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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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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任初榕稍加停顿,观察着宋阳的神情,过了一阵,缓缓伸出五根手指:“你和筱拂与世隔绝,最短五年。五年之后再出山,也不能恢复本来面目,要么远走他国,要么潜世匿踪,总之,我把筱拂托付给你。据我所知,山溪蛮和你们两个有交情,在他们那里躲上五年应该不难。”
任初榕声音不停:“燕国、一品擂,你也不用再去了,把仇人告诉我,我调运红波府替尤仵作报仇。你当清楚,能代表一国出战的武士绝非等闲之辈,凭你的武功就是去了燕国,也未必能成功报仇。红波府的力量比你强得多,即便对方是大宗师,我们全力对付也有胜算,这件事我会亲自主持,应承你五年之内,一定替你斩杀仇人。”
宋阳情不自禁,伸手捻了捻皱起的眉心:“为什么?”
“筱拂是庶出,虽然红波府不太讲究这些、父王对她也颇为疼爱,可终归地位不高……你以为凭什么,皇帝会在三年里接连两次册封她,先郡主、后公主?红波府所有的女儿中,以她最为尊崇?”任初榕的语气不舍:“她是要远嫁回鹘的。她不想,我帮不了太多。”
回鹘强盛,雄踞中土西北,与吐蕃大幅接壤,多年里两国征伐不断。
而吐蕃对南理的野心中土皆知,但始终没有真正动手,原因不外两个,一是和东方大燕之间的彼此制衡;另一则是国力、军力都被北方回鹘大大牵制。
燕国的情形与吐蕃相似,只不过牵制它的是草原强国犬戎。
是以,回鹘、犬戎两国与南理虽有万里之遥,但它们的动向对南理举足轻重。中土五国的平衡微妙而脆弱,南理虽然微不足道,但也是维持这份平衡的一份子……
玄机公主远嫁回鹘,两国和亲,算得南理的自保之道。这件事不算秘密,只不过宋阳不知道罢了。
宋阳闷哼一声,脸色沉了下来:“嫁过去一个公主给回鹘之后呢?是不是还要再嫁一个公主给犬戎?前后两个公主送人就天下太平了?凭着个公主就能指挥别国了?这是什么脑子想出来的主意。”
说着,宋阳抬脚踢飞了路上的一块小石子:“好,就算回鹘和犬戎人都是媳妇迷,见了咱们南理美人就无法自持,天天给另外两国施压,让燕和吐蕃不敢轻举妄动,保住了南理一方平安……燕国和吐蕃都是傻子么?想要破‘和亲’,办法再简单不过!你南理不是喜欢嫁公主么?我们也张罗着娶媳妇就是了。”
“不信咱就走着瞧,南理与回、犬两国和亲后不出三个月,燕和吐蕃就会派使节上门,提亲来娶南理公主,丰隆皇帝敢说个‘不’字么?还不是一家一个公主送过去,到时候中土四座强国家家都娶了南理公主,大家扯平,和亲以前怎样,以后还照旧,唯一不同的就是四强国他妈的都成连襟兄弟了!”
宋阳恨恨:“这事闹到最后,南理还是啥也捞不着。不对,南理能得个‘盛产公主’的好名声!”
本来悠闲逛街的宋阳语气不悦,也分不轻是抱怨还是数落,把任小捕将远嫁回鹘的事情评论了一番,旁边的任初榕先是诧异,可渐渐地脸上笑意渐浓,等宋阳说完之后她干脆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宋阳皱眉:“笑什么,说得不对么?”
“歪理,懒得和你辩,但是态度么……”任初榕笑得花枝乱颤:“我怎么听着听着,渐渐听出了一股醋味。”
宋阳愕然,一时间不知该说点啥了。
三年前阴家栈的案子只有短短十几天的相处,不过宋阳已经把任小捕的为人看得清清楚楚。
任小捕表面任性好强,喜欢胡闹,但绝非不分轻重缓急之人,不仅心地善良,同时也懂得照顾大局,被选定远嫁回鹘,即便她心里有一万斤的苦闷也不会拒绝。可以想象,就凭她的性子、心机,嫁到荒蛮异国后,会受多少的苦。
宋阳心疼,所以翻脸。
“筱拂要是听到、看到,一定欢喜得很。”任初榕微笑:“这么说,这桩买卖你答应了?”
