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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一-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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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子之位,国之储君,自古以来皇子们无不是争得头破血流,到了广贤这里,却如同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一般,这还真是闻所未闻的第一遭。
曾纪泽知广贤性情单纯,他说了不想做太子,那便是出自肺腑。
其实这样的回答,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曾纪泽轻吐了一口气,微笑的又拍了拍他的肩,道:“贤儿,既然如此,朕也就不逼你了。喜欢数学就全心全意的去学习吧,朕希望将来咱们大明,咱们曾氏皇族,也能够出一位举世闻名的数学家。”
广贤立时欢喜无限,用力的点了点头,“多谢父皇理解,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曾纪泽不再打扰广贤。离了文华殿,又沿着御园小径骑行,转至东边太华门时,正巧遇见广慧和广仁回来。
“父皇。”广慧大老远的就小跑过来,一下子挽起了曾纪泽的手臂,便是撒起了娇。
“儿臣见过父皇。”广仁紧跟着走过,却是彬彬有礼。
曾纪泽微笑点头,抚着广慧的头道:“紫金山好玩吗?”
广慧扁了扁嘴,道:“就那样了,我都去看过好几次日出了,这次要不是陪广仁去作画。我才不会去爬山呢,累也累死了。”
曾纪泽转而向广仁道:“怎么样,今天又有什么大作问世了,让父皇先睹为快吧。”
广仁只好从画筒中取出一幅新画好的水墨图,画的是紫金山日出图。曾纪泽很用心的去看,虽然他不是专家,但凭广仁这小小年纪,就能画出这般栩栩如生的素描来,这孩子在作画方面确实是很有天赋。
曾纪泽忍不住点头称赞道:“好好好,确实是好画,几日不见,广仁,你的作画水平又上了一个台阶啊。”
广仁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头,道:“多谢父皇夸赞,儿臣画艺还需要多多磨练。”他顿了一顿,又道:“儿臣还有一事请求父皇准许。”
曾纪泽问是何事,原来广仁是听说西洋油画与中国的水墨画大不相当,他翻阅过一些西洋名家的画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故而想请曾纪泽为他请一位西洋画师,教他学习画西洋画。
广仁如此好学,曾纪泽这个当爹的自然是求之不得,这点小小要求又怎么会不允,当下便允诺。
而广慧忙也跟着道:“父皇,你都为广仁请老师了,女儿也要啊。”
曾纪泽哈哈大笑,道:“小铃铛也有了新的兴趣不成。”
广慧便说他想学钢琴,曾纪泽心中高兴,嘴上却道:“你的小提琴学得怎样了,同时学两样器乐,朕担心你分心二用,反而都耽误了呀。”
广慧颇为骄傲的哼了一声,嘟着嘴道:“父皇你小瞧女儿哦,我可不是那些笨人,才学两样就耽误。你不信可以去问查尔斯老师,我学习小提琴可是绰绰有余。是他建议我应该多扩展一些乐器的。”
曾纪泽将他二人搂在了臂弯之下,脸上喜悦之色难以抑饰,却道:“好,只要你们爱学,朕高兴还来不及呢。”
能拥有这样敏而好学的子女,曾纪泽身为人父,可以说是别无他求了。
然而,凡事都是有两面性的。
痴迷于数学的广贤,醉心于画艺的广仁,还有年纪尚小贪玩好动的广德,他的这三个儿子,从成长角度来讲,都应当是良性成长。但问题就在于,他这样纵容儿子们追求所喜好之事,这使得他们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却对治理国家全然不感兴趣,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具备治理一个国家的素质。
这般教育方法,之前皇后她们就曾委婉的向他提过意见,但是在他心中,总是为那个信念所左右,对这些所谓关系到帝国未来的大事视而不见。
“皇上,陈总长求见。”
