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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见惊鸿照影来-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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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还有一件事让卓东来无比受用，苏小乙在李园住了几日，总是听到李寻欢阵阵轻咳，
每每见了李叔叔掩唇压抑的模样便是一阵心疼，细细思虑一番后，便向铁传甲要了材料，日日三次亲手炖了冰糖雪梨汁亲自送来看着李寻欢饮下，说是冰糖雪梨汁止咳的效用非常好，也没有什么别的忌讳，持续喝上一段时间便不会咳了。
李寻欢自小便不爱甜食，冰糖雪梨汁是甜腻腻的，梅大先生之前也曾提过，铁传甲和卓东来却都勉强不得他，少年就是有办法，不做什么许诺，不晓以利害，不催促不取巧，亦不好言相劝，只一次次把凉掉的雪梨汁换成温热的再送来，来回反复次数多了，李寻欢便不忍心少年这般为难，凝了眸蹙了眉仰首一饮而尽，每每这时，少年便喜笑颜开，仿佛完成了怎样一件伟大的事业。
李寻欢原本就是不肯为难旁人的性子，无奈顺从了少年，又见他这般欢喜，便愈加不舍得为难于他，这梨汁就一日三次雷打不动的送来了。
这时，卓东来也很是欣慰，虽然他知晓冰糖炖雪梨对李寻欢的咳嗽委实没有多大助益，但润肺止咳的功效至少不会有什么坏处，而且鲜少能见李寻欢畏苦怕甜的窘迫，日日有这般笑料可以看也是趣事一桩，所以每每李寻欢投来求助的目光时卓东来便避开假作不见，由着少年送来，眼睁睁的盯紧李寻欢苦着一张俊脸喝完再离去。
这样过了几日，李寻欢心里念着前些日子自己戏谑东来许多他都不曾介怀，这几日便算作那人的“报复”好了，免得以后他忽然想起前事，再寻了别的法子来戏弄自己，反倒得不偿失，因了这个念想，随后二人又安安稳稳过了几日。
后来一日，李寻欢再也忍耐不得，苦着脸喝完雪梨汁后抬眸便看到卓东来面上隐隐泛起的笑意，心中愈发不甘，剑眉一挑计上心来，好言好语的哄着少年离开以后，一回身就换了神情，凝眸潋滟很是委屈的盯紧了卓东来，口中软软道“东来”
卓东来心下生了几分戒备，也不相迎也不上前，只微微侧开身子，扬眉一笑“前辈何事”
李寻欢又唤一句“东来”，嗓音愈发轻柔绵软，脚下步子缓缓随意踱至卓东来身侧站定，不等那人有所动作，双臂便迅速张开又收紧牢牢把人禁锢在怀里，颔首，柔软的菱唇缓缓却霸道的印上那人形状姣好的薄唇，温热灵巧的舌尖强自抵进那人唇齿之间细细描画摩挲，满**融。
几缕清香甜腻也随着李寻欢舌尖过处瞬间满溢卓东来口中，不喜甜腻，卓东来微微挣动想要别开脸去避开这人，哪知这人竟变本加厉拥得更紧，小巧的舌尖也愈发不安分，绕着卓东来的唇齿满口柔柔细细的打起旋来，让人口中一阵甜香传来，心头也泛起阵阵燥热，就连黑曜石般的眸子也浅浅蒙了一层水雾，点点水
光闪烁隐隐约约让人看不真切。
良久，轻微的喘息溢出二人口中，绵绵长长丝丝缕缕引得周围空气也暧昧了起来，暖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让人莫名的安心安稳，爱，原本便是相互给予。
又许久，口中甜腻之气淡去许多，李寻欢才心满意足的放开那人，别开脸去轻咳几下，回眸微抿着唇角得意的望向卓东来“让你不帮我，还在一旁笑我”
卓东来一恢复自由便疾步至桌前，抬手倒了一盏碧色茶汤连饮好几口压下腻人的甜香，随后才噙了笑敛了眸定定望向那人，神色淡然也不答话。
