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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的伪证-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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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那您对此作何感想?”

“我觉得这挺符合柏木的个性。”

“为什么呢?”

不知道从何时起,丹野老师背上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变得透明了。“昨天,柏木的父亲出庭作证了。”

“是的。”

“从他的证言可以得知,柏木是个十分敏感,喜欢深入思考问题的少年。尤其在人的生死大事上,要比和我交谈时思考得更深入。我觉得,正是这种敏锐的感性,使他对《绞刑架上的喜鹊》表面上的平淡中隐藏的悲剧性,以及沉静而激烈的愤怒产生了共鸣。”

“人的生死大事。”神原辩护人缓缓重复着,“或许柏木从画中感悟到,人的生命时常会被他人无情中断,而被迫走上死亡之路。他感到了做出如此野蛮行径的人类的愚蠢。”

“你说的没错。一旦思考起人类的愚蠢,就会导向对‘正确’与‘错误’,以及‘善,与‘恶’的思考。”

“都是些抽象的难题。”

“是的。不过这样才符合柏木的个性。问题还不止于子此。”为了抑制住愈发尖利的嗓音,丹野老师干咳了几声,“我当时还担心过,呃……如果我的日记没记错,我与柏木的这段对话应该发生在去年七月,也就是放暑假之前。”

“明白了。您担心些什么呢?”

“喜鹊。”丹野老师提高了嗓门,“刚才我提到过,喜鹊在当时的欧洲是‘骗子’和‘告密者’的象征,在那幅画中还隐喻着权力。喜鹊在监视人们,只要发现有不当的行为和言论,就会去告密,造成迫害。”

神原辩护人默默点了点头。

“我觉得,呃……怎么说呢,柏木会不会觉得他自己就是个‘喜鹊’一般的存在?”

“具体而言,是怎么一回事?”

“他理解那幅画中隐藏的寓意。画册上也附有说明,但他对中世纪‘猎杀女巫’和‘异端审判’的了解早已超出一般的程度,估计是专门学习过的。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那幅画产生强烈的共鸣。”

证人的嗓音又变尖了。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时,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人类从来不知悔改。人类总是建立某种体制,并在体制内迫害他人,或被他人迫害。由于恐惧迫害,又会去牺牲他人。事实上,生活在‘猎杀女巫’和‘异端审判’的狂风暴雨中的人们,会由于害怕自己被人告密而先去告发别人;即使知道被迫害的人是无辜的,也会由于害怕拥有绝对权力的教会而噤若寒蝉。因为他们担心一旦唱了反调,自己就会被当作女巫或异端遭到处罚。嗯,所以……”

证人满头大汗。

“也许他是说:这其实与现在的学校教育体制非常相似。”

“在学校这样的体制内,学生要和学校唱反调是相当困难的。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只能顺从,因为一旦反抗,就会遭受处罚。”

“教师和学生的关系,相当于拥有权力的教会和软弱无助的信徒之间的关系。是这样吗?”

“信徒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受欺凌的学生与明知有人受欺凌却视而不见、害怕连累自己的学生,与告密者和被告密者的关系如出一辙。”

—口气说到了这里,丹野老师忍不住停下来喘了几口气。

“当然,这种解释太夸张了。无论如何,将学校的教育体制和中世纪的教会相提并论,实在言过其实。校方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因为教师也处于弱势地位。”

旁听席再次传出笑声。丹野老师则不停地用手帕擦汗。

“您的意思我很明白。〃神原辩护人像在安慰他,“总之,柏木想说,现在的他因为同学间的关系,以及自己和老师的关系而感到窒息。至少在您听来是这样的,对吗?”

“是的。在监视别人的同时又被别人监视。由于害怕被老师盯上,在同学间沧为欺凌对象,而不敢说真话,不愿显露真正的自我,只得流于形式地相互敷衍,装出谦卑恭顺的模祥。在学校这种体制下,学生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不,不是生活。是人生。”他订正道,“他想说,这就是他如今的人生。”

“那柏木有没有说过,他想脱离这种状态呢?”

“他没对我说过,至少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不过,他十一月开始不来上学后,我便恍然大悟:哦,原来柏木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他要通过拒绝上学来脱离学校极权建立的监视体制,是吗?”

“同时逃离欺凌的恐惧。”

神原辩护人瞪大眼睛。“丹野老师,您认为柏木受到了欺凌?”

“至于他是否直接受害,我不得而知。我想他应该没有遭受过暴力虐待。但是,他正被众人漠视。他的个性太独特,并因此受到班级的排挤。这也算是一种欺凌。”

“遭排除,被孤立,是吗?”

“是的。换一种角度看,他也是‘喜鹊’。站在高高的绞刑架上,观察着下面兴高采烈的无知的人们,只有自己知道绞刑架的用途。”

“也明知道那些兴高采烈的人们中有一些将吊死在绞刑架上?”

