻身上马,顾寻瞟了一眼,看那人动作没什么不同,精神也还好,这才放下心来。兴许是近乡情更怯,越靠近顾将军府,顾寻就越放任黑米随意行走,白与之也不着急,二人就那样信马由缰,优哉游哉,最终在来到将军府所在的那条街时,二人神情俱是一怔。风里隐约传来轻微的叹息。
顾寻翻身下马,门口那小厮看到有人来,正想开口询问,却在看清楚那人的面孔时,惊讶道:“小侯爷!”
顾寻微微颔首,却见那小厮早就跌跌撞撞冲进去报信儿了。
少顷,将军府里就涌出了一大群人。白与之粗略扫了一眼,啧,丫鬟小厮一大批,咦,中年美妇人、中年美男子。诶?怎么看着他们好生熟悉呢。就在白与之挠着头冥思苦想之时,那边正上演着亲人重逢主人回归的戏码。
“儿子啊,你终于回来了!想死为娘了!”中年美妇抱腰痛哭状。
“…回来就好。你娘很担心你。”脸上明明写满“我很担心你”的中年美男淡淡道。
顾寻抱住那哭的起劲的中年美妇,无奈道:“娘,我是回来了,又不是死了。”
却没想到这样的话让那美妇人哭的更加伤心,那中年男子踢了自家儿子一脚,混小子,怎么说话呢这是!严肃淡漠的眼扫了儿子一眼,然后走到美妇人身边,轻轻环住肩膀,揽到自己怀里,温声安抚。
顾寻看着那对相拥的夫妻,眼睛有点湿,心里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有些酸涩,无论自己怎么混账,他们都是一样的吧,一样的心疼彼此,一样的一路扶持,相濡以沫。他忽然想起一个人,不知他们能不能也像父母这样。
正出神间,却看到心中所想那人瞪大双眼朝他,呃,他父母走了过去。
“是你们呀!”白与之惊喜道。
美妇人也就是顾母,擦了擦通红的眼眶,抬头看着面前这清瘦斯文的青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家夫君。
中年男子看了看白与之,低声附在娘子耳边,说了句什么。顾母恍然大悟:“哎呀,是你呀小兄弟!”同样惊喜的声音。
白与之猛点头,这就叫他乡遇故知么,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很大的喜悦。于是顾母抛下自家儿子自家将军,拉着这位斯文俊俏的小兄弟进了府。后面顾家那二位爷脸色一个比一个黑,也跟着回了府。
后面那一干小厮丫鬟则争着抢着去牵马:
“哎呀呀,这白马可真俊啊”小厮甲。
“什么嘛,这黑马才帅气”丫鬟甲。
“啧啧,这两匹马很合适啊”丫鬟已。
“喂喂喂,你够了啊!”小厮已。
“……”络腮胡管家大人扶额,都是夫人对下人太厚道了,把他们养的个个不知天高地厚。
四人进屋落座,丫鬟上茶。
中年男人,也即顾将军,淡淡扫了眼白与之,又蹬了眼顾寻,低声道:
“敢问,小兄弟,你是如何与犬子相识的呢?”
“……在下才疏学浅不甚落入贼寇,是顾兄救了在下。正巧我们二人都要来汴京,于是就顺路同行了。”斯斯文文,有礼至极。
顾母听闻此话,露出关切的神情,哎呀,这小模样,果然是有贼惦记吧。她脑海中浮现出白与之被一彪形大汉欺压的情形,依旧艳丽的脸上洋溢着愤怒,恨不得立马提刀上马斩之而后快。咳,要是此时她知道这是他们家大儿子的未来媳妇儿所为,估计真的提刀上马斩某人的……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顾将军瞟了眼自家娘子,那小模样一如当年。他沉笑,适时转移话题。
“小兄弟在京城可有熟人,住宿之处可安排好了?”
白与之不知为何,首先瞟了眼顾寻,看那人不为所动的冷淡模样,心里微微一闷,面上却温和有礼道:
“暂时还没有。”他顿了顿,看那人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带点儿愤愤,“不过,一会儿我就出去找间客栈,不会打扰到顾兄休息的。”
顾将军扫了眼自家儿子,混小子,这会儿出什么神啊,自己老婆要跑了都不知道!他咳了声,混小子还在发呆,再咳,还在出神。顾将军怒了,直接把自家儿子踢了起来,低沉道:
“快把客人带到客房啊!”笨死了要,一点也不像我的崽。
顾寻恍惚从刚才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看到父亲怒视自己,又看了眼那人别过去的脑袋,心里一惊——这都什么事儿啊,那人就在自己面前,怎么还会想起他?继而又是一惊——宝贝生气了吧……
他赶紧起身,自然而然牵着白与之的手,不顾那人反抗,在顾母惊讶的视线下离开。顾将军颔首,嗯,孺子可教也。
作者有话要说:
☆、别扭
顾寻手拽着白与之,把人从大厅拖到了后院的西厢房,不顾一路那人的挣扎和下人们异样的眼神。
挥手示意下人们退散,推开西厢的第一间,把人塞了进去,尔后自己也进去,关门。
白与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刚才那人在那冷着脸不理自己,这会儿又这样暴力,到底,到底是要闹哪样啊!他垂着头,盯着脚面,白色靴子灰扑扑的,说不尽的狼狈。
顾寻关门后,就有些蔫了,看那人垂着脑袋不说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难道说自己是想他想出神了?