李寻欢被这样望着，心头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探手摸出酒囊仰首灌了好几下冲去口中甜腻，再转眸，那人竟还安静的望着自己，丝毫未有变动。
这下，便避也避不开了，李寻欢小心翼翼的收好酒囊，含笑牵起那人指尖拉着他在榻上坐定，心虚的开口“东来，你生气了么”
“晚辈怎么敢生前辈的气”
“那东来是在生谁的气，方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晚辈只是气自己医术不精，治不好前辈的咳疾，才累的前辈日日服用冰糖雪梨汁镇咳”
“东来，我……”
“前辈倒也无需自责，原本便是晚辈不是，不该帮着旁人逼迫前辈做不喜欢的事情”
“东来，你知晓我从未这样想过”
“那便是前辈并不讨厌冰糖雪梨汁”
“呃，不是”
卓东来禁不住望向一旁默默垂了眸那人，饶有兴致的问道“那前辈的意思究竟是怎么”
李寻欢垂着眼睑，长长的羽睫轻颤着遮住了眸子，眸中神情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良久仿佛下了极大决心一般，缓缓启口，轻声道出一句“东来，你若是因为这样不高兴，那我以后便不推拒，小乙一送来梨汁我就全部喝了，好不好”
卓东来听得心中一阵轻笑，就连面上也禁不住露出几分笑意，原本只是存着戏弄一下这人的心思，哪知竟收到如此惊喜的效果，果真让人很是受用。
抬眼望去，依旧垂着眸子暗自伤神的李寻欢并未看到卓东来面上浮现的笑意，只怕若是看到，便要立刻收回自己刚刚许下的承诺。
后来卓东来才知晓为何李寻欢会应下的这般干脆，他是应承要喝梨汁了，却并未应承喝完以后不像今日这般再与卓东来一起“分享”冰糖雪梨汁的甘甜。
于是，类似的情形上演了两日以后，卓东来终于被这位前辈高人的无赖折服，万般无奈之下寻了一个空闲，把少年唤道身前，正色道“小乙，你李叔叔咳嗽并不是染了风寒，不是雪梨汁可以医好的”
苏小乙禁不住疑惑“那李叔叔是怎么了”
“你李叔叔是幼时便有的旧疾，
偶尔咳嗽几下并无大碍，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我娘说冰糖炖雪梨止渴效用最好，为何对李叔叔就不行呢”
“心病还需新药医，你李叔叔是心病，寻常方子自然是治标不治本”
“心病，什么心病”少年惊异的回眸探向白衣那人，那人却只是暖暖的朝自己笑，轻拂着折扇微微摇首仿似不赞同，却也并不开口辩解。
少年略略迷茫，愣怔了一会，大约是想起了什么，兀自低声喃喃着“我知道，李叔叔是想的太多了，什么事情都要管，可是他也只有一双肩膀啊，怎么能担起那么多责任，好人怎么总是这么受苦啊”
在少年的世界里，好人就是好人，坏人便是坏人，从初见就对自己爱护有加的李寻欢自然是归于好人一列，这时喃喃道出，虽显稚嫩却无比透彻。
他原本便很聪颖，明辨是非善恶，胸有丘壑万千，也早已看清了李寻欢的性子，只是从未细细想过罢了，现在道出也不过是无意，却让人听了不禁哑然。
又过一会，少年依旧沉思着，面上疑惑之情更甚，卓东来沉吟一下，回首望了身旁白衣人一眼，又转向少年缓缓开口道“小乙，你莫要想的太多，你李叔叔行事一向有分寸”
少年眨了眨眼睛，仿似想到什么般璨然一笑“是不是让李叔叔高兴一些，时常开心就不会有心病了”
“是，开心，任何时候都不会有坏处的”
“嗯”少年朝着卓东来重重点头，回身又向李寻欢笑得鲜活明亮“李叔叔你以后一定要开心一些，我会想办法帮你的，要简简单单快快乐乐，要陪着我们一辈子”
“好”仿佛被少年的快乐感染，李寻欢轻声却坚定的应下一句，春意盎然，笑意盈盈，几声轻咳也被含糊的掩饰过去。
少年盯紧李寻欢温暖洋溢的碧色眸子，偏着头思索起来，之前在百花村时李叔叔就一直咳嗽，喝了好久的大萝卜蜂蜜汁也不见好，现在回到李园也喝了好久冰糖雪梨汁依旧未好，方才听卓叔叔说是旧疾，细想之下心中难禁恐慌，哑着嗓子问“李叔叔的身子一直不好是不是因为旧疾”
