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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3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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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川洼在莫州地方,离檀州不远,只要再铺设出道路,联通官道,到汴梁也方便得很,正是接应檀州自家分寄之所的最好所在!汴梁此间檀州,自家三窟就算初步有一个模样了。说难听点,到时候遇到什么麻烦,逃都有地方逃。
这些是大面子上的好处,对于多少还留存一点从21世纪带来的小市民习气的萧言而言,这里十几万亩土地,都是自家产业的话,那该是多么的一件能气死后世房地产商的事情?想到自家当年连首付都付不出来,萧言忍不住就泪流满面。
在他脑海里面,已经描绘出画面,东川洼以后就是自家别业,山明水秀之间,要建联排就是联排,要建独栋就是独栋。挑高十七八米都没人管他。到时候再在这里塞上一两万庄客,自家汴梁繁忙之余,来这里度个假,看见燕地出身的那些高挑的庄客女儿,一把抢过来调教一番,岂不就是人间美事?
在萧言身边的方腾和张显,看着萧言脸上渐渐就露出了可以称得上淫猥的笑意。口水都快下来了,在关口处那种无敌名将之资,败坏无遗。接着萧言就狠狠擦了一把口水,心中悲愤,老子连小哑巴和郭蓉都还木有搞定呢,现在想这些做他妈的什么?有什么性幻想,等在这个时代告别了处男再说!
虽然还有点宋穿闷绝处男之悲哀,YY过后的心情总是很好。萧言也不再乔模样给走在前面的那位左聊寄脸色看了,对亲卫交代一声,顿时就有人将左聊寄引了过来。一众人骑马,左聊寄步行,来到萧言马前仰着脸看着他,虽然仍然有些惴惴不安,但是总体来说仍然秉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对萧言行礼道:“大人,不知道对草民有何吩咐?”
萧言笑笑:“走了这么长一截路,好歹是进了洼子里面。这里都是我的产业,也不好惊动大家过甚,老左,你总要将我们引到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吧?中午就吃的干粮,晚上总得有点热东西下肚,反正扰了你了,也就扰到底,你该请一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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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聊寄在马下苦笑,他不算是那种没城府的人。在万军激战当中,带着燕地流亡百姓历经间关,在大宋安顿下来,其间经历凶险之处,不比打仗差多少了。也自诩读过许多书,明白许多道理,再加上这些经历。算是这个时代相当有见识有本事的一个读书人了。但是对现在名声鹊起的这位萧言萧大人,实在还是有点看不透。
刚才在关门口处,萧言身上霸气,竟然又似实质。让他这个见过乱世,见过无数死人的人物都是胆战心惊!怪不得此辈以南归降人身份,到了现今这个地位!可是现在又是笑嘻嘻的一副无赖模样,东川洼转眼间就成了他的产业,这几千百姓仿佛都是他的庄客身份。他左聊寄就是一个庄头。还和他一副熟不拘礼的模样,挥洒自如到了极点。偏偏萧言卖相还不错,这般笑嘻嘻的亲热口吻,让人自然就起了亲近的感觉。
左聊寄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这里产业,萧言只怕真是看上了。他这两年辛苦整治安顿的场面,也很得萧言看重。说不定萧言看他也是南归之人,无依无靠的身份,还要拉拢使用。不过这左聊寄举止还真有让人不得不赞叹佩服的地方。当下只是微微苦笑一下:“大人此来,学生当得招待,既然大人不愿意惊动此间百姓,就去学生草庐暂时安顿,只是地方褊窄,容不下大人这么多虎贲与雄驹,还请大人见谅。”
萧言摆摆手,张显已经越众而出,此间他们熟悉的老人不少,当下就分派了大部貂帽都亲卫出去,带着坐骑暂时分散安顿。转眼之间布置好了,就回到萧言身边。和岳飞汤怀方腾,再加上几名贴身亲卫,去左聊寄下处。牛皋是最不耐烦在萧言岳飞身边受约束的,自家偷偷溜到旧相识那里去松散了,此刻岳飞倒也没去拘管他,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在那里等候萧言安顿好人马的左聊寄。
左聊寄就微微躬身站在那里等候,神色淡定。身上衣衫破旧,但是浆洗得干干净净。有诚心正意之态,却无卑躬屈膝之色。看到萧言这里安顿完毕,微微躬身一礼,转身在前头引路,行走之间,才看见他破旧的长衫下脚上连布袜都没有,穿着一双打得整齐的草履,绑了一个木底,不急不徐地前行。
方腾低声笑道:“此人不凡!”这句夸赞,连岳飞都没什么异议。
萧言也笑道:“既然不凡,我们就不必乔模样了,大家下马吧,看看这主人还有什么惊喜给我们!”
