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学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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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钧道：“师叔，那个输了棋，给不起钱的小子不服你，追到这里来了。”

　　“我当是谁那样不知天高地厚呢，果然就是他啊。”

　　“他的棋当真这样差吗？”

　　“只怕门中最差的弟子也比他强。”

　　“不会吧，他可是人称‘南慕容，北烁银’的高手之一啊。”

　　“他只能耍耍嘴皮子罢了。”

　　“是吗，就这样的货色，也敢来踢馆。”

　　“可不？”

　　“笑掉大牙了。”

　　宁玉见他师叔侄俩只管捡难听的话说，周围的人又都面带讥讽之意，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这时，刘钧在一个精炼门弟子耳边嘟囔了几句，只见那弟子捏着几张银票摔到宁玉脸上说：“拿去吧，臭小子，告诉你，这是我们掌门可怜你呢。这儿可不是你的王府，不是你这王子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的地方。你父王造反自立，害得我们老百姓连年战乱，跟着吃这么多的苦。别人见你们怕，我们精炼门可不怕，呸！”

　　“也不知是哪个番邦外国在那儿撑腰，就自立门户了。”

　　“金则圣穷兵黩武，残害百姓，他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呸。”

　　众弟子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这些话，像一个个浪头，向宁玉打来，宁玉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就是门槛，他只一步，就退到了门外，那几张银票，在身边飘舞，慢慢地，飘落到地上，宁玉的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沉了下去。他默默地站在门槛之外，心想：原来父王在众人心里是这样一个人。精炼门的人骂够了，猛地把门一关，进去了，只剩下宁玉一人独自站在门口，陪伴他的，只有习习的凉风，和地上的那几张银票。他的眼前是一扇冰冷的大门，要跨过这道门槛，原来这样难啊。凉风袭来，宁玉冻得一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又冷又饿，兜里没有一分钱。看着地上的银票，他心想：不如捡了这些银票。他蹲下身去，拾起来，站起身，一抬头，看见了精炼门的牌匾，又想道：精炼门如此羞辱于我，我还拿他们的钱，实在太没有骨气了，就想把银票扔在地上，转念又一想：周围没人，就拿了他的又怎样？不对，宁玉啊宁玉，你怎么这样糊涂，母亲给你取名宁玉，就是要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你今天捡了精炼门的钱，便是玷污了你的名字。这虽然是件小事，但是“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例子还少吗，这钱今天是断断拿不得的。想罢，将银票扔在了地上。

　　自从在精炼门当门受嘲后，宁玉便下了决心，要在棋界闯出名堂，要成为“天下第一人”。

　　

　
第二章　初识阿右，拜师陈瑶

更新时间：2012…3…25　21：32：21　字数：5163

　　金则圣，也就是宁玉的父王，想让宁玉成为一个指点江山、经天纬地的人，所以不许他学棋，因为他认为这些都是玩物丧志的东西，是要不得的。宁玉就只好背着父王学，能弄到什么棋书，就读什么棋书，他把书藏在墙洞中，每次只撕下一张来看，背熟后立刻扔掉，然后偷偷研究。书桌旁，他的面前总是放着一本圣贤之书，可他眼睛虽然看着书，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哪里知道自己所看的第一本棋书王积薪的《围棋十诀》，就十分高明，素有“纹枰论语”之称，后来又拜读的范西屏前辈的《桃花泉弈谱》也是罕有的精品。宁玉就是这样在还不十分清楚围棋规则的情况下，已经熟读了这些超一流的棋书了。

　　翻过了许多座大山，涉过了许多条大河，终于来到了一片一望无垠的平原。宁玉已经有很多天没有正正经经地吃过东西了，饿了摘些野果子，渴了掬起清清的河水。奇怪的是他似乎不太觉得饿，即使有时感到腹中饥焰中烧，一想起围棋，便入了神，也就暂时忘记了饥饿。