李寻欢原本只是想在一旁安安分分听着而已，这时见少年这般急切，心中实在不忍，抬手招呼少年到身侧，软语宽慰着“无妨，李叔叔没事，你看，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少年依旧担心，诺诺着小声分辩“可是，可是……”
李寻欢心中一软，抬手拂上少年的额发抚弄了几下，满眸宠溺的望去，柔声安慰“没有什么可是，东来医术很好的，你还不相信卓叔叔和李叔叔的话吗”
“相信”少年坚定的昂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当然相信李叔叔，也相信卓叔叔”
“嗯，这样就好，好孩子”
“那
李叔叔以后是不是不喝冰糖雪梨汁了”
“不喝了，李叔叔答应你一定好好保重身子，不咳嗽，好不好”
“李叔叔一定要记得答应过我的话”
“记得，去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们了，是不是和小云说好一起出去呢”
少年的疑问全部写在脸上，瞪大了眼睛看向李寻欢“呃，你怎么知道”
李寻欢哑然失笑，毕竟是孩子，情绪尽数写在脸上，但凡稍用一点心思便可以看出他的想法，可却也不点破，眸间点点笑意闪烁，暖暖道“去吧，莫让小云等急了”
“好”少年轻快的应了一下，欢快的跑远，毕竟还是同龄人之间最有默契，如今在李园，他也只有小云一个同龄玩伴。
李寻欢握了卓东来的手，并肩立在少年身后欣慰的笑，无论过去经历了什么，这个少年从来不曾失了善良纯真的天性，这也是上苍给他最大的安慰。
少年毕竟年纪尚小，玩心颇重，自从听铁传甲无意提过一句自家少爷很擅长雕刻后，就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李叔叔教自己，这日，不知哪里寻到了上好的松木快，便兴冲冲的抱着跑来寻李叔叔，一近冷香小筑便扬声唤着，欣喜异常。
冷香小筑，李寻欢在安神香熏染和卓东来的琴音抚慰下正昏昏欲睡，因为调查前些日子四大掌门猝死华山的事情，昨夜回来时天已微亮，一早勉强起身便是昏昏然然的，卓东来便熏了安神香，劝着那人去补眠，自己也携了七弦琴在一旁轻拂助他安眠。
原本已李寻欢如今的内功修为，纵使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也不会觉得半点疲累，可自从卓东来住在李园以后，一直把李寻欢照顾的很好。因为肺疾的缘故，李寻欢在寅时总睡不安稳，卓东来便每晚陪着他早早睡下，时间久了便养成习惯，偶尔有一次睡不足就觉得倦怠。
这时被少年莽莽撞撞的吵醒，索性便不再睡，一幅茫然微倦的样子让卓东来看的一阵欣喜，半阖着眸子听完少年兴高采烈的说明来意，神情方才清明了一些，略略思索一下，缓缓问道“小乙是想让我教你雕刻是吗”
“是啊，是啊”少年一连串的点头，唯恐一个回复不及，李寻欢便不肯教自己一般心切。
“好，我教你”
“嗯，李叔叔最好了，谢谢李叔叔”少年忙不迭递上松木和一把不知哪里寻来的小巧刻刀，满含期待眸子亮晶晶的盯紧榻上白衣缓裘倦倦倚着的那人。
李寻欢浅浅一笑，取出一枚缀着三色垂穗的飞刀郑重的放在少年手心，轻声道“用这把”
少年不疑有他，欢天喜地的接了，握在手心把玩着，卓东来却在一旁看的真切，优雅的嗓音低低响起“小乙，李叔叔是要收你为徒了，你还不快谢过师傅”
少年一愣
，明亮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自从跟着李叔叔离开百草坞到李园以后，自己心里便清楚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生活了。