一行人翻身下马,谈笑着就跟着左聊寄前行,几经曲折,就走到这洼中村落当中一个略微高一些的地方。左聊寄的草庐就在那里,院落比寻常百姓的稍大一些,里面两间草棚,一间没有草墙的大一些,只有四根木柱支撑着草顶,里面整齐的放着木头墩子,墩子前面还有沙盘,沙盘边上是树枝做的笔。另一间小一些的就是左聊寄自住的了,他推开虚掩的屋门,伸手肃客。
萧言示意一下,张显汤怀带着两名貂帽都亲卫就在外面警戒,萧言方腾岳飞三人对望一眼,萧言为首,举步就跨入了左聊寄的草庐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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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庐之内地方不大,收拾得干干净净,明暗两间。明间里面两个木墩加一块板,上面铺些稻草就是床榻。墙边用木头打了一个书柜,上面树皮都没清理干净。书柜里面都是一些书籍,这些书籍,好一些的不过是破旧纸张用麻线装订起来,有的干脆就是树皮装订起来的。还有一个书案,几个木墩作为椅子散乱的放着。里面暗间小一些,放着一些炊爨器具,还有米瓮柴捆。此处草庐,可称萧然。洼内百姓称左聊寄为先生而不名,显然是奉他为主,可是他却如此清贫自持!
左聊寄延四人入庐,告罪一声就去暗间里面操持。萧言说让他请客,他当真去老老实实做饭了,生火放米,顿时就忙得不可开交。在那里焖起了麦饭。
萧言和方腾对视一笑,不约而同地走到那书架前面,随意抽了几本出来看看。这几本书就有十三经中春秋谷梁传,有九章算术,还有齐民要术,有水经注。全是抄本,上面字迹看来就是左聊寄自己的手笔了,萧言还没怎的,毛笔字好坏他实在分不出来。方腾却是有些讶然,这些字迹明显用的是坏笔烂墨,也不知道是怎么凑出来的,但是端的是一手好魏碑,结构森然,法度谨严,却别有一种嶙峋味道,竟然是卓然成家。
方腾看看萧言,低声道:“瞧此笔力,当是隐逸饱学,心思细密谨严。却是别有怀抱,隐逸却非放达,大人,此人不凡!”
萧言完全不明白这种以字论人的道理,可是不用方腾说也知道这位左聊寄当真是个人才,自己说不定真的挖到宝了!当下就招呼了一声,四人分散在明间内坐下。那头左聊寄也草草忙完,擦着手就走了出来,淡淡道:“乡居简陋,只有粝米,野蔬伴食…………我辈借居于此,不敢惊动官府,一切自力而为,盐却少了些,淡食无味,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刚才萧言和方腾眼神交换几下,就议定了如何对付这位左聊寄左先生,当下就是方腾先开口,这却是盘道了。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深浅,对付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还是要读书人来开口。
“…………先生不易!我辈戎马,也谈不上什么食不厌精,什么也都凑合了。读书人肠胃也不过如此,在齐者齐,在燕者燕。只是此间避乱,想必是先生为首。活百姓上千,难道这些百姓,都不肯供奉先生一二么?”
左聊寄神色淡淡的:“我又有何恩德?到了宋境,不过多活他们数年,将来再有兵祸,又向何处逃?大厦将倾,逃不来的。既然没什么恩德,就谈不到受百姓奉养。教孩子读点书,识点字,换点粮菜度日,我心安得很。”
方腾微微行礼:“先生如此操守!想必这些书,都是先生带来的吧?先生可谓饱学,不仅明经,而且齐民术数,皆有所得,兵要地志,也在胸中。此处一切经营,也都是先生大才罢?”
