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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书-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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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将离手一颤。
  见杜将离的脸色骤然煞白,男人满意地翘起唇角:“想想那次,你们牺牲了多少兵士,才能与五万的鬼兵匹敌,那么如果再来一次呢?”面上划过一抹似才想起来的神情,“我忘了,你们都以为夏已没了筹码,终于能与夏公平对决,倘若这时候,藏了一支鬼兵在其中又会如何?人的精神可是很脆弱的,而我最喜欢的,就是将他人一点点逼上绝路的感觉。”
  杜将离深吸一口气,他布好了防线,额外嘱咐过石云,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定能撑到均墨回来,不断对自己说着。他握紧拳,没想到,他们竟估错鬼兵的数量,明明已算上夏暗藏的人马,扩大了范围,不料竟还有如此之多,杜将离脑中飞快地转着,不,不对,他们是准确算过的,没道理会多出这么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先生目光阴鸷:“你一定好奇那多出来的五万鬼兵是怎么练出来的,我也不妨告诉你,便是用了那些异族的巫术。”说着看向那被折磨得没了人样的男子,“既然你说你不清楚南巫族,那我就让你好好了解他们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二章

    杜将离被带到刑室,他的眼已习惯了黑暗,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教人忍不住作呕,他被强迫直视男子受刑,杜将离勉力抑制住后背侵入骨髓的寒意与颤抖,明明胸中怒火烧得他恨不得上前毁了用刑之人,却必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能表露太过。
  火盆里的木炭烧得哔啵作响,热气扭曲了盆上空间,映照出被绑在刑架上的男子,他面上苍白,急促地喘着气,额前的汗大颗大颗直往下掉,眸中似有些模糊。
  白先生坐在椅上,舒展开眉眼,看上去心情极好,特意沉默了良久,方徐徐道:“南巫族的身体与我们一般无异,相同的血肉,相同的内腑,相同的骨架,却不知为何,拥有不同的力量,生命也比常人顽强许多。”说着朝前方努了努嘴,“即便成了这副模样,关于他们的讯息,却仍是半个字都不肯说。”
  夏兵将鞭子往盐水里浸了浸,又抽向男子,那带着倒刺的铁鞭,打上身,一鞭下来,就扯掉大块皮肉,杜将离看着便觉得疼极了,面无血色:“够了,你这样折磨他,又能得到什么?”
  白先生悠然向后靠去:“千年前南巫族不也是这么对我们的么?他们体内就留着这样的血,你便是没有祈王那么心狠,这样的家伙也要同情。与其说他们是人,倒不如说他们是野兽,何必对这些家伙客气。”
  杜将离神色从容:“过去的早已过去了,有什么是千年时间还化解不了的?拿一个无辜之人开刀,你到底是何目的?”
  “无辜?你知道在他手里死了我多少手足?”白先生冷笑一记,却没有动气。
  “照你这么说,我设计陷害了夏五万鬼兵,你当是要将我碎尸万段了?”杜将离回道。
  白先生并未正面回答杜将离的问题,反而说道:“我知你担心他,若你愿意老实解答我的疑问,我现在就停手,给他最好的治疗,否则,似他这般,也撑不了几天了罢。”
  杜将离咬紧牙:“你想知道什么?”
  男子由衷地露出笑意,凑近杜将离:“我很想拿你当普通人来看待,可却是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告诉我,你心底隐瞒着的秘密,我给你充足的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再回答,不过,他可等不了你太久。”
  一鞭一鞭重重抽在男人身上,他张嘴大声笑着,声音尖锐,夹杂着嘲讽与凄凉,却独独没有要屈服的意思。
  杜将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思绪杂乱,不行,愈是这样,愈是要冷静下来,他现在首先要想的,是糊弄过白先生,并从这里逃走,想不出也要拼命想,他还要竭力保住男人,带他一起出去,而不管白先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讯息,自己都是绝不能说的。
  垂下眸,白先生在祈营的身份还未暴露,他不会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如果自己在对方身上留下印记,凭阿央的感觉,定能察觉到,而后来此救自己,但他性子太莽撞,有很大的可能孤身前来,如此反而会害了他。
  白先生的问题太宽泛,这也证明了一点,他心存困惑,他在怀疑自己,却也仅仅只是怀疑,没有任何实证,所以才拿男人来威胁自己,换而言之,他并不会真的对对方痛下杀手,他还舍不得,推及此,杜将离清楚自己此刻便更要表现出一个正常人面对他人受刑时所应有的态度来。
  他正对白先生,给予答复:“我隐瞒的事有不少,按狼蛛先生在意的来看,大抵是想问我与南巫族之间的关系。很遗憾,我也希望自己与其有所联系,这样便可救下他,而不是像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你活活折磨至死。”
  杜将离话落,刑架上的男人开口道:“白狼蛛,你以为万事都在你的把控之中么?你想夺天下?想控万物?你以为杀了我们的大巫,就断了我们的希望?可惜,你连那女孩都找不到。”他仍在笑着,“你那些愚蠢的先人一定想不到,驭轮珠又回到我们手中,你便洗干净脖子乖乖等着吧,我们的复仇一旦开始,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你。”
  那女孩?杜将离注意到男人话间,夏人在寻的女孩,不就是梁姑娘么?莫非,他便是唐涩?怔了记,唐涩是南巫族人?
