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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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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十日,宋弘业已经完成了大半的选锋工作,带回了整整两千人。
……
这十天里,宋弘业和武长春在外奔波,太子也没有闲着。
他要将外邸后面的边房改建成营房,找木匠制作高低床,否则不能容纳将近两千的超额人马。
同时他还将小花园改成了公共浴室,虽然这里是三个园子中最为精致的一个,但为了士兵的卫生健康,只有拆掉。因为这个园子里的池塘有暗渠通往金水河,洗澡之后的废水能够排出府中。
这些工程耗费不少,好在原本就有修缮东宫外邸的计划,所以工部并没有措手不及。朱慈烺借口要修水塔和引水车,将武功左卫也要了过去,派田存善提督。
武功左右中三卫听上去像是军卫,其实全是军匠,故而划归工部。工部手握三卫,要解决这些匠户的衣食住行,却又不能让匠户们创收,乃是巨大的累赘,如今太子有需要,自然无比愉快地交了出去。
明代一卫的人数少则三五千,多则过万。武功卫虽是军匠,但两百年衍生下来,一卫之中也有近万人,每月饷米耗费非少。朱慈烺接过这个摊子之后,首先面临的便是钱粮之费。虽说军匠干活是本职工作,不要工资,但皇帝不差饿兵,太子更得让他们吃饱了才好干活。
指望工部出钱,那是没希望的。要找父皇陛下去要金花银,却存在极大的风险。搞得不好,皇帝一道旨意罢了这事,那就前功尽弃了。
“刘伴,哪里还能挖点银子出来?”朱慈烺私下给了刘若愚一个伴读的身份,虽然不在中涓名册,但底下人却不敢对他有所轻视。
刘若愚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等太子自己说出来罢了。这次太子从宫中一共才带出来三千两银子,最多只能满足一个月的伙食开销。好在历代中官的工作重心都是为天子掌家理财,该有的门径早就熟稔了。
“殿下,”刘若愚缓缓道,“防疫乃是国事,不该全由皇上内帑支出,户部也该拨些银两。”
“户部……”朱慈烺摇了摇头,“我那老师的字画是一绝,要钱是绝对指望不上的。”
时任户部尚书的倪元璐同时兼任日讲官,故而东宫称之为老师也是贴切。说起来大明有不许南人掌户部的典故,倪元璐是浙江上虞人,得任户部尚书实在是因为受到崇祯的器重,以为能臣。
朱慈烺却对这位只会提建议,不能切实解决问题的文人不感兴趣。即便明知倪元璐在北京沦陷之后自缢殉国,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触。他只是从艺术品投资的角度,不动声色地存了一批倪元璐的精品字画。
“城中富户权贵能捐些出来么?”朱慈烺问道。
刘若愚微微摇头:“难。殿下有所不知,近日来老臣多方打探,竟然没有发现权贵中有患了鼠疫的。若只是死些流民,他们必然不肯真心支持防疫。”
朱慈烺语塞。
这还是他自己的分析。因为鼠疫杆菌对自然环境的抵抗力不强,只要做到灭鼠、洗手、不与病人接触,便可以很大程度上远离这种烈性传染病。而大明的上流社会,卫生习惯比之后世五百年都要好,大户人家出门做客都要带上一箱箱的替换衣服,根本不用说饭前便后要洗手这样的初级要求。
而且与病人隔离的概念,华夏也早在两汉时代就有了,到了宋元已经十分普及。大户人家谁会傻乎乎地跟鼠疫患者接触?
