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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乱情迷-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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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纷乱 第十节 幻花碎裂

顾胜龙叨着个烟斗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一头银白的发、满脸的皱纹透露出他苍桑的年轮,挺直的腰板、高挺的鹰鼻显示了他强硬固执的性格。

“老头子,东西都收拾好了,快去休息一会吧,早上你还得赶去机场呢。”

听着妻子温柔沙哑的声音,顾胜龙心里满是暖意,拍拍沙发:“你也竭一竭吧,老婆子。”

妻坐在身边,把顾胜龙叨在嘴里的烟斗拿开:“你呀,明明知道抽烟不好,干嘛还每时每刻都叨着它。”

顾胜龙无奈地笑了笑:“人老了,这东西都陪我几十年了,舍不下啊……”

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妻抚着他的背:“你到了那,千万不要再跟儿子和媳妇吵了…好吗…这辈子子我没求过你什么,只求你别在为难他们了……”

想起那从未见过面的孙女,妻的眼里流出混浊的泪。

顾胜龙背一僵,冷哼一声:“我为难他们?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他们,当初还不是为了我们顾家的名声吗?这个不孝的狗东西竟然连这也要跟我过不去,难道那孩子不是我的孙子吗?…可我…我当初不得不这么做啊…现在再说这些能有什么用…那孩子…那孩子只能怪他的命不好…本不该来这世上走一遭的…我也老了,这些事我也不想再管了,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兔崽子还认不认我这个父亲,至少…能看到一眼我的孙女也是好的…”

想起儿子与媳妇这么多年的绝情,顾胜龙的愤怒与无奈里有着遮掩不住的落寞。

“你呀…为什么总是这么倔强…当初的确是我们做错了…这就该认…”

妻子嗔怪的语气里有着述说不尽的无奈。

“认什么…难道他们就想为当这件错事,一辈子把我这个父亲当仇人吗?”顾胜龙依旧在强辩,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似乎生怕别人听见。

两个老人就这么孤单地相互依偎着,没有再开口说话,静静地等待着朝阳的来临。

第二天下午,下了班的陈梦行登上了前往市第二医院的公交车,现在的他是一身男生装扮,可是下腹的隐隐绞痛以及胸前的肿胀感比起前两天更是强烈。一定是昨天那酒惹的祸,陈梦行晃了晃脑袋,宿醉的感觉真是难受啊,想起昨天夜里自己主动亲吻唐悦月的疯狂举动,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下次绝对不能再这么喝酒了。

想起交班时赵秉那喋喋不休的样子,陈梦行嘴角忍不住荡起一阵笑意,赵秉一口咬定昨天晚上他遇上的那位女孩子一定是自己的女朋友,要不然自己为什么这几天老是在发呆,一定是在发春梦了,我晕,自已做自己的女朋友,这都什么事啊?还好,只要赵大哥不把自己认做是那女孩就行了。

在公交车上晃了整整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市二医院的门前,陈梦行低头就往里走,根本不需要问路,陈梦行径直进了电梯,按下了七楼,电梯里挤满了看病的人与医生、护士,陈梦行退在门边,静静地靠在那,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的,陈梦行每次到医院都有一种担心,生怕有人突然间指着自己:“这是个残缺的人……”

赵青梅一抬头,就看到有些犹豫的陈梦行站在门外,似乎对办公室里出现的陌生人有着很大的戒心。

“快进来,小梦,我还在想你怎么还不来呢,来先喝口水。”

赵青梅招呼陈梦行进来坐下后,示意身边的实习医生出去,递了杯水给小梦后把门从里面反锁上:“怎么样了?”“赵姨,这几天我浑身无力,还有…还有这里很是胀痛,下面也是…”

陈梦行红着脸低下了头低声叙述着自己的情况。

赵青梅轻轻地拍拍他的肩:“不用紧张,小梦,去里面,我再给你复查一下。然后你再去做些化验测试。”

