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妙]智能帝国-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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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尔拉苦笑：“不再重要了。”
是啊，不再重要了，连人都保不住，还保他们留下来的东西又有什么用？还是送到另一个世界，还给东西的主人吧……
魔铃是骑摩托车来的，她把车放入货车的后车厢，然后和莎尔拉一起进了驾驶室。

……
“才打了几个月的仗，人性就泯灭到了这种地步。”
货车一路的颠簸中，魔铃缓缓地道。
莎尔拉坐在本该是司机加比拉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一声不响地听着。
“几个月之内，本来还是被动的一方一下子就打到了敌国境内这么远的地方……刚开始大家还相信着只要从智能联合购进合成人军队来打仗，自己的亲人就用不着上战场，可后来他们渐渐地发现，购买合成人军队所需要的资金并不是凭空而来。有些人认为只要把侵略者赶出国境战争就能结束，有些人则认为一定要给侵略者一个血的教训，在乐观的蒙蔽和复仇欲望的驱使下，他们踏进了伊朗的大门……但是，仗每天都在打，人每天都在死，钱也每天都得花……伊拉克政府从长远考虑，不得不为节省一下战争经费，于是，人类最终还是得走上战场。”
战争打开的缺口，不是用金钱去填补，就是用人命去填补。
莎尔拉紧紧握着方向盘，表情冷漠而麻木。
“包括那些所谓‘士气如虹’的士兵们，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厌倦了战争，可那些少数为了自己的颜面不肯承认错误的人、那些已经钱多到没处花还总以为自己荷包太空的人，还在每天向全世界鼓吹着‘战争必要性’、‘合成人军队的优越性’……只剩在家里等到绝望的亲人，和整天在战场上为那一点可笑的理由而厮杀的士兵们……那些士兵随时可能面对比自己强大、装备比自己精良的合成人军队，都想着有一天就过一天，在日复一日的战争中忘记了一切，除了求生的本能之外什么都记不起来，他们变得目光短浅，看不到未来，只关心眼前的人和事，能让他们还存有一点感情的，恐怕就只剩身边的战友了。如果他们不对那些不知道是自己亲人还是伪装成亲人的合成人间谍的人开枪，死的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甚至还有自己的战友……所以在他们看来，他们必须开枪，”魔铃说着转向莎尔拉，苦笑了一下，“这场‘没有伤亡的战争’里，不管是人类，还是合成人，都已经死了很多。”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一大片岩石群前。
“这里有不少大山岩，山岩上也有不少天然形成的岩洞，”魔铃说着往前方一指，“我们的基地就建在那边一个最大的岩洞里。”
莎尔拉凝视着前方，默不作声。
“放心，”魔铃又道，“在这里你们短时间内是绝对安全的，过几天我要离开这里去向老大汇报这一带的战况，到时带上你们。”
货车驶入了岩石群。
也就是在这时，迎面吹来的风带来一股血腥味，从紧闭着的车窗上的通气孔钻进了驾驶室。
魔铃脸色突变，她伸出手往左前方一指：“在那块岩石向左拐，快！”
莎尔拉会意地点点头，踩下油门——
……越往前开，血腥味越浓，两人心里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可她们都没有开口说出来的勇气。
货车在一座大得像小山一样的岩壁前停了下来，那岩壁上果然有一个岩洞。
车刚停稳，魔铃便急不可待地跳下去，奔到洞口前，她已看到大开着的门和洞口地上那一行血脚印！
但是，她并没去查看那行脚印，而是一个箭步冲进了洞中！
第一个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具斜躺在入口过道上的同伴的尸体，他的腹部被残忍地划开了一条口子，从地上大片挣扎的血迹来看，他并不是当场死亡。
她颤抖着在那具尸体前蹲下身……
他保持着紧捂腹部的姿势，双手已被鲜血染红，可仍然有一部分的肠子顺着鲜血流出了腹腔。
魔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狠狠收缩着！她伸出抖个不停的手，几乎就要去替同伴把肠子塞回腹腔，再帮他捂住伤口！
可是他已经死了。
……她听到自己的上下两排牙齿发出不规律的碰撞声，那一瞬间她几乎就要窒息！
片刻后，她扶着岩壁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岩洞深处走去。
……前方又是两具同伴的尸体，一个面朝下，一个侧躺着。
……再往前十几步，又是……
她强迫自己支持住，继续往前。
……尸体，尸体……尸体……尸体……
尸体，到处都是……
她一一数过，整个基地，23个兄弟，无一生还。
……
她呆呆地站在被乱七八糟、一片狼籍的岩洞里，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几个小时前……就在几个小时前还是好好的……现在……
现在却变成了地狱中一道最血腥的风景。
就在几个小时前还生气活现，甚至还在她临行前和她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的兄弟们，现在……却成了这道风景中最醒目的展品。
受刀剑重伤失血过多而死的、被大口径的枪轰得肢体不全的、有被空手打死的……死状各异且极惨！
这是怎么了？
她猛地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几乎就要站不稳！
突然，暗角里飘来一声极细微的呻吟，虽然很轻，但魔铃还是很清楚地听见了。
还有人活着！她精神一振，一个箭步冲到发出声音的角落里！
“达狄！”她叫着，同时费劲地搬开3具叠在一起的尸体，露出下面压着的一个满脸血污的人来，“达狄！是你吗？”
那人一见魔铃，本已快被死亡完全夺去光彩的眼睛一下子发出了刺眼的光芒，他伸出一只血手一下子拽住了魔铃！
