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月-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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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许成虎踏前半步：“走吧，大厅里暖和点。”那男子目光转过来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遍，转头走了。许成虎觉得手痒，这人太招打了，那种带着点居高临下的藐视和鄙夷在扫过他的鞋子时简直遮也遮不住。
　　宋家明也看见了，扭头看了看许成虎。他不怕冷，一件深灰的圆领卫衣罩了件咖啡色的棉夹克，黑色的运动裤，作训靴边上还有泥浆，彪悍有余气质不足。宋家明多少知道章靖宇在笑什么，只得安抚地笑了下，见吴峰走过来，也没说话，带头往办证大厅走去。
　　三人进了大厅，一个矮胖的男人迎上来说：“吴总，合同我已经弄好了，您过目一下。”于是四个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宋家明和吴峰各自低头看合同。其实主要条款就那几项，都是制式合同，看到没有什么补充条款，宋家明推开合同，靠向椅背。
　　等吴峰看完合同抬起头，宋家明问：“有什么意见吗？”吴峰摇头：“没有。”说着掏出张支票放在桌上，推过来。许成虎瞄见写的是587万元整。“这是你还贷款的钱，你拿回去，当初说好的贷款归我的。”
　　正在这时，那个貌似章靖宇的走了进来。吴峰没什么好声气地扭头：“不是说了在车里等的吗？”那男子把手里的豆浆递到吴峰手上，边把手往怀里伸边说：“我怕凉了，先给你拿过来。”从怀里掏出来的却是套着塑料袋的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给！还是热的。”脸上的笑容很大。
　　宋家明看着章靖宇从新款的巴宝莉羊毛格子大衣里拿出来的油腻腻的肉包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吴峰面色柔和下来问：“你吃什么？”“我回头再买，尝尝看你爱吃吗？”“你手怎么这么冷！别跑了，叫老张去买吧，你去里边坐会儿。”章靖宇笑得温温柔柔：“知道了。”坐到后面几排，正面对着许成虎。
　　许成虎想这么贤惠状，肯定是了。又看见他的目光一直紧粘着桌子上的支票，故意伸手去拿。
　　宋家明抬手挡住，把支票又推了回去：“房子是我的，贷款当然也是我的。”真要有心还，这一个多月哪天不能打回自己的账户呢？
　　“本来想去还的，不过你也知道，一到年底流动资金就有点问题，所以今天才给你带来。”
　　宋家明并不接这茬，又问道：“合同上的转让费，是你跟我去旁边的银行转账呢，还是叫这位先生去？”
　　吴峰放下手里的豆浆，伸长双腿说：“你总是这样，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少现金。那钱不用付，做做样子而已。”许成虎很奇怪地看他，做样子的刚才看得那么仔细认真？
　　宋家明低头沉思了下：“也行，回头我把你这两年还贷款的钱和装修费打你卡上。”
　　吴峰放下豆浆坐直身体：“你这样子有什么意思呢？拿现金换死物，那房子你又不住……”
　　宋家明一听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忍无可忍地抬起头正要反驳，却看见对面章靖宇抱着胳膊撇着嘴，满是讥诮的笑容，忽然觉得灰心的很，扭头对许成虎说：“帮我拿个号去吧？”那个拟合同的胖子连忙站起来说：“你坐你坐，我去。”
　　吴峰皱着眉，本来就很近的两条眉毛几乎连在一处，问道：“你哪里筹的钱？不是早告诉你股市里的资金不要动么！”
