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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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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产安全。
开发南洋市场备忘录则是对东印度群岛进行的重新分配计划。葡萄牙人可以在大明南洋势力范围内开设商馆,合法进行贸易,缴纳商税,并受大明帝国的保护。
前者是大棒,后者是胡萝卜,这个招数固然老套,但始终有用。
洛伦素不可能承担交恶明帝国的责任,他也相信忠贞议会所有议员都不会选择站在明帝国的对立面。尤其是帝国皇储明显表达了善意,澳门当局只需要配合安排船只,提供一定的技术人员,并不需要投入过大的人力和财力。
“明帝国是个尊重规则的文明国家,不同于那些只能用武器交谈的野蛮人。他们看中诺言和信誉,我们完全可以信任他们关于东印度开发的承诺。”洛伦素在信中结尾写到,读了一遍之后,让仆人尽快送回澳门。
从厦门回澳门可以从海路顺风而下,能节约将近一半时间。等澳门忠贞议会的议员们与耶稣会的教士们商议之后,便决定派出更大规模的团队前往厦门。其中有大量皇太子需要的技术人员,他们将拿到年薪一百五十两,每月三十五两生活津贴的高薪,前往北京、山东、浙江等地,交流绘图和航海技术。
另一部分则是汤若望的同行——耶稣会的教士们,他们希望能够获得在大明传教的权利。当然,对于天主教这种颠覆大明社会根基的宗教,朱慈烺是满怀警惕,因为奉教绅士中并不全是王徵这样头脑清楚的人,还有一部分甚至会接受天主教之中最极端的愚昧内容。
不过朱慈烺是个有说话艺术的人,以传教必先传文为理由,又收罗了几个博学广闻精通多国语言的教士,在福建漳州和广东广州分别设立四夷馆,翻译欧洲学术著作,培养翻译人员。
在葡萄牙人的努力配合之下,大明第一批前往欧洲的使者人数被确定在了三百人。郑芝龙拨出一艘西式战船,作为大明使团的座舰,水手由明葡两国交叉配备,旨在培养大明的水手掌握远洋航行技术。
这个使团将从泉州厦门出发,在澳门与葡萄牙船队汇合,然后借着东风穿过麻六甲,横渡印度洋,在经历八到九个月的航行之后,到达葡萄牙首都里斯本。
崇祯二十一年,注定在世界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
“今天是明国历法崇祯二十一年的第一天,也是他们计算春天到来的第二天。我在今天,二月二日,到达厦门港,看到了的两艘葡萄牙人的老闸船。明国人丝毫不掩饰对我公司的敌对态度,不允许任何一个船员离开船,直到进行完他们所谓的瘟疫检查。”
科恩拉德坐在船舱里,看着窗外新建设的港口,蘸了墨水,继续写道:“中国人对葡萄牙人显然更加友好,他们的船每天都在卸货,即便如此仍旧吃水很深,天知道他们装了多少货物。厦门港口的官员将在明天安排卸货,但所有的商品都必须按照清单核数,甚至还要开箱检查……”
“所罗门松先生。”船长敲开了科恩拉德?所罗门松的舱门:“有位中国官员请求见你。”
科恩拉德点了点头,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着装,走出了舱室。
以他的军衔和高级商务专员的身份,有资格担任一支分舰队的指挥官。不过他对自己的战术能力十分有自知之明,所以只带了两艘帆船——卢斯杜南号和白鹭号。即便如此,为了降低明帝国背信弃义的风险,科恩拉德只乘坐卢斯杜南号前往厦门,而将白鹭号停在了外洋一处岛屿,以便支援。
“尼古拉,真没想到是你亲自来了。”科恩拉德走到甲板上,看到了码头上站着的老熟人,郑芝龙。
尼古拉正是郑芝龙的教名。
郑芝龙朝科恩拉德笑了笑,用荷兰语答道:“这次的旅行还顺利么?”
“这取决于贵国最终达成的通商条款。”科恩拉德笑道:“我可以下来么?”
