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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5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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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意,就在门口等候。
等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听见脚步声响,蔡京为几个使女扶持着缓缓而来。蔡攸上前恭恭谨谨行礼:“参见爹爹。”
接着就从使女手中接过蔡京,亲手将他扶入书房当中。几名使女早就穿先在内书房预备好的卧榻那里等着接手伺候。
蔡京却没让她们扶自己上榻,就缓缓在榻檐坐了下来,打量了小心在面前侍立的蔡攸一眼。
蔡攸满心跟猫抓也似的急切,却只能陪笑问候:“爹爹辛苦了。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入值,真让朝中其他臣子都愧死…………”
蔡京哼了一声:“已得旨矣,你的枢密院都承旨位跑不了。”
虽然早就是意料中事,不过蔡攸忍不住还是失望的叹了口气。本来他还期望圣人念点旧情,自家老爹看着儿子最近勤谨伺候的份上,给个更好一点的位置。枢密副使也就枢密副使了,他将就一下也没什么,那个李纲,凭哪点能到他小蔡相公头上?
他小心动问:“枢副之位,还是李伯纪?”
蔡京哼了一声:“梁溪先生负天下之望,正需要他来正朝中人心。现在兵事纷纷,更有河东事。梁溪先生是众望所归。你在西府,当好生奉梁溪先生从事!”
蔡攸心下撇嘴,面上还是恭谨:“自然如此…………只是儿曾入东府,领参知政事。现在却在西府为一都承旨,说出来,倒是折了爹爹的名声,儿实在惭愧无地…………”
蔡京冷笑:“你那参知政事之位,又是从何而来?别忘了,你现在是戴罪立功!真要到楚州走一遭,才心甘情愿?名声都是你自家挣的,和老夫漫不相关。”
饶是蔡攸,忍不住也是脸色微红。他的参知政事之位,正是背后捅了老爹一刀,才谋到手的。蔡京提起此事,他就再不敢多说什么。都承旨便都承旨罢。只要抱紧老爹大腿,自己再活动一下,将来再得一个美官,过去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就算是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此刻他心中未免也有些其他想法,老爹在此次朝局变动当中,未免显得太隐忍了一些。什么都不去争。看来真的是打算就这样富贵终老了,再没了掌握朝局的雄心。而旧党之辈,注定已然大获全胜,自家是不是要改换门庭,抱抱他们的大腿?父亲年老,自己却还强壮,仕途道路,还有得走呢。只是旧党之辈,一直都是恨蔡京入骨,自家从来和他们不是一条线上的,这个门路到底如何寻觅?
一边琢磨一边随口动问:“那新设几处安抚制置使,也成定论了?”
蔡京点头:“陕西诸路安抚制置使虚悬,副使为老种。最要紧的是河东路暨河北西路安抚制置使,已诏何灌矣。河北东路京西南路安抚制置使尚无定论,圣心看来是要等河东事平后再拣人选,童道辅看来在楚州之日不久矣…………”
蔡攸在心里嘘了口气,旧党辈此次大获全胜,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编管在外的童贯也有指望,心下难免有些妒恨。当日自家和童贯是不折不扣的一党,怎么圣心就这么念及童贯,却对他小蔡相公这般忽视?
朝局变动若此,算是尘埃落定。前些时日还风光万分的那南来子不死也是远窜琼崖。嘉王自此再不能复起。将来大家就要在这个初定的格局当中争位置了…………却不知道,西府当中最要紧的一桩好处,这次能不能落到自家手中?
蔡攸打叠精神,脸上堆起笑容,小心问道:“看来朝局已然底定了,平燕之后纷乱局面,也是该收拾干净了…………那南来子是发配何处?河东乱事平定之后再追其责任,恐怕就难贷其死了…………一南来子耳,不直什么…………他所掌财计事,原来就在西府,现在是不是不动?他原来以副都承旨领财计事,现在孩儿为都承旨,是不是有旨意要接过来?”
美官不得,就指望在钱财上弥补一二了。这可是不得不争的大事!