“是的。”

全场的人们都听得入了神。陪审团中,山野纪央凝视着证人丹野老师。

“因此我认为,柏木拒绝上学与前一天理科准备室的打架事件确实有联系。但在因果关系上,我的见解与检方试图证实的假说不同。我认为顺序刚好相反。”

“相反?”

“是的。我认为,柏木并非因为与大出他们爆发冲突,害怕他们报复才拒绝来校。柏木早就决定不来上学了,他对学校不抱任何希望,并且下定了决心。没有了后顾之忧的他,才会在临走之前对大出他们明确说出早就想说的话。用椅子砸他们的过激行为,应该也是这种心态的产物。”

山崎晋吾感觉到旁听席上掠过了一阵风波,应该不是扇子和手绢搅动空气产生的。

我偶尔也会有学校如同监狱的感受。

出现在空手道练功场上的我才是真正的我。身在学校的山崎晋吾是戴着面具的我。

“幽灵”的话,我多少能够理解。

“丹野老师,您听到上午井口充的证言了吗?”

“听到了,那时我在旁听席。”

“根据井口的证言,柏木在理科准备室里的言行,似乎并非指责或规劝被告,而是怀有恶意的嘲弄和挑衅。”

“那是因为,阐述过程中掺杂了井口的理解,所以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即便他确有挑衅的言行,我也不认为他在胡闹。因为他一直是个认真过头的人。”

“‘你做过的最坏的坏事是什么?’”神原辩护人用异常尖锐的语调对证人说道,“‘如果你们杀过人,我想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柏木曾向被告、井口和桥田提出过这样的问题。您也认为这不是胡闹,而是在认真提问吗?”

“既然这些问题是柏木提出的,那应该就是在认真提问。”

“可他一边问还一边在冷笑。”

“那是因为他在害怕。当时的状态是三对一,对方还是出了名的不良少年。”

“既然害怕,还要故意这样问吗?”

“因为他早就想问了。”

神原辩护人疑惑地眯起了眼睛。“为什么?”

虽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山崎晋吾的精神紧绷起来。

丹野老师在发抖。

“我认为,对于被告一行不自觉的恶行,柏木早就想面对面责问一次了。”他回答的话音倒十分清晰、镇静。

“反正以后再也不来学校了,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是的。”

藤野凉子举起了手,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法官,从刚才起,辩护人就一直在听取证人的个人见解。”

“我知道。”井上法官立刻回应道,“反对无效。”

他的表情反映出,他比任何人都更想听取丹野老师的见解。

“谢谢!”丹野老师抬头仰望着井上法官,仿佛回到了与井上法官同龄的少年时代,十分诚恳地道了谢,“我的证言确实带有过多的感情成分。不过承蒙法官的厚意,请允许我再说几句。”

“幽灵”第一次扫视陪审员们的脸。

“柏木向大出他们提出的责问,就是被视作‘女巫’或‘异端’并遭受迫害的人在责问迫害者,‘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是否明白,这是一种罪恶?’这番责问的含义便是:在恶意横行的世界里,善良的人、品行端正的人能否找到生存下去的意义?”

井上法官凝视着侃侃而谈的证人。

“柏木一直在学校、社会和教育体制的框架内思考这样的问题。在学校,学生被教育的尺子衡量、甄别。同学之间会通过容貌、体能和人际交往能力相互分类、排斥和攻击。恶意无处不在,却从不会有人反问为何要这么做。柏木对这种状况非常厌恶。他确实有点认真过头。”证人继续说,“才十三四岁就如此深思熟虑,称得上‘少年哲学家’的少男少女,即使很少,也是存在的。柏木就是其中之一。他父亲说的一点都没错。柏木下了判断,认为学校这个世界找不到他存在的意义,因而决定拒绝上学。与大出他们爆发的冲突,就像是最后的确认。”

法庭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神原辩护人平静地问:“丹野老师,您曾经担心过柏木会自杀吗?”

“是的,我担心过。”

“既然在这个世界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就干脆死掉算了?”

“是的。因此,当我听说他不来上学后,反倒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他总算可以安定下来,希望他能在学校以外的地方找到生活的意义。可是……”他用手帕擦了擦脸,接着说了下去,“听了井口的证言,我打从心底受到了冲击。即使告别了这所学校,柏木的心态依然倾向于自杀。”

“可是老师,柏木问被告的问题是‘杀人是什么感觉’,而不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去死’,虽然对于后者,被告并不适合作为提问对象。”

这时,原本很老实,似乎早就睡着了的大出俊次,突然抬起了头。山崎晋吾不禁暗忖:看来他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看来,连你这么聪明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啊。”面对神原辩护人的丹野老师,用老师回答学生问题的口吻不紧不慢地说,“所谓自杀,不就是杀死自己的行为吗?”

在证人的注视下,神原辩护人沉默片刻后才说道:“对柏木的死,您是怎么想的?”

