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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5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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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那么英挺微微带着点憔悴的模样。可是身边貂帽都亲卫随侍之间,明显却是多加了十倍的小心恭谨,甚或还带着发自内心的效死之情。
今夜汴梁,就为萧言一个人所彻底搅动。
从今夜开始,萧言已经彻底成为一个枭雄。一个甚而可以将帝国命运掌握在手中的枭雄人物了。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对大宋的弱点看得这么准,胆气也如铁一般刚硬。对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般的敌手,处于这种艰难的绝境还敢扬眉而上,眼看就要将大宋帝都翻转!
但凡是一个人走到了这一步,身上自然已有一种足以让人敬畏的气场在了。
萧言已经再不是在燕地和他们一口锅里面搅马勺的年轻主帅,是和他们在球场上跑得满身臭汗的那个年轻显谟,也不再是那个偶尔微行,一笑露出六颗白牙,让汴梁女娘芳心扑扑乱跳,眼神乱飞的年轻郎君了。
从今夜始,他就会变成一个权臣,一个枭雄,万千人的恩主,注定要做出一番绝大事业,在青史上也会留下足够份量名字的人物!
萧言此刻状若沉思,没人敢喘一口大气,生怕惊动了他。至于萧言在想些什么,这些亲卫连揣测也都不敢了。
其实萧言什么都没想。
他赶在自家别业起火之前,就已经潜入汴梁城中,在东十字大街早就备下的宅院当中藏身。随时等着各方面传来的消息。
今夜的事情,看来是做成了。
自己的命好硬…………
自己想挽天倾,却得先将这个天捅一个大窟窿。自己到底是在救大宋,还是在赶在女真人面前摧毁大宋?
真是理不清楚啊………………
将自己这个小白领从此变成一个曹操一般的人物,从此只能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在青史上留名多半也是身败名裂。
贼老天,这就是你想要的?
脑海中各种念头太多,怎么样也理不清楚。到了最后萧言只是吐了一口长气。扶着膝盖从胡凳上站起来,目光一扫,迎着他目光的亲卫都恭谨七分,畏惧三分的低下头来,不敢与他直视。这般变化,让萧言忍不住又苦笑了一声。
管他妈的,将来爱怎么样怎么样吧。难道老子还能退回去?现在已然走上了这条道路,只能从今往后,将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中,绝不交给别人拨弄!
转瞬之间,萧言面上神色就已然冷硬了下来。
外间脚步声响动,却是一名打探消息的亲卫疾疾赶来,见到萧言就深深行礼下去。
“显谟,人潮已然过了朱雀桥!”
萧言点点头:“马前街那里呢?”
另一名亲卫立刻回答:“还是乱成一团,没有看见有起驾的动向!”
萧言目中波光一闪。
好个李师师啊………………
今夜,这个贼老天处处都在帮着自己。也许这贼老天和自己仇太深,想把自己捧到最高处,再重重的摔下来,这贼老天才会满意吧?
他妈的,看谁玩得过谁,老子只要一口气还在,都不会让你这贼老天遂了心愿!除非你现在就将老子穿回去,让老子能喝着冰镇啤酒看最新更新的美剧,在街上能看到穿超短裙的辣妹,继续过着胸无大志的生活。要不然你这贼老天就看着老子到底能爬多高,到底能做下多大的事业,到底能将这历史改变到哪一步!