　　许成虎看着对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深深觉得果然这些人都是外星物种，他理解不能。
　　“借的！”宋家明放下签好字的笔接过许成虎端来的热水暖手，边答道。
　　吴峰也不再说话，开始吃他的爱心早餐。只余张支票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中央。谁都不看它。
　　宋家明瞟了他一眼，不禁好笑，原来换了个人他倒不嫌早餐吃了中午吃不下了，嗯，反正还早，才十点四十五，又忍不住嗤笑自己刻薄。
　　许成虎低声问他：“等下直接回去？”“找个饭店随便吃点再走吧。”许成虎想想出去打电话了。
　　吴峰把包子塞进嘴里，又问：“这是个什么人啊？跟土匪似的，你社会经验不多，当心点，别被人骗了，这种地痞流氓最难缠……”
　　章靖宇却在这时走过来俯在吴峰耳边问：“等下我们去吃楼外楼好不好？”吴峰点点头，他继续趴在吴峰耳边：“那我回车里等你了。”又拿出纸巾帮他擦嘴边的油渍，伸手拉了拉吴峰里面羊毛衫的领子，再把外衣的纽扣扣好，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吴峰后背上。旁边那位矮胖的男子讪讪的去倒水。许成虎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心里琢磨着杀了宋家明他也做不了这事吧？
　　事到临头，宋家明却平静下来了，原来抽身出来看，吴峰是这个样子的。眼前的人穿了件短款皮夹克，相当不错的牌子，只是正卡在他本来就不瘦的腰上，加上他厚厚的窄肩，越发显得上下一桶。宋家明想起来许多年前的冬夜里，那个穿着夹克衫等在校门口的他，只是那时他腰身精瘦。或者一直以来吴峰喜欢的都是在他眼里不适合他的这种短夹克。
　　里面是件橘黄色条纹的羊绒衫和章靖宇敞开的大衣里面穿的一模一样，也许他说的对，他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看着俩人这么半推半就的在面前演恩爱，他不由得想起来吴峰说过：我期望的爱人是温柔的、听我的话的、深爱我永远以我为最重要的人。这次他是找到了吧？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多么的勇敢和大无畏的真爱啊。
　　终于叫到号码了，宋家明起身就走，吴峰拿起支票迟疑了一下放回钱包跟了上去。
　　一系列手续办好已经11：30了，宋家明还得等个若干天才能拿新的产证。出门前他问吴峰：“你们什么时候搬完？到时候把钥匙快递给我。”吴峰说：“等等，我问下。”边拿出手机拨号：“房子里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吧？你上次说落在里面的东西也拿了？知道了。”回身说：“等会儿，把钥匙给你。”
　　在门厅站了一会儿，就看见那辆黑色凯迪拉克开了过来，章靖宇伸出一只手把一个纸袋递给吴峰就缩了回去。吴峰转手递给宋家明，宋家明在发呆，许成虎抬手接了。吴峰迟疑了一下说：“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宋家明草草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从知味观吃完饭出来，宋家明终于下定决心：“再陪我去房子看看吧？”房子不远，位置很好，背枕青山，面临钱江，深在树木竹林间。车子开进去绕过4幢公寓楼，没走多久就是了。沿着车道都是欧式风格的小别墅，隐在树林间，虽然是深冬，依然很有几分景致。
　　宋家明的房子是两层小楼，浅灰和白相间的外墙。里边的装修风格与他家中完全不同，夸张的铜饰、壁纸、水晶大吊灯、窗帘是缀着流苏的金色大花图案……许成虎陪着一间间看过去，房子并不大，楼上楼下四室两厅两卫。家具搬的七七八八了，只有零星几件缩在墙边，厨卫里面倒是整齐的很。