　　多少天没有碰到一个人了，往近处看，片片梧桐叶落，向人报告秋已来临，往远处看，暮云衰草连天远，一江烟雨替人愁。突然，空中传来孤鸿哀鸣两三声，真是“可怜无处不关情”啊，宁玉的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一片惆怅。

　　突然，听到前面一片骚动。宁玉毕竟是少年人，奈不住寂寞，便寻声而去。前面有一群人正在围攻一个青年男子，地上躺着一个少女，像是失去了知觉。那群人不断进攻，似乎是要攻击那个躺着的少女，而那个青年男子，似在保护少女。宁玉看到这里，心中犹豫：我该不该管这闲事呢。先前，若不是我多管闲事，去和青冥老人下棋，也不至于后来会当门受辱。况且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

　　这时，那青年男子一边打，一边说：“哼，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连一个受伤昏迷的女孩的东西都要抢，行同狗彘。”

　　那群人中为首的道：“好小子，我看是你自己看上了那女孩脖子上的小剑，想占为己有吧。”

　　青年男子道：“一派胡言，我黄中仙难道是这种人吗？”

　　为首的愣了一下，道：“黄中仙？你是广州芝仙斋的黄中仙吗？”

　　黄中仙冷笑道：“怎么，听到我的名字害怕了吧。”

　　“什么？我害怕？我是想，你也算个有名望的人，怎么也要抢这东西。不过转念一想，你是个医生，自然比谁都知道这把小剑有多珍贵。哼。”

　　听到这里，宁玉心想：不管怎样，黄中仙想要救那女孩总是真的，我应当帮他一把，想罢，便扯了一嗓子：“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便冲了进去。

　　一交上手，宁玉才发现自己非但围棋下得臭，连武术也是差劲得很。他那些位师父教的功夫一点也不管用。他只觉得自己不知何时挨了几拳，又中了几腿，生疼生疼的。可是他却丝毫没有退缩，只顾胡乱出拳、踢腿。

　　就在双方胶着之时，那几个大汉，都不知被哪里飞来的石头，打中了膝盖，一下子全都跪了下来。黄中仙一看，高兴了，道：“我四叔来了。”

　　“黄师古？”众人一片骚乱，相互对了一下眼神后，一个个夹起尾巴逃走了，黄中仙趁机在跑得最慢的人屁股上补了一脚。

　　而宁玉呢，早就蹲下身去探视那少女的伤势了。

　　黄中仙走到宁玉身后，说：“这位兄弟，谢谢你啊。”

　　宁玉摆手道：“没什么，举手之……”话没说完，只觉得背心中了一掌，一阵疼痛，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溅在少女身上。黄中仙趁机一把揪下少女脖子上挂的那把小剑，逃之夭夭了。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宁玉绝没有想到，这个表面见义勇为的黄中仙居然真的如那帮人所说，也是居心不良，而且其行径较之明争明抢更为可恶。

　　“你这个小畜生，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给我站住。”一个黄衣黄裤的中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宁玉身边了。

　　黄中仙根本不理睬那男子的呼唤，一个劲地往前跑，转眼没了踪影。

　　那中年男子正是黄中仙的叔叔黄师古。他回过头来，看了眼宁玉，不觉十分惊讶，黄中仙这掌十分霸道，可是这少年却只是受了轻伤，虽然吐了一口血，可是并无大碍，看来这少年的内力不弱啊，这与他的武功是如此不相称。他没作过多的停留，只是看一眼而已，便一阵风似地消失，追他的侄子去了。

　　宁玉的视线却始终聚焦在那受伤的少女身上，只见她肌肤赛雪，微闭双眼，两颊微红，仿佛是海棠春睡一般。

　　少女渐渐苏醒。她的眼睛微微睁开，首先看到的是宁玉那渗血的嘴角，她是个冰雪聪明的人，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低声道：“谢谢。”又是一句谢谢，与黄中仙的那句不同，这次的这句谢谢，想必是发自内心的了。

　　“对不起，那什么小剑，被别人抢去了，我没能够追回来。”