郑芝龙点了点头。
看守船只的近卫军士兵只让科恩拉德通过,却连他的仆人都不准上岸。
科恩拉德看了看尼古拉,相信这不是他能决定的问题,只得将不悦埋在了心里。他走向郑芝龙,道:“这里在闹瘟疫么?查得很严格。”
郑芝龙没有答复,只是让手下递上一份国书:“这是我国内阁最新下发的《万国坤舆全图》。”
科恩拉德疑惑地接过地图,打开之后发现地图上是罕见的彩印,其中在地图右上方是被印上了淡黄色的大明领土。其他国家则被染上了深浅不一的颜色,以区分大致的疆域范围。
“谢谢你的礼物。”科恩拉德收起了地图,正要拿出自己给郑芝龙准备的回礼,却见郑芝龙抬手阻止了他。
“请仔细看看大明的疆域。”郑芝龙提醒道。
科恩拉德再次展开地图,注意力不禁放在了自己身处的地方——福建,旋即他发现福尔摩萨也被染成了与大明一样的颜色:淡黄色。
“这是什么意思?”科恩拉德强忍着愤怒。
“意思就是,尼德兰人应该退出热兰遮和安东尼堡,将台湾还给大明官员治理。”郑芝龙简单明了说道。
“这不可能,一官。”科恩拉德道:“总督将军不可能同意这种过分的要求。”
“如果你们自觉离去,还能获得与葡萄牙人平等的贸易权力。”郑芝龙微微昂起头:“否则,我们恐怕还要再打一仗,决定谁服从谁。”
科恩拉德感觉到了一股深深寒意。一六三三年的料罗湾之战,正是眼前这个男人所率领的明军舰队击败了荷兰舰队,让“远征中国”成为笑话。
郑芝龙也不会忘记崇祯六年那场对决,虽然荷兰帆船展现出了精准的炮击能力,但他最终还是击溃了这支号称东印度洋面上最为强大的欧洲舰队。现在想想似乎还有余力,完全可以在皇太子眼下再打一次,为自己增添砝码。
“你这是在讹诈,一官。”科恩拉德怒视郑芝龙。
郑芝龙抬起手,朝他轻轻一甩:“将他带走。”
一旁的侍卫上前抓住了科恩拉德,几乎将他架了起来。
“联合公司不会放任你这种绑架行为的!”科恩拉德叫道。
“不,只是请你去做客而已。”郑芝龙挤出一个微笑。
科恩拉德没有进行无谓的抵抗,他希望船上有人看到自己被带走之后,派小船回巴达维亚报信。然而理智又告诉他,中国人势必不会放任何一艘荷兰船离开港口。更让他忧虑的是,如果事实证明欧福瓦特所忧虑的明军进攻福尔摩萨没有错,那么莱恩将军就要面临渎职的指控。
自己成为一地长官,甚至是总督的梦想,自然也就成了无稽之谈。
——如果能够避免福尔摩萨的战争,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科恩拉德被软禁之后,苦思冥想,希望能够走出一条绝境逢生的道路。
……
“我们与荷兰之间没有媾和的可能。”朱慈烺从未想过通过谈判和威压迫使荷兰人屈服:“即便他们愿意放弃台湾,也不可能放弃日本。即便他们放弃了巴达维亚以东所有航线,也不可能放弃巴达维亚。然而大明的水师却必须占领吕宋、爪哇,直至控制麻六甲。这是不容动摇的国策。”
郑芝龙看着地图上标注的范围,突然觉得如果这片地方全都是大明的领地,倒也是一桩很不错的买卖。
第563章 衔枚夜度五千兵(15)
崇祯二十一年的正月传来了颇多喜讯,先是久旱数年西北竟然下了春雨,虽然不足以滋养庄稼,却是个十分不错的好兆头。非但从心理上安慰了从皇帝到百姓的所有人,也实打实地减轻了新政推行的阻力——天人感应就是儒门宪法,如果老天爷认为新政祸国,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降雨了。
尽管崇祯也相信这是储君监国带来的上天认可,但是朱慈烺却没有自大到相信自己能够改变自然气候。这场微不足道的小雨显然是因为太阳黑子结束了休眠期,诚如原历史时空中的进度一样,地球渐渐从小冰河期的影响中走出来,并将在二十年后打造出一个“盛世”。
在同一个月,部署在辽东的第二军攻克了海州,海州城里的汉人发动起事,迎第二军入城。
满洲震动,多铎甚至未得允许就率领自己的牛录朝宁古塔移动。多尔衮最终以福临的名义找到萧东楼,希望能够媾和,并提醒萧东楼“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萧东楼对此大不以为然,不过第二军的确有人开着“五十年平辽”玩笑,因为只要多呆一年,土地就会多许多。
奉命前来辽东负责满洲工作的冯斌也认为应当缓一缓,否则先死的肯定是辽东汉人。
汉人越多,满洲人的影响力就越小。
“将满洲人全都杀了便是,何必这么麻烦?”萧东楼曾对冯斌抱怨道。
冯斌在军阶的压制下不敢太过恣意,只是笑问道:“将军可曾听说过东夏?”
