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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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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也不能讲究完全了,只能赌下去。余江将自己领出来的人马,都撒向了这个方向,将通往南面的路口全部卡死,自己居间策应。如果真如萧言所料,郭药师和赵良嗣再不敢将小哑巴握在自己手中。那么只要他们一动,自己这些人马,就有机会逮住他们的踪迹!

余江满脸凝重,在土丘高处四下扫视。天地之间一片洁白,安静无比。却不知道这么大一片天地,这个牵动了克复燕云这场战事最后风潮的小哑巴,现在在什么地方?

萧宣赞当真是起了杀心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就要到来…………他们怎么就敢惹萧宣赞的?萧宣赞在手里还没有这么大势力之际,就已经将燕云之地搅得天翻地覆了!

他摇摇头,坐在地上顺着土丘山势滑到下面背风处,雪都塞进了脖子里面。背风处几十名骑士都在那里等候,看着余江这个模样,没一个人笑得出来,人人都脸色凝重。萧言发了狠话,要是这次抢不回宣赞的侍女,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余江抖抖颈子里面的雪,低声发问:“怎么样?”

一名军官迟疑着回答:“周遭路口,已经联络一遍了,全部都已经在自己该在的位置。都按照筹划布置下去了…………可是俺想郭药师那头也不至于那么傻,会在白天动身。准定昼伏夜行,这片地方这么广大,就算儿郎们熟知地形,在夜里是不是能抓住几个人的行踪,实在说不准…………”

余江一摆手:“没有说不准!这差遣办好了,大家都是大富贵,跟着萧宣赞一步登天,要是办不好,俺们就和河岸上那些常胜军余部一个下场,你们这些边地豪强出身的,也别想在大宋有什么出头的日子了!”

那军官点头,擦了一把脸振奋一下精神:“俺再走一遭,联络四下,让他们打起精神来。这几天,晚上谁也别想冲盹!”

余江重重点头,喘着粗气:“直娘贼,和一个女娃娃较劲,算什么好汉子?还害得俺们走这一遭…………一旦逮着这帮囚攮的,不要留活口,都砍翻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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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放在往日,涿州城这么一个治所作为童贯的宣帅行辕,四下警戒森严那是不用说的了,涿州四下也必然也要整治。这么一个残破的城池,原来在里面安顿的后路士卒还有民夫之类人马,大部分都要清理出去。单单是为童贯选定衙署,再整治成童贯能入住进去的状态,就得要几百士卒上千民夫先期忙上至少一个月。

更不用说童贯衙署当中那些各有来头的文臣幕僚们,也要选各自公馆,动用士卒民夫为他们修治这临时寓所。所用人力规模和需要时间,和童贯相比无非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童贯宣帅衙署安顿一地,就是上万士卒,数千衙署各种人员的供应就要安排解决。这供应标准,还比普通军中高上几倍。河北诸路转运使臣,就得拿出相当一部分精力和资源来解决这宣帅衙署行辕的供应问题,每天前往这里的民夫应该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除了这些民夫往来,还会有一些想也想不到的东西也掺杂在其中。比如在雄州时候,居然就有某位从童贯在北地一游的世家子弟,专门花费了偌大的心力,从汴梁樊楼请了出名的歌妓,到军中一会!这花费的金钱心力,可是了不得的数字。当日童贯听闻,也不过就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少年轻狂而已。

可是此刻在涿州,这个总算安顿进城池当中的宣帅行辕,却再没有了往日那种富贵森严的景象。童贯麾下,跟随亲军不过千余,其他的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

随便选了一个衙署也未怎么整治料理就搬了进去。跟随童贯的那个庞大的幕僚随员队伍,也乱纷纷的就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就居住下来。虽然往常这种破烂荒废的狗窝也似民居,这些文臣幕僚的下人都不会用正眼瞧,可是现在却没人挑剔计较了——比起前些日子在风雪地里面安身,现在有一处四面有墙的所在,已经强到了天上去!

