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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之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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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尼为何愿意承担这种风险?霍伊·帕金斯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对那个洗钱教堂来说,钱进来的速度已变得太快,金额也太大了。伦尼的名字随后又出现在许多东北部其余基本教义派的教堂文件中。“小镇创投公司”与其他教堂(更别说一堆规模没有 WCIK 电台大的其余宗教电台,以及 AM 电台的部分了)是伦尼犯下的第一个真正错误。而线索就这样一条接着一条,迟早会被拼凑起来——通常还很快——就此揭开所有内幕。
你就是放不了手,对不对?布兰达坐在丈夫的办公桌前,一面读资料一面想着,你赚了几百万——甚至是上千万——而风险越来越难控制,但你却还是放不了手。就像猴子无法放弃食物,因而步入自己设下的陷阱中一样。你坐拥着那些该死的财富,却始终住在一栋三层楼的老房子里,还在119号公路卖你那些二手车。究竟为什么?
但她知道原因。这与钱无关,而是与小镇有关。
他把这里视为他所拥有的城镇。要是他宁可坐在哥斯达黎加的沙滩,或是住在纳米比亚某栋满是守卫的庄园里,那么老詹的那个“老”字就可以拿掉了。要是一个男人没有目标,就算银行账户里满满是钱,也始终是个小鬼。
要是用手上的数据来迎战老詹,她有可能与他达成协议吗?强迫他放手,借此换取她的沉默?
她不确定,而且也害怕与他当面对质。局面会闹得很难看,可能还十分危险。她希望茱莉亚·沙姆韦能帮忙,还有芭比也是。现在,只有戴尔·芭芭拉有挡箭牌。
霍伊沉稳平静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可以过一阵子再说——我也一直在等待最后的关键证据,好证明我的那些想法——但要是我就不会等上太久。因为,要是被围困的情况持续下去,他就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她想起霍伊原本要倒车驶出车道,却又停了下来,在阳光下吻她的那一刻。她对他嘴唇的熟悉度,正如对自己的一样,而且也深爱那种感觉。
他轻抚她颈侧的方式,仿佛知道离别的时刻已然到来,于是,这最后的一次碰触,便足以抵过所有。
这肯定是个过度容易编织出的想象,但她却几乎确信,因而双眼再度盈满了泪水。
突然间,那些打印出来的数据,以及上头的阴谋诡计似乎已不再重要。甚至就连穹顶也似乎没那么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她的生活突然出现了黑洞,一口气吸走她那些原本视为理所当然的幸福。她纳闷地想,不知那个可怜的傻瓜安迪·桑德斯是否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她猜应该是吧。
我会再等二十四小时。要是明晚穹顶还在,我就会带着资料去找伦尼——带着影印本去——叫他必须辞职,并且还得公开支持戴尔·芭芭拉。
同时还会告诉他,要是他不这么做,就会在报上读到这些关于他贩卖毒品的所有事情。
“明天。”她喃喃自语,闭上双眼。两分钟后,她在霍伊的椅子上睡着了。此时正是切斯特磨坊镇的晚餐时间。镇上的一些人家,由于发电机还在运行,所以晚餐是用电磁炉或瓦斯炉煮的(也包括了那一百多份的法式鸡肉特餐),但也有些人因为想节省发电机燃料,或是只剩木柴可用,选择用火炉烹调晚餐,因而使炊烟自数百个烟囱中,飘到了静止的空气里。
接着蔓延开来。
粉红色的星星掉下来了
5
在拿到盖革计数器后——她乐于接受,甚至十分热衷,答应从星期二早上开始勘探——茱莉亚用狗绳牵着贺拉斯前去波比百货店。罗密欧告诉她,他仓库里有两台全新的彩色复印机,还都放在原本运来的纸箱里,而且两台全都任她使用。
“我还有一些丙烷储备,”他说,拍了拍贺拉斯。“我会提供你所需的任何东西——能提供多久就多久。我们得让这份报纸保持发行状态,我说的没错吧?这份报纸比起过去任何时刻都更重要,你不这么觉得吗?”