思绪被打断,曾纪泽轻出了一口气,宣陈庆国入内。
“皇上,学生们闹得越来越厉害,大有翻版清河乡事件的征兆。还有,舆论多有偏向学生的倾向,尤其是那些民营报社,有的甚至敢公然……”陈庆国下边的话不敢说下去。
曾纪泽哼了一声,道:“他们是不是说朕心胸狭窄什么的。”
陈庆国抹了把汗,道:“有几家报社确实过分,皇上,臣请查封那些言论放肆的报社。”
曾纪泽脸色却又变得不以为然,拂袖道:“算啦,朕既然倡导开化,那就开得彻底一点吧,省得将来的史书上批朕是既当*子又立牌坊。”
曾纪泽爆了句粗口,陈庆国愣了一下,曾纪泽却又道:“把那个宋学仁给放了吧。还有,明天召集各位总理,还有各部总长,咱们就一起商谈商谈这组建党派之事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牺牲
这一次的内阁会议议题。如前几次的会议一样,无不让那些内阁之臣吃了一惊。
胡涟凯的大陆之行,在那场皇帝为他准备的晚宴之中,讲了不少关于党派之事,大臣们料想到这位一向求新求变的皇帝心里一定是微微有所触动,但他们没有料到的是,皇帝不仅仅是心有所动,而是“深受所惑”,这胡涟凯离开大陆还没个把月,皇帝就有了这样的心思。
近来颇受冷落的李鸿章似乎是受尽了委屈,有一种要发泄怒火的意思,第一个就站出来反对。
“皇上,臣还是那句话,党祸之例史书上笔笔皆是,我大明绝不能重蹈覆辙,还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三思而定啊!”李鸿章伏地叩首,仿佛曾纪泽硬要这么做的话,那这天就要塌下来一般。
曾纪泽发最近是越发的觉得李鸿章有些不顺眼,想当年组建淮军之时,遍观天下名士。李鸿章算得上是开明之士,那时,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能与自己谈得来的人。但如今,大明思想开化的新秀们层出不穷,李鸿章的思想却是固步自封,相对而言,他已经跟不上了时代的脚步。
正是如此,曾纪泽愈发的觉得李鸿章是他革新的绊脚石,每每遇到诸如司法、行政等多方面的改革,他总是站在反对的立场上。
曾纪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说得好像朕要做什么祸国殃民之事一样,朕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国家好吗。”
皇帝的这般冷淡不满的态度,着实令李鸿章的心又凉了一截,心灰意冷之下,他反而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伏在那里就是不起,又叩首泣道:“太祖百战创业,皇上继承太祖遗志,不辞鞍马,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方才平定天下,创下而今大明兴盛的局面。这江山乃是曾氏的江山,党禁一开,则社稷有旁落之危。臣受两朝皇帝之恩,岂能坐视不顾。臣请皇上收回此念。否则臣就长跪不起。”
李鸿章竟然搬出曾国藩来压自己,这无疑是触到了曾纪泽的禁忌,他听之脸色顿为一变,愤然而起,喝道:“李鸿章,你休要用先帝来压朕。你不要以为你是两朝元老,朕就会一味纵容你,你敢再这样出言不逊,朕绝不轻饶。”
李鸿章脸色苍白如灰,手脚也跟着颤抖不止,泣道:“臣句句只为大明社稷,皇上明鉴,皇上明鉴啊——”
好端端的一场会议,竟然会闹出这般僵局,李鸿章这般执着的举动,却是曾纪泽事先没料到的,他的脾气也跟着起来,偏生就是不让步,一声“散朝”,便是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皇帝盛怒而出,在场的大臣们无不惊愕。李鸿章遭此冷遇。心中悲愤不已,便真如先前所说一般,伏跪在大殿当中,死都不肯起来。
众位大臣们有不少上前劝解,与李鸿章相交颇深的财政副总长钱鼎铭道:“李总理啊,皇上走了,你也别怄气了,快快起来吧,小心伤了身子。”
李鸿章默默摇头,硬咽道:“皇上不答应我所请,我就绝不起来。”
就连一向与李鸿章意见相佐的容闳也看不下去,劝道:“总理何苦如此呢,皇上也是为了咱们大明的将来设想,顺应世界之潮流,李总理就别再为难皇上,为难自己了。”
李鸿章也不领情,拱手向众人道:“诸位同僚就不必再劝了,鸿章今日为大明社稷,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非拉回皇上的心不可。”