本来经过萧干萧言几番攻战,已经连着摧残了几次的涿州已经是荒凉破败,现在里面乱纷纷的都是人,将这座小城塞得满满的,看起来跟疯人院也似。现在白沟河以北,大宋的后勤补给体系已经被彻底打乱,更不用说童贯还坚持着隔断白沟河的决断。

所有供应,完全谈不上了,只是当日出发时军中携带的那些不多物资而已。保证童贯和他千余士卒,还有身份地位够的文臣幕僚已经算是极限了。涿州城中,到处都是那些文臣幕僚带来的下人们乱窜,和流落到这里的败兵民夫混杂成一团,大家都在寻觅能不能找到一些吃的,居然就有小小的黑市自发形成了。这般景象,让涿州城又变得有一点象一个巨大的乞丐窝。

童贯在西垂抚边二十年,只怕从来没有看到,就在自己衙署所在之地,居然能落魄潦倒成这般模样!也多亏现在童贯心思完全不在上头,对身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挑剔了,不然单单看到这个景象,就不知道多少军中人物,就得人头落地!

王禀急匆匆地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王禀身边亲卫是见识过童贯困处在风雪地里面那个鸟样的,还没什么大惊小怪。跟着王禀一起过来的岳飞身边不少白梃兵和神武常胜军出身的亲卫,人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大宋宣帅之尊,身边居然是这个模样?但凡大将,节堂周围,岂能没有三尺虎威在,这位童宣帅,现在是半寸虎威都不见得有了,怪不得这场燕云战事,在这位童宣帅的指挥下,打成了这般鸟样!”

王禀也懒得和岳飞他们解释分说什么,反正脚上的泡,都是自家走出来的,丢脸也掩饰不住了,他身后亲卫一起向前,驾轻就熟地驱赶开涌上来讨吃的人潮,直直向着童贯宣帅衙署节旗飘扬的所在而去。

到了童贯宣帅衙署之前,景况稍好,不过也不见得能强胜到哪里去。虽然还有供应,但是也差不多就是每天两顿稠粥的伙食了。大头兵向来是吃什么样的饭食就出什么样的气力,衙署之外,负责值守的那些环庆军士卒或坐或站,一个个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只有当那些乱纷纷的人过来,才装模作样的驱赶两下,连屁股都懒得抬起。

王禀他们这上百人的骑士呼啸而来,才惊动他们起身。一个连盔甲都没披上,只是裹着厚厚军中斗篷的值守军官看了一眼,才忙不迭地迎上来:“王太尉回来了?宣帅心事了了吧?那萧宣赞送正式军报过来了?”

王禀翻身下马,听到那军官动问,忍不住就皱皱眉头。他在童贯身边为他尽心竭力的行事,还有点内疚于对不住萧言。怎么在这里,这么机密的事情,却传得到处都是!

“你嘴里胡吣些什么?宣帅有什么心事?萧宣赞还不是宣帅帐下之士?你瞧瞧你带的这些人马,现在成一个什么模样?军中精神气度,军法规条,都抛到脑后了不成?俺是暂领你们环庆军这一部,有些事情给你们留三分体面,你们却不要得寸进尺!当心宣帅哪日行了军法!”

那环庆军军官无所谓地一笑:“王太尉你嘴紧,宣帅身边那些汴梁子却嘴敞!这几日议论纷纷,还不都是这点鸟事?谁不眼馋萧宣赞手头那场大功?一个个恨不得喉咙里面伸出手来!

…………俺们却是没鸟所谓,反正环庆军看来也死了八成,已后是不是还归宣帅调遣,还是两说…………现在俺们所念,就是这边事情快点了了,宣帅放开了白沟河也罢!天天两顿粥,当真是站直都眼前发蓝!”