这正是茱莉亚心中所想,也是这么告诉他的事。她还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我欠你一回,罗密欧。”
“等到这事结束以后,我每周向你买广告时,肯定可以得到一个超低折扣吧。”他用食指轻敲一下鼻侧,仿佛他们间有个大秘密似的。也许的确有。
她离开时,手机正好响了起来。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哈啰,我是茱莉亚。”
“你好啊,沙姆韦女士。”
“喔,寇克斯上校,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棒了。”她开心地说,“你一定无法想象,在我们这个老鼠屎一样大的地方,能接到外头的电话有多么开心。穹顶外的生活怎么样啊?”
“普通人的生活可能还不错,他说,至于我,”“则是生活在丑陋的那一面。你知道导弹的事吗?”
“我看着导弹击中目标,弹开之后,还在你们那边引起一场大火——”
“这不是我的——”
“接着在我们这边也引发一场还算可以的火灾。”
“我要找的是芭芭拉上校,”寇克斯说,“他现在应该要带着那支该死的电话才对。”
“你说的真他妈没错!”她大喊,声音还是一副开心的模样。“活在他妈的地狱里的人,应该都要有他妈的冰水可以喝才对!”她在加油站商店前停下。店铺大门如今紧紧关着,一张手写标语就贴在窗上:本店明天营业时间为上午十一点至下午两点,请趁早光顾!
“沙姆韦小姐——”
“我们待会再谈芭芭拉上校的事,茱莉亚说,”
“现在我想先知道两件事。第一件事,记者什么时候才能获准靠近穹顶报道?因为美国人民有权得知政府处理这件事的更多信息,你不觉得吗?”
她猜他会回答自己没想过这点,不过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一段时间里,穹顶的这一侧肯定不会有任何《纽约时报》或 CNN 的记者出现。但寇克斯的回答出乎她意料之外。“要是我们这边的把戏都不起作用,可能会在星期五开放。沙姆韦小姐,你想知道的另一件事是什么?简短一点,因为我不是新闻发言人,他们领的薪水是另一个等级的。”
“是你打来的,所以你就得过我这一关。多苦都得吞下去,上校。”
“沙姆韦小姐,请做到应有的尊重,你并不是切斯特磨坊镇唯一有手机的人,也不是我唯一能接触到的人。”
“我确定这是真的,不过你要是把我甩开,我可不认为芭比会跟你说话。他对于自己的新职责是未来的典狱长这件事,有点不太高兴。”
寇克斯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想知道穹顶南方或东方的温度——真实的温度,也就是你们这群家伙现在驻地的温度。”
“为什么——”
“你有没有这方面的信息?我想一定有,至少一定能弄得到。我想你现在应该就坐在计算机屏幕前,可以获得任何信息,搞不好还包括我的内衣尺寸。”她停了一下,“如果你说十六号的话,我现在就会把电话挂掉。”
“沙姆韦小姐,你是在展现幽默感,还是本来说话就这样?”
“我又累又怕,请记住这点。”
寇克斯那头静默了一阵子。她觉得自己听见了敲打键盘的声音。接着他说:“城堡岩那里是华氏四十七度。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这数字没有她担忧的那么糟糕,但还是有着相当差距。“我现在正看着磨坊镇加油站商店的温度计,上面显示是五十七度。两个相隔二十英里的地方,温度差了十一度。除非今天傍晚正好有个大暖流穿过缅因州西部,否则我得说,我们这里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你同意吗?”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但接下来说的话,的确让茱莉亚忘了这件事。
“我们打算再尝试别的方法。
时间大概是今晚九点。这就是我要告诉芭比的事。”
“大家肯定希望 B 计划比 A 计划有用得多。
这个时间,我相信总统任命的人选,正在蔷薇萝丝餐厅里负责填饱大家的肚子,听说今晚的特餐是奶油鸡。”她能看见街道另一侧的灯光,肚子叫了起来。
“你愿意听我说完,然后传个消息给他吗?”