众臣见他铁了心要在这里“伏阙死谏”,心知多劝无用,只有各自唏嘘而去,诺大的大殿当中,只余下李鸿章一人跪伏在那里,显得十分的落魄。
曾纪泽回往元凤宫中,皇后刘诗涵正在宫中教广慧读书,曾纪泽一身怒气的大步而入,还未坐下便是口中骂道:“李鸿章这个老朽,倚老卖老,竟然敢当众要胁朕。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诗涵一见这情形,大殿上发生了什么事就猜到了**分,这会他正在气头上,谁惹了谁跟着倒霉,诗涵便示意侍婢们都退下,就连广慧也打发出去。
诗涵奉上清茶,脸上带着笑容,宽慰道:“皇上,先喝口茶消消气吧。”
曾纪泽板着脸,吐着粗气拿起茶来喝了一口,转眼又扔回了案上,拍着桌子又骂道:“这个老家伙,屡次三番的与朕作对,朕这回非要治他不可。”
诗涵轻抚着曾纪泽的背,道:“皇上息怒,这李总理到底说了些什么话,怎会惹得皇上这般动怒。”
曾纪泽便将大殿上的经过略讲了一遍,愤愤不平道:“他拿先帝来压朕就罢了,还敢用什么长跪不起来威胁朕,哼,朕岂是受别人威胁之人。”
“也许李总理只是一时心急,说了些过火的话。臣妾想他也是极好面子的人,应该不会不顾总理身份,长跪殿上不起吧。”诗涵说着忙派侍女前和主议事大殿中去察看。
过不多时,侍女回报,说是李鸿章果真是长跪不起,任凭大臣们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曾纪泽这下更来气,怒斥道:“好啊,你个老朽不是要跪吗,好,朕就要你跪个够,朕看你能跪到什么时候。”
诗涵心有忧虑。道:“皇上,李总理年岁也不小了,这么老让他跪着,只怕会跪出病来呀。不如皇上派人宣一道旨,让他先回府歇着吧。”
曾纪泽手一挥,恨恨道:“不要管他,他爱跪就让他跪吧,就是跪死了朕也不会搭理他。”
“可是皇上……”
“去把今天的报纸拿来吧,朕要看报了。”曾纪泽打断了诗涵为李鸿章继续求情,诗涵也不敢在他气头上再添烦扰,只得叫人去把报纸拿来。
曾纪泽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如往常一样边饮茶边读那十几份报纸,诗涵不敢吱声,只能在旁不做声的伺奉着,心下却是颇为着急。
一上午时间,很快就过去,那头李鸿章跪的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这边曾纪泽只作不知,该吃饭吃饭,该午睡就午睡。
转眼下午已到,曾纪泽一觉睡醒便又接着批改奏折,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那边李鸿章已经跪了近十个小时,诗涵几次差人前去察看,知李鸿章的精神是越来越差,现在已是跪得有点神志不清,随时有晕过去的可能。
五点钟的钟声响过,曾纪泽将一天的奏折批改完毕,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诗涵见他心情好了许多,才上来道:“皇上,李总理已经跪了快一整天了,再跪下出就要出事了,念在他是两朝元老的份上,就请皇上对他宽容些吧。”
曾纪泽又岂不知所谓年龄不饶人,李鸿章跪了这么久,不跪出病来才怪,然而。这却正是他所想要的效果。
曾纪泽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他要面子,朕还要面子呢,朕今天要是软了,那全天下都会以为朕受制于他一个李鸿章。”
诗涵好生无奈,叹道:“当年皇上草创淮军,李总理辅佐左右,实是劳苦功高。这十几年来,他为大明,为皇上可以说是勤勤恳恳。皇上莫非就忍心,让他吃这样的苦头吗。”
诗涵的话触动了曾纪泽的心,回想当年,他与李鸿章等人是意气风发,历经艰辛创下淮军基业,这才为他君临天下,为大明变革之路奠定了基石。十几年过去了,似潘鼎兴、吴长庆还有刘铭传这些老臣们皆是病逝的病逝,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他们的位置,已多为杜聿光、陈庆国这样的年轻一辈所而代之,李鸿章算是仅剩的不多几个老淮军。
曾纪泽也叹了一声,道:“朕岂会不顾念他的旧功,可是,要去旧推新,要改革这个国家,有些人就必须要牺牲,现在该是轮到他的时候了。”
诗涵吃了一惊,“皇上莫非是想罢免李总理?”