——自己都觉得这话的说服力几乎为零。
顾寻站在那人背后,看着他清瘦的身形,头发微乱,衣服也皱巴巴的,这一路走来,他确实遭了很多罪。
白与之垂着脑袋,越想越觉得心酸,再加上他发烧刚愈,又离家月余,身体的不适加上心理的郁结,渐渐红了眼眶。
顾寻受不住那人这样冷着自己,一把扳过那人肩膀,正欲说些什么,却看到那人满脸泪水,紧咬着嘴唇。顾寻心下大骇,不知事情竟然会有这么严重。他颤着手指,长眸里满是焦急,嘴巴张了张,却只说出:
“别哭。”
那人却哭的更凶,眼泪噼里啪啦落下来,滴滴像砸在顾寻心上。
“别哭。”不由分说低头吻上。
一一吻过发红的眼眶、满是泪痕的脸颊、被咬出痕迹的嘴唇。
白与之愣了一下,随即狠狠推开那人,满是愤怒地看着他。顾寻被推开,看到他生气的眼睛,一把拉过那人,裹进自己怀里,揽住不放,附在那人耳边,边轻柔含吮,边低声问:
“哭什么?”
白与之僵着身子,不说话。
继续啃吻,温声诱哄:
“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哪啊做错了呢?”
别过脑袋,躲闪那人的亲吻,依旧不说话。
耳际传来一声轻笑,随即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那人压在床上,而那人虎视眈眈,嘴角噙笑。
白与之脸倏地红了,一边恼着推他,一边支支吾吾。顾寻看那人果然是吃硬不吃软,笑的更是开心,一边把身子压向他,一边用下腹的火热顶了顶他,眼神挑了挑。
白与之一阵颤抖,觉得此时还是老实合作比较好,再抵抗估计会吃不了兜着走,咳。他用手背蹭了蹭脸,不自在地说:
“刚才在大厅,你爹问我,有没有住所,你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也不看我……
顾寻脸也红了,略僵着声音道:
“我说了你会信么?”
白与之愣了,嘿,难道你丫还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么?
“你说我就信。”
“在想你。”
“……!!!”白与之脸更红了。却突然发现身上那人身子更热了,连忙说: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你快下来。”
顾寻看那人像是不再生气,刚才的困窘立马消失不见,眉开眼笑,耍赖般趴在那人胸膛上,喃喃道:
“不要。”带着点儿撒娇。
白与之惊悚了。这是那刚开始的冷脸男人么?!他抽了抽嘴角,无奈道:
“你好重啊,压死我了。”
顾寻扬起眼睛,亮晶晶的,像只温驯的豹子一样,凑到白与之唇前,温柔舔吻起来。白与之推了推,未果,也就不再反抗,闭上双眼,跟着他滚烫又温柔的舌,沉迷。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才不舍分开,晶莹丝线慢慢扯开。顾寻餮足的舔了舔唇。白与之则是目眩神迷,脸红的不像样子。
顾寻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你先休息会儿,一会儿吃饭来叫你。”
“……嗯。”极其细微的回应。
晚上吃饭的时候,饭菜很丰盛,味道也很好,只是白与之总觉的怪怪的,他瞟了瞟周围,顾寻、顾母以及顾将军,都在安静吃饭,顾寻时不时地给他夹菜。诶,没什么不对啊。他挠头,不得其解。
顾母看着那搞不清状况的傻小子,吃吃地笑。被自家将军扫了一眼,立马收敛,哎呀呀,不能吓跑未来儿媳嘛。
于是开始套些话,哦不,唠些家常,例如:
“小兄弟,令尊可曾给你许下亲事啊?”
“呃,与之功名未立,不曾谈过娶妻之事。”某人脸色微红,打死也不承认是想起白娘娘的那副表情——你小子给我记住咯!
“这样啊~那你有喜欢的姑娘家么?说来听听,我来给你做媒啊!”某母兴奋腔。
某侯爷黑脸,娘,我果真不是你亲生的么。
“咳咳”,被呛了一下,白与之忙摆手,“多谢顾夫人好意,只是与之暂时还没有成家的打算,也没有心上人,所以……”说完有些心虚地瞟了那人一眼。
果不其然,那人脸色更黑了。
顾将军看了眼两人,笑的意味深长,对自家娘子温声道:
“芜儿,吃饭就好好吃饭,别问人家那么多。”
顾母不乐意哼哼,魂淡,人家这是在帮自家儿子讨媳妇儿好嘛。
白与之松了一口气,呼,幸好不问了,他感激地朝顾将军一笑。顾将军微颔首,嗯,这儿媳真不错,甚为满意哪。
某侯爷脸黑到不能再黑。
这是闹哪样?!难道他是透明的么?!那是他媳妇儿好不好!