萧东楼本就没读过什么书,看了一眼曹宁,见曹宁也是一脸茫然,以为这个拿鸡毛当令箭的上尉在消遣自己,不悦道:“冬夏没听说过,春秋倒是常见。”
冯斌敛容道:“皇太子殿下希望满洲成为第二个东夏。”
萧东楼这才严肃起来,回头便让曹宁去查访一番,到底“冬夏”是什么意思,这可是关系到皇太子战略意图的重要信息。
结果让萧东楼十分惊诧,军中那么多秀才,竟然没人知道。
得不到答案本身就是一个答案,萧东楼似乎明白了什么。
冬天对满洲人而言难熬,对于蒙古人而言更是难熬。
好在今年有张家口这座新城,就像是寒冷的草原上点起了一团篝火,许多牧民被这里吸引,放弃了传统的过冬地,将帐篷搭在了张家口外围。
当第一个牧民通过修路赚到了足够一家五口饱食一顿的收入之后,更多的牧民加入了劳工队伍,换到口粮和草料,让家人和牲口不至于冻饿而死。
而且日益强大起来的骑兵师也让塞外的蒙古王公们不敢轻动入关打劫的念头。
崇祯二十一年的元旦大朝上,崇祯终于等来了四海升平的消息,除了西南的云贵川还尚未平定,其他地方都已经恢复生机,中兴指日可待了。
朱慈烺在元旦之前派人送了表疏回北京,祝贺新年之余也表示自己会在复台之后尽快返回北京,请父母不要挂念。
等崇祯皇帝接到这封表疏时,复台之战也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
“他们第一天就杀了你们二百六十个勇士,其后又和新港人杀了你们三千多人,烧毁了你们所有的屋子。你们族人的头颅至今还挂在新港社的家门口,难道这些仇怨就这么算了?”大肚王的使者挥舞着手中的短矛,以舞蹈一般的夸张姿态说得口沫横飞。
方家鸿一副番人打扮,扮作这位使者的随从之一,紧张地看着这场生番之间的谈判。他虽然听不懂番话,但从此刻的情形来看似乎并不轻松愉快。
果然,使者还没结束自己的演说,十余个年轻气盛地麻豆人已经跳了起来,抓起自己弓箭短矛,从喉咙中发出狩猎时驱赶动物的“嗬嗬”声。
这是战争的威胁。
“如果你们不愿意被蓝眼人奴役,当他们苦力;不愿意被新港人欺凌,任由族人被他们出草。你们就该站起来,把他们赶走,杀掉!拿他们的人头祭祀你们的祖先!”使者丝毫不惧,面对越来越多的“嗬嗬”声,慷慨激昂地演说道。
“他们有邪术。”一个老祖母嘶哑的声音压制了族人愤怒的吼声。
“我们祖先的兄弟也会这种法术。”使者昂然道:“他们能够打败蓝眼人,这是我们太阳王亲眼所见。他渡过了大海,去到了祖先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老祖母迟疑地看着使者,分析这话里的可信成分。从古老的传说中来看,自己的祖先迁徙而来时,这里并不是四面环海的海岛,或许真有族人留在大海对面,分别至今。
“我们只能出五百个战士。”老祖母与其他老年妇女们低声商议了片刻,终于开出了自己最大的支援力度。
“你们只要帮忙运东西就可以了。”使者得意道:“为了表示兄弟之族的诚意,他们会和你们一起消灭你们的仇人——新港人。”
谁都不记得麻豆人与新港人是何时结仇的了。或许也是某次不经意间的出草,某一方抢了对方的猎物,然后互相猎首,成了仇家。
按照岛上原住民的习俗,每次猎首之后,在用猎物的首级喝血酒时,都会说上一段:之前咱们有仇,但饮下这口酒,大家的仇怨便消失了……诸如此类的废话。实际上没人会相信,而且报复会来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迅猛。