和亲之事是朝廷定议,无从更改,‘国事为重’这四个字没人能扛得住。即便贵为镇西王也无法反对。但‘刘二驯鸟’为这件事提供了一个契机,为了捕捉凶鸟,玄机公主‘死’在了深山里,算是为国捐躯,任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可是这里还有一个关键,如果任小捕一个人跑去入伙山溪蛮,就凭她的莽撞脾气和稀松身手,下场恐怕还不如远嫁回鹘,除非宋阳和她一起,承郃郡主才勉强放心。
宋阳皱眉沉思,不久之后摇了摇头。
任初榕眉头微皱:“你要明白,这桩买卖对你大有好处,也是唯一能救筱拂、且不让红波府为难的办法。”
宋阳如实回答:“我自己和自己较真,尤仵作的仇不会假手旁人,何况燕国一品擂上,有一件我的东西,一定要亲手拿回来。任小捕的事情你也放心,我有办法。她不想嫁就不用嫁,我打包票,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肯定不会嫁到回鹘。”
任初榕苦笑:“我不放心!”
宋阳挺烦,不去解释,挥手道:“也不会让红波府为难,具体的你就甭打听了。把和亲的事情大概和我说说。”
‘和亲’到现在为止还只是南理一头的心思,回鹘并不知晓,不过送美女、送嫁妆,人家焉有不受之理。按照南理的想法,待燕国一品擂这件事结束,就会派使节远赴回鹘提亲。
大概说了下情况,任初榕又狐疑打量宋阳。
宋阳不是卖关子、故意不肯说打算如何帮助任小捕‘脱身’。他现在想到的法子,也算是他自己的一条‘保命之道’。即便对方是任小捕的姐姐,也全无信任可言,是以不肯泄露。
任初榕看了他一阵,最终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去追问,而是闭上眼睛,毫无郡主威仪地踮起脚尖、抻开双臂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个深呼吸之后,任初榕又回到‘偷闲’时的轻松,脚步闲散继续向前走去。宋阳和她并肩而行,走了一阵,宋阳忽然问道:“凭什么信任我?”
她把最要好的妹妹托付过来,可她和宋阳相识还不到一天,难怪宋阳有此一问。
“回鹘也是座大国。王公身后,内眷之争比着汉人怕也毫不逊色……以筱拂的心思、脾气,在加上‘送亲’的身份,真要嫁了过去,以后几十年让她怎么活呵。”任初榕摇头,声音缓慢了些:“我不是信任你,我是没办法,好在筱拂对你看重的很,我就陪她疯一回。”
说着,任初榕的语气忽然冷漠下来:“把她托付给你,你不接就算了,我没话说。可你若接下了、以后又负了她,你便是任初榕的生死大仇,红波府辖下所有力量都会为你一人而动……”
不等她说完,宋阳转头跑进路边的一家小铺子,向掌柜借了纸笔,写下了一道方子递给任初榕:“找人抓药、煎好,今晚睡觉前服下,安眠定神保你一觉到天亮……省得你晚上睡不着总琢磨我。”
第一卷 将进酒 第五十九章 滚烫
陪郡主‘闲逛’半日,宋阳揣着一万多两银票返回驿馆,回来后也不得闲,先打发小九去还小贩的糖钱,顺道给她开了张单子,让她照单抓药,再请药铺活计代为煎熬,他自己则一头扎进哑巴的房间,施针帮他疗伤。
哑巴伤得不轻,不过他体质极好,加之宋阳医术高明,恢复的状况比宋阳事先预料得还要更好。
从哑巴房间出来时,小九已经返回,宋阳从她手中接过药材给陈返送了过去。对陈返的病宋阳没什么办法,这些只是滋补温养的药物,聊胜于无。
过不多久天色已经擦黑,宋阳喊上小九,和二傻等人一起吃过晚饭,说笑了一阵返回房间,刚坐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任小捕又跑来找他了,仍是素容、书生打扮,性格使然公主殿下就是喜欢穿男装。
不过这次任小捕一反常态,小脸上满满都是凝重,进门之后认真对宋阳道:“我有重要事情找你。”说完还嫌不够,又加重了语气:“特别重要!”