欺人太甚!他决定!化愤怒为力气为持久力!折腾死那个谁!
作者有话要说: ╭(╯3╰)╮不想收到站内信了。。
所以,下章,你们懂的。。
和谐王道=。=
☆、是你
饭后,天还没黑,顾寻黑着脸拽着白与之进屋,白与之抵死不从,瞪大眼睛怒视他。顾寻没辙,看那人怒火重重,倒是真的不乐意,他撇撇嘴,无奈撒手。白与之一挣开他,便转身朝后院走去,如果将军府没改造的话,后院应该有一个花园和一片小树林。
顾寻看那人奔波几天,明明脸上带有疲态,却还倔强的到处乱跑,一时间又恨又怜,只想把那人揉进骨子里时刻带着才好。他看那人去了后院,不想自家媳妇儿孤零一人,也抬脚跟了去。
将军府规模宏大,除却刚进府所看到的假山屏风会客大厅,还配有东西厢房,因为顾夫人来自西北荒漠,所以府内洋溢着浓郁的西北风情——瀚海栏杆,草原荒漠。面积虽不是特别大,但两人纵马随行还是可以的,由此可以想见,顾将军有多宝贝自家夫人。
白与之想寻找的是记忆中的小树林。他穿过初春的花园,夜色渐黯,小树林就在小径尽头,俨然已经长成为一片高密树林。他站在树林边缘,脚下是松软的土地,头顶是光秃秃刚冒出新叶的树冠。他仔细瞧了瞧,心中一暖,几步来到那藤椅前面,轻轻用袖子扫了扫,喟叹一声,坐在那发呆。
顾寻循着路径找来的时候,看到媳妇儿的身影隐没在昏暗的树林里,若非那件月白长衫,并不太容易注意到。他心中一阵疑惑,来到那人面前,看他坐在那藤椅里,凝神专注,像是在思考什么。他展眉一笑,刚才在饭桌上的不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他,心里也感觉很安然。
顾寻把那人往里推了推,也坐上了那藤椅。藤椅放置多年,上面虽有遮雨房檐,到底是年岁久远,被两个成年男子这么一压,发出沉闷的吱呀声。顾寻勾唇微笑,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不发一言。
白与之发呆正舒服呢,见那人又阴魂不散,还来蹭他的藤椅。呃,尽管,这其实是他的。小时候顾寻练武练累了,就会坐在这上面休息,那会儿,他还和他说很多话,说自己其实不想做大哥的兄弟,大哥太优秀了,说自己其实也不想练武,只是文和武,他只能选择一个,还笑着说,有的选已经很不错了。
白与之那会儿还小,什么也不懂,甚至连反抗白娘娘的j□j也不懂,更别提这些事关人生方向人生理想的事,他只能懵懂的吃着零食,间或笑着看着他。
俩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晚风吹来,无尽春意。顾寻看那人老是不说话,正想歪头做些坏事呢,那人却突然问他:
“你小时候没有喜欢的姑娘么?”声音低沉,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清朗。
顾寻一怔,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这样问,脑海中却蹦出一个小人儿,粉嫩粉嫩的,爱笑的小脸。他沉默了一会儿,只道:
“你怎么了?”
那人却大笑起来,带着点儿苍凉落寞:“我?我很好啊。我是来进京赶考的,暂时借住在顾公子家,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顾寻听那人语气苍茫,仿佛压抑着很深痛苦,忙直起身子,掰过那人的脸,那人硬着脖子,扭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扭过顾寻。
夜色渐浓,光线昏暗,但顾寻到底是有底子的人,目力极佳,他看到那人狭长明亮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红唇紧抿,脸色非常不好。他心里一急,以为那人是病了,一把揽住那人,两额相抵,并不烫人,心下更是焦急,颤着声问:
“与之,你,你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了么?还是我父母让你不开心了?”
白与之身子一僵,心里发苦,眼里跳跃着点点恨意,他像放弃抵抗一般,几乎是嘶吼着:
“难道你忘记小芷了么?!”
顾寻满脸茫然,继而是惊讶,再变为疑惑,他迟疑道:
“记得啊,那个小姑娘,小时候住我们家附近。怎么了,与之你认识她?”
却没料到那人听到这话像是疯了一般,狠命咬上他的右肩,双眼灼灼,像只发怒的豹子。顾寻肩上一痛,嘶,这混蛋咬到旧伤口了。
他忽地一震,脑海中各种场景飞速回放——
初遇时,那人温和谦逊,作揖道:“小生白与之,泉州人氏。”
在船上,那人迷茫着脸问:“你小时候有喜欢的人么?”
他在练武休息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儿抬头,舔了舔手指上的糖丝,软软说,小之。
他送她回家。
“小芷妹妹,哥哥送你回家哦。”
那小人儿像是受惊了的小兽一般,咬着他右肩不放,后来一下地转身就跑。
……
像是有很多线,错乱交杂在一起,脑海中不断晃着小时候那张粉嫩的脸和眼前这人俊秀苍白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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