左聊寄仍然神色不动:“都是到了此间,学生自己抄写出来的。胡骑蹄下,文教皆空。留点学问种子,将来大家多少还能传承一些。乡居寂寂,做这点事情,也不过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方腾忍不住就有些佩服,他向来以机变著称,读书也不过得大略,自然是得其博。这左聊寄读书虽多,还没怎么放在他心里。这左聊寄却是得其约,博闻强记,竟然空着手逃到这里,自己再将读过的书再抄了出来!只是左聊寄话语当中的沉痛,却让方腾有些不理解,他已经算是大宋此刻难得的明智之士,深以大宋现在内忧外患为虑,也担心女真崛起,将来为大宋祸患。汴梁安堵如常,仿佛仍是盛世,只有在燕地才寻觅到一个萧言可为寄托,试图挽回现今大宋局势。而这左聊寄,却将将来乱世,看得比他还严重十倍,仿佛这繁盛中原,就要受到绝大摧残一般,这元气将会丧尽,仿佛这文明都会断绝一般!
不过询问两句,已经大略知道这左聊寄胸中格局了。有学问,有见识,更能做亲民细务,东川洼中事物,都是他在这两年当中经营出来的。绝对是一个人才,用不用这左聊寄,怎么用他,就是萧言这个上位者的事情了。方腾也略略有点担心,这左聊寄很有点桀骜嶙峋的味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他忍不住看了萧言一眼,却看见一路笑嘻嘻走过来,甚而经常出神,露出很不正经神态的萧言,这个时候却是一副沉思的姿态,神情悠远,仿佛神游在很遥远的时间中。
里面暗间,焖的麦饭已经有点火候了,饭香一阵阵的传来。草庐当中,一时间竟然陷入了安静当中。
这安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听见萧言声音悠悠的仿佛自百年之后响起:“先生如此孤愤,却是有何沉郁在心?若是为这乱世,要知道残辽已平,大宋金瓯一统,正是盛世。就是女真浸强,了不得也是澶渊故事。如何在先生口中,却是如天崩地陷一般?”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69章 东川洼里话兴亡(下)
这一句话仿佛击中了左聊寄心里。
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萧言,萧言笔直地坐在那里,没了半分散漫的味道。如果说在关前,萧言话语举止,尽显了灭国杀将的将军霸气。这个时候,这句问话,却随着萧言的眼神,直入左聊寄心里。
左聊寄有才,这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才具不是纵横之才,而是经世之才。当日在族中,也曾经被视为千里驹。可是读书太多,竟然在书中看出了千古兴亡。从此避世,完全无心仕途。让族中大失所望。反而关心起一些在士大夫心目中的小道,更走马击剑,锻炼自己身体。按照他的话说,既然乱世不可免,天人亦有五衰。不如在乱世来临之际,能逃多远就是多远,在偏远之处自耕自食,说不定还能延续一脉下去,给后世留点什么。甚至将自己名字都改成了聊寄——聊寄残生而已。
女真崛起,辽地变乱起后,族中人物犹自在等待左右逢源,货卖识家。左聊寄却早早随流民逃难。居然给他影响到一批流民百姓,和愿意跟随他逃难的宗族当中旁支子弟。千难万险当中,居然给他逃到了大宋境内,在东川洼内暂居,他的全挂子本事拿出一部分出来,就将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宛若桃源。得这些流民百姓奉为主,一直到如今。而辽地变乱,不管是在辽东还是在燕地的族人,在这场大乱当中,十不存一。
没想到今日萧言找上门来,大剌剌的就说这里是他的产业。还厚着脸皮跟着他一直到这草庐里面来。萧言名声,左聊寄自然听说过。初会时候也不过以为是一个敢拼命敢杀人求富贵的降人而已,用人血染红了身上官袍。现在萧言端坐,目光炯炯,直入人心,却仿佛明白左聊寄那些曾经被族人视为荒诞不堪的全部所思所想!