好在这里有李园众人护着陪着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但不会武功终究会成为李叔叔和卓叔叔的弱点，他们注定是不平凡的人，是绝对不能被自己拖累的，从那时起便想着练武，就算仅仅自保不让他们担心而已，可却也从未想过拜李叔叔为师，他这般名动江湖的侠士，能指点自己一二，自己便很满足了，从未奢望过有一天会做了他的徒弟。
少年的这些心思，李寻欢看的真切，只是一直觉得时机未到就从未开口提过，现在既然他自己愿意学习雕刻，就一并点明收他为徒也是，免得少年一个人为难。
卓东来这样说，少年直觉手心握着的这把小刀千斤沉重，缓缓的抬头，不敢置信的望向白衣那人，喃喃一句“李叔叔”，却见那人含笑望着自己，仿佛鼓励般微微颔首。
“李叔叔”少年无意识的重复一句，又下意识的回首望向卓东来，紫衣人也是唇角轻挑，温暖的望着自己，眸中含笑，亦含着好不掩抑的疼宠与信任。
少年又默然一会，终于相信这是真的，慌忙回身朝着李寻欢双膝跪地，恭恭谨谨的拜倒“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李寻欢端坐受了这一拜，少年又接过卓东来递过的茶盏，双手持着举过头顶恭敬递上“师傅，请喝茶”
李寻欢微微颔首，含笑接过，微抿一口又递回给少年，柔声叮嘱道“我便是教你，你以后也莫要再唤我师傅，一直唤我李叔叔就好，记得吗”
“记得”苏小乙重重点头，毫不犹豫的应下。
“好，起来吧”
“谢谢师傅”少年又恭谨的行了一礼方才起身，刚刚站直身子便急切道“师傅，咱们现在就开始练习吗”
到底是孩子心性，这边讲完那边便忘记了，李寻欢略略抬眸“小乙，我刚刚怎么教你的，忘记了么 ”
“呃”少年愣怔一下，小心的吐吐舌头，慌忙改口“李叔叔，我们现在就开始练习飞刀么”
“不急，你不是想要学雕刻吗”
“好，反正李叔叔也不走，什么时候开始都听李叔叔的”
李寻欢笑望着少年，宠溺的拍拍少年肩头，示意他坐好，便开始教了起来。
卓东来在一旁拂完一曲梅花落，起身去屋角灭了紫铜兽炉里的安神香，重新燃上紫檀，优雅的拢拢紫裘衣袖，淡然道“前辈在这里稍候，晚辈去准备一下”
“嗯，去吧，我等你”李寻欢抬眸应了一下，看着那人紫裘一角迤逦消失在门外方才回首来，继续耐心的指导着少年下刀的指法和力度，雕刻便是练得手劲和准确度，半天大意不得。
练武是需要自小开始的，苏
小乙之前从未接触过，半点根基也无，要想有所成必定要多费一些心思，卓东来是去寻梅大先生配制一些药材，配合着李寻欢所教的内功心法帮少年把根基打稳，这样便会弥补一些早年的缺失，进益也会相对快一些。
是夜，李园渐渐静下，卓东来和李寻欢相携去外面确认一些事物后悄然回到冷香小筑，铁传甲一直候着，见二人安然回来便送上热水，细细碎碎嘱咐自家少爷一番也安心退下了。
二人洗漱完毕正要睡下，李寻欢忽然从衣襟中弹出一个物事递到卓东来手中，轻声道“东来，送你 ”
卓东来借着烛火细看，是一方紫檀木雕成的小像，眉目细致、纹路清晰，显然雕刻的人极是花了心思，这雕的便是自己，眉梢轻挑、唇角微弯，一派从容淡然优雅尊贵的气质。
“喜欢吗”见卓东来只是淡淡望着也不答话，李寻欢凝眸望去，轻声询问。
“为何要送我雕像”
除了之前李寻欢送给自己的那块暖玉，卓东来竟从未收到过纯粹的礼物，这人，总能轻易的温暖自己，暖心亦暖人。
“我想送东来便送了，还要什么理由吗”李寻欢看着那人略微疑惑的神情，心底一阵轻笑，索性探过手去把人拥在怀里，附在那人耳侧轻声接道“东来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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