　　“没关系，没了就没了。”这少女居然如此看得开。宁玉不知，这少女是需要这把剑续命的，没有它，她很快会死的。可是，她却说没关系。

　　宁玉木木地看着少女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向前走去，他突然问道：“你叫什么？”那少女似乎没听见。

　　“要是我再看见那把剑，就把它抢来还给你。”

　　少女迟疑了一下，回过身去，道：“丢了的东西，永远都丢了，回不来的。”转回身去，稍微迟疑，复又回头补充道：“我叫忍右，你呢？”

　　“我？我叫宁玉。”

　　少女听罢，点点头，又向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宁玉目送着忍右消失在视野里。忍右，多么奇怪的名字啊，她的脸上虽然写满孤寂，可她却尽量不把它流露出来，她的心中一定藏着秘密，或许是因为她在世上难逢知己。宁玉觉得，她的名字应该更有诗意才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就像一支含苞待放的新荷，虽非至美，但却是清丽脱俗。一时间，宁玉仿佛觉得她并不是这一时空的人。也许，她真的并不属于这里，她应该属于白云的柔美，她应该属于新月的澹远，她应该坐在怯露的莲花里饮着莲心的露华。总之，她不在这里，她在那里——她在至粹的自然里！

　　阿右，她，究竟是谁？

　　过了良久，宁玉又独自一人上路了。这一日，走得累了，便枕着一块石头在草丛中休息，遥看四周风景，但见风亭泉石，烟林薇蕨，江上闲鸥。此处叫做金华洞，时值傍晚，真是“碧波落日寒烟聚，迷离红树幽兰露，金华洞前暮云遮，梅花惊作黄昏雪。”一抹淡烟轻雾拂过，宁玉搔首对东风，又生出许多少年情绪。正昏昏欲睡，忽听得一片喧哗声，睁眼一看，原来是一个拳师正在教训弟子。

　　那拳师厉声喝道：“你们几个，这第一招的步子便记不住，我再走一遍，再记不住，就别叫我师父，别跟我学形意拳了。”说罢，边讲解边走了一趟。宁玉心想：这似乎是形意拳，可打得怎么和刘师父不太一样啊。心里想着，嘴里便说了出来。

　　“喂，你说啥？”

　　“喔，没什么。”

　　“你看不起俺。”

　　“不是，我只是奇怪你的拳打得和刘师父教的不太一样。”

　　“哪个刘师父？是不是那个投靠金则圣的败类刘泉和？”

　　“你认识他？”

　　“哼，这么说你是狗王爷的人了，俺便饶不了你。”说罢，迎面就是一拳。

　　宁玉向后一纵，落入草丛中，勉强躲开了这一击。可不料脚下居然有一个地洞。他双足踏空，背部贴着洞壁，斜斜地滑了下去。这洞的倾斜度很大，他几乎是笔直地坠了下去，耳畔传来了呼呼的风声，一群受惊的蝙蝠呼啸着从他的身边掠过，吓得他紧紧闭上了双眼。宁玉重重摔在地上，背部因为强烈摩擦生痛生痛的，忍痛坐起，见四周石笋环列，流水潺潺，真是别有洞天。

　　世人尝将玉华洞、银华洞、金华洞合称将乐“三华胜景”，名扬古今。《将乐县志》有载：“金华洞口风出甚急，内多蝙蝠”。洞内分为上、中、下三层，形似楼阁，各层之间洞中有洞，洞洞相套，大如宫殿，小如猿穴，曲径多歧，宛如迷宫。漫步洞中如移步换景，美不胜收。但是，传说这金华洞里可是有狐妖的啊，每当一群人一起进去，出来时总会少一人。本来洞前有座庵，香火极盛。自从住了妖怪，庵前冷落，人迹罕至。后来，一位摆渡的小伙子，名叫水生，急公好义，将身躯化为一尊石像，把妖孽严严实实地封在洞里。自此，世人便只能看见上、中两层的景致，从来没人到过第三层。宁玉心中暗自思忖，莫非这一滑，滑入了传说中居住狐仙的金华洞最底层不成。