萧言和方腾私下给左聊寄下了评语,此人不凡。而左聊寄此刻下意识的也给萧言下了一个同样的评语,此人不凡!绝不类当世那些享有大名的人物。但是这差异到底在哪里,连左聊寄这等人物一时都说不出来!
左聊寄吸口气,却向着方腾行礼发问:“这位大人,当是饱学之士。辽国已不必论,却以为女真浸强,将来与大宋如何?”
方腾沉吟一下,抬首笑道:“还能如何?大宋虽然已非开国气象,但仍为当世翘楚大国。女真兵锋虽锐,但胡虏锐气,三鼓而竭。耶律阿保机趁中国衰弱,一举而入汴梁。萧燕燕却只能缔澶渊之盟,现今更为大宋所灭国。女真虽锐,将来也不过是辽国故事,又何足论?”
方腾也知道自己言不由衷。女真之锐,可称难当。大宋却是朝中党争,边地兵疲。只怕连澶渊之盟的局面将来也难维持。可是他也觉得女真并无灭宋能力。说起来方腾还是传统的,甚至可以说是仁宗朝以前的大宋士大夫心态,恨党争入骨,以天下为己任。既然朝中诸公不行,那么我来。西军老大了,另外再扶持出一支强军来,来挽回这局面。
他虽然聪明绝顶,却不如左聊寄生长辽东,对女真兵马残暴的破坏能力有切身认识——方腾不过只是和女真少量先头军马在地广人稀辽国幽燕边地见了一仗,背后还有萧言撑腰。也不如萧言有来自后世的见识,知道这些初起的野蛮民族到底有多大的毁灭能力!
左聊寄苦笑,缓缓摇头:“学生读书,却爱胡思乱想,当不得饱学君子一笑。这炎黄华夏神明之胄,崛起河滨,奄有九州。胡虏居于北方苦寒之地,共存天地之间。千载之下,此消彼长。秦汉以后,匈奴突厥次第而起,如今日已灭之辽。接着就是五胡并起,如女真事。一波一波胡骑自北地崛起,渐次南下。终有五胡乱华大乱,秦汉遗民,百不存一。上古雄烈,自此绝矣。幸我炎黄华夏神明之胄有淝水之捷,元气未曾衰绝,终能渐复旧土。开隋唐盛世。
…………而胡骑数百年生聚,渐复旧观。耶律阿保机崛起朔漠,如匈奴故事。曾入汴梁,却功亏一篑。女真渐又浸强,女真之后又焉知有多少胡族正生聚休养,等待次第而起?单单女真,学生家族就在辽东亲历,灭国屠城,从不手软,辽东大乱,生民十不存一!将来女真大举南下,岂不是如五胡乱华故事?而华夏元气,经两晋后之重创,唐末动乱。虽文教繁华不减,先祖雄烈,尚余多少?此次胡骑南下百年风潮,可曾再有一个淝水?我炎黄华夏神明之胄,尚能存否?学生愚鲁,不敢揣摩,只能聊寄残生于此运消之世,百年之后,不知如何!”
方腾讶然,自然是惊讶这个左聊寄读书读傻了。大宋士大夫讲求的还是入世,经当世之事。事功于当代。纵然有些念千古之悠悠,独怅然而涕下,不过也是文人诗酒雅兴。从古鉴今,也是为治当世。这书呆子却要看百年之后!
萧言也讶然,却是觉得这个左聊寄,居然有点后世大历史学派的味道。后世所谓大历史学派虽然流毒不浅,但是有些事情,的确是可以以千年为刻度来研究的。
汉家民族居于中原之地,偶尔争雄西域。而在北方苦寒之地,在通古斯的寒风当中。生养着族系繁杂的胡族。在冷兵器时代,汉民族和这些胡族的消长,就是东亚大地上永远的主旋律。
这些胡族生聚起来,就向南蔓延,此起彼伏,不断南下。而汉家民族一次次抵抗,反击,坚持生存。在两晋之世,经历汉末三国的大动乱大破坏之后。终于抵挡不住了。虽然经历东晋在江左苦守,淝水告捷幸存下来,最终复统。而汉家民族文化已经遭到一次大摧残大破坏,汉家上古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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