她可以听出他没说出的那句话:你这个爱吵架的臭婊子?
“乐意得很。”她面露微笑地说。只要她需要的话,的确可以让自己变成一个爱吵架的婊子。
“我们要尝试一种正在实验中的腐蚀剂,是一种人造的氢氧酸化合物。腐蚀性比平常的腐蚀剂高出九倍。”
“化学作用让人活得更快活了。”
“我得告诉你,就理论上来说,这东西可以在岩床上腐蚀出一个两英里深的洞。”
“你的工作伙伴还真会逗人开心,上校。”
“我们会在莫顿路和——”那里传来一阵翻阅纸张的声音,“哈洛镇的交会处尝试看看。我想应该是那里没错。”
“所以接着我就要告诉芭比,请别人接下去洗碗了。”
“你和你的人可以再帮我们一个忙吗,沙姆韦小姐?”
当她张口想回答我绝对不会错过这件事时,却听见街上爆出了一阵争执。
“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寇克斯问。
茱莉亚没有回答。她挂上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朝着喊叫声直奔而去。那里还有别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狗吠。
当她离那里还有半个街区远时,传来一声枪响。
粉红色的星星掉下来了
6
派珀返回牧师宿舍时,发现了卡罗琳、瑟斯顿与艾普顿家的两个孩子就等在那里。她很高兴看见他们,因为这可以让珊米·布歇离开她的脑海,至少暂时如此。
她听卡罗琳描述了艾登·艾普顿癫痫发作时的经过,但男孩现在似乎没事了——他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堆无花果夹心饼干。当卡罗琳问她是否应该带男孩去看医生时,派珀回答:“除非再次复发,否则我想,你应该可以当成那是饥饿与玩游戏过度刺激才引发的情况。”
瑟斯顿后悔地笑了笑:“我们全都太兴奋了,只顾着玩。”
派珀在想着可能的临时住所时,首先想到的是离这里很近的麦卡因家。只不过,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藏有备用钥匙。
艾丽斯·艾普顿坐在地板上,喂苜蓿吃着无花果夹心饼干的碎屑。牧羊犬做出那套“我把鼻子放在你脚踝上,因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的常见动作,与她一同分享饼干。“这是我见过最棒的狗,她告诉派珀,”“我希望我们也能有一条狗。”
“我有一只喷火龙。”艾登舒舒服服地坐在卡罗琳的腿上说。
“原来如此。”派珀说。她想他们还是能打破麦卡因家的窗户,有时,你就是得使点坏才行。
然而,她起身去看咖啡的状况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杜玛金家。我早就该想到他们了。
他们去波士顿参加一个会议,出门前,卡拉李·杜玛金还拜托我帮她的植物浇水。”
“我就在波士顿教书,”瑟斯顿说,“在爱默生学院。我还编了这一期的《犁头》杂志!”
他叹了口气。
“钥匙就在门左边的花盆底下,派珀说,”“我不认为他们有发电机,不过厨房里有个火炉。”
她犹豫了一下,想起他们是城市人。
“你会用火炉,然后又不让房子烧起来吗?”
“我是在佛蒙特州长大的,”瑟斯顿说,“专门负责屋子与谷仓里的火炉随时点着,一直到我上大学为止。这可真是场轮回啊,不是吗?”他又叹了口气。
“我确定储藏室里一定有食物。”派珀说。
卡罗琳点点头:“镇公所的管理员也这么说。”
“还有小詹也是,”艾丽斯插嘴说,“他是个警察,而且还很帅。”
瑟斯顿的嘴角往下撇去。“艾丽斯的那个帅警察揍了我一顿,”他说,“他和另一个。我搞不清楚他们谁是谁。”
派珀扬起了眉。
“他们打了瑟斯顿腹部一拳,”卡罗琳小声说,“还叫我们‘麻省佬’——我想,就技术上来说我们的确是——然后嘲笑我们。对我来说,他们嘲笑我们是最可恶的部分。他们带着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好多了,只是……”她摇了摇头,“他们显然失控了。”
就这样,派珀又想起了珊米。她觉得颈动脉又开始剧烈跳动,节奏非常缓慢,力道却沉得很。
然而,她还是维持自己的声音不变:“另外那个警察叫什么名字?”