小九识趣,对宋阳道:“我去看看哑巴。”又向公主施礼,走出了房间。
等小九一走,任小捕立刻跨上两步,一把抓住了宋阳的腕子,眸子亮晶晶的,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我听说……我姐告诉我,和亲回鹘的事情你能帮我?!”
和亲之事关系重大,任初榕没能从宋阳口中打听出他的想法,哪能放心,由此她干脆把事情透露给妹妹,郡主知道,凭着宝贝妹妹的性子,一定会死缠烂打到底,不把实情问出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宋阳何尝不明白这一点,苦笑摇头,知道自己要是不说,至少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
何况,注视着任小捕又是欢喜、又是惴惴的目光;体味着任小捕突然发现希望、却又怕最后这一抹希望也会落空的心思,宋阳也不舍得再隐瞒,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手上,有一味以前尤仵作配置的古怪药物:新凉。”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假死奇药,新凉。
有这味药在手,公主和亲的难题也就变得异常简单了,在‘和亲’之前,公主突然‘香消玉损’,谁能说得出什么?宋阳想到的,前后也不过三个步骤:
第一步:配置些药物,让公主‘生一场大病’,以免她死得太突兀。
第二步:‘病入膏肓’的公主服下新凉。
最后一步:挖坟……
至于再之后,隐姓埋名、潜行入世,随便他们如何。玄机公主殿下已死,但任小捕还俏生生的活着,一如当年付丞相四公子。当年帮宋阳逃过一劫的新凉,如今也成了任小捕的救命稻草。
任小捕信宋阳。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份信心打从哪来,可她就是相信宋阳。若任初榕在此,一定会反复确认‘新凉’药力,还要找人来验证这味药,但任小捕没有,她只是听着,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颊上梨涡浅浅,却足以让屋里所有的灯烛光芒沉陷其中……等到宋阳说完,任小捕猛地欢呼了一声,全忘了男女之防,跳到宋阳怀中,一双莲藕似的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脖子,欢快到了极点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地多出了一丝丝哽咽:“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我就知道是你。”
宋阳也开心,打从心眼里开心,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我欠你的人情跳进大海都洗不清了,你有事我无论如何也得帮忙的……”
话没说完,任小捕已经察觉到自己失态,放开宋阳后退了两步,讪讪地想笑、想说话,可脸上越来越热、心跳得越来越凶,趁着没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红脸之前,任小捕干脆什么也不说了,扭头就跑。
但宋阳还有件要紧事没来得及嘱咐,急忙探身伸手,他的动作、修为都被任小捕强得多,伸手就捉住了公主殿下的手腕:“先别跑……”
不过宋阳没想到,任小捕的身子竟会这么轻。
轻到少少的、一点点的、连松鼠都能挣脱的力量,就足以把她再拉回来,拉回到宋阳怀里。
因为没跑掉,所以不跑了?还是因为不想跑,所以不跑了?
