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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之下-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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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从麦卡因家过去的家伙可以等等再说,”老詹说,“反正他们都死了。你或许没注意到,我们手上有个紧急状况得先处理。直到事情结束前,我们都得持续施压,尽力而为。我们要有团队精神。九点半到中学去,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要你先处理一下。不会花你太多时间。叫福纳德来听。”
斯图亚特问老詹为什么要找福纳德,他认为——出于某些原因——他可是个笨弟弟。
“不关你事。叫他来听就对了。”
福纳德说了声哈啰,但老詹没理他。
“你以前曾经是义工对吗?一直做到团队解散为止?”
福纳德说,他的确是切斯特磨坊消防局的非正式辅助人员,但却没补充,他其实早在团队解散的一年前就离开了(也就是公共事务行政委员在二〇〇八年的财政预算审核时,决定不发薪水给他们的时候)。他又补充,他发现义工的周末募款活动与他的喝酒时间撞到了一起。
老詹说:“我要你去警察局一趟,带着钥匙去消防局,看看波比昨天拿出来的那些汲水泵是不是还在仓库。我听说,他跟帕金斯那女人把东西全放在那里,如果这样那就最好了。”
福纳德说,他觉得那些汲水泵原本就是从波比百货店拿来的,所以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它们都是罗密欧的所有物。那些义工手上有一些,但队伍被解散时,他们把装备全都放到网络上卖掉了。
“那些东西或许曾经是他的,不过再也不是了。”老詹说,“只要危机持续下去,那些东西就是镇公所的财产。只要是我们需要的东西,就以同样的方式处理。这样对每个人都好。要是罗密欧·波比认为自己可以重组一支志愿队,那他可要三思了。”
福纳德说——小心翼翼地——他听说罗密欧在抢救小婊路那场导弹引发的火灾时,表现得十分不错。
“那里并不比烟头在烟灰缸里闷烧严重多少。”老詹嗤之以鼻地说。他头部的血管不断抽动,心跳速度过于猛烈。他知道自己吃得太快——又一次——但他就是无法控制。只要他一饿,就会开始狼吞虎咽,直到把面前的东西吃光为止。
这是他的天性。“谁都可以把那场火熄灭,包括你也是。重点是,我知道上次有哪些人投票给我,也知道谁没有。那些家伙全都他妈的没糖可吃。”
福纳德又问老詹,他,福纳德,该拿那些泵做些什么才好。
“只要确定东西在仓库就行,然后赶去中学。我们会在体育馆里。”
福纳德说罗杰·基连有些事想说。
老詹翻了翻白眼,但仍等着。
罗杰想知道他的哪些孩子被挑选为警察。
老詹叹了口气,翻找办公桌上头的小纸条,找到一份新警员的名单。上头大多数是高中生,全都是男的。最年轻的是米奇·沃德罗,才十五岁而已,但他可是个彪形大汉,直到因为喝酒被踢出足球队以前,一直负责右内边锋的位置。“瑞奇和兰道尔。”
罗杰表示抗议,说他们是他年龄最大的孩子,也是他唯二可靠、可以赋予喂鸡职责的孩子。他问,这样还有谁能帮他照顾鸡群?
