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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5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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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萧言如果别有野心,另有怀抱。吴敏也说得分明,到时候就莫怪分道扬镳了。不过在他看来,以萧言聪明,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大宋百余年来养成的统治阶层基础已然极大。你在这个范围内上位做权臣,还没什么问题。再有其他非分想法,以萧言根基之浅薄,还是别指望了罢!

话说得太透,到了后来,高坡之上对视的韩世忠和吴敏两人都变得默然。心里面不知道怎么的,都从里向外渗着寒意。

以吴敏和韩世忠的阅历与聪明,一般人都能看个十之七八。可是这个萧显谟,却实在看不明白看不透啊…………

他的来历颇为模糊,他的将来,更是掩藏在一层层的迷雾当中!

韩世忠一跺脚,大步朝下走:“直娘贼,俺只情踏实打仗就是!既然武臣,功名富贵都是马上来,其他事情,就等显谟决断罢。反正现今这个世道,还指望原来那一套是不成了!囚攮的,平乱去!”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58章 惊雷潜生(完)

茫茫雪原当中,突然地上积雪一动,就看见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先冒出来,一只雪兔警惕的钻出来,东张西望一阵,就准备去刨埋在雪地里面的草根。

嗖的一声劲风破空,那雪兔拔腿就要跑,却哪里还来得及。一支又长又重的羽箭已然牢牢的将它钉在地上,血一下就将雪地染红一片。

一个满身被毛皮裹得严严实实的粗壮汉子大步过来,拔箭拣起雪兔掂了掂,拨雪将这片血迹掩盖住。大步就朝着身侧高耸险峻的山道攀上去。

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这粗壮汉子才爬到高处。从这里朝下看,依山而建,小而坚固的应州城塞清晰在望。今日天气不错,雪止风住,太阳也出来了,照得四下里都是明晃晃的。雪地中径行,还得戴着马尾编的眼罩,才不会给晃瞎了眼睛。

这么良好的天候下,应州城塞看得分明。城墙已经修补过了,城上也尽力添设了不少守城器械。冬天护城壕沟实在难以疏浚,怎么挑挖一场雪下来也就平了。就是防水也冻得结实。应州守军干脆就在护城城濠之外设了四座木城,木城外遍布鹿砦。木城之间强弩可接,牢牢的掩护住了本来就极坚固的城墙。

应州城塞背后依托着的龙首山上坚寨也做了加固。龙首山虽然不是附近山岭当中最高的,但是离应州最近,几乎是完全俯视着应州城塞。除了一路可通之外其他地方地势都相当险恶。万一应州城塞不守,城中军马还可以退到龙首山上坚寨当中,与夺城军马相持。

这种城防水平,这种得天独厚的防御体系,要是粮水不缺,守军还算合格,坚守个年把压力不大。

偏偏这座城塞还控制着西京大同府所处盆地南下的孔道,大军南下,非得从这条路走。要不就得远远向西绕路再兜过来。当时在这里设立城塞的先人,实在是选了一处绝地。

那粗壮汉子不过瞟了一眼远处应州治所城塞一眼,就连蹦带跳的绕到了后面的一个隐蔽避风的所在。

此处赫然就有十几条壮健汉子在,每人都裹着皮裘,佩着各色兵刃,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几乎每个人都在跺脚驱寒。一块平整些的石头上铺着兽皮,上面端坐着一条粗壮汉子。脸上又脏又黑,胡须虬然。可脸上那道横过鼻梁,将鼻子切成了两半的狰狞伤疤却再明显不过。

正是女真西征军留守在西京大同府主持大局的完颜银术可。

他瞟了来人一眼,哼了一声:“什敦,又去哪里了?”

来人放下遮脸布,嘻嘻一笑:“山间乱走了走,拣了只兔子。天天肉干啃得倒胃,想吃点鲜货。”

这女真汉子什敦是宗翰留给银术可的一名亲卫,也姓完颜,在女真族中身份也颇不低。完颜宗翰此人什么都不错,是一个合格的大军统帅,偏偏就是在亲族上极其护短。银术可明知道他准定是下了山,既然没惹出什么麻烦来也只好不为己甚。

当下只是哼了一声:“往年在老林子里面冬天捕熊的时候,比这个苦的日子过得多了。现下才起兵打出来多久,一个个都耐不得了。还有好大的天下等着俺们去打,南面还有更大的一座花花江山!难道都不想去走一遭?就留在这里躺着吃肉就罢了?”