这小军官几句话,却说得王禀则声不得。他回头看看,岳飞他们都已经翻身下马,一个个站在哪里脸上神色精彩得很,就岳飞还沉住气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王禀无奈地一笑:“却是让鹏举见笑了…………不知道鹏举是不是和俺一起进去,参见宣帅?有什么关于萧宣赞的事情,鹏举也可在宣帅面前代为分说…………”

岳飞摇摇头:“这等事情,自然都是宣赞做主,俺们听命就是了。护送太尉回返宣帅处,末将责任已了,在这里恭候就是…………太尉,末将就一句话,不要让为大宋出力死战的男儿,却没了一个好下场!赵良嗣和郭药师这两人,就连末将,也动了杀心!”

看着岳飞这等军中后起之秀,半点也没有和童贯这位军中前辈打交道的欲望,王禀也忍不住在心中苦笑。经过此次北伐战事,不管童贯最后结果如何,他在军中二十年所积之威,看来是崩塌无遗!他这个从西军当中背门而出的童贯心腹,将来如何,也难说得很呢。

这点自伤情怀,在王禀心头一闪而过,就给他强自按捺下来。看看天色,已经就要入黑。就算童贯在得知他回报的消息之后,只怕也是明日出发了,按照童贯现在所能经起的行程,只怕也要三天才能抵达萧言现在所在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王禀心中已经有了最为不祥的预感,这三两天时间,也许就会发生莫大的变化,给这场燕云战事写下一个童贯最为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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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当中,雪地里面,十来条人影缓缓而行,前面两三名哨探,虽然没有骑马,但是在雪地里面奔走的身形,却显得异常矫捷。

不论是走在前面的哨探,还是后面跟上七八条人影,都走得小心翼翼,随时张望打量着四下动静。

后面多一些的那七八条人影里,其中两人扛起一个粗陋的小轿,轿子上面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手脚都被绑缚在了连树皮都没剥掉的轿杆上面,在黑暗中,不住的向燕京方向回头而望。

这支人马,正是甄六臣押着小哑巴和王贵两人,趁夜送往高粱河南面。

在白天到来之前,觅地再潜藏起来,入夜再度出发。就这样昼伏夜出,将这个烫手的两个活宝贝,赶紧送出萧言威势所能及的范围之外,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童贯那里!

正如萧言所料,他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情藏在只有他和赵良嗣郭药师几人知晓的范围之内,反而一下就捅到了童贯派来的代表王禀面前。这举动看似鲁莽,但也让赵良嗣和郭药师挟持小哑巴以威胁他的盘算全部落空。现在既然已经通天,这个烫手的山芋再留在赵良嗣和郭药师的手中,就完全是自己取死之道。

在他们想来,萧言随时可能在童贯到来之前行险一搏,看能不能将他这个最大的把柄,在世间抹杀掉。而童贯也多半会看穿他们想绕过自己,先和萧言达成某种交易的私心。不如冒点风险,赶紧将小哑巴送走!

这萧言,当真是疯的!

说句诛心一点的话,他们自认为现在在环庆军的保护下,已经是万安没有问题的了。小哑巴在送出去的途中,就算给萧言劫走,第一对他们现在的安全没有影响,第二就是这也是萧言和童贯之间将来扯的事情了。当然最好还是将小哑巴能安全地送到童贯手里!赵良嗣自以为反应极快,马上就安排进行此事,还是有很大可能,能将小哑巴和王贵送到童贯手中。

成与不成,就听天由命罢。谁能想到,萧言这厮根本不怕将自己侍女是辽国公主这件事情,恨不得张扬给全天下都知道,他们赌命行险一搏之举,就变成了连赌桌都上不了了!多亏王禀厚道,还给他们留下了保命的手段!

不过赵良嗣他们,还是一边遗憾一边庆幸,同时也在冷眼看着萧言。这厮身边侍女是辽国公主之事,经他这么一举动,差不多就完全坐实了,怎么也难以分说得清楚。以他根基之浅薄,要是有心人上下其手,看他将来怎么脱身!就算是俺们没有捞到最大的好处,可是你萧言,却是将来覆亡有望!

