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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博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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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柳哇,跟我也快两年了吧,我看你也进步不小了。”
  “两年差三十四天,多亏首长培养。”
  “我在部队干了三十多年,真正锻炼人还是连队。将军都是从连队走出来的。”
  “哦,首长也在连队干过很长时间?”
  “还用问吗,部队师以下的领导岗位我没漏一个。”
  “怪不得首长那么熟悉基层,对战士有感情。首长,为此我敬你一杯酒。”柳王明一饮而尽。
  “小柳,我看你能吃苦,脑子也很灵活,素质不错,是个好苗子,再下连队锻炼锻炼,会更有出息的。”
  “我?”柳王明差点酒杯掉地下。
  “对。我已经跟政治部交待过,让你回汽车连当排长,以后自己努力,争取不断进步。”
  柳王明一时说不出话,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首长,这事我感到很突然,没有思想准备。是不是我工作没作好,首长尽管批评。我还是想多在首长身边工作一段。”
  “工作不好能提拔你当排长吗?你不能长期跟我,迟早要离开的。这是组织的信任,也是组织纪律。来,我敬你一杯,下去好好干。”
  “首长,我――”
  “我什么,喝下去,我像你这个年纪,喝酒从来不数杯的。”
  柳王明一饮而尽。眼睛有些湿,喉咙有些硬,肠胃里有一种燃烧着感觉。
  他从心里是不愿这时候离开首长的,当个排长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如果干得时间长点再下去,他完全可以当个连长什么的。更主要的是,他通过与黎颖的接触,产生了感情。他现在渴望天天见到她。他看得出黎颖也对他有好感。如果他能得到黎颖,老黎一定会想办法把他留在北京工作了,也许柳家的历史要从他开始重写。他要利用今天的机会同首长挑明这件事。
  “首长,我真是舍不得离开你,再说我同黎颖也――”
  老黎心里“隔噔”一下,知道他要说什么,马上接过话头,“是啊,你同黎颖虽是同一个年代的人,她很少吃苦,有些娇气,缺少艰苦锻炼。该向你好好学习”
  “我是说――”
  “小柳哇,别犹豫了,这是个好机会,错过了可惜。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明天你同新来的司机交接一下,帮他讲讲机关工作纪律,讲讲跟首长开车要注意的事情。后天你就开始休息,哪天报到我送你去。”
  这一天,柳王明晕晕乎乎,朦朦懂懂,不知道怎么回到了住处。老黎骗了他,他说“二锅头”不上脑,可他头痛得厉害,心里比头痛得更厉害。
  他先是埋怨老黎不近人情,跟你鞍前马后的侍候着,风风雨雨快两年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这样侍候过自己的爹,什么事没帮你干过。你倒好,看我不顺眼了,一句话就打发了。什么下连队锻炼,一个小排长,柳王明根本看不在眼里。往深层想,老黎的做法,大大伤害了柳王明的自尊心。你什么意思?不就是个师长吗?不就是嫌我柳王明是农村来的吗?配不上你女儿?你不也是农村来的吗?你也不是入伍就当师长的嘛。不过比我多在北京多住了几年,皇城根的血脉你血管里同样没有,你也不过比我多住了几年四合院,就不知自己是谁啦!
   


生死博弈 六(4)
柳王明最痛恨的是那些用眼角余光看他的城里人,还是在新兵连的时候,一个上海闸北区的小个子兵,满脸傲气地炫耀上海码头繁荣时,柳王明就一脸鄙视。小个子兵看出了柳王明的不满。
  “柳王明,去过上海吗?”
  柳王明愤怒地从坐位上跳起,五指攥拢,抓起小个子歪戴在头上的军帽,从窗口抛到了屋外的流水沟。
  “去你妈的,上海是你家里的?臭美!”