陈梦行默默地解下外套,脱去了衬衣,要手触到那件贴身的背心时,陈梦行手抖了一下,赵青梅把一切全看在眼里,示意他不需要全部脱掉,陈梦行躺在了检查床上,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双手的指尖握得发白。

赵青梅没有犹豫,径直轻柔地揭开陈梦行身上的贴背心,细嫩而粉红的突起显得那么的突出,微微胀起的两团柔软已显示了女性的骄傲。赵青梅看了眼闭着眼羞红了脸的陈梦行,轻轻地长吸了一口气,接着,手伸向他那只剩短裤的下体处……

半个多小时过后,赵青梅将各式各样的化验单摆在桌上,细细地看着,最终,面色越来越难看的她语气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还有无奈:“不能再用激素了…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赵青梅很多话都不敢说出口,陈梦行的女性体征已经到了一个充分发育的阶段,男性器官已经完全丧失了功能,甚至连排尿功能也因女性性器官的发育而取代了。

陈梦行软软地倒在靠背椅上,曾经无数次在惶恐中向老天祈祷,自己总有一天能恢复成完整的男儿身,即便这种期望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但至少,他心里还有这些期盼的念头,虽然已对身体这段时间的异常已经有所查觉,但是在现实面前,陈梦行就像看到了一面镜子突然粉碎了,被人用尖利的匕首戳碎了,大块大块的碎片往下掉落,锋利的边角在心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断痕,原本银白的镜面变得通红而可憎,希望涅灭了……

“您的意思是,我这辈子无法成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了吗?”陈梦行轻轻地、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睛望着窗外,在夏日的炎阳下,干绿的枝叶上,一只永不知疲惫为何物的虫儿在哼着永恒的单音“知……了……知……了……”

内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似乎这虫儿正在嘲弄自己幻梦的无知。

赵青梅望着瑟缩在椅中的陈梦行,他似乎在笑,淡淡地、疲惫地笑着,似乎在笑窗外的虫儿,又似在笑自己,或许在笑他的父母…笑这世间他觉得该笑的一切……心为这孩子而痛着,可是能怎么办呢?自己十多年来,眼看着这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消沉,活在无尽的自卑与孤独中,现在,连那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他心内的痛苦,已经是无法用神情来表达的。

陈梦行缓缓地走在大街上,外衣敞着,衬衣的扣子也没有扣全,露出了颈胸之间惊人的白皙,风舞动着他的发,盖在眼上,脚就像踩在天空的云端一般,软绵绵地、轻飘飘地…临出门时赵姨安慰的话和揣到他口袋里的卡片也没有注意到,心几乎已经把五识完全闭锁起来。他就这么不盼方向地走着,机械地迈过一个又一个的街口,不管是好心人的拉扯,还是司机急刹车后的臭骂,陈梦行都听不见,他只知道,迈动的步伐和身体的疲倦才在证明自己的存在。最终,精疲力尽的他越出公路,倒在海水漫过脚沿的沙滩上,低声地抽泣着,双手拚命地撕扯着头发,凭海浪扑湿自己。

夕阳无力地在海的尽头作了个跳跃,不甘地没入海平线以下,只留下天边的彤云和红霞证明前一刻它的辉煌。

刘楚菲开着她那部敞篷跑车,迎着满是凉意的晚风,秀发在脑后起伏,快速地在沿海路行进,橙黄的云霞与蔚蓝的海分外恬静,海面只有微微的涟漪。

陈梦行的眼前出现一幅美妙的画卷,前方有个熟悉而模糊的身影在向自己招手,陈梦行睁大迷蒙的眼,唤出了一个深藏在心底不知多少年的称呼:“妈妈…是你吗…我来了,他们没人理我…你终于来找我了吗?…等等…不要不要我了…等着我……”

一步一步地涉入海中,冰冷的海水也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咦?…我的天…他在干吗…”

刘楚菲松开了油门,打着喇叭拚命地踩死了刹车。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一跌一撞地向深不可测的海里走去。