赵良嗣和郭药师这般曲里拐弯的盘算,负责行事的甄六臣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在雪地里面,就按着佩刀走在小哑巴那顶小轿旁边,不住警惕地张望着四下。天公此时也甚是作美,虽然雪不下了,但是夜空中仍然乌云低垂,将星光都遮掩住了,要不是雪光还反射着一些微弱的光芒,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这般夜行,安全上头就有大了许多。

雪地四下,安安静静,就听见这十余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还有抬着小轿的两名汉子粗重的喘息声音。在小轿上面的小哑巴,也一点声息都没有,似乎已经接受了她的命运。

听到抬轿子的两名汉子的喘息都跟拉风箱也似了,甄六臣低呼一声:“稍停,换人!”

那两名汉子如蒙大赦,放下轿子就摊手摊脚地躺在雪地里面大口喘气,抓紧这少有的一点休息时间。小哑巴的轿子一放下来,被双手捆着,一直被人监视徒步前行的王贵忙不迭地凑前看了小哑巴一眼,大声发问:“可冻着没有?可不能睡着!”

甄六臣苦笑一声:“王贵老哥,也不用这么大声罢,就算你们宣赞撒出来了哨探,也不是轻易能发现俺们的…………俺们就停顿了不过一两日,就赶紧押着你们往南,你们宣赞只怕还来不及封死各处路口!要知道,他可是在燕京城,大队人马,要从燕京城派出来!”

王贵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却无从辩驳。他们被擒的地方离着燕京还有相当距离。甄六臣就地寻觅便处,将他们隐藏起来。先不说萧言能不能知道他们已经落入赵良嗣和郭药师手中,甄六臣带人将他们藏了两天,就马上出发朝南偷运。萧言要增派大队人马前来搜捕,除非他就在这不远处立刻调遣人马,而萧言现在应该还在燕京,怎么样也来不及了!

他王贵倒是没什么,当日和岳飞他们一起投军,既然当了军汉,一条性命本来就值什么。只是可怜了这位娇弱腼腆的小女孩子!要是她真是辽国公主身份,将来命运,不问可知,而且萧言定然也要大受牵连,只怕拼死奋战厮杀出来的这场功业,就要成为泡影!

可是此时此刻,王贵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自己总是辜负了当日宣赞将后路托付给他的苦心!

这个时候,王贵最后说了一句:“怎么也不觅几匹马?这般在雪地跋涉,不是耽搁了你们的时间?就是俺们这宣赞侍女,就要多冻上不少时间,要是俺们宣赞侍女有什么三长两短,俺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甄六臣一笑,浑没将王贵的威胁放在心里。他招呼在周遭喘息的手下,低声下令:“出发!等完了这个差遣,有你们休息的时候!”

看着手下起身,换了两人继续抬小哑巴的轿子,他才转头向着王贵解释:“俺们本来就是偷越,架得住连人带马那么大的动静,就不怕给你们萧宣赞发现?路上有足迹,还好说些。要是发现马迹,你们宣赞派来的人马还不追将下来?王贵老哥,死了这条心罢,这两天俺们也不曾屈待了二位,热烫热水,俺们还未曾就口就两位尽先,各为其主而已,王贵老哥大可不必这样。”

看着小哑巴又被抬起向前赶路,王贵也被人轻轻推了一把,他才认命的继续前行,最后还是忍不住又回头骂了一句:“如此本事,却偏偏吊死在郭药师这棵歪脖子树上头!多少常胜军儿郎,也不在萧宣赞麾下卖命,立下如许功业,这才称得上好男儿!”

却没想到,王贵这句话引得了甄六臣轻轻一叹。

“要是看着哪家威风,就投奔哪家,那还称得上什么男儿?俺就死心塌地如此了,也算是回报了郭都管恩情,若有来世,再追随于这位萧宣赞马后罢…………王贵老哥,不必多说了,不然就是屈了俺,也是俺了自己。”

甄六臣这几句话说的又轻又慢,跟在他身边的几名手下,都忍不住唏嘘了几声。王贵也默然,再不多说什么。一行人直直地向前走去,只有粗重的喘息之声相闻。

在这燕云之地的末世,多少英雄豪杰,大好男儿卷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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