  为这事,他受了班长狠狠批评了一顿,但班里几个农村兵却给柳王明翘起了大拇指。
  后来在驾驶实践时,小个子和柳王明分在同一台教练车上,同车的还有两个农村来的战士。汽车驾驶是柳王明当时最崇拜的职业,要知道,在他的家乡,能够坐在驾驶室操动方向盘的人,都是县里头头脑脑的孩子。所以,柳王明从学习驾驶第一课开始就有着无限的兴奋,学习成绩也很突出。一上车就很得教练的赏识。仰仗着教练的关爱,柳王明常常不忘记同战友们一起作弄那个上海小子。比如,冬天的早晨汽车发不动,他就指挥小个子拿着摇手柄去摇动机器,美滋滋地看着小个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汽车在坡上熄火后,让小个子下车捡石头顶住轮胎,不让汽车往后滑行。油路出了毛病,让小个子去检查,弄得他满脸油污,象只小花猫一样。柳王明和同车的战友则躲着教练会心地笑。
  老黎以关心的名义,把他从身边撵走,怕他和黎颖走到一起,说穿了还是看不起自己来自农村,这让柳王明内心腾起一股从所未有的愤怒:农村来的怎么啦?农民又怎么啦?你城里人高尚?那个上海的小个子的驾驶技术不是差我一大截吗?你老黎有出息,不是碰到了好时代吗?要是我碰上了那个年代,不也同样能当上个师长旅长吗?
  离开老黎的第二天,柳王明蒙着脑袋睡了两天,不吃不喝,急得汽车连长直跺脚。
  两天在床上转辗反侧,柳王明异常的冷静地思考着他和黎颖的关系,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一个计划在他脑袋里清晰、成熟起来。柳王明要么不做,要做就不同凡响。他天生有一股倔劲,干什么都要弄出一点响声。人家认为不可能的事,他偏偏要试试。你老黎不是看不起我吗,不是要把我关在黎颖爱情的大门之外吗,我偏要试试,偏要撞撞开这扇关闭的爱情之门。并且仔细斟酌过从何下手。
  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同老黎的初衷南辕北撤。这位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带兵打过很多胜仗,立过战功的团政委,又在师政委岗位上做过多少军人思想工作的老兵,在一个新兵蛋子面前打了败仗,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离开了老黎,柳王明把工作的重点放在黎颖身上。他也有更多的机会更自由地接触黎颖,完全可以不受老黎的约束和监督。没过半年,柳王明同黎颖已经爱得死去活来,难解难分,老黎还蒙在鼓里。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柳王明已经钻进了女儿的被窝。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他先是同黎颖分别作父母的工作,老黎先礼后兵,说黎颖还在读书,还不能分心谈恋爱。后来又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离京,按转业安置要求,营以下转业干部留京安排有困难。这样,你们成家后有很多预想不到的困难。怎么说也不行,最后老黎把柳王明臭骂了一顿,说他没良心,辜负了他的培养,欺骗他女儿的感情。
  骂也好,打也好,柳王明并不在意。因为在与老黎的较量中,他已经牢牢把握了主动权。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老首长,能把未来老丈人的思想工作做通,就尽可能不要搞得太僵,今后还要常见面的。于是,他动用了所有战友、朋友、熟人的力量,采取车轮战术,今天找老黎的战友上门说项,明天找自己的领导做工作,硬的不行来软的。老黎也是倔性子,是个东北榆木脑袋,怎么也不开窍,打定了的主意,怎么也不改。无论是谁的面子都不给。最后,逼得柳王明拿出了“杀手锏”。
  
生死博弈 六(5)