“见还是要见一下的。”朱慈烺阴沉着脸道:“尽快安排一下,就在大花园宴请城中权贵、富户,宫中大珰,总之一条:只要是有钱人就给我请来。另外我还要见一下张应京,他前些日子还在宫里做过法事,去把他找来。”
刘若愚不知道太子要见张天师的意思何在,之前并不觉得太子有心道门。不过这种事他当然不可能追问,只是应声记了下来,脑中寻摸着派去干活的人选。
“另外,今天女官也要到外邸了,这些人也交给你管。”朱慈烺道。
“老臣敢不尽心!”刘若愚心中激荡。
倒不是因为能管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官,而是因为这个任命已经再清晰无比地告诉众人,日后他刘若愚就是太子的大管家。那些骑墙两顾的家伙,到了此刻总该能看清楚风向了。若是田存善聪明一些,也该过来请罪请安老老实实打下手。
朱慈烺继续道:“外臣傲慢,我用不起。你从涓、女之中选些文笔好的办文,腿脚勤快的办事。若是不够就去外面找,制定好名册,一应开销薪酬都由我出,不许养私人办公事。”
刘若愚眼下的身家也养不起什么私人,连声称是。
朱慈烺盘算着宋弘业回来的日期,走到空旷处转了转腰,踢了踢腿,道:“我去跑两圈,有事随时报我。”
“是。”刘若愚应声而出,脑子里已经将要办的几件事排了顺序。相应的人选也已经有了影子。
比如:去请权贵赴宴多少要吃些委屈,得派田存善那边的人去;豪商大贾那边,跑腿钱能拿到手软,这差事得给王平,还他人情;去宫里请大珰,那是得罪人的事,得让田存善亲自去……至于张天师,也罢,亲自跑一趟结个善缘吧。
第32章 好风明月自将来(3)
太子在这个时候宴请官民,并不合宜。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太子要筹钱赈灾,但总得先见过东宫属官吧!正经官员不见,派些阉人满世界跑,这得多难看?不过这种事显然没必要去跟皇帝告状,想必皇帝知道得比他们还早些,甚至可能本就是皇帝的授意。
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大明官员,乃至国子监的监生,纷纷将启本投到了东宫外邸。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东宫又不是皇宫,还有通政司这种机构负责传书。这些启本送到门房就被留在那里了,太子压根没有兴趣看。
太子的晚宴却如期举行,听说筵席上只有一壶薄酒,两碟素菜,更没有歌舞女乐。这多少堵住了卫道士的嘴。好歹太子不是个铺张浪费,糜烂公帑之人。
实际上外界传言还是不够切实。
这次筵席的配置哪有那么奢华!
每人面前只有一杯清水!
所谓两碟素菜,其实是一碟水煮落花生,一碟豆腐干丝。而且太子似乎没有让大家尽情享用的意思,每人面前筷子都是竹子做的,上面还带着毛刺,这让用惯了象牙、沉香木筷子的贵人们,怎么动手往嘴里放?
不过女乐还是有的。
众宾客向皇帝陛下遥敬的时候,教坊司演奏了《炎精之曲》。
奏完就被太子赶走了。
“今日招待不周,诸位不要介意。”太子命人轻敲铜罄,开始讲话。
下面众人知道肉戏来了,精神一振,着力应付,心中冷笑:任你说得花好稻好,咱们只要捂紧了钱袋子,还怕你硬抢么?
大明虽然没有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律令,但社会文明已经发展到了皇帝也不能随意抄家灭门的地步。皇帝看似权力没有任何限制,一旦得罪了整个士林,成为“暴君”,文官们即便不煽动民众闹事,也会以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让圣旨出不了紫禁城。
游戏规则就是如此,造血机制也决定了皇帝能够见到哪一类人。他们隶属于各个不同的利益集团和关系网,但归根到底只会是文官体系认可的人。
国家的抡才大典,说是选择才能之士,其实说穿了就是选择文官预备役罢了。无论是昨天杀了周首辅,还是明天换了陈首辅,其实根本解决不了皇权受限的问题。虽然这在某些理论中属于社会进步的表现,由一姓独裁进化成了阶级统治,但身为皇太子,并不是很乐见这种“高级”。
掣肘实在无处不在!
朱慈烺看着下面一张张斗志昂扬的面孔,知道他们这是在准备与自己好好斗一场,顿时也来了干劲。他大声道:“国家事今日且不谈,只谈谈诸位自己的身家性命!”
下面传来整齐的吸气声,纷纷暗道:真是要动手明抢么?太子就不顾天下物议了么!