话音未落,侍从急是来报,言李鸿章支持不住,终于是昏倒在了殿中。听到这个消息,曾纪泽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方命将李鸿章速送回府中,又传太医们前往症治。
晚些时候,曾纪泽亲自摆驾总理府探病。李鸿章其实也就是疲劳过度昏过去而已,算不得什么大病,此时正躺在床上休养,听闻皇帝亲自前来探视,一颗灰冷的心又燃起些许温暖。
他还在打算起床迎驾之时,曾纪泽已经走进了他的房中。
“李爱卿快些躺下吧,不平多礼了。”曾纪泽几步上前,将挣扎着要起身的李鸿章轻轻按下。
“皇上,臣,臣……”李鸿章是倍受感动,情绪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来。
曾纪泽叹道:“少荃呀,朕知道,你所做的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今天的事虽然有些出格,但朕不怪你。”
“谢皇上。”李鸿章的心情渐渐平伏下来,还待有话要讲,曾纪泽却摆手制止。李鸿章心中一紧,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只是,这自古以来,又岂有永固的江山社稷,汉唐宋明、伪元伪清,开创之时是何等的强盛,但经历过辉煌之后,最后终不免走向灭亡。中华苦心积累起来元气,无不在一次次的朝代更替中消失殆尽,最终,一点一滴的被西人追赶乃至超越。少荃,你可知这是为何?”
“这……朝代更替,本为天道徇环,大道如此而已,岂是人力所能挽回,可那也是大势所迫,而今内忧外患都不足为虑,皇上岂可自陷社稷于危境呢。”李鸿章把所谓的王朝更替,归罪给了‘天道’。
曾纪泽略有些失望,不过,这已经并不重要了。他笑了笑,道:“朕曾经跟你说过好多次,所谓不破而不立,现在,为了大明与中华的长存,朕必须牺牲一些人,少荃,希望你能理解朕这一片苦心。”
“皇上,你这是要?”李鸿章惊异不已。
曾纪泽不再多言,起身而去,临别之际,对一脸诧异的李鸿章道:“好好还乡休养吧,把身体养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曾纪泽大步而出,太医们还候在外边,曾纪泽道:“朕看李总理的病颇为严重,应该是操劳过度,今后需要长期静养,就这么着吧。”
太医们面面相觑,心中茫然不解,却只得同声应合。
三天后,曾纪泽正式下旨,以身体虚弱,无法再为国事操劳为名罢免李鸿章,准其还乡养病。同时,任命容闳为新一任总理。
第三百一十五章宪法
李鸿章“告老还乡”了。有着留洋背景的变革派旗手容闳终于被皇帝扶正,这是皇帝给天下人一个最明显不过的信号:老子要加快变革的步伐了,那些跟不上变革脚步的官员们,你们的下场将会与李鸿章一样。
随着李鸿章的下台,一大批的保守派高官被从内阁扫地出门,大明最高权力机关中又多了许多新面孔,而这些新面孔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无一不来自于复旦、同济等最早建立起来的新式大学。
曾纪泽不但是要去旧除新,还要彻底改变官僚老龄化的现状,一个被一群将要入土的老朽们统治下的国家,注定是没有生命活力。
随着内阁换血结束,曾纪泽再一次召开了内阁机要会议,这一次,开党之事顺利的得到了大多数内阁要臣们的认同。
于是,经过数月的时间,容闳等人仿照台湾之制,拟定了一个党派发展计划。根据该计划,江苏省又将成为试验省,该省将率先开放党禁,各党派可在县一级的议会竞选议员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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