　　主卧在楼上，关着的门一推开，一股怪异的气味扑面而来，地上扔着一黑一红两条内裤，黑色的上面是可疑的白色痕迹，周围扔了很多团卫生纸，窗户紧闭着。宋家明楞在那里，像是被人劈面给了一记耳光。
　　许成虎去找了条毛巾把东西团了拎出去丢了，在一棵腊梅旁边找到了正在抽烟的人：“走吗？”“嗯。”锁了门出来，宋家明让他在不远处一家房屋中介门前停下车说：“你帮我找个人去房子看看吧？交给他们全权代理把房子租出去。”直忙到下午3点才把一系列手续办好，签了合同，留下钥匙和卡号走人。
　　一进家门宋家明就说头痛，许成虎假装不懂。宋家明顾不得跟他说话，转头进了浴室，他觉得自己需要彻底清洗一次。许成虎炒好饭，热上汤。填饱了肚子，又看了会儿篮球，才看见宋家明穿着睡衣裤出来。他把一堆衣服塞进洗衣机，又装了个大袋子放在玄关。回头看见许成虎还是白天的一身衣服坐在沙发上，又皱着眉头赶他去洗澡。许成虎深深的体会到这人真是洁癖的不可救药，他在那别墅里就一直抄着手摆出防御的姿态。
　　再回到宋家，房间已经暖和起来，宋家明坐在吧台边上发呆，看见他进来，很随意地说：“我们做吧！”许成虎没想到有这种福利，往前冲了两步，一脚踢在吧台柱子上，又返身跳着跑了。
　　宋家明急于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掉，说完了就看着人像亟待遛弯的萨摩，兴奋地窜出去又窜回来，又拦腰抱起他就往卧室去。他有点后悔，这位大概在这事上是初哥吧，算了，横竖挨一刀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这俩掰到一块了，累死我了。

　　☆、聚餐

　　宋家明醒来时已经十点，冰箱上贴着纸条，上书“粥在炉子上，热热再吃，晚上有事晚点回来。”字并不漂亮，但棱角分明，像他的人。赤豆粥，难得的是赤豆居然煮烂了，看来起的很早。说起来吴峰也很爱留字条，每次必然落款“爱你的老公”，即使是在跟他说分开前一周还是这样，他的字很漂亮，写的一手好行书。其实拿这两个人比较并不合适，一个是成年人，另一个从年少时就开始的纠缠，就连自己也不再一样，但心里仍然会不自觉的联想、比较，这样其实不好。
　　宋家明吃了早饭，拎了昨天的衣服，打算送去干洗店。走路还有点痛，不过可以忍受。昨晚几乎颠覆了自己对这事的认知。吴峰的离开可以说有一半是因为自己跟他在这件事情上的不和谐。尤其是他去H市开分公司之前的两年时间里，不知道是谁先冷淡了谁。吴峰事前的耐心越来越少，每次做这事都只能咬牙忍，让他越来越没兴趣。那天正在做，吴峰突然抽身而退，一脸的愤慨：“我是强暴吗？你根本不爱我，有几个男人像我这样天天忍着的，大家还是分开想想清楚吧。”
　　他先是愤怒，后来也觉得大概自己真的过分，试图找回以前那种不太痛的状态，而那时候的吴峰更加的没耐心，更痛，从不肯帮他，只冷着脸说，算了，你不爱我。于是他就努力钻研口舌技术，一次次下来练的越发纯熟，每次吴峰都迫不及待的摸他，按着他的头不让离开，他想着总算是和谐了一点吧？可惜，他不知道那却是从别人的洞里拔出来没多久的，所以那天隔着电话听限制片的时候，他居然肥皂剧的吐血了。至今仍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使得吴峰这样做，是报仇吗？报他以为他不爱他的仇？停下！已经过去了，别想了！
　　那么许成虎算是有点爱他吧？肯那么忍耐着自己迁就他。能坚持多久呢？呵，谁知道，至少现在是快乐的。
　　许成虎一天都跟捡了钱包似的，跟谁说话都是笑眯眯的。沈灏和齐卫兵走进餐厅就看见许成虎和刘盛荣各自端着盘子脚底下踢来拌去，在一个座位前争抢。齐少喝道：“抢什么抢，来一个到小房间。虎子别欺侮荣子，人能是你对手吗，过来！”
　　许成虎端了盘子过来：“明明是他欺侮我。不就是看我这里是大碗汤行动不便吗！”沈灏看这个无肉不欢的主抱着大海碗的海鲜杂烩汤吃的眉开眼笑问：“今天斋戒？”许成虎夹着条黄鱼说：“这不是肉嘛！”其实这傻子当自己在陪某人喝粥呢。