  白先生转向男人,又看看杜将离,笑道:“你们固执起来,还真是一模一样。”
  “狼蛛先生休要小瞧了世人,这世上的骨气之人,可比你想象中多很多。”杜将离祈国皇子的身份,是他最好的保护,就算从他母后入手,凉帝也早早为她伪造了出生,那么多年不是那么容易理清楚的。杜嵇那次是机缘巧合寻到了人证,但现在连人证也没了,只要杜嵇不松口,自己便暂时没有事。
  白先生翘起嘴角:“杜芒,祈王对你的事,从来不肯对我透露半句,也因此让我对你格外感兴趣,我一直好奇,你这一系列的举动,初衷是什么?想来想去都得不出满意的结果,只好命人去秘密查你。”
  “让狼蛛先生费心了。”杜将离淡然道,“只可惜让你百忙一场,不过从现在起,我倒是非常愿意与南巫族深交,他们既是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白先生耸耸肩,毫不在意,他起身:“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语毕,迈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笑得开心,目光里露出期待,“对了,忘了告诉你,刚巧我手下来了个极有意思的人,不知他能否查出点什么来呢?”
  杜将离的呼吸生生一滞,糟糕,是楚天,他有危险了。
  两人被重新押入囚牢,杜将离一见夏人离去,忙上前:“你怎么样?”碍于不知是否隔墙有耳,他也不能多说别的。”
  唐涩艰难地摆了摆手:“若是怕这点皮肉之苦,我早就屈服了,何必等到现在。”他扫了杜将离一眼,“你还是少与我扯上关系的好。”
  杜将离别开头,心中格外难受,胸口一阵发闷,对方的手已然红肿得教人看不下眼,他可是宗州琴艺名满天下的妙音公子唐涩啊,那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九国之中最为宝贵的手,却成了这副模样,甚至连弯曲,都极为困难。
  杜将离眸中蒙上一层黑,不停地在心中念着,不能大意,不能糊涂,不能让感情支配了行动,他要连同唐涩一起救出,每一步都要仔细思量,他看到金色小虫爬至他腕间,寻律说过,自己是其主人,便应当知道用法。
  倾城是灵物,一向与自己颇有心灵感应,杜将离思忱了阵,伸出手指,在手心写了几个字,而后,让其饮了自己的血,便看到小虫在自己掌心爬了起来,爬动的轨迹,正是自己写过的字。当下有些开心,心道:你可是认识寻律的,替我找到他,把这几个字写给他看。
  刚想完,那小虫便抖了抖翅膀,飞了出去,杜将离直直看它远去,稍稍安下心来。
  时间缓缓过去,夏兵送来晚饭,杜将离实在没胃口,却仍勉强自己吞了下去,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自己首先要做的。他坐在一旁,心思重重,白先生在杜嵇那边当细作,什么情况都了然于心,杜将离生怕夏人突然反击,祈会支持不住,而黎那边,他最担心的是楚天,不知白先生所指的有意思,究竟是发现了他在暗中查自己,还是知道了他是南巫族人,抑或意识到他是均墨身侧的千面公子?
  不管是哪一种,楚天的境况都极其糟糕,而若让他查出自己些什么,被白先生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低叹一声,不论是自己落入夏人手中,还是祈黎那边,再坏的处境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三章

    杜将离半梦半醒地睡了一夜,睁开眼,便看到白先生的脸,心中微凛,暗自嘟哝,至于么,从梦里跑到现实,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对方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抬手疼惜地抚上杜将离的脸颊:“我有个好主意,你既然白白送上门,我不好生利用你一番,怎对得起你一片苦心。”
  听了对方之言,杜将离不由觉着好笑,扬起头:“你想拿我做人质?没想到碧玉狼蛛白先生也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你的威胁,对墨世子根本起不了作用,反而还会激怒他。”
  他知道白先生晚上又带走过唐涩单独进行审问,杜将离可不担心唐涩会露出马脚,他们本就没什么交集,白先生对自己的怀疑,也该适可而止了,那无论如何都是毫无根据的。不过也正是如此,白先生才想了其他的方式来拿自己开刀罢。
  “对墨世子没用,不代表对其他人也没用。”白先生抚摩至杜将离脖间,“这世上,可是有人为了你,愚蠢到连国家都愿意放弃。”
  “你此言是何意思?”杜将离蹙眉,不大理解对方的话。
  白先生没有说话,愉快地比了个嘴型。
  杜嵇?杜将离心生困惑,怎么会——为什么?他不是最恨自己了么?白先生看杜将离此副模样,大笑:“倘如你还有机会,自己去问祈王如何?”
  杜将离耸耸肩,叹了口气,低低开口:“有你在,祈国的处境本就岌岌可危了。”顿了顿,突然说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提出来,我会尽量配合。”
  男子闻言微微有些意外:“那是再好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此我可会省心许多。”
  “小人都是如此。”杜将离不以为意,“我可是极怕疼,又极怕死的,身陷于此,当然是保住自己的老命比较要紧。”
  白先生看入杜将离的眼:“我的问题,你考虑的如何了?我这里可是随时根据你的回答,而转变策略的。”他的手上有股淡淡的异香,那是种让人精神松懈的药物,杜将离对上对方的视线,男子瞳孔幽深,带着明显的蛊惑与引诱,迫使他人直望向他的眸眼深处。
  这是——幻术?白狼蛛懂此异术,那么杜嵇也是这样对其逐渐卸下了防备,才让他去到如此关键的位置。
  杜将离定定目视对方,忍不住想笑,若是轻易便被对方干扰了,那么自己特意服食那些蚀衣草,不就全然不值得了么?
  “说,你是谁?”男子问道,声音飘渺,好似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才入了杜将离耳中。
  杜将离幽幽开口,表情里微含迷茫,黑白分明的眼划过几许迟疑:“我——”他捂住头,似满是痛苦,“我记不得了,他们都说我是杜芒,我……我……”
  白先生似对杜将离的反应十分满意,温柔道:“无妨,慢慢想,他们是谁——”
  杜将离蹙紧眉,面上突然露出一抹绝望:“我不知道我是谁,他们——我、我就是杜