“弗兰克,”卡罗琳说,“小詹叫他弗兰克。
你认得这两个家伙?一定认得,对不对?”
“我认得他们。”派珀说。
粉红色的星星掉下来了
7
她把杜玛金家的方向告诉这个新组成不久的临时家庭——那房子有个优点:要是男孩的癫痫又发作,地点正好就在凯瑟琳·罗素医院附近——接着,在他们离开后,她在厨房桌前坐着喝了好一会儿的茶。她慢慢地喝,喝了一口,杯子放下一次,接着又喝一口,再度放下杯子。苜蓿对她哀鸣了几声,她认为,它肯定感受到她的怒火了。
也许那改变了我的气味,变得更辣或什么的。
一幅画面形成,而且不是太美好的那种。这么多的新警员,这么多过于年轻的警员,在不到四十八个小时前宣誓就职,现在就已经在外头惹是生非了。他们对珊米·布歇与瑟斯顿·马歇尔滥用公权的方式,并不会传染到亨利·莫里森或杰姬·威廷顿那种老手身上——至少她不这么觉得——但弗莱德·丹顿?托比·韦伦?也许。有可能。在公爵指挥下,那些家伙还算可以。不是很棒,就是那种在临检站时,会对你说些没礼貌的话,根本不管有没有必要的家伙,但勉强还算可以。他们也是镇上的经费所能聘到的最好人选。
但这就跟她母亲老挂在嘴边的话一样:“便宜价格只能买到便宜货。”而在彼得·兰道夫的指挥下——她得做点什么才行。
只不过,她得控制自己的脾气。要是办不到,就会被脾气给控制住。
她从门上的钉子处取下狗绳。苜蓿马上站了起来,摇着尾巴,竖起耳朵,眼中闪闪发光。
“走吧,大块头。我们要去提出申诉了。”
派珀带着牧羊犬出门时,它仍在舔着自己嘴旁的无花果夹心饼干碎屑。
粉红色的星星掉下来了
8
派珀牵着紧跟在她右后方的苜宿走过镇立广场,原本还觉得自己能控制得了脾气,直到接近警察局,听见里头传来的笑声为止。她从珊米·布歇那里问清楚了每个家伙的名字。迪勒塞、席柏杜、瑟尔斯。甚至连乔琪亚·路克斯也在,还怂恿了他们那么做。据珊曼莎的说法,她当时大喊:上这个婊子!弗莱德·丹顿也在警察局前。他们坐在警察局的石阶最上方,一面喝着汽水一面闲聊。
公爵·帕金斯肯定不会容许这种行为,派珀认为,要是他能在某个地方看见这一幕,他的遗体势必会在坟墓里气得冒出火来。
马文·瑟尔斯说了些话,让他们又再度开怀大笑,引发了热烈回响。席柏杜以单手环抱着那个路克斯家的女孩,指尖就在她胸部旁搔弄着。
她说了些什么,使他们全部笑得更为厉害。
他们的笑声在派珀耳里听来,肯定与强奸有关——那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在那之后,父亲的忠告便在她脑海中消失无踪。此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十五岁时在房里乱砸东西、流下愤怒而非悲伤泪水的派珀,把这个乐于照顾穷人与病患、为大家主持婚丧喜庆、并在星期天宣扬慈善与宽容精神的她给粗暴地推进内心深处,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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