萧言冷着脸又紧了一下腰间鸾带,伸手接过自己佩剑佩好:“走!今天晚上就豁出去闹个天翻地覆,让谁都不能再骑在老子头上!”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81章 霹雳(八)
“海上蟠桃易熟,人间好月长圆。惟有擘钗分钿侣,离别常多会面难。此情须问天。蜡烛到明垂泪,熏炉尽日生烟。一点凄凉愁绝意,谩道秦筝有剩弦。何曾为细传。燕子欲归时节,高楼昨夜西风。求得人间成小会,试把金尊傍菊丛。歌长粉面红。斜日更穿帘幕,微凉渐入梧桐。多少襟怀言不尽,写向蛮笺曲调中。此情万千重。”
檀板红唇,一曲晏几道的破阵子宛转唱出,一阕未终,缠绵之意已经满满萦绕在室间。
赵佶斜倚在卧榻之上,就穿着一件软缎中单,头发也放下来披着。膝前几案置酒一觞,干果两碟。拍手击节,尽是休闲放诞之态。
李师师一边宛转低唱,一边将盈盈秋波不断投向赵佶。室内燃着香炉,淡淡的烟气缭绕,越发映照得李师师红唇如滴,星眸若醉。这等人物,不应在人间流连。
这曲破阵子一共四阙,第一阙方罢,赵佶就忙不迭的叫好。感叹道:“晏几道这才是真富贵风流气象,也能道尽女儿家的好处‘春葱指甲轻拢捻。五彩条垂双袖卷。雪香浓透紫檀槽,胡语急随红玉腕’…………师师,这不就说的是你?”
李师师白了他一眼,柔声又唱了两句:“…………此时红粉感恩人,拜向月宫千岁寿。”
赵佶更是大乐。两人对谈,都用的是晏几道的《木兰花》,赵佶调笑李师师唱曲的姿容仪态,李师师却回一句只是感念赵佶君王情深,愿他千秋万岁。
美人情重,这却叫赵佶如何克当?只恨不得将眼前美人揉碎在自家怀里。
今日马前街度此花朝之夜,近来烦忧,一扫而空。唯一烦恼的就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眼前美人。接进宫是不能的,给李师师再多的钱她也不愿意要,还平白玷污了她的心意。
在这一刻,赵佶真只愿自己是一个白身青衫书生,可以和李师师这个女子从此双宿双飞,白头到老。
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屠苏性热,赵佶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快烧了起来,涎着脸对李师师笑道:“……红绦约束琼肌稳。拍碎香檀催急衮…………师师,也不早了,梓童,也该就寝了不是?”
李师师粉面飞红,咬着嘴唇又狠狠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家梓童?还是圣人呢,没一个正经模样。就不怕误了你的道心?”
赵佶呵呵大笑:“不怕不怕,就是神仙也有双修之法,若舍了师师你,就算当了神仙,还有什么意味?天上地下,我总缠定了你就是………………”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调笑的时侯,突然就听见安安静静的小楼外面发出了骚动的声音。
汴梁土地金贵,李师师所居这个小楼也不甚大,院子外面就是街道。往日居于小楼当中,就能听见外面街上的市声。得赵佶宠信之后,几次赵佶要给李师师换更大更好的地方,都给李师师婉言推却了。
不过既然赵佶在这里,皇城司连同禁中班直,还有一众内使,早就在外间守得严严实实。什么闲杂人等都不放进来。周遭住户也是经惯了圣人私降的场面,晚间蹲在家里没人敢于高声。
不过现在外间却突然嘈扰了起来,象是什么人给拦在了小楼外面街道上的样子。晚间本来就比白天安静,这声音传进来,让赵佶和李师师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赵佶本来心情甚好,雅不愿现在叫人进来大发雷霆加以责罚。只等守在外面的人将其料理停当就拉倒。没想到等了少顷,这声音非但不见小,反而更大了一些,似乎还有一个粗壮嗓门放开了声音嚷嚷。
赵佶再也按捺不住怒意,狠狠一拍坐榻,喝了一声:“来人!”
外间顿时脚步声疾响,一个大珰模样的内使屁股尿流的进来,弓背垂腰,只是等着赵佶吩咐。
赵佶哼了一声:“现在却是越来越不会伺候差使了,朕在这里也不得安身了么?还要你们何用?难道想去管酒醋面局了?”
那大珰在禁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时侯脸如土色,忙不迭的回话:“是梁宫观与何管军漏夜而来,要求见圣人。本来是没有圣人在此间接见臣下的道理,可是…………”
赵佶冷笑一声:“不过梁师成面子大,你们不敢得罪是不是?这老翁,现在却是越发的不晓事了!还有何灌,朕面前岂是他卖直放粗的所在?出去传话,让他们都走!回头朕在寻他们说话,看他们如何自辩!”