“快逃……”他说着，猛地从口中咳出一口黑血，“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他……他随时会回来……”
“你说什么？”魔铃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什么‘他’？‘他’是谁啊？”
“你快走！”达狄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墨黑的血大量地从口中流了出来，“什么也别问……快离开这里！还有……叫……叫老大……什么也别……别管了，赶快离开伊朗！离开……离开！”
说着他便开始抽搐，不住地抽搐，嘴和眼睛失控似地越张越大！黑色的血从他的眼、耳、口、鼻中不停地往外流，然后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变得僵硬、失去控制！他那凸出的眼睛瞪着魔铃，那表情既复杂又诡异！
他拽着魔铃的那只手越抓越紧、越抓越紧，直到把魔铃那伤口尚未完全痊愈的手再次抓出血来！
“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随着一声咒骂，莎尔拉也跟了进来，一见这情景，立即冲过来，抄起地上的一根钢棍一下子重重打在那只紧紧抓住魔铃的手的手腕上！
“你干什么？魔铃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大声叫了起来！
“你傻了吗？”莎尔拉厉声反问，“他中毒了！你也想和他一样？”
话音未落，她又是一棍砸下去，终于使那只手松开了魔铃。
再去看时，那个被魔铃称作达狄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
直到深夜，岩洞里二十几具尸体才全部掩埋完毕。
“看来没中毒。”莎尔拉为魔铃仔细检查过被达狄抓过的手，道。
魔铃活动了一下手，勉强笑了笑。
莎尔拉接着又环视了一下这已经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岩洞基地：“……真惨，是哪个混蛋会下这样的毒手？”
魔铃呆呆地保持着沉默。
坐在另一边的哈西里却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原以为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谁知见到的死人更多……”
莎尔拉没好气地转头喝道：“我告诉过你少罗嗦，有地方让你待就已经不错了！”
哈西里不敢惹莎尔拉，只好很不服气地咕哝了两句不说话了。
魔铃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四下里环视着：墙上、地上的血迹、满地的破碎……仿佛这里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莎尔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拉过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如果你没什么头绪，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些线索，”她说，“你的同伴里有被一种大口径子弹轰得连全尸都没有的，威力那么大，我想只有那种自己装填的那种猎枪子弹才能做到。”
魔铃终于慢慢点了下头：“合成人猎人公会的猎人……”
莎尔拉皱了下眉：“听口气，你似乎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魔铃又点了点头，朝着莎尔拉比较自然地笑了笑：“我一开始就应该想到是谁，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
莎尔拉“哦”了一声：“你们合成人反抗组织还惹上了这么难缠的角色？”
“你记得3年前在罪人塔上偷袭023前辈的那个猎人吗？”魔铃反问。
“是他？”莎尔拉颇为意外。
“我听说当时你在现场的，”魔铃继续道，“应该看得出这人是个不择手段的家伙。”
“卑鄙的家伙！”莎尔拉不禁恨恨地道。
魔铃的反应却平静得多。
“其实这对于猎人来说也很正常，他们大多都是反合成人主义者，”她说，“只是这个猎人尤其执着罢了。”
良久，莎尔拉才点头叹道：“我原以为他只是和卡妙有什么深仇大恨，谁知道……”
“不止，”魔铃摇摇头，“他憎恨所有的合成人，3年前因为搭乘的智能联合直升机被我们老大击落，险些丧命，从那之后他就不停地找我们组织的麻烦，害得我们兄弟死伤不少。”
莎尔拉回想起在亚历山大城外遇见的合成人猎人公会情报员美斯狄所说的话，不知不觉陷入了沉默中，她犹豫着要不要把米罗就是散布撒加和卡妙之间关系的罪魁一事告诉魔铃，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机灵心细的魔铃一眼就看出了莎尔拉有事瞒着她，却只是微笑着什么也没说。
“这地方不能久留，”她转了个话题，“我们今晚把车加满油，明天一早就上路，我带你们去伊斯法罕给老大报讯，然后再想办法送你们去想去的地方。”
伊斯法罕是离这里最近的大城市，如果能去那里当然最好。
“你们老大在伊斯法罕？”莎尔拉问。
魔铃点点头：“很可能，就算他不在，我们在那里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情报站，要联系上他也不是难事。”
听到这里，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哈西里不禁又叫了起来：“喂，小姐，你是好人，记住我要去阿巴斯港乘船啊！”
莎尔拉眉头又是一皱，脸上浮现出厌恶之色，可魔铃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声。
“老大有命令，要我们尽量救助过往的平民，我们原本就有义务帮助你们，”她微笑道，“再加上你们又和我们的人类朋友莎尔拉同行，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