车刚停下,刘楚菲连车钥匙都来不及拔,随手提起手袋跳下了车不顾一切地冲向海滩,拚命地呼喊着小梦的名字,可他像没有了意识的游魂一般,头也不回地没入了冰冷刺骨的海中。

第二章 纷乱 第十一节 原本琉璃身

刘楚菲将手袋丢在沙滩上,摔掉脚上的凉鞋,笔直地朝陈梦行消失的海域游去,深吸了一口气,扎入刺骨的海水之中,终于看到了在海里浮动的身形,刘楚菲努力地用手扼住陈梦行的脖子,把他拉出了水面,此时,陈梦行已经失去了知觉,刘楚菲一面喊着小梦,一面快速地向着岸边游去……

将陈梦行拖上沙滩上后,刘楚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力地抽着陈梦行的脸:“快醒过来,小梦…该死的…快给我醒过来。”

脸上的水珠不停地滴落,分不清是泪还是海水,终于,陈梦行的身躯微微地抽了一下,从口中喷出了海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梦,你疯了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把你当成了亲人了你知道不知道。”

看到他醒过来而喜怒交加的刘楚菲不顾海风吹在湿淋淋全身的凉意,拚命地摇晃着陈梦行无力软倒的身躯。

陈梦行睁开了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满是泪痕的刘楚菲,脸上却做不出任何的表情,呆望着为自己而流泪的刘楚菲,她从丢在沙滩上的手袋里拿出了手机:“喂医院吗?这里有人…”

陈梦行突然一惊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住刘楚菲的手:“别叫医生,不要叫医生…求你了…”

海水的凉意已渗入了骨,陈梦行的嘴唇青白得怕人。

刘楚菲咬着发白的嘴唇,无奈地断掉电话,死死地盯着无力倒伏在沙滩上的陈梦行,突然看到陈梦行的口袋里掉出一张卡片,上面写有市二医院赵青梅女士,刘楚菲立即拔通了卡片上面的手机:“喂,赵青梅女士吗?你认识陈梦行…对对…他刚才自杀…行,求你了,来快一点,他的样子太可怕了…”

在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刘楚菲费力地将陈梦行拖到了路边,并给李婷婷与冷彩颜都挂了电话,让他们去市二医院找自己,在电话里,刘楚菲只说了句:“小梦他要自杀……”

很快,发着刺耳尖叫的救护车停在刘楚菲身前,一位中年女士从前门下车,跑到靠在敞篷车坐位上的陈梦行跟前,快速检查一番后,示意随行的急救人员把人抬上救护车,刘楚菲焦急无助地看着一切,身上的湿衣让她时不时打个寒战。

那位女医生注意到了她,“谢谢你救了小梦,我们现在要赶去医院,你…”

话音未落,刘楚菲飞快地爬进了救护车的车厢,就守在陈梦行身边,握着他的手,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水,赵青梅微微地叹了口气,将车门关紧,向司机道:“走吧…小黄,速度快点。”

很快,原地上只剩上那部红色的敞篷车,金属的漆面发射着天空最后一道光线……

半个小时后,接到刘楚菲电话赶来的李婷婷与冷彩颜出现在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的刘楚菲眼前,望着刘楚菲红肿的双眼,依旧有些湿润的裤脚,李婷婷一把抱住神情显得憔悴的刘楚菲,“刘姐,这到底是怎么了?小梦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傻,有事难道就不能跟我们说吗?非要去走这一步。连跟我这姐姐说都不行吗?死家伙…”

刘楚菲依在李婷婷的怀里,像个孩子般的嚎啕大哭。

冷彩颜抹掉腮边的泪,从手袋里掏出件干净的处套,给刘楚菲披上:“刘姐,不要太担心,既然已经到了医院,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现在我们需要搞清楚的是,小梦为什么要这么做…”

身边重症监护室的门轻轻地发着声响打开了,赵青梅从里面走了出来:“你们三位都是小梦的好朋友还是…”

