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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的伪证-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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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火灾中,房屋烧毁,大出俊次的祖母被活活烧死。

神原和彦询问的暗语——烟火师。

烟火师是专业的纵火手法。对此父亲曾表示震惊:神原是从哪儿听来的?

对了,那天夜里,神原和彦为了问这个打来电话,之后三宅树理跟着父母一起来到凉子家,并答应做检方的证人。兴奋之余,凉子竟将“烟火师”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但不管怎样,凉子还是认为纵火案和校内审判无关。即便认可大出父子的证言,也只能认为是某个傻瓜受《新闻探秘》节目的影响,在自以为是的正义感的驱使下放火烧了大出家。这当然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但检方并不会因此改变起诉大出俊次的态度。

「不许插手!」

对于父亲的嘱咐,凉子已经全盘接受了。

可事到如今,事态好像又有了变化。

不行,不能钻牛角尖。不能仅凭推测越想越远。

于是,她收敛起飞奔的想象力,转而让自己的双腿飞奔起来,一直跑回家中。

所幸的是,父亲藤野刚并未外出办案。

接电话的是藤野刚的部下绀野。要是在平时,他总要跟凉子开几句玩笑。可今天或许是被凉子的气势压倒了,接电话后,他就结结巴巴地说:“稍、稍等一下。他大概在会议室。”

在等父亲接听电话的当儿,凉子不耐烦地跺着脚。妹妹的房间里传出了“咯咯”的笑声。房门口散落着凉鞋和塑料拖鞋,看来有小朋友来玩。

“喂,喂?”

一听到父亲的声音,凉子的话语就像开了闸的江水一泻千里。一旦父亲想插话,她就会说:“等等,你先听我说。”决不让对方打断自己。

一通话讲完,凉子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那又怎么样?”藤野刚问道。

“爸爸,你不要这么无动于衷啊。”

“倒是你该冷静一点。凉子,你干吗这么气急败坏的。”

“都已经传开了!爸爸,你是知道的吧?‘烟火师’的事你肯定掌握了情况,所以才叫我们不要插手,不是吗?”

“城东商荣会……”藤野刚咂了一下舌头,“没办法。这种团体的背后都藏着利益关系,那种传闻自然传得很快。”

换言之,父亲已经承认了。

“从学校老师那里听到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所以才吃惊啊。”

“嗯,这种乌烟瘴气的消息在学校没什么市场吧。”

“爸爸!”凉子用力跺了一下地板,“你明确地告诉我,大出的父亲是不是因为纵火案被警察调查了?要不是为了别的事?还有,他是不是像井口的父亲说的那样,马上要被逮捕了?”

“别这么大声。”藤野刚呵斥道,“瞳子和翔子也在家吧?”

“正和小伙伴们疯呢,没事。”

电话里传来了父亲的鼻息声。

“你知道了又怎样?和校内审判没关系吧。”

“有的,情况发生变化了。这样下去,我们会搞不清辩护方的动态。”

“你想得太多了。”父亲笑道,“你担心辩护人会向陪审员发动感情攻势,说被告的父亲被抓,很可怜?我看神原可不是这样的老好人。”

“这你先别管。告诉我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你为什么觉得爸爸一定知道?这可不是我负责的案子啊。”

“‘烟火师’的事,你不是知道吗?”

藤野刚又陷入了沉默。

“这可是我的同班同学家里发生的案子。作为一名家长,爸爸肯定不会漠不关心吧。就算爸爸表面上装作不闻不问,绀野警官也会关心的。他会从负责这桩案子的同事那里打听来消息告诉你。肯定是这样,不是吗?”

凉子应该说中了。藤野刚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的。就是为了那件纵火案。”

凉子的背上猛地冒出许多汗水。凭想象说个痛快很轻松,但真要面对严酷的事实,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那是一出自编自导的闹剧。是大出社长自己点的火。”

“为什么?”

“房子烧掉后,土地就容易处理了。况且那土地和房屋都在大出社长母亲的名下。”

是被烧死的老人的财产。

“那是她的老家,也就是她出生的地方,是吗?”

“是的。所以大出社长的母亲对那里非常有感情。房子虽然很旧了,她也一直反对重建。”

可是,儿子大出胜却想要变卖那块土地。

“想用这笔钱把公司做大。他一直在说服母亲,而她母亲本就反对,得了老年痴呆症后就更听不进去了。因为母亲也有清醒的时候,大出社长无法成为她的监护人并全权处置其财产。即使提出监护人申请,也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获得许可。但大出木材厂已经等不及了。

“资金周转不过来了,是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说到这里,藤野刚的语气突然变硬了,“凉子,你认真读报了吗?”