以麻豆人和新港人的技术能力,两个村社就算互相猎杀一百年,都未必能打破平衡。然而荷兰人到来之后,与新港人结成了同盟,麻豆社顿时陷入了被宰割的境地。在麻豆溪事件之后,荷兰人发动了四千五百人的大部队,连同新港人的两千人,几乎将麻豆社彻底消灭。
麻豆社只能投降,与荷兰人签订了麻豆协议,成为荷兰征服岛上原住民的蓝本。
在大肚国的帮助之下,麻豆人答应加入汉人与大肚国的阵营,条件就是日后汉人不能干涉番人内部事务,不能征收人头税,不能强征劳役,还不能拉偏架——除非偏向麻豆社。
皇太子慷慨地满足了麻豆社提出的所有条件。
崇祯二十一年二月十三,海面上浪高风疾,五十余艘戎克船出现在了南台湾沿海。早就等候在此萧垅社番民按照与麻豆社的约定,点起了篝火,引导戎克船放下小船,让船上的大明近卫第一军第二师先头部队登陆。
这支先头部队一共有四个千总部近五千人,在紧张的传运之后,队伍登岛,建立了滩头阵地,同时运送包括火炮在内重火器上岸。
番人们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如此安静的干活,简直怀疑他们是否真是活人。
在一晚上的紧张劳动之后,第二师先遣营终于整队集合,在番民的帮助下前往麻豆社的领地。
王家康作为第二师副师长,是这支先遣营的指挥官。在三个时辰的跋涉之后,王家康看到了麻豆人的村落,比他想象中的要大许多。他想象中的村落大约只有十来户人家,显然有些小瞧原住民的文明程度了。
“报告长官!各千总部集合完毕,应到四千八百六十七人,实到四千八百六十七人!”参谋官高声报道。
王家康解开军装钮扣,一如既往地淡定道:“换装。”
换装命令下达之后,整支部队很快就变成了原住民彩色短衣。这些大明制造的临时军装,让麻豆社的番民们看得眼睛发直。虽然每个人身上穿戴的都是他们的服装,但这么多人都穿得一模一样,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即便那些蓝眼人,也没有如此整齐壮阔的军容。
……
“欧福瓦特阁下!”一个书记员冲进了台湾长官官署,整张脸胀得通红:“阁下,北面土著向我们的贸易站发动了进攻!”
“有我们的人受伤么?”欧福瓦特抬起头,并不以为然。
在台湾的荷兰人很少走出城堡的保护范围。
“没有,阁下。”那位书记员呼吸急促道:“但是阁下,他们洗劫了贸易站,那里有三千张待运的鹿皮。”
“他们洗劫鹿皮干什么?”欧福瓦特更加疑惑了。这些鹿皮对土著而言价值有限,而且他们只能用这些鹿皮与汉人交换布匹、铜器、粮食。如果他们袭击了贸易站,汉人肯定不愿意为一批货物付两次钱,那么他们又能卖给谁呢?
不过很快,另一个念头冲进了欧福瓦特的脑中:这是另一拨汉人在煽动土著闹事,就如十年前的虎尾垅社事件。
虎尾垅社事件起因于荷兰人扩大狩鹿范围,而虎尾垅社正是有名的梅花鹿聚集地。
此地本有汉人与番人杂处,收购鹿皮、鹿肉等商品。为了抵御荷兰人对原料市场的侵占,汉人与虎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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