刘楚菲急忙上前两步:“我是他姐姐,他还好吗?”急促的话语里充满了浓浓的关怀与焦急。

赵青梅看了一眼这个一直陪伴着陈梦行上了救护车并一直守在外面的漂亮女子:“他没什么事了,只不过他现在十分虚弱,而且他还…对了,他还有什么亲人吗?”赵青梅对陈梦行的身体情况不便透露给她们,因为她也担心小梦会因此而受到更多的伤害。

“他没有其他亲人了,我就是他的亲人,我是他姐姐…”

刘楚菲抹掉脸上的泪痕,不好意思地朝穿着医生白大褂的赵青梅笑了笑,语气却十分的肯定与坚决。

“他的事…你知道吗?”赵青梅不确定地望了望刘楚菲身后的李婷婷与冷彩颜。

知道该怎么做的李婷婷朝赵医生笑了笑:“你们谈,彩颜,我们去买点东西,一会顺便给刘姐带点吃的…一会见…”

看着两人相拥消失在通道尽头的背影,赵青梅微微松了一口气,朝刘楚菲笑了笑:“来,这里谈话不方便,到我办公室去。”

刘楚菲带着一脸的疑问紧紧了冷彩颜刚给自己披上的外套,默默地跟在赵青梅身后。

赵青梅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倒了两杯热茶,坐在刘楚菲的对面,把一杯递给了刘楚菲,想了下后望定对面的女孩:“我看得出来,你和小梦并没有血缘关系,我想知道的是,你对小梦了解多少,为什么对他这么在意,我需要答案,才能告诉你小梦的一切和他为什么自杀的理由。”

刘楚菲望着眼前这位和蔼的中年女子:“我能相信你吗?”语气中的试探不言而喻。

“小梦是我和陈老爷子看着长大的…”

赵青梅微微一笑,淡定的神情充满了理解与肯定。

刘楚菲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些什么,当提及小梦时眼神里的慈爱是不可能假装的。

“我跟他是这样认识的…”

刘楚菲吞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开始叙述着她与陈梦行的相识过程,甚至把自己逼着小梦扮成女人的事也一股脑地告诉了赵青梅,赵青梅静静地听着,一面看着刘楚菲脸上神采的变化,当她提到陈梦行与她那因白血病而死去的弟弟是何等的神似时,赵青梅的眼角了湿润了…就这样,时间在流逝着…清凉的月光开始照拂着整座城市……

听完刘楚菲的故事,赵青梅走到窗前,吸着清凉的空气,然后把原本半开的窗户关掉,回来坐到刘楚菲的对面:“小梦他…他这辈子已经无法成为男人了…”

“什么?…我…我不太懂您说的什么?”刘楚菲对于赵青梅的说法感觉有些可笑:“难不成小梦还是女人?…赵医生,这就叫您要告诉我的吗?”赵青梅并没有理睬刘楚菲的责问,自顾自地说道:“按我们的说法是:小梦是个双性人…”

话音刚落,刘楚菲原来紧握在手里的水杯晃了一晃,神情十分的怪异,刘楚菲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重复着一句:“笑话…是笑话吧?赵医生…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哪出错了……”

赵青梅无奈地笑了笑:“我也希望这个结果是错的,可我是医生,从小看着小梦长大的医生,我实话告诉你,小梦从四岁开始,陈老伯就带他来到了我的这儿,当时我也十分震惊,小梦是双性人,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父母抛弃了他。而收养他的陈老伯本身就不富裕,所以只能对小梦采取激素治疗,原本是希望能够控制住他女性性器官的发育,便于以后手术治疗,可是,从十五岁开始,他的男性荷尔蒙就不再分泌,我只能加大激素的剂量,但还是没多大用外,到了现在,他的男性器官已经完全丧失了功能…对了…这些是今天的化验单,”

刘楚菲一张一张地看着,颤抖的手指显示出她的紧张与不安,似乎想找出些什么破绽,可是那些化验单上面化验师以及医生的笔批,残忍地把事实赤裸裸地披露出来。

刘楚菲无力地松开了手,任凭一张张惨白的纸从指间滑落:“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吗?”眼里的震惊无法用笔墨形容。

赵青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辈子,他只剩一条路可走了,就是做个正常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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