总之这一次,重新回到那个怀抱中的任小捕不跑了,手臂是软的,缠住了宋阳的脖子;身体是软的,依住了宋阳的胸膛,嘴唇也是软的……
两人相遇时,正十五岁,筱拂初长成,情窦初开。
任筱拂遇到一座宁静小镇、一间阴森尸客、一件血腥大案、一个临时替舅舅上工小仵作……
在尸块中翻来翻去、在分析时侃侃而谈、在对付杀手中仔细布置冷酷无情、同时还不忘给她起了个‘任小捕’绰号的临时小仵作;
为了不让蛮人骚扰小镇,打算独自去追击凶手的临时小仵作;
因为不舍得那条还不曾见过蓝天就逝去的小生命,所以替死人接生、却惹来重伤的临时小仵作;
会针灸也会下毒、随身带了无数古怪药物、药囊里还养了只毒蝎来防贼的临时小仵作;
胆子比自己稍稍大一点,脑筋比自己稍稍好一点,懂的比自己稍稍多一点的临时小仵作……另外他长得也不错呵。
那时任筱拂觉得他挺有趣,很有趣。
因为有趣,所以平时就会多想起他几次,可想的次数多了,就真的有些想念了。
或许不是宋阳多了不起,而是身边的少年都太没本事?反正这三年里,任小捕没能找到比宋阳更有趣的人。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忘记一个人,也足够让一份小小情愫生根发芽,悄然茁壮。
再见面时,小仵作高大了不少,壮硕了不少,不过‘神气’未变,还是那份笑呵呵的轻松模样。
在他登上高台、一鸣惊人时,任小捕是最不意外的那个人,因她知道他的神奇;但任小捕也是那个最最意外的人,因他的神奇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
这就仿佛,三年前她看到一只矫健的小雁,她知道只要这头小雁长大,就一定能飞得高远;可是三年之后,亲眼见到它振翅高飞时,任小捕才猛地发觉,哪是什么雁儿,它明明是一头雄鹰啊。
羽毛锋锐,啼鸣响亮,侵略十足!
三年轻轻想念,没有苦涩没有煎熬也没有难耐的寂寞。
三年不曾相见,再相逢时他的脱变、他的惊艳,突然就证明了所有的想念都是值得的,而那份蛰伏于少女心底的甜美愿望,竟也猛地绽放了、变得灿烂起来。
还有那个‘难题’,折磨着任小捕、让她心中千万不愿、却全无任何办法的难题,落在宋阳手上一下子变得那么简单了。
便如她欢喜时候的哽咽: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我就知道是你。
突兀问题听闻‘和亲’她不闹不反抗,是为了怕父王为难、怕红波府为难。可现在……应该没人会为难吧?
任小捕从来都不是自控力强的人,她喜欢宋阳,她想和宋阳在一起。
再说……这可是你把我拉回来的!
心滚烫,思念滚烫,欢喜滚烫,身体滚烫,滚烫滚烫的任小捕。
第一卷 将进酒 第六十章 奉陪
真正君子,应该会先推开任小捕、再等她几年。等她真正成熟了,看她是否会爱上、找到另一个男人……少女情怀或许当不得真,现在的‘非他不可’,再过几年大了一些后,也许就会变成一个摇头微笑——当初怎么会喜欢他呵。
看她会不会变,免得耽搁了她。
若真的变了,就让那个她想要的男人照顾她……可麻烦的是,宋阳一想到别人去照顾她,就打从心眼里不放心。
宋阳不是君子,更不是混蛋,另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件事:当‘新凉’之后,任小捕从冷冰冰的棺椁中‘重生’,就再没了身份、再不能抛头露面,偌大世界她就只有他了。
使用新凉,对宋阳来说绝不单单是帮任小捕这一次,而是从此一生,无尽牵绊。
今天上午在城中‘闲逛’时,宋阳只用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决定了‘新凉’之计,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能想得到,这么短短的片刻思考,宋阳就把自己以后的几十年都‘搭’进去了。
宋阳任性。
如果尤太医泉下有知,当时应该会嘿嘿嘿地怪笑着,骂上一句:这熊孩子!
所以宋阳没推开任小捕。不用把持,又何必把持……当任筱拂柔软、温暖且湿润的双唇靠近时,宋阳也吻了下去。
花样女子,谁能不动心;任小捕的可爱足以让宋阳沉迷。烛火软红摇摆不定,处子清香沁入肺腑,呼吸渐渐迷乱。
来得毫无征兆,来得顺其自然。
纠缠,从嘴唇到身体。忘情中,那条三年前死也解不开的腰带滑落在地……两具年轻的身体滚落床笫……直到宋阳进入的瞬间,任小捕的眼泪夺眶而出,咬牙不发出呼痛声,心里却还是哽咽着那句话:我就知道是你。
撕裂的剧痛。
身体的疼痛却远不足以遮挡那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直直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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