他给老黎写了一封信,大信封套着小信封。信上言辞恳切,先是自我检查,说同黎颖恋爱没有事先征得首长同意,再是申明这辈子非黎颖不娶。最后是威胁,说领导干部干涉自己子女婚姻是不妥当的。希望首长考虑她们之间的感情,不要棒打鸳鸯,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如果赞成柳王明的观点,就不必拆那个小信套了,假如执迷不悟,固执己见,那就请看另一信封里的东西,那是黎颖留给我的。
  老黎看了这封信,气得七窍生烟。“狗日的,骨头长硬了,教训起老子来了。”字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拿出另一只信封,“呲”的一声就撕开了。信封里面好像没有什么,拿到灯下仔细一看,两根弯曲流畅荫毛。”
  老黎象无意中拉开了个手榴弹,一下“炸”昏过去了。
  老黎醒过来后,能做到的只一件事,决定断绝同女儿的关系。黎颖同柳王明只好在外面找房子住。到他们儿子五岁后,她的母亲快要咽气,老黎才让柳王明一家进黎家的门。
  
生死博弈 七(1)
陵溪县委书记汪东晟接到市政府秘书长黄世槐的电话后,同县长陈德珊紧急磋商,作了个分工。由陈县长继续指挥现场抢救,自己赶往清水乡与事故现场叉路口等柳王明。他风急火撩,地拉上办公室主任、副县长、公安局长、交通局长、卫生局长呼呼啦啦一行十多人、四台车,一路尘埃呼啸而去,往前六七公里,汪东晟边走边拨打柳王明的电话,里面都是同一个声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他又拨打公安局副局长田文革的电话,也是同样一个声音。
  “活见鬼,怎么都不通?”
  秘书告诉他,这里太偏,信号不行。汪东晟要秘书不停地拨,还是不通。车靠路边一停,汪东晟就推开车门,手机紧贴着右耳,双脚踩在厚厚的尘土中,一股热浪立即裹住他的全身。汗珠子像蚂蚁一样在他周身爬动。车上的一行人也齐刷刷地站在闷热的夏夜中。手机终于传来了通话信号声。
  “喂,喂,喂,是柳市长吗,哦,是田局长,我是汪东晟,你请柳市长接电话好吗。”
  一会,电话那边传来柳王明的声音,汪东晟好像站在柳王明面前一样,握着电话,微微地弯下了腰。“柳市长,我是汪东晟,我现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接你,你慢点,路不好,注意安全,啊。”
  “应该,应该,不辛苦,不辛苦。倒是给你添乱了,见面再汇报,再检讨,再检讨。”
  汪东晟听得出柳市长并没太多责怪之意,心里舒缓了一口气。一行人看着书记绷紧的脸上放松了许多,大家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些。于是有人掏出香烟,秘书从车上拿出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汪书记。
  汪东晟是典型的“863”干部,六十年代出生,八十年代大学毕业,三十多岁,事业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原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在前市长钱耀华任内由秘书到副主任,再到主任。算是新阳政坛一颗新星。他是山东大学历史系毕业生,任派系,是“前朝旧臣”。外表看,汪东晟五大三粗,一米八的块头,一百九十斤体重。有“三个一斤”的美称:喝一斤白酒,吃一斤肥肉,外加一斤米饭。一张疙疙瘩瘩的脸,鼻子、嘴巴、眼睛都很夸张,一对眉毛呈八字状贴在三角眼上。别看他一副大老粗的外表,可心比针尖还细。或许是对中国历史精髓的研究和把握,他对为官之道的研究同他年龄很不相称,有自己独特见解和领悟。他认为,中国封建社会长达几千年,封建官场文化积淀像地底岩石,一层套着一层,厚着呢。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甚至现在的市场经济体制,对它的洗刷都不过触及表皮。封建文化,不就是官场文化吗?君君臣臣,忠孝节义,考官,为官,告官,弑官。一部二十四史,记载的就是官场争斗,尔虞我诈,互相杀戮血淋淋的历史。