　　“你这游人，倒是独辟蹊径。”突然间传来的声音把宁玉吓得不轻，一个紫衣男子站在不远处，说话的不是他又是谁呢？

　　宁玉虽然心中有些害怕，可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惧，他只是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自愿的。”

　　“有人推你？”

　　“是啊。哎，你是谁啊？是那个吃人的狐妖吗？”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道：“狐妖，不不不，我不是狐，我是神仙，小仙人陈瑶。”

　　“仙人？你是仙人？”

　　“你不信？”

　　“我不信，除非……”宁玉心头一转，道：“除非你讲得出我是谁？”

　　那紫衣男子笑了笑，掐指一算，道：“你叫宁玉，在精炼门，可遭了难了。”

　　宁玉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我陈瑶虽不会下棋，却听过一些下棋的道理，也许对你有帮助。据《世本》所言，这围棋本是尧发明的，他的儿子丹朱善弈。张华在《博物志》中亦说：‘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围棋以教之。’围棋象征天地、时令、阴阳、动静，如同缩小的宇宙，棋盘便是大地，纵横的直线便是‘道’，黑白棋子便是阴阳。棋的输赢关键不在天，而在人。相传宋代陆九渊，多日看高手弈棋，忽然省悟，便找那个棋手对弈，连赢两局。那棋手本是临安第一高手，他赞陆九渊为天下无敌。你道那陆九渊领悟了什么？”

　　“什么？”

　　“他领悟：‘此乃河图之数也。’”

　　“河图之数？”

　　“然，你看这陆九渊，非但棋理精通，而且棋的确下得很好，不像你，废话很多，一上手，便成了孔夫子摆摊做小生意——尽是‘输’了。”

　　宁玉叹了口气，道：“惜乎我悟性太差，恐怕今生今世都不能理解其中奥妙了。”

　　“今日你我相遇，你可说是拍洪崖肩，既然有缘，我便收你为徒，传你武艺法术，将来或可位列仙班，你意下如何？”

　　“得了吧，若说武术，我本就会。”

　　“你那些都是挨打的功夫，不然，你又怎会跌入金华洞呢。”

　　宁玉一时语塞，陈瑶又开口了：“你不跟我学习法术，洞口这么高，你跃得上去吗？就算你上去了，信不信金钹法王就在洞口，你打得过他吗？”

　　宁玉默然，心中却在想：他如何知道金钹法王其人。陈瑶见他一言不发，笑道：“求学求学，是学生求老师，今日倒成了老师来求学生了。”

　　“可惜我只对围棋感兴趣。”

　　“是吗？”陈瑶用手向宁玉身后一指，宁玉身后的一块巨石便炸开了花。

　　“啊！”宁玉失声叫了出来，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飞剑，只有神仙才会的，你不想学吗？”

　　“不想。”宁玉回答得斩钉截铁。

　　“用不着回答得这么干脆嘛。”

　　“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陈瑶笑道：“因为你不是普通人啊，你是打开三界的第三把钥匙，只要你能得到前两把钥匙，也就是虹彩剑和小剑，就能与魔界的冥王抗衡。你不信吗？”说罢，他一摆手，手上便出现了一支点燃的红烛，他将其放在身边一块巨石上，又道：“你站在原地别动，用力向烛火打一掌试试。”

　　宁玉此时离烛火约有十尺左右距离。他依言虚虚推出一掌，烛火虽没灭，但却摇曳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宁玉心中茫无端绪。

　　陈瑶道：“怎么样，我可没做手脚。烛火闪动，表示你已经有相当深厚的内力了。这些年来，你在研究围棋的时候，就会自然入定，虽然你自己没有感觉，但实际上，十几年来，你一直都没有中断过内功的修炼。你天赋奇高，因为你是打开三界的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