什敦摸摸头,直爽认错:“银术可,俺错了。你责罚便是。”

银术可笑笑,摆摆手:“罚你从自家掳的生口让出三人,羊五头,银十两,让给将来有功人…………兔肉也不必吃了,生不得火。”

什敦遗憾的将手中雪兔撂下,对自家被罚出的那些财物生口倒不大在意。不管契丹人还是奚人,还有更西面的达达人。此刻都匍匐在女真一族脚下。生口财货,去抢就有了。更不用说银可术此次前来就是准备南下,都说南人富庶远过此间十倍,而南人软弱,也差于契丹人等十倍!

他哼了一声:“银术可,那么小心做什么?辽人皇帝都被俺们擒了,去上京擒羊献生。他的一个什么女儿领着点败残兵马,俺们还怕他们做什么?打过来就是了。抓到那个公主,就给银术可,俺们都不争。”

银术可也哼了一声:“看了两日了,你觉得这应州兵马如何?”

女真人残暴,倒还爽快。什敦想想就说:“看起来不坏,巡骑马好,人甲也好,看起来上阵还能厮杀两下。”

“应州城防如何?”

什敦这下答得更快:“坚固,难对付!想打下来为难!不过辽人那么多大城,俺们还不是都打下来了?”

银术可笑笑:“那是契丹人还有地方逃,就不想守在城里面死。逃来逃去,最后连逃的地方都没有了。现在这个辽人公主,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北面就是俺们女真大军,向西走一片荒漠。应州保住,在云内南面,他们还有一块地盘。应州不保,就什么都没有了。自然能战精锐都在这里,看来是要死保了。俺们女真男儿,何必在对着这硬石头用牙齿慢慢啃?”

什敦急了,他才被罚了三个奴隶五头羊再加十两银。奴隶和羊倒也罢了,十两银是辽人官铸的小银饼子,看着就好玩可爱,正指望能向南打一场捞回来。一个冬天闷在西京大同府,难得驰马涉猎,也不曾杀人。帐中抢来的女子也用得有些残了,一肚子邪火没处冒去。

银术可在西京甚是持重,对女真兵马去掳掠周遭契丹人奚人达达人也有些约束。难得他愿意动了,准备向南用兵,留守在这里的女真兵马闻讯无不兴高采烈。难道看这应州坚固,就掉头回去不成?

什敦当下就道:“银术可,俺不服!在俺们面前,还没有打不开的辽人城池!”

银术可看来今天心情不错,愿意给这个麾下亲卫解说一二。女真这个时候礼法也颇为粗疏,还有部族为军的遗风。上下之间。还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正因为如此,在粗具大军规模,渐有大军建制的同时,上情下达颇为简便,临阵应变也灵活。再加上还未曾消退的野蛮凶悍之性,正在迈向女真这个武装团体武力的最高峰。

“乞列迷昨日带队出去,摸到应州四乡里,抓了守乡巡兵头目,问话之后就杀了。除了知道应州守军就是辽人蜀国公主亲镇之外,还打探到这支叫什么奉天倡义复辽军的军马。大队已经南下,深入了宋国境内。原本应州城坚,到底是不是在这大冬天里出兵,俺还不是恁般确定。现在看来,非要南下不可,在扫灭这些契丹余孽同时,干脆就深入宋境!再试试这南朝虚实!”