老詹闭上双眼,向上帝祈求力量。
盐
16
珊米可以清楚感觉到腹部低沉的滚痛——就像月经一样——以及从更下面传来、那像是针刺一般的刺痛。那股痛楚很难让人忽略,总是一波接着一波涌上。尽管如此,她仍持续沉重缓慢地沿119号公路朝莫顿路前进。不管多痛,她都会继续前进。她的心中有个目标,但却不是作为住处的拖车。她要拿的东西不在拖车里,但她十分清楚该去哪里拿。就算得走上整夜也行。要是痛楚变得更为剧烈,她的牛仔裤口袋里还有五片止痛药,可以全丢到嘴里不停地嚼。只要嚼止痛药,做事的速度就能更快。这是菲尔告诉他的。
上她。
我们会再回来找你,真的把你给搞死。
上这个婊子。
你得学着把嘴闭紧,除非跪下来帮人口交的时候才准开口。
上她,上这个婊子。
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你。
但利比牧师相信,结果看看她发生了什么事。
肩膀脱臼;连狗都死了。
上这个婊子。
珊米觉得,那个像猪的兴奋尖叫,将会在她脑海里回荡到她死去为止。
于是她继续走着。上空第一批出现的粉红色星星发出微光,就像透过一扇肮脏的玻璃窗看见的火花一样。
车灯闪现,把她的影子迅速投射在道路前方。
一辆嘎嘎作响的老旧农用车驶近她以后,停了下来。“嘿,你,上车吧。”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说,不过听起来像是欸—里—站车吧。他是奥登·丹斯摩,早夭的罗瑞的父亲,而且还喝醉了。
然而,珊曼莎还是上了车——动作虚弱、小心。
奥登并未注意到这点。有一罐十六盎司的百威啤酒就摆在他双腿之间,身旁还放着空了一半的酒箱。空罐滚动着,在珊米脚边发出声响。“你要去哪里?”奥登问,“打哪里?去拿坡里?”他停了一会儿才缓缓笑着,无论喝醉与否,他总是能编出些玩笑话。
“到莫顿路就好,先生。你顺路吗?”
“想去哪儿都行,”奥登说,“我只是在兜风。一面四处绕绕,一面思念我的孩子。他在星期漏的时候死了。”
“我真为你感到遗憾。”
他点点头,喝了口酒。“我老爹在去连冬颠死了,你知道吗?一口气喘不过来就死了,可怜的老家伙。得了肺季肿。他生前最后一年都得戴着氧气罩。罗瑞会帮他换氧气罐。他爱那个老家裹。”
“真遗憾。”她已经说过一次了,但此刻还有什么能说的呢?
一滴眼泪悄悄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我会载你去任何地方,年轻的小姐。可以一直往前开,直到啤酒喝完为止。你要来逛啤酒吗?”
“好,谢谢。啤酒是温的,”但她仍贪婪地喝着。
她很渴。她从口袋中捞出一片止痛药,配着另外一大口啤酒把药服下。她觉得脑袋里不断传来嗡嗡声响。感觉好多了。她又掏出一片止痛药,递到奥登面前。
“要来一片吗?这会让你感觉好点。”
他接了过去,配着啤酒吞下,并未浪费时间去问那是什么。他们抵达了莫顿路。由于他太晚看见路口,所以转了个大弯,辗过克鲁莱家的信箱。
但珊米完全不在意。
“再喝一罐,年轻小姐。”
“谢谢,先生。她拿了另一罐啤酒,”打开拉环。
“俚见过我的孩子吗?”在仪表板的灯光中,奥登的双眼看起来泛黄湿润,眼神就像是跌进洞里摔断腿的小狗一样。
“俚见过我的孩子罗瑞吗?”
“是的,先生。”珊米说,“当然见过。我当时也在那里。”
“每个人都在那里。我还把隆地给租出去了。葛能因此害死了搭。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不是吗?”