蔡京定定的看着自家儿子,半晌之后,忽然疲倦的叹口气:“你真是自家想寻死不成?还想着那点财计事?这场风波,只怕才开场。不知道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到时候为父闭眼也就心安了,你却如何能保住蔡家在这场风波中不至没顶?也罢,也罢,天下哪有不败之家,老夫却也管不得那么许多了!”
说着他就支撑着要站起来,几名使女要上前相扶,都被蔡京挥手赶开。他站在那里,冷冷道:“萧言职衔,不曾有半点变化,圣人还因应奉财计有功,加赏银鱼袋,进一阶。领都门应奉事与检查两路驻泊禁军经费财计事如故。只是去枢密院副都承旨差遣,由梁宫观与领皇城司之嘉王提点萧言所行之事!”
蔡攸张大了嘴巴。
自从知道圣人要在今天就河东事引发的朝局变动下正式旨意之后,整个汴梁都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总体而言,大家都是有相当把握,这一局是旧党清流之辈赢了。朝中各方势力都达成妥协了,就是圣人高高在上,还能拧着干不成?
赵佶虽然是这几十年来君权最重的,但是操控朝局,还是靠着以一党压另一党,以一派牵制另一派。此次各方势力都达成妥协,赵佶身边信重之臣因平燕事凋零许多,新的还没提拔起来。复相的蔡京此次又不肯出头给赵佶当枪使。赵佶也只能太违逆着各方议定之事。
就是小有调整,大局也是不会有什么变化。就是旧党辈,也没指望圣人都完全顺着他们的安排,对其有所调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比如说极其要紧的河东路暨河北西路安抚制置使,很有可能就不交给何灌,而是挑选一个他更为信任,和旧党清流一系没什么渊源联络的大臣。顶着压力将童贯召回来任此差遣也是论不定的事情。
反正来日方长,只要回到了舞台中央,嘉王再不能威胁太子嫡位。则今后几十年大宋朝局,总会落到我辈手中!
局中人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其他一切安排,赵佶都没有半点更易。就是萧言的位置仍然屹立不摇,还名正言顺的将嘉王和萧言拉到了一起!
既然如此,大家为河东乱事上窜下跳,还有什么意思?就算平了河东乱事,因为现在将萧言和嘉王捆在一起,也再难牵连到他们头上。大家要这个河东安抚制置使位置有什么用?圣人对太子势力扩张猜忌之意,再明显不过。嘉王今后还有得折腾呢。这岂不是就白忙了一场?就算收拾了神武常胜军——那些丘八死活,对大宋朝局有什么关系?
蔡京所言,这场风波不过是才开始。的确一点不假。在位的圣人,不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权柄,哪怕是储君也不成。朝中诸党斗成什么样,他都不管了。还正好居间大小相制。
在可以想见的将来,大宋的党争,只有愈演愈烈!
对于这样一位圣人,哪怕是蔡攸都只能咽口唾沫,没什么话好讲了。
蔡京犹自还在冷笑:“这潭深水,为父已老,折腾不起了。你愿意参与其中,尽管自行其事就好。反正将来朝局各党争斗,有的是机会——不过也很有可能,再度没顶!为父救得了你一次,下次却就未必了…………好自为之罢…………为父已经折腾累了,不想再生事了。只想朝局平平安安,可是已经永远停不下来了…………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此刻在转着什么样的心思,这场风波,又会朝着什么方向演化!”