一听还要打仗,甚而要直入传说中富庶到了万分,女子跟花朵也似的南朝宋国,跟随银术可的这些亲卫都低声欢呼起来,浑没有多想什么。杀戮和劫掠本来就是支撑着这个部族疯狂扩张的原动力,为此他们不惜毁灭一切,就是自家这条性命,至少在女真初起的这个时候,也没人看得重。

原本这样的野蛮民族,在华夏疆域之外,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此起彼伏。华夏也无非就是一次接着一次的扫荡根除,一族族的将他们在历史里除名。

就象田里的麦子,割完一茬又来一茬。虽然战事有胜有负,唐时甚或连首都都丢过,不过华夏从来未曾到灭国这一步。

就是五代分裂衰弱至极,契丹兴起,深入汴京。然则刘知远自河东起,以一家藩镇之力,也将契丹人赶出中原。

有宋百年以来,却将中原这等尚武之气,摧折到了最为衰弱的地步。边军百年来抛尸百万,从来未曾放在当道诸公眼中,只道东华门外唱出方是好男儿。

在另外一个野蛮凶残的胡族崛起之后,这个大宋,竟然一击便倒!灭国之速之易,有史以来,排名第一。随后而来的长达几百年的血腥,直至崖山日落,更是历史上最为惨痛的一幕!

麾下儿郎如此士气,银术可满意得很,缓缓点头而笑。

说实在的,郭蓉冒辽人蜀国公主旗号行事,银术可虽然重视,却没有看得极端重要。辽人余孽要起事,扫平就是。反正冬日在西京大同府也闷得慌,亲身来探探军情。要是好大,冬天顺势就起兵灭了便是。要是难打,冬天就再歇歇。等到便于出兵的时候寻觅合适时机,将这支苟延残喘的辽人余孽一鼓荡平就是。反正这条南下深入大宋的孔道,必须要在女真军马面前敞开!

但是一旦打探得这些辽人余孽已然深入宋境,在河东路内纵横的时候,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和完颜宗翰一样,都是坚定的要南下灭宋一派。除了对财货子女的渴望之外,两人都是女真贵族中难得有见识之辈,知道女真这个部族一旦停下征服的脚步,衰弱起来只怕是快得很。辽国打垮,下面理所当然就是灭宋!

对女真贵族团体当中其他人的犹疑,甚或以现在所得富贵为满足极是反感。宗翰借天祚帝去上京擒羊献俘,也是想好生活动一下,推动早日对宋人开战——要知道宗翰最爱的一个儿子,可是死在了宋人手中!

但是在燕地的失败,让本来对宋人轻视的宗翰与银术可变得持重了起来。对宋开战热切之心不减,却对宋人略略有些忌惮起来,需要进一步的摸清楚宋人虚实。

银术可坐镇西京大同府,就在竭力搜集和宋人有关的一切情报。不许麾下对云内掳掠太甚,也是为了安定后方,便利将来出兵计。

女真人当中,银术可也算是难得将才了。

现下却突然得知,这些辽人余孽甚而都深入宋境了,在河东路纵横,据说顺利得很。银术可顿时就坐不住。这可是大好的顺势深入宋境,试探宋人到底虚实如何。如曾经交过手的神武常胜军一般的军马到底有几支。

如果行事顺利,那么就干脆打下去。财货子女抢掠到手了,还怕整个女真不卷进来?如果不利,对上京也好交待。他们是为了扫平辽人余孽,又不是存心坏了那个老汗一时糊涂定下来的鸟盟约。

既然如此,此次冬日出兵,是非行不可之事。机会一旦错过,不复再来。不管是宋人打退了辽人余孽,边防稳固了。还是辽人余孽张大声势,实力大涨,死死扼住云内南面这要紧地方。都是对女真将来南下大为不利的事情!

这些女真亲卫欢呼过后,才觉出有点不对。刚才还将应州坚城看得比什么都轻,现下想着大冬天里面出兵,一点点来啃这座小而坚的要塞,顿时就有些迟疑。

什敦是宗翰使出来的,胆子大些,迟疑问道:“真的调集大兵来硬打这应州?打完也开春了,还来得及去杀南人么?南人军马,俺们也碰过,那次俺没赶上。据说还算硬,耽搁了时日,就不好打了罢?”