“什么呀,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要是用心读,应该会明白。”

社会上的经济动态。

“眼下的虚假繁荣马上要迎来终结。不是慢慢萎缩,而是一下子破灭。”

大出社长想在泡沫经济破灭前再赌一把大的,狠狠赚上一票。

“他认为房子烧掉了,说服母亲会变得容易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雇佣了专门干这种活的纵火犯。”

也就是所谓的“烟火师”。

“上次我也讲过,这是一种在不出人命的前提下,弄出惊天动地的火灾的专业纵火犯,目的是将房屋烧得一干二净。从某种意义上说,干这一行的人挺有职业道德的。”

“爸爸,你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开玩笑。大出社长没有为了获得土地而故意杀死他的母亲。”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母亲的死完全是个不幸的意外。大出社长也很难过。

大出胜的慌乱,招致了消防部门和当地警方的注意。不过最引人怀疑的还是纵火手法。

“自从地价高涨直至如今寸土寸金的局面,类似的纵火案也相应增多了。”

据说“烟火师”和黑道拆迁者是一伙的。

“有时为赶走与房东不和又赖着不走的访客或土地租户,就要动用纵火的手段。可一旦死了人,警方就会介人调查,那就麻烦了。”

“所以他们发明了一种不导致伤亡的纵火手法?”

“就是这么回事。”藤野刚说,“我们警察也不是吃干饭的,看破他们的作案手法,就会采取相应的侦察行动。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到今天还不逮捕他呢?”

“这就不用告诉你了。”

“要是不全部告诉我,我就把井口父亲讲的话散布到学校去。”

“你……”藤野刚的粗嗓门也突然变得很高,就和变了调的井口直武的嗓音一样,“你想威胁爸爸吗?”

“请——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凉子发誓道。

“也不告诉辩护方?”

“当然不告诉他们。这不是应该共享的信息。”

“你不觉得大出很可怜吗?”

凉子顿了一下,说道:“我现在的立场不允许我这样想。”

“你真固执。”藤野刚苦笑着,放低了声音,“是为了同时抓捕向大出社长介绍‘烟火师’的黑道拆迁者。对于警视厅而言,这才是主要目的。因为那家公司是这一行背后的大佬。”

“什么公司?”

“环球兴产。你可别说出去了。”藤野刚的语气很严厉。“侦破工作已经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有可能通过大出社长牵出‘环球兴产’的老板。并且……”

“并且?”

“他们背后还有暴力集团,和你们那种波澜不惊的校内审判相比,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凉子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坐姿:“明白了,我绝对保密。”

“就连对你说了那么多的井口直武,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了解。估计他只想到大出胜在骗取保险金。”

“爸爸,你们是不是为了敲山震虎,让大出社长心慌意乱而故意向商荣会散布信息?”

没有回答。自己的推理是不是太像推理小说了?可是,警方应该时常会采取这样的手段吧?

“大出的父亲为何要做出如此危险的行为?”

还是没有回答。

“不一定要卖掉土地,只要以此为担保,也可以借到钱,这样也更容易说服他的母亲。”

藤野刚依然保持着沉默。

“我们都知道,大出胜的公司规模大,很赚钱。他儿子身上也尽是名牌。既然这么有钱,公司的运营资金总会有办法的……”

“凉子。”

“哎?”

“人,有时会变得愚不可及。”

藤野刚的声音十分严肃。

“你是公务员的女儿,可能不会懂,在公司和店铺的经营上,外表和实际不符的情况不在少数。经营规模越大,背离就会越严重。为了在眼下的虚假繁荣结束前豪赌一把,大出社长必须动用一大笔资金。可是,用别的手段已经没法搞到钱了。不……”停顿片刻后,他又字斟句酌地说,“应该说,他走进了死胡同,自以为没别的办法可以搞到钱了。”

“明白了。”凉子答道。她手握着电话听筒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让“明白了”三个字真正渗透到心底。

不一会儿,她又想起一件事。

“火灾前的恐吓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你好好想想。”

接到恐吓电话的是大出社长和大出俊次。

“是大出社长故意叫人打的?”

大出俊次以为是真正的恐吓电话,到今天他也依然如此坚信。

儿子在学校里被人当成杀人凶手,还被电视节目广为传播,大出胜曾经怒不可遏。他的愤怒也许并不假,但他也充分利用了儿子蒙受的冤屈。只要不点破机关,不被人发觉,儿子俊次也不会因此受伤。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的问题。

这就是大出胜作为社长的如意算盘,却不是他作为父亲的想法。那么,最早想到利用俊次的不白之冤的又是谁?是“环球兴产”的人?难道当时大出胜没有大发雷霆,咆哮“别把我儿子卷进来”吗?

人,有时会变得愚不可及。

“什么时候逮捕大出胜?”

“还不知道。但不会太久。”

“会在我们开始审判之前吗?”

“难说。”

“不会等到校内审判结束吧?”