说罢蔡京再不愿意和自家儿子交待什么了,摆手示意,自然有丫鬟扶持着他,缓缓除了内书房。老头子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真是半点都不愿意再管这朝堂中事的样子。
而蔡攸却呆呆站在原地,眼下情势,他政治上智商有限,已经不大理得清楚了。可是他也能隐隐觉得,此事远远未曾到了结的时候。大风过后,当有惊雷。却不知道这惊雷,将会如何炸响!又是由谁,来引发这必然要到来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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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中东华门与紫宸门之间的太子宫中,一片死寂的气氛。
几名可以自由出入太子居停所在的人物,都默然对坐无语,久久不能置一词。此间人物。这些日子虽然依托与太子的旧党清流一党势力大张,可太子一系行事还是甚稳。太子也深居东宫当中,并不与朝臣多做交接。
今日来这里等消息的不过也只寥寥几人,其间自然少不了耿南仲和宇文虚中。
今日耿南仲以为太子讲学名义先入东宫内,虽然面上仍然刚严,却怎么也掩藏不住志满意得的喜色。和太子密密相谈良久,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不时能听见耿南仲爽朗的笑声。对于这位整天黑着一张脸,遵奉理学的太子师,在东宫执役的内使还从来未曾遇到过这般状况,人人相对之间都是眉飞色舞,看来咱们太子爷,这储位是稳稳的了,那位三大王,终于不能再动摇东宫地位!
宇文虚中也有佐赞太子学业的名义,自然也是能出入太子居停的。他来得迟些,还有一个何灌的代表与他同行,这代表姓朱,是禁军中层军将,可却也是太子妃的亲族,再可靠不过,正是代表何灌而来表忠心,顺便居间传话。
与宇文虚中同至太子宫禁,这朱姓军将就是一副喜心翻倒的模样,口口声声都是太子爷如何如何,仿佛他也能跟着一飞冲天,执掌三衙也似。宇文虚中雅不愿和这等人多说什么,奈何看着他是太子妃亲族面上,还是和他周旋敷衍了两句。
往日天上人一般的清贵翰林与一个禁军中层军将答话,这朱姓军将更是兴奋得都不知道自家姓什么了,居然大包大揽的拍起胸脯,说准保宇文学士能入东府,锁院宣麻。要是不效,只管来撕他的嘴!
宇文虚中更是苦笑不得。其实这一两天,别人都以为大局已定。他还在不停奔走,生怕再生什么变故。今日前来,隐隐也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原因无他,就是梁师成那方势力,对他避不见面了。
旧党清流一系虽然可称现在遍布朝中,势力甚大。随着蔡京老去,王黼他们去位之后就再也压制不住。然则也有其先天缺陷,就是这几十年来都未曾有什么大有实力的领军人物了。现在虽然能掌握舆论,掀起士大夫阶层的风潮。可基本都处于中游,不在要害位置。在禁中也没有什么得力的消息渠道。
此次虽然是针对萧言及河东乱事发力,可矛头所指还是嘉王。太子这边有动作,嘉王自然不能自甘就死。必然有所动作。在梁师成与他们连成一气之后,嘉王那边举动都是梁师成传来知会于他们,他们也好随时加以应对。
可是这几天来,随着赵佶返回禁中,筹划如何做出最终决断,梁师成那里就再无半点消息传来。
虽然对嘉王本人,宇文虚中是很看不上,不过是皮囊生得好些的一个草包罢了。赵佶几次三番想扶都扶不起来。这次更没有一方势力愿意将赌注押在这个三大王身上。应该不会生出怎样的变故出来。而且朝中大势如此,为大宋计,在位那个圣人总不至于置国家大事与不顾,仍然力挺三大王到底,让朝中党争无休止的继续进行下去。这毕竟是他们赵家基业,现在国势已经衰颓若此,就算太子势力大张,朝局总算是能稳定下来,这位圣人,也该默认了罢?他难道不明白,再这样下去,实在难以再维持下去了么?
虽然自觉有相当把握,可梁师成那里断了音讯,宇文虚中仍然觉得不安,一夜都没怎么合眼。今日应召匆匆而来,还要打气精神应付这等太子外戚,实在让宇文虚中微微觉得有点烦燥。
在东宫门口通传递牌之后,就有押班引宇文虚中与那朱姓军将入内。就看见耿南仲笑吟吟的迎了出来,远远的就对着宇文虚中一礼:“叔通兄,何来之迟?”