银术可笑笑,傲然道:“从西边绕着走!别人走不了的路,俺们女真能走。这个天气,辽人绝计料不到俺们从西面绕一个大圈子过来!应州离大同太近,辽人家当不会都放在这里。深入他们后面,抄掠他们家当。辽人来救,就打垮了他们!冰天雪地里面,走那么远的路,要空出许多马驼东西,随行的勇士就不能太多。有没有这个胆子以少敌多,抢了这个辽人公主,杀进南人的花花江山?”

一番话说得这帮人形野兽个个呼呼的喘着粗气,眼睛血红:“银术可,俺们如何不敢?到时候,一定要让俺们冲在最前面!得最多的牛羊,抢最美的女子,杀最多的辽人和南人!”

银术可起身手一张,大声道:“都撒出去,再抓些人,不必掩藏形迹了。将情形问得更切实些,俺们回大同府去调兵马来打!”

亲卫们大声领命,那些惯常做硬探的顿时就结队去了。银术可自己慢步走出这山上隐蔽处,走到可以将应州尽收入眼底的地方。

应州的确城坚,虽然从西面绕路,可是还是要打开这里,后续大军,才能源源不绝的沿着这条便捷道路从西京大同府涌出来。

除了抄掠后方,引应州兵马出来野战方便一鼓击破之外,他还有张底牌,却正是那愿做内应的孟暖。

这内应可不可靠,派不派得上用场,银术可并没有太大把握。不过无论如何,也要尽快将应州打下来,将云内南面诸州尽快扫平,直至深入宋境!错过这个机会,他怎么也不甘心!

思绪电转之间,银术可下意识的就摸着自家鼻梁上的那道深长伤疤。

那个南人统帅,是姓萧罢…………他现在在哪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碰上,自家一定要擒住了他,让他受足七天七夜的苦再死!

□□□□□□□□□

“这姓萧的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郭蓉抱着枕头,在榻上翻来覆去,一副有点情思昏昏的样子。

离开他这么久,还真有点想他了。

就是现在自家手里抱着的这个软软枕头,还是萧言这家伙折腾出来的。原来大家了不得睡个木枕,如果在军中,更是一切随便。

可萧言自燕京到汴梁之后,有一天晚上终于忍无可忍的光着脚跳出房,在院子里大声嚷着一些古里古怪的话。大致是这样的。

“他妈的,让老子穿也罢了,让老子打仗也罢了,让老子差点死了多少次也罢了,让老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啪啪啪也罢了…………睡觉的时候能不能给个软些的枕头?他妈的又凉又硬,睡得老子差点性冷淡!你个贼老天,老子自己来!以为没有舒服枕头就能难倒我了?老子就要逆天啊!口胡口胡口胡口胡…………”

接着萧言用一天时间,找来上好的白叠布,再找来软而轻的填充物,再找了个好的针线娘子,一口气做了好几个新式枕头。萧言自家有,小哑巴当仁不让也有,就是郭蓉也到手一个。

说起来睡惯了这又软又轻又暖和的枕头,再睡其他的就怎么也不惯了。这次北上,郭蓉收拾家当,悄悄还是将这枕头塞进了行囊。

边地风霜,屋外风劲的时候,抱着枕头,似乎就抱着了那个姓萧的家伙一样…………

有时候情不自禁,甚或会想到那夜在易州帐中,在萧干军前,自己裸身而对萧言的景象。那时旖旎,在郭蓉心中,虽然一直都深深的藏在心底,却无时或忘。

“自家在这里辛苦,为他经营家当,都跑到应州来了,对面就是女真鞑子。这家伙在汴梁做什么?是陪着小哑巴,还是陪着那两个风骚使女?想想真是不甘心,凭什么就为他吃这一场辛苦?我和他还有大仇未报呢!”

郭蓉越想越是郁闷,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枕头,仿佛就在将萧言拖出来翻过来打。打了几下似乎心又软了,将枕头抱得紧得不能再紧,脸颊火热的紧紧贴着。一双明眸也闭了起来,长长睫毛眨动。不知道想到什么羞人的事情了。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一名使女悄没声的走进低声通传:“汤将军到了,求见公主。”

郭蓉虽然号称公主,但是这个公主实在阳春得很。再加上她性子也是不喜欢太多繁文缛节的。虽然占据了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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