“他的父亲在不幸的事件发生后不久,就凭着家长的直觉作出结论,认为他是自杀的。”丹野老师说,“对于没能阻止柏木的自己,我感到甚为可耻。虽然现在这样说,已经于事无补了。”

丹野老师说到这里,突然哽咽住了。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继续道:“我很想对他说,就算走出学校,世界还很大。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应该会有一座没有绞刑架的小山。”

“谢谢!”神原辩护人坐回自己的位置。

藤野检察官没有马上站起来。她合掌于眼前,像在深思着什么。

“需要进行交叉询问吗?”

井上法官催促后,她终于从座位上站起了身。“丹野老师。”

“嗯。”

“在此场合,我是检察官,我需要问您一个作为学生来说相当失礼的问题。是有关您个人的问题。”

“请讲。”

“您上初中时,是个怎样的学生?”

令人意外的是,丹野老师完全没有生气,反而对藤野检察官露出了微笑。山崎晋吾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却也看得出,那是一个温和、善意的笑。

“我读初中的那个年代,还没有严重到发展成刑事案件的欺凌事件。不过,我……如果要分类的话,也属于被欺负的一方。”他一边回答一边点头,“我不引人注目,也不讨人喜欢,还没有朋友。虽然算不上被人讨厌,却非常孤独。”

“您从那时起就喜欢美术吗?”

“是的。”

“画画是您当时的心灵支柱和安慰?”

“嗯,就是这样的。”

“我下面的话或许会更加失礼,请您原谅。听了您的证言,似乎可以这样理解:您将过去的自己重叠在柏木身上了。”

“你是说投影吧?确实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您对柏木的言行作出的解释,就是您自己内心的写照吧?”证人垂下了头。他无法回答。

“丹野老师,您不会提出辞职吧?”

法庭再次嘈杂起来。

“你很了解我啊。”

证人竟然承认了,而且没有露出半点吃惊的表情。

“因为我觉得,我们在学校生活中了解的丹野老师,不是个能够在这里作出如此证言,赤裸裸地暴露自身想法的老师。我想到,您或许作出了某个决定。”

“你说的一点不错。”

“这一点也与您推测的柏木的心态重合,对吧?反正对这所学校不抱任何希望,没了后顾之忧,说出想说的话,就能飘然离去了。”

“或许是这样的。”

“这也算一种投影,不是吗?”

山崎晋吾不由得惊慌起来:喂,藤野同学,请你适可而止。

“对柏木的死,我也感到了自己的责任。我想做一个了断。应该多亏了校内审判,我才能作出这样的决断。”

“此话怎讲?”

“今天通过证言,我了解到之前从未知晓,也没想过要了解的柏木的各种状况。我觉得,在我和他的交流中,只要我再深入一步,他也许就能健康愉快地享受眼下的暑假生活了。”

藤野检察官故意留出了一段沉默时间。她的目光落在手边的文件和笔记上。过了一会儿,她才扬起脸来:“刚才,您说柏木曾对人类的善恶和正义与否有过深入的思考。”

迫害者和被迫害者。

“可这不也只是老师您个人的印象吗?用更极端的说法,因为过去的您是一个耽于深思的少年,才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到柏木身上?”

在证人沉默不语的时候,场内的杂音变得高涨起来。

“这大概是他刚升上初二时的事情……”

丹野老师缓缓述说起来后,嘈杂声立刻停止了。

“柏木对我说起他自己的事。我们很少谈论他自己的事,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不过……”

“请讲下去。”

“他说的只是一些片段,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他说起他上的补习班。”

是他从大宫转学过来后,初一至初二期间上的补习班。

“原本容易落单,不善交际的柏木,却非常适应那个补习班。因为开补习班的老师相当优秀。”

“听说过那个补习班的名字吗?”

“没有。不知道叫什么,也不清楚那位老师尊姓大名。但从柏木的语气里听得出,他非常仰慕那位老师。”

“明白了。然后呢?”

“那位补习班的老师十分严格。不守规矩或不想学习的学生,会遭到他的严厉训斥,甚至被扫地出门。他的这种做法导致部分家长的反感,编造无聊的丑闻攻击他。最终,补习班不得不关门歇业。具体出了什么问题,我并不清楚。”

山崎晋吾发现,神原辩护人僵住了。他似乎在警惕着什么,可是除了山崎晋吾,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一点。

说来也是,神原和柏木是在补习班里认识的,他紧张的理由或许与此有关。

“柏木对此感到异常气愤。他很少见地怒斥道,‘好好的一位老师却被一些下三滥的家伙毁掉了。’正当的事物遭受打压,肆意妄为的傻瓜反倒招摇过市,他说,‘我讨厌这样的世道。’”

“您还记得,当时为什么会说起这些吗?”

“好像是我问起,他有没有在外面学过画,还问他小时候学过些什么。就是从这里开头的。”

藤野检察官也没有注意到神原辩护人的僵硬表情。山崎晋吾想到这里,神原辩护人脸上的紧张表情又突然消失了。

山崎晋吾的心中留下了疑问的痕迹。

“与仰慕的老师分别,补习班被迫关闭,这对柏木而言象征着‘善’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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