宇文虚中勉强一笑,还礼如宜。
耿南仲瞧也不瞧那个在旁边行礼的朱姓军将一眼,伸手道:“叔通兄请在前行!旬日奔走之劳,无以为敬,只有附兄之骥尾。将来朝堂当中,以叔通兄大才,兄当如今日一般避道。”
耿南仲此等自矜万分的人物,宇文虚中何尝见过他如此客气?当下忍不住都有些寒毛直竖。对这道希兄性子,宇文虚中摸得清楚得很。外表刚严,气量却窄。你要是得罪过他,当真能记一辈子。
当下打叠起精神,笑吟吟的一牵耿南仲的手:“道希兄如此说,学生就不敢再与道希兄相见了,这些年若不是道希兄苦撑局面,维系我道中人一脉不至断绝,苦心孤诣,调和维护太子地位。如何能等到今日?应该是在道希兄面前,谁能不避道而行?”
这番话算是挠到耿南仲内心痒处,他守着太子十几年,一直忠心耿耿。这正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事情。自以为气节可为天下人标榜。当下也再不多说什么,也不和宇文虚中分什么前后,两人携手并肩直入宫中。
那朱姓军将满心思的想插几句话,奈何耿南仲眼角都不捎他一下。还亏得宇文虚中招呼了一句,才讷讷的跟在后面,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了。
同行途中,耿南仲曲直而算:“圣人恩旨,蔡太师可在卯初入值政事堂。此等要旨当蔡太师亲得旨,政事堂用印副署之后颁行。差不多也就半个时辰功夫,就能得到确实回报了。就在此安坐少顷,笑看国事底定…………安闲燕居,也就是眼前这一点时日了,这纷乱时局,还要我辈中人一一收拾才是。叔通兄,可还息肩不得啊!”
宇文虚中笑着敷衍了两句,就为耿南仲引到了往日讲学的外书房所在。也是他们经常密密议事所在的地方。不多时候,几名可以出入东宫,也挂着为太子讲学名义的一党中人都纷纷来到。人人笑逐颜开,互相见礼,退让一阵之后各自落座。寒暄当中,都少不得议及朝堂当中,有什么好差遣可以安插。大家在太子这里素得久了,要紧位置向来为蔡京梁师成王黼等辈党羽把持,现在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自家了。
再谈及元佑党人事,更是人人感慨,恍若做了一场持续十几年的噩梦。
这些文臣清流高谈阔论,那朱姓军将委委屈屈的坐在角落,没一个人顾及得到他。只能在心里发狠:“俺可是太子妃的堂兄,将来就是皇后娘娘的堂兄,少不得是要封爵的。到时候却看你们来不来巴结俺!”
众人寒暄一阵,就看见东宫内使穿先通传太子将至,当下人人起身。
就看见太子赵桓一身纱罩绛袍,袖子打得滚圆,笑吟吟的走进,在门口就对着诸人一揖:“劳顿诸位先生,小王当真惶恐!”
赵桓今年二十四岁,可是平日里看起来只怕三十岁都不止了。说话举止都小心翼翼,生怕莫名其妙的就得罪了那位不甚喜欢他的圣人。今天却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脸上也焕发了一些年轻人才有的光彩。虽然仍然是瘦弱,可一向有些佝偻的腰挺得直直的,说话声音都比平常大了不少。
诸人忙不迭的回礼:“太子这般说,就是折杀臣等了。如何谈得上辛苦?”
赵桓笑吟吟的落座,和诸人一一寒暄。他和太子妃恩爱,和那朱姓军将还加意多说了几句话。这朱姓军将顿时胸脯都快挺翻过来了,得意洋洋的扫视在座诸位文臣。这些士大夫辈心里好笑,不过看在太子还有他代表的何灌何太尉份上,也没人与他计较。
大家说些闲话,虽然无一语及于今日要颁行的要紧旨意,人人竭力做出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可是越到后来,就都显露出心神不属的模样。不时朝着门外张望。就连太子脸上笑意也少了许多,要不是性子本来就很能忍,只怕都要起身在屋内团团转圈了。
宇文虚中和诸人寒暄得本来就有些淡淡的,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越来越是不安。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扯身边的耿南仲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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