那内使还有什么话敢说,唯唯连声的答应,就准备出去传话。
赵佶这个时侯却又转过了心思。梁师成毕竟是亲厚了多少年的心腹了,在他面前一向是恭谨周至到了万分。现在也在风口浪尖上,没有什么大事决不至于来马前街求见。
就算是何灌,赵佶也是看重的。何灌出身正,根基厚。而且胆子大性子烈敢管事。高俅之后,赵佶就准备用他来管三衙。汴梁禁军那么多将门世家,也只有何灌这等人物才能镇得他们服帖。而且何灌算是打过仗的,更可贵的是从来未曾在陕西四路打转过,和西军全无瓜葛。将来都门禁军总是要宿将来整练一下的,除了何灌就更没有合适人选了。
皇帝虽然权威至高无上,可是在不同的臣子面前这威势表现程度就不同。在有些倚重颇深的臣子面前,这权威还不得不收敛几分,尽力优容周全。
今夜反正搅扰也是搅扰了,一发就成全他们到底。看看到底有什么麻烦事情,早些料理完早些和李师师大被同眠。
念头转过赵佶就叫住了内使,冷着脸吩咐道:“让梁师成与何灌进来!真是不知道分寸的物事…………就将朕这句话告诉他们,一字别改!”
内使又转身领命,擦了一把冷汗飞也似的出去传话了。
李师师眨着秋水明眸,在旁边静静的听完。乖乖的一声不吭。看赵佶要见大臣,就起身向赵佶敛衽行礼,就要退出去。
赵佶此刻满心思都是对眼前美人的亏欠,再加上也不愿意见梁师成和何灌太久。当下摆摆手道:“师师,你别走开,就在旁边为朕端茶倒水就是。朕也实在为难,来你这就不容易了,事情还追上门来…………你也没什么听不得的,朕还信不过你?不过别说话就是,朝中之事,无论大小,都不是妇人能插口的。你可明白?”
赵佶打定主意,让李师师呆在这儿,你们就该明白我的心意,还不赶紧将事情说完就滚蛋大吉。春宵苦短,朕可没多少精神和你们应付!
真是一群不开眼的东西,梁师成这老货也越活越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就不能与朕明日再说?
李师师抿唇想想,就乖巧的起身侍立在赵佶身边,将他几案前屠苏倾了,换了一杯团茶放上。赵佶接过抿了一口,脸上愤愤的容色,也没减缓多少。
要是没什么要紧大事,朕饶不得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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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师成与何灌拾级而上。何灌神色如常,梁师成却有些惴惴。他是全凭着赵佶的宠信才能在大宋威福自专,现在还有点宠信日衰的迹象,近来行事梁师成就分外的小心。
没想到在今夜,赵佶与李师师处消遣的时侯,自家还不得不赶来打扰赵佶的雅兴。想到赵佶此刻心中的不爽,梁师成就觉得有些后悔。
可他又如何不能赶来?萧言别业那里起火,要是萧言真的逃向河东,与神武常胜军接连一处。这责任之重,他如何担得起?此刻就得马上拿出应对方法出来。马上调遣兵马,四下搜捕萧言,对神武常胜军也得行断然手段加以处置!
这些应对方法,都是他无法自专的。特别是现在枢密无人,调兵遣将的权力都掌握在赵佶手中。不来见赵佶,大宋这个庞大的官僚统治体系,动弹一下都难。
唉,都怪这个南来子。若是没有他,大宋河宴海清,如何能生出这么多事情出来?自己一个偌大威风权势的隐相,又如何走到现今灰头土脸的这一步?
想到这里梁师成忍不住就看了何灌一眼,这个头发已然有些花白的武臣却一步步走得稳稳的,半点畏惧的意思也没有。一瞬间梁师成忍不住就是又羡又妒。这些有JJ的文臣武将自家这等内臣就是比不过,他们或有士大夫体系可以依靠,或者就是镇得住兵将士卒为朝廷所倚重,不象他们内臣,再大的权势,也都系与君王一身!