　　沈灏忍不住舀了口汤来尝：“还是这味啊！”齐卫兵慢吞吞地咬了一口蟹粉狮子头：“他这明显是有毛病了，你也跟着犯傻。”“什么毛病？”沈灏虚心求教。齐卫兵瞟了许成虎一眼，什么毛病？眉间煞气收敛、唇角含笑、连跟刘盛荣动手的时候都是春风拂面，能是什么毛病：“荷尔蒙分泌异常综合征。”
　　“有救吗？”也不知沈灏是不是装傻，齐卫兵放下筷子去拿水果：“不药而愈，传统上是18个月，也有21个月的，也有7年的，运气好的话这辈子就交待了。”“哦~~~~~你简单说嘛，不就是发春了么。交待吧，什么样的人把你拿下了！”许成虎咧开大嘴：“现在不能说，领导尚未批准。”
　　沈灏恶心的差点没吐了，拉着齐卫兵：“领导，这病传染不？我申请隔离他！太他妈吓人了。”齐卫兵拿叉子点点人：“收敛点啊，这么多兄弟空着呢，想让人撕了你啊！爱卿，你的建议很好，今晚就隔离他，让他去对付齐红兵吧。”
　　沈灏又想起即将到来的悲摧的晚宴：“你别想逃！那是大爷啊！你就是把我们都捆去了也抵不了帐的。找个伴一起去吧，求你了，救救我们劳苦大众吧。”今晚上是公司例行的所谓年度晚宴，齐红兵照例要来视察工作。沈灏回想起去年的场景就怕，因此丢开不要紧的许成虎，扯着齐卫兵的袖子哀求：“救救我吧！”
　　齐卫兵无所谓：“你怕他干嘛，大不了我再跟他打一架。”沈灏眼前又浮现出去年那张赔偿单，决定自救：“你选吧，赵霆、林董、魏金鑫、还是宋家明。或者干脆你就从了你哥跟贺云韵结婚吧。”
　　许成虎放下碗：“哎，你俩吵归吵，别捎上我的人啊。”
　　沈灏立刻被转移注意力：“谁就是你的人了？哦，宋家明是吧，说清楚点，你朋友不是你的人啊。”
　　“反正别扯上他。”
　　“你以为我愿意啊，你看看这位，除了生意上的人，他成天都跟什么人混啊！就这几个勉强算是正常人了，带去了有可能分散分散老大的火力，否则就是兄弟我受苦受难啊，说吧，你是牺牲朋友还是牺牲兄弟吧！”
　　齐卫兵懒洋洋地说：“你就叫赵霆来吧，我很期待看见他大战齐红兵。”
　　沈灏怒了：“你是想再弄砸我的聚餐一次是不是？赵霆文说不过你哥，武抵不过你哥一根指头，回头他还得趴我那儿哭上一宿。”
　　“那就虎子吧，能跟我哥对上。”
　　“不行，今年要文斗！谁好呢？赵霆是差了点，对付你爸还有可能出奇制胜，对上你哥就太弱了。林董？不行，现在那块地我们还没扯皮完呢。小魏，有希望，留着，宋家明，也不错。就后面俩你选一个吧。”
　　齐卫兵一推盘子：“我怎么觉得我哥给我挑女的后宫，你给我挑男的后宫呢？说吧，他拿什么收买你了？”
　　沈灏盯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心虚了呢？”
　　许成虎不想看这俩妖怪斗法，果断撤退，想了想又回头说：“宋家明绝对来不了，他昨天病了。”
　　俩人一起回头瞪他：“干你的活去！”
　　这天晚上，苍龙100多号人齐聚世纪皇冠，把所有的服务生都吓得战战兢兢，这是传说中的黑社会集会吗？个个人高马大，眼神凌厉，一色的黑西服，就差墨镜了。
　　沈灏头痛的看着齐卫兵，他穿着件黑色暗纹的中式对襟棉袄，挽起的袖口露出浅金色的衬里，把齐肩的头发散着，两鬓编着俩小辫，倒背着手带着几个精挑细选的要求上进的黑西服晃过来了，十足十的民国纨绔。他吸口气，压下揍人的冲动：“敢问齐总，我们的业务打算扩充到电影业了吗？”小胡打齐少身后探过头来，脸上的疤笑的抽在一起：“管家大人，应该是黑道！”沈灏终于有地儿发火了，一脚踹过去：“别跟着闹腾了，吃你们的去，人黑道人士现在也穿阿玛尼了好吧！”
　　齐卫兵翘着二郎腿，打口袋里摸出个鼻烟壶抛上抛下的玩着：“我够配合了吧？全体员工正装出席，多尊敬老大啊。”
　　“你拿的是什么？”沈灏防备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齐卫兵笑了：“碳酸铵！防止老大激动的晕过去。”
　　“老齐，我去顶着还不行么，你收起来吧，摔了怪可惜的。”沈灏认输了。
　　那边厢在刘盛荣的组织下迅速进入状况，很快就热闹起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