“真主保佑你们合成人反抗组织！”哈西里大声说，“如果有支持你们的民意测验我一定会投你们一票！”
魔铃微笑着转向坐在另一边的独腿老人：“这位老先生呢？想去哪里？说起来，刚才还没谢谢您的帮忙呢。”
过了好一会儿，那独腿老人才抬起那浑浊的眼睛看着魔铃，仿佛还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之前曾经很热心地帮忙搬运、掩埋尸体，可现在又变回平时的痴呆样子，一脸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
魔铃看着那老人，片刻后，突然又道：“老先生，您看起来有些面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莎尔拉见状走上前去，在魔铃耳边悄声道：“他一开始就没说过话，可能是个哑巴，他就在地图上指明要去克尔曼，就没和我们再交流了。”
魔铃笑了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对了，这个……”
“这是什么？”莎尔拉奇道。
“先前你烧的那个大背包里掉出来的，就掉在火堆旁，”魔铃道，“你没注意到，我拾起来原本打算当时就还你的，谁知一时忘了。”
利尤姆斯的记事本么？莎尔拉带着疑惑伸手去接，视线却无意识中落在了魔铃两只手套下缠满绷带的手上。
“你的手……”其实先前魔铃帮她搬那对夫妇和加比拉的尸体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了，魔铃的两只手，尤其是右手有些不灵便。
笑容在魔铃的脸上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没什么，不久前受的一点小伤。”
于是莎尔拉没再多问什么，接过那个记事本，顺手翻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短短几分钟内，这两个女人都隐瞒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与同一人相关的事，而这些事也许将被她们永远隐瞒下去……
“……上面写的什么？”待莎尔拉翻了几页后，魔铃凑过去问。
“啊……一个小道记者的笔记，”莎尔拉随口答道，“他先前和我们一起同行的，结果被伊朗士兵的流弹打死。”
魔铃耸耸肩，没有再问，转身去准备床铺，而莎尔拉则有事没事地继续翻那记事本——

“……4月16日：已经得到证实，智能联合董事会因为一个新人的加入而进行改组，虽然只是重新划分了一下势力范围，可这在近30年的智能联合里，已经是个不小的动作，这事值得关注……”
“……6月28日：原来新加入的股东，也就是刚刚分到北非那块地盘的年轻人和亚洲东北部代表竟然是那种关系，我的老天，这次改组的内幕比我想像的要有趣。”
“……7月7日：澳州这边相对平静，据说这与澳洲代表的鸽式作风不无关系，不过我可不相信跟智能联合沾上边的人会是什么圣人，我会找出他的把柄来的。”
“……8月17日：事情已经有了一些眉目，那个澳洲的代表行事相当隐秘而且低调，可我还是找到了一些资料……那个澳洲代表是个中国人，兼有日本和法国血统，也许这就是他有着那奇特的发色的原因吧？”

看到这里，莎尔拉的身体和神经仿若突遭雷击一般，她几乎就要跳了起来，然后抓紧了手里那个记事本，一页一页继续翻下去！

“……真令人吃惊！智能联合的澳洲代表竟然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而且，他的地盘在董事会所有成员当中虽然最小，可在董事会里的地位竟然最高！”
“……11月10日：更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这个澳洲代表竟然还是当年智能联合里的第一天才发明家——艾雯博士唯一的独子，那么，他能坐上这个他母亲当年都没坐上的位置，也许并不是偶然了……”
“……”
记事本从莎尔拉手里掉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没事吧？”刚刚回过身来的魔铃一下子注意到了莎尔拉的异常，走过来关切地询问。
莎尔拉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魔铃于是一下子就猜到了这原因是出于记事本上的内容，便从地上将那本子拾起来，仔细翻看……
然而很快，她也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们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这个穆先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魔铃问。
莎尔拉仍处在一片茫然之中，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艾俄罗斯介绍给撒加认识的……他和艾俄罗斯是老朋友……”她说得有点含糊不清。
“那，你们这个朋友艾俄罗斯又是个什么样的人？”魔铃追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莎尔拉不愿意立即回答。
魔铃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抓住莎尔拉的肩：“……莎尔拉，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莎尔拉紧蹙眉头。
“你知道撒加现在已经是智能联合的股东了！”魔铃十分肯定地说。
过了很久，莎尔拉才皱起眉头，露出些许抗拒的表情：“知道又怎么样？”
“你有没有想过，”魔铃道，“就算是023前辈的离开，也不可能让曾经那样光明磊落又温柔坚强的男人变成那样！你告诉过我，在2年前023前辈失踪后，紧接着他也不告而别了……现在看来，一切都很可能是这位穆先生搞的鬼！”
莎尔拉呆立不语。
“……我们都被骗了，撒加也被骗了，”魔铃继续说，“自从艾雯博士的遗物一事开始，这整件事就是一个大大的阴谋……不，如果是在更早……如果是在那之前……也许你这个朋友艾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