依汪东晟看来,除非你不进官场,一旦上场,你就得当一辈子孙子。官场只有一个爷,那是皇帝老子。其它无论你是几品,都是孙子。只是场合不同,没有大爷在场时你就是大爷。他这个县委书记,在县里一跺脚,全县抖动。可到了市里,他又是孙子。就是见了个小科长,也不能有半点轻视。否则,说不定哪天你的事就砸在他手里。中国政治构架是层次多,层次多就文件多。文件多,自然打架的就多。文件最后都拿在科长手里,加上文件中有很多“原则上”、“一般”的活套话,这些都为科长们弄权留下了机会。他左手拿着“允许”的,右手拿着“不准”的,就看你是谁。顺眼的拿“允许”的,不顺眼的拿“不准”的。宴请漏了他,送礼少了他一份,总会有你好瞧的。何况是那些掌握县委书记命脉的市长、市委书记。所以,凭汪东晟的经验,在官场混,该当“爷”时你就当“爷”,该当“孙子”时你当“爷”,那就完蛋了。要善于变脸,莫把人格看的太值钱。官风不正,你要想活得滋润,要么“破相”,不能把面子看得太重;要么“破财”,舍得花点钱;要么“破身”,这又只少数人才有条件。还有一条很重要,就是不能太有主见。部下的主见最伤害领导的高明?不能有“不同意见”,再豁达的领导也装不下几句“不同意见”。你有“真知灼见”,那么领导还有水平?这样的干部没有几个有好果子吃!只有在官场当“留级生”的份了,也只能带着遗憾退休,无疾而终。所以,市政府换“马”后,汪东晟迅速调整心态,精心侍候柳王明。在不长的时间内,洗刷了“前朝遗少”的印象,一举博得了柳王明的信任。当然,他也知道,柳王明送走了他就腾出了一个位子,可以提拔王道广转正,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所以,柳王明全力推荐他担任陵溪县委书记。这是一个山区大县。八十多万人口,在全省举足轻重。按惯例,陵溪县委书记都安排进市委常委班子,只因为汪东晟正处级不满三年。下来之前,柳王明亲自找他谈话。
  


生死博弈 七(2)
“东晟啊,说句实在话,这次不是我全力推荐,你是当不了这个陵溪县委书记的。我这人就有这胸怀,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按说你是前任市长的人,但我看你工作不错,照样用。”柳王明说话有时坦率得惊人,特别是这类收买人心的话,别人说不出口,而他却为自己的表达而得意。
  “市长,汪东晟能碰上你这样开明的领导,三生有幸,这辈子没齿不忘啊。”汪东晟也得到一个可以尽情肉麻地表现的机会。
  “你下去好好干,听我的,进市委常委班子只是个时间问题。”
  汪东晟感动得快要叫爹了。
  所以,柳王明亲自来事故现场,汪东晟就是天塌地陷也可以丢在一边,一定要到路上接他。他熟悉柳王明的为人处事,柳王明是个讲究场面的人,他有虚荣心,来新阳工作时间不长,需要人捧场,讲究个身份,讲究个规格。最不能容忍别人抹他面子。也难怪,一个几百万人口、管了几个市县的市长,相当世界很多小国家的总统,出门要坐专机,随行少说也要带十几个部长。柳王明到陵溪来,一年有次数。无论于公于私,也要热情接待。过去县太爷出门还要回避、肃静呢!说实话,要不是出了这事,请都请他不来。眼看快要到了,汪东晟顾不得汗流浃背,也不敢坐在车里享受空调的凉意,唯有这样,他觉得才能对柳市长表示出敬意。书记如此,随行一干人马更不敢造次,都陪着书记站在热哄哄的土地上烤着。
  
生死博弈 八(1)
已经凌晨四点钟了。
  县委中型会议室坐满了人,边上的休息室里,汪东晟不时地看着手表,他终于有些忍不住地向来回走动的柳王明问:“市长,你看这个会开还是――”
  “为什么不开?”柳王明停下脚步,一双眼睛紧盯着疑惑不安的汪东晟。
  “好,那就按你的指示,四点半准时开会。”
  “你让办公室电话再催一遍,所有人准时到会,不能请假,不能替代,全部一把手参加。”汪东晟向办公室主任交待。
  柳王明双手交在身后,继续在屋里来回走动。汪东晟刚才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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