“如今鼠疫横行,诸位都是千金之子,身处危墙之下,莫非就没个条陈么?”太子口吻出奇和蔼,又道:“很快《防疫细则》就要下发到每个街坊,大家照此施行,可保家中平安。”
“太子仁善!”勋贵们不失时机地带头歌颂道,顿时响应无数。
朱慈烺轻轻压了压手:“不过要想真正安全,还得在全城内大肆灭鼠、消毒、治病,安置流民,焚化尸体。这些事,归根到底就是银子的事。”
“殿下!草民愿为国出力!”宾客中有德高望重之辈,高声应道。
太子静静地看着他。
那位人群中的老人缓缓起身,躬身进言道:“殿下以国本之尊,亲自赈灾,怎不让人唏嘘仰止?草民张德隆,愿捐五百两为京师百姓纾难!”
众人之中有的转脸偷笑,有的一本正经,都在等着太子讨价还价。他们并不介意再一番过手之后多给个三五百两,但是这种跟太子平起平坐的感觉,却是银子买不来的。
“他是德隆粮行的东家。”刘若愚站在太子侧后,躬身踏前一步,轻声道:“家资百万。”
此时的粮商比后世的房地产商还要有钱。非但有钱,而且有势。他们掌控着国家的命脉,粮食!一旦粮商集体罢市,或是囤积不售,朝廷唯一能做的就是砍了他们。而即便这种下策,也会因为粮商背后的大地主而无法施行。
因为朝廷之中每个官员,都是不小的地主。在他们考中举人的时候,乡党们就会拖家带口投充门下,以避免朝廷征收的税赋。若是有人高洁不肯收纳,甚至还会被宗族亲戚戳脊梁骨呢!
朱慈烺知道其中情弊,并没有直接作出动摇自家统治基础的打算。
他望着这位率先出头的老人家,柔声问道:“老人家高寿?”
不谈钱粮,不谈大义,只是问寿。
张德隆颇有些受宠若惊道:“小老儿不敢当太子垂问,敢启太子:小老儿今年七十有三。”
“刘若愚。”太子微微侧首叫道。
“老臣在。”
“把我案头的白玉如意赐给张老先生。”太子道。
张德隆身子微微发颤,垂下了头。
刘若愚怔了怔,方才领旨去了。
过了片刻,刘若愚带着小宦官又回来了,小宦官双手捧着紫檀木托盘,托盘上架着一柄如脂白玉雕成的云纹如意,已经上了一层细腻的包浆,果然是太子平时放在案头随手把玩的。
“老朽何德何能,竟蒙太子赐下如此宝物!”张德隆带着哭腔,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老先生首先倡议,足堪楷模,当得起!”朱慈烺振声道:“古人云:民心自我天心。如今民心愁苦,天心怎能安泰?这救民积德之事,公家自然不能推诿,而诸民人等亦当协心同力,共赴时艰。从今日起,凡是捐纳银粮衣物者,全额折银抵税。张老先生,你家今年的商税,可以抵五百两。待明日我便命人将文券送去府上。”
“殿下仁德!”张德隆高声叫道,下面从者如云,一时间场面热烈。
吴伟业作为太子随侍,隐在暗处皱眉不止。太子之前只说要募捐,却不说还有抵税之事。税赋乃是国家公器,怎能让人横刀夺取?陛下知道这事么?户部肯答应这事么?太子做事也太孟浪了!
刘若愚人老成精,似乎感应到了那股无形的怨念,朝吴伟业望去。吴伟业正巧转头,对上了那老宦官的目光,身上像是针刺一般,连忙转开头去。
“吴庶子!”