“对。”珊米说。
奥登从工作裤的胸前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皮夹。他的双手放开方向盘,打开皮夹,眯眼翻到透明小赛璐珞的夹层。“这皮狭是我的孩子们纵我的。”他说,“楼瑞与奥利。奥利还活着。”
“这皮夹不错。”珊米说,倾身过去抓着方向盘。当她还和菲尔住在一起时也曾这么做过,而且还很多次。丹斯摩先生的车,缓缓从路的一侧驶到另外一侧,绕了个半圆,差点就能避过另一个信箱。但没关系,这可怜的老家伙时速只有二十英里,莫顿路上也一片冷清。收音机中,WCIK 电台正小声播放着阿拉巴马盲童合唱团演唱的《天堂的甜蜜希望》。
奥登把皮夹推给她。“这就治他,就是我的孩子。改有他的爷爷。”
“你可以在我看照片的时候帮忙开车吗?”珊米问。
“当然。”奥登接回方向盘。车子的移动速度开始变快了些,行进路线也直了点,虽然或多或少还是会跨越白线。
这张已有点褪色的照片里,有个年轻男孩与一名老人互相拥抱着。老人戴着一顶红袜队棒球帽与氧气面罩。男孩脸上则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长得很好看,先生。”珊曼莎说。
“嗯,小帅哥。又帅又聪明。”奥登发出一声没有泪水的悲鸣,声音听起来就像驴叫。唾沫飞溅到他的嘴唇上。卡车猛冲一下,接着又恢复平稳。
“我也有个小帅哥。”珊米说,开始哭了起来。
她还记得有回她折磨贝兹娃娃找乐子的事。现在,她知道被丢进微波炉是什么感觉了。她就跟在微波炉里燃烧着一样。“等我一看到他,就要好好地亲亲他。一次又一次地亲。”
“你要亲搭。”奥登说。
“我会的。”
“你要亲搭、抱搭,把搭保护好。”
“我会的,先生。”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亲我的孩子。我想亲他那圆滚滚的脸颊。”
“我知道,先生。”
“不过我们已经白了他。今天早上。愿他安息。”
“我为你感到十分遗憾。”
“再拿瓶啤酒。”
“谢谢。”她拿了另一罐啤酒。她已经醉了。
能醉真是太好了。
他们就在这种情况下,在散发粉红色光芒的星星底下前进。星光闪烁,但却并未下坠:今晚并没有流星雨。他们驶过珊米的拖车,那个她再也不会回去的地方,连稍微减速都没有。
盐
17
萝丝·敦切尔敲着《民主报》办公室门上的玻璃门板时,时间约莫是七点四十五分。茱莉亚、彼特与托尼全站在一张长桌前,整理着四页单面印刷的最新报纸复印件。彼特与托尼把报纸叠好,茱莉亚则负责装订,并将成品摞好。
茱莉亚才一看见萝丝,便精力充沛地挥手叫她进来。萝丝打开门,顿了一下。“天啊,这里还真热。”
“我们关了空调以节省燃料,”彼特·费里曼说,“因为复印机转得太凶,所以才变得这么热。今晚复印机根本没停过。”但他看起来一脸自豪。
萝丝觉得他们全都看起来一脸自豪。
“我还以为现在餐厅里一定人满为患咧。”托尼说。
“正好相反。今晚那里空旷得都可以打猎了。由于我的厨师被人以谋杀罪名逮捕,所以我想很多人应该都不想跟我有碰面的机会。我猜,应该也有很多人不想碰到彼此吧,毕竟今天上午美食城才发生了那种事。”
“到这里来,拿份报纸看。”茱莉亚说,“你可是封面女郎呢,萝丝。”
在报纸的最上方,用红色字体特别注明:穹顶危机免费专刊。而在下方,茱莉亚则采用了直到前两期为止,过去从不曾在《民主报》上用过的十六级字体:
因危机日益严重所产生的暴动与谋杀案
上头的照片正是萝丝本人。照片是她的侧面。
她的嘴唇就像牛角般往上扬起,一绺松落的头发垂荡在额头前。她在相片里看起来格外漂亮。照片的背景是放有意大利面与果汁的走道,还有好几罐像是意大利面酱的东西砸毁在地板上。照片图说写着:平息暴动:蔷薇萝丝餐厅的老板与经营者萝丝·敦切尔,在戴尔·芭芭拉的协助下,平息了争夺食物的暴动,后者目前已因涉嫌谋杀而被逮捕(相关报道请见第四页)。
“老天爷啊,”萝丝说,“呃……至少你把我拍得很好看。如果说我真能称得上有什么好看模样的话。”
“萝丝,”托尼·盖伊认真地说,“你看起来就像米歇尔·菲佛。”萝丝哼了一声,挥手叫他少来这套。她又翻到社论那页。