转瞬之间,就已经来到小楼之上。门口侍立的内使悄没声的挑开了玉帘。梁师成与何灌一前一后而入,就看见赵佶沉着一张脸,斜靠在榻上,手里捧着茶盏,扫视两人一眼,目光也是冷冰冰的。
梁师成心中顿时就大跳一下,和何灌都躬身行礼下去。
“拜见圣人。”
赵佶冷笑一声:“罢了,这也不是在禁中,也不是在延福宫,更不是朕要你伺候养静搬运练功的景灵宫………不过是朕难得一个可以消散消散的地方,却还被你们追过来…………当真是好大的本事!还行礼做什么?难道朕就缺你们这个礼数,巴巴的在这个地方等着?”
平日里赵佶气度可称雍容,对下也没什么疾言厉色。言辞刻薄也安不到他头上。到了他这种地位,再用词刻薄就未免太村,赵佶自以为风标绝世,不屑为之。
今日实在是有些恼怒了,近来皇帝威权,屡屡被怀疑动摇,诸事都不顺。现在在马前街这里,臣下都敢寻上门来!
这种心绪之下,语意之间,竟然丝毫余地都没留下。不过他还有些理智,梁师成是亲厚家奴,尽可以发作。这番话也多半都是冲着梁师成的,对何灌还留了三分颜面。
梁师成腿一软,差点就没站住。何灌却昂然不惧,行礼之后抬起头来。看到一个风姿绝俗的女子侍立在赵佶身后就是一怔。转瞬也就明白,这定然就是那位李女史了。
何灌心下也有怒意,什么时侯皇帝与朝臣商议军国重事,能让一风尘女子侧身其间了!
不过他胆子再大,性子再直,这个时侯也不能就此事发难。最后只是定定的看着赵佶,硬声硬气的道:“陛下,今夜臣与梁宫观,得到回报。那南来子所在别业突然起火!那南来子动向不知,还在打探当中。兹事体大,臣下等不得不来面见圣人,回禀此事。还请圣人早做决断!”
大宋此刻政治体系的混乱,在今夜事中就可见一斑。萧言并没有明旨问罪。他所在地方火起,或者是开封府管,或者是皇城司打探来消息赶紧回报。
若是寻常走水,开封府自己就能料理了。就算萧言是大臣,其间牵扯甚深。这事情也不过交到政事堂那里,由政事堂商议如何处理,再禀报给赵佶。最后由赵佶决断。
可是今夜开封府不见踪影,萧言名义上差遣还挂在枢密院,偏偏枢密无人。政事堂诸公也无一人露面。最后出现在赵佶面前的却是一个提点宫观使和三衙当中某位管军!
大宋官制混乱,各个机构杂乱无章,这是开国以来就带来的绝症。不过以前还能勉力维持。可是到了赵佶掌权用事这么些年之后,大宋统治体系已然到了完全瘫痪的地步。
兵事枢密院无法管,政事堂现在只管三司财计事。都中那么多衙门已然不是人浮于事那么简单了,完全就是不管事。都门禁军原来归三衙约束,可三衙现在最高长官高俅又是一个病得快要死的人,赵佶也没安排人先接高俅用事。都门几十万禁军连同那么多禁军军将,现在完全就是各行其是,无法无天。
更不必说驻外军镇,现在隐然有割据自立的态势,在自己军镇驻地,文臣已经再难维持百余年来对武臣的高压姿态。就算是对朝廷中枢的号令,现在也都是要讨价还价一番。
兵权人事权都给赵佶一手掌握,可他又不是朱洪武或者爱新觉罗胤禛那种勤奋型的君王。加上朝中党争极烈,说得明白一些,大宋现在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什么决断都难以做出!
这般气象,不要说女真大举入寇了。就连自家继续维系下去都难!
若不是这个统治体系再难维系下去,最后遇上的这个皇帝如此极品。这样一个大帝国,如何能一击便倒,轻轻松松的就告灭亡?
也正因为大宋统治体系的混乱软弱,才给了萧言这等人物行事的空间。在别人眼中,大宋还是一个庞然大物,凛然不可冒犯。在萧言这等穿越客眼中,却到处都是漏洞。今夜就在汴梁城中搅风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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