“这肯定不会。这是大人的社会,太照顾你们也不见得好。”

“明白了。知道这些我就很满足了。谢谢。”凉子道了谢。

“爸爸正一个人占着一间会议室,在査资料。”

独自一个人。

“只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你不用感谢。不过,无意中听到别人的自言自语就到处乱说,那也太没教养了。如果那样,爸爸我……”

“保密的义务我当然会遵守。你当我是谁?我可是爸爸你的女儿。”

挂上电话后,这个发誓要严守的秘密沉重地压了下来,压得凉子当场蹲下了身。

·

辩护方的两人今天很走运。柏木卓也的哥哥柏木宏之去了大宫的爷爷奶奶家,家里只有柏木夫妇两个人。

在这个不年不节的普通工作日,正当年富力强的柏木则之却待在了家里。健一觉得奇怪,就算是带薪休假,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休息吧。见面后,他就明白了,柏木卓也的父亲明显有健康问题。他消瘦得太厉害了。

和上次来时一样,神原和彦和野田健一被领进了那间起居室。柏木卓也生俞坐过的位置放着他的遗像,这里可以说是他们一家团圆的一个角落。

“突然前来打扰,承蒙接待,真是万分感谢。”神原鞠了一躬,健一也赶紧踉着鞠躬。柏木夫妇似乎并无戒备,态度非常亲切。

“你们要为大出俊次辩护吧?”柏木则之平静地询问。

“是的。”

“这样的话……”

“有什么关系呢?”柏木功子委婉地拦住丈夫的话头,“都是卓也的朋友,和电视台的那个人不一样。”

她的语气中带着苦涩。

“《新闻探秘》节目播出时,我和野田都看过。”神原和彦立刻将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我说……不好意思,您是因为夏天的缘故才变得如此消瘦吗?”

原来他也注意到了柏木则之异常消瘦的模样。

卓也的父亲苦笑道:“也有这个成分吧。我的血压很高,就像某个时候的股价似的。”

“有时也会突然下降。”柏木功子插话道,“真是涨跌无常。检查过好多次,也査不清真正的病因。”

“医生总是说我精神负担太重。”

“说是什么自律神经失调症。”

健一感到胸口冰冷。精神负担过重,不就是儿子死后的一连串事件闹的吗?

到目前为止,说起此次事件的受害者,只想到城东三中的学生。只想到孩子。

这样的认知显然是错误的。如果孩子是受害者,那他们的家长自然也会痛苦不堪。柏木则之就一直身处痛苦之中,一直如此忍耐着。如今,他的身体终于达到承受的极限,开始发出求救信号了。

“对不起,在您身体不适时前来打扰。”

“没关系。我向公司请了假,闲着也是无所事事。校内审判开始后,我还打算每天都去旁听。”

即使说话比较随意,他还是用了一部分敬语。对方虽然是小孩,可同时也是辩护人。这种场合竟也能体现出健一微妙的身份。

“我们觉得不能把校内审判的事全部交给宏之。宏之毕竟也是学生,而且我们是卓也的父母。话虽如此,可我们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柏木则之说着,低下了头。凉爽的麻布衬衫敞开的领口处,可以看见他那瘦得近乎扁平的胸口。

“可这样会不会和他哥哥闹矛盾呢?”健一不假思索地问。【】

柏木夫妇对视了一眼。

“什么矛盾?”

“嗯……怎么说呢?”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们不必在意。”

这说明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矛盾。

“谢谢你们的协助。那就拜托你们了。”神原说完,从书包里掏出那份通话记录给柏木夫妇看,又将他和健一探讨过的假说全都告诉了他们。

“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唉。”

柏木功子的身子离开桌子远远的,像是在端详一件可伯的东西似的。柏木则之和他的妻子不一样,他在神原说明时翻看着记录,还频频点头。

“请问,这上面的电话号码,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柏木则之将电话记录推向自己的妻子。卓也的母亲只是投去视线,手依然缩着,不愿伸出来。

“这个……尽是些陌生电话。”

夫妇两人的回答都明显带有不安的成分。

“我们家的电话,”柏木则之指着起居室角落的电话机,“是多功能电话,带有传真和录音功能,有一台子机在卓也的房间里。”

如果守在电话机旁,抢在铃声响起前接电话也并非难事。

“可是妈妈,卓也他打出和接到的电话会有这么多吗?”

看来在柏木家,夫妇间也会互称“爸爸”和“妈妈”。

“打出电话是常有的。”柏木功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订购电视直销的东西,或者想吃比萨的时候。”

从中能窥视到柏木卓也日常生活的一角。

“可他没有给朋友打过电话,也没有人打进来过。如果不采用你们刚才说的那种方法……”

换言之,如果用了那种方法,他们夫妇便很可能不知情。

“可是,如果那样做,不就像间谍一样了吗?”柏木则之看了一眼儿子的遗像,又露出了苦笑,“我以前也跟卓也开过玩笑,说在父母的眼里他也是一个谜,不会是哪个国家派来的间谍吧?”

他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很自然,不带苦涩。

“那柏木是怎么回答的?”神原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柏木则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回忆就像酸中和掉碱一般抹去了他的笑容,“他对这种笑话毫无反应。”

“那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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