现今的恐慌,其后的羞愧
作者:茱莉亚·沙姆韦
不是每个切斯特磨坊镇的人都认识戴尔·芭芭拉——对我们这个小镇来说,他算是个初来乍到的人——但大多数人都曾在蔷薇萝丝餐厅吃过他烹调的东西。今天以前,认识他的人会说,他的确是我们这里的一分子,他在七月与八月时,担任垒球比赛的轮值裁判,九月则协助中学图书馆搜集图书,还在两星期前的社会清洁日帮忙捡拾垃圾。
接着,就在今天,“芭比”(认识他的人都这么叫他)由于四起骇人的谋杀案而被逮捕。被害者是镇上大家都认识、也深深喜爱的人们,他们要么在这里住了很久,要么是一辈子都住在这里,不像戴尔·芭芭拉那样。
在通常的情况下,“芭比”会被带到城堡郡监狱,让他有拨一通电话的权力。要是他没有足够的能力,还会为他提供一名辩护律师。他会被控告,而搜集证据——这部分会交给专家处理——的行动也会陆续进行。
但这些事全都没有发生。我们全都知道为什么:因为此刻穹顶已将我们的小镇与外界隔绝了。
不过,就连正当程序与社会常识难道也被隔绝了吗?无论是多么骇人的罪行,这种未经证实的指控,都不足以拿来当成戴尔·芭芭拉被如此对待的借口,也不能拿来当成新上任的警长拒绝回答质询,或让人确认戴尔·芭芭拉是否仍然活着的原因。再说,桃乐丝·桑德斯的父亲——首席公共事务行政委员安德鲁·桑德斯——竟然不只被允许探视这名未经审判的囚犯,甚至还诽谤他……
“哇,”萝丝说,抬起头来。“你真的打算要把这篇文章印出来?”
茱莉亚指着叠起来的打印稿:“已经印了。为什么这么问?你不赞成吗?”
“不是,只不过……”萝丝迅速扫过剩下的内容,这篇文章很长,帮芭比说话的态度也越来越明确。文章的最后,还呼吁任何有这几桩谋杀案信息的人出面作证,并提出建言,指出这场危机势必会过去,而当一切结束后,当地居民对待这些谋杀案的处理方式,肯定会不只受到缅因州或美国的关注,而是会受到全球各地的密切关注。
“难道你不怕惹上麻烦?”
“这是新闻自由,萝丝。”彼特说,但语气听起来甚至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贺拉斯·格雷尼就会这么做。”茱莉亚坚定地说。当她说出那个名字时,她的柯基犬——原本已经在角落里的狗床上睡着了——抬起了头。
它看着萝丝,起身走了过来,想要讨几个爱抚,而萝丝则乐意得很。
“你还有什么东西没写进去的吗?”萝丝问,敲了敲那篇社论。
“是有一些,”茱莉亚说,“我先保留下来了,希望可以查到更多事情。”
“芭比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可我还是很担心他。”
散落在桌上的其中一支手机响起。托尼接起电话:“《民主报》,我是盖伊。”他听了一会儿,接着把手机递给茱莉亚,“寇克斯上校要找你。他听起来不太高兴。”
寇克斯。茱莉亚已经完全忘了这个人。她接过电话。
“沙姆韦小姐,我得跟芭比说话,我得知道他在接过管辖权之后,有没有任何进展。”
“我不认为你在短时间内有办法和他说话。”茱莉亚说,“他进了监狱。”
“监狱?什么罪名?”
“谋杀。准确地说,还是四起谋杀案。”
“别开玩笑了。”
“我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上校?”
对方沉默了片刻。她可以听见那里有许多声音传来。寇克斯再开口时,把音量给压低了:“说明一下情况。”
“不了,寇克斯上校,我想还是不用了。我在两个小时前才刚写完这件事,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时,我妈总是告诉我,好话别说第二次。你还在缅因州吗?”
“城堡岩。我们把前线基地设在这里。”
“那我建议你到之前我们碰面的地方找我。莫顿路那里。我没办法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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