太子的声音略显尖锐,吓得吴伟业手中一颤,心头狂跳,连忙站起身道:“殿下,微臣在。”
“带人将这些义士认捐的数额记下来,切莫搞错了,明日做成文券送去各家府上。”朱慈烺显得很高兴,大声道。
众人见几百两,甚至几十两银子都能将太子糊弄得这么开怀,自然也是乐意之至。除了一干勋戚、内监、官员冷眼旁观,捐个三五十两凑个趣,那些拿了抵税承诺的商人各个兴高采烈,感叹今日这餐赐宴实在来得庆幸。
他们并不关心抵税,但很喜欢得到皇家的认可。
就像是被拍了脑袋的哈士奇……
……
“父亲,太子到底少不更事,被那帮奸商玩弄于股掌之间,儿子看了真是心痛。”
筵席散后,众人从中门而出,上了各自的轿子。在打着“周”字灯笼之后,一个三十开外的中年人隔着小轿窗帘,面色阴沉地对里面的人说道。
轿子里传出沧桑的声音,却是不以为然道:“心痛?那是你外甥不假,却更是大明国的太子!人家拔根腿毛都比你腰粗,你心痛个什么?”
这老人正是周皇后的父亲,朱慈烺的外祖父——周奎。
轿边跟着走的男子,便是周奎的儿子,皇后的哥哥,朱慈烺的舅舅周绎。
日后亲手绑缚朱慈烺,送到李自成手上的亲人。
第33章 好风明月自将来(4)
东宫外邸。
一根根如葱白般的纤细手指飞快拨动珠子,打得噼啪作响,如同一曲美妙的乐章。这里是太子设立的侍从室。与寝宫只隔了一个天井,吼一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太子根据隔间将这侍从室具体命为一至三科。一科负责平日文牍往来,二科负责各种银粮收纳审计,三科负责外邸与宫中、外廷的沟通往来,说穿了就是跑腿的。
姚桃此刻就站在二科门口,看着下面女官们紧张地拨打算盘,誊抄数据。她现在已经是正七品的典正,挂名在宫正司。宫正司是负责宫禁风气纠罚的机构,类似外廷的都察院,权力极大。姚桃资历不足,托福太子出宫,才捞到了这个职位。
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官而言,足以为之骄傲了。
明朝的女官有两项十分重要的职能,一项是保管天家印玺,即便是司礼监要用印,也得移文尚宝司,由女官取出使用。绝不是放在案头上,随便就能盖的。田存善的官职叫做东宫典玺,但实际上他真正拿到太子印玺还是因为出宫。
另一项便是负责天子燕寝嫔妃进御顺序和记录。从洪武二十二年起,宫中就有专职女官负责此事,名为彤史。后来彤史也兼顾了东宫的性教育职能,在东宫、亲王成婚之前,让“单纯”的皇子们了解男女之事。
朱慈烺在宫中时,断奶之后乳母就被放出了,身边全是太监伺候,另外只有两个年过六十的老婆婆负责看顾,成天唠叨“祖制”、“规矩”。因为预定明年成婚,所以皇后才会派来这些年轻美貌的宫女,以免太子什么都不懂。
太子给这些女官、宫女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善文者归于侍从一科,善算者归于二科,口舌伶俐腿脚勤快的分去三科。
女官不同于宦官,并没有那些品学兼优的翰林教导。然而她们在被选入宫中充当女官之初,就已经受过了教育。照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这些女官都是身家清白,识文断句,善于女红、计典的贤能女子。
即便是那些采买来的宫女,要想升为女官,也得经过内监的文化教育。
所以大明开国至今,有不识字的司礼监太监,却没有不通文墨的女官。
姚桃本来是女官之首,却被太子任命为二科科长,权责范围一时不明了起来。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为太子尽心办事,反正大明朝上上下下权责混乱的地方多的是。
“姚典正,”有女官捧着簿册,上前道,“已经遵命算好了。”
姚桃接过簿册,翻了翻,按照宫中秘传的口诀,简单初审了一下数字,道:“让大伙休息片刻,先别急着散。你跟我来。”
“是。”那女官莞尔一笑。
姚桃知道太子和刘太监还等着,也不多说,快步朝书房去了。那女官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敢落开太远。
到了太子书房门口,姚桃止住那女官,道:“你候在这里。”说罢,里面的小太监已经喊了姚桃的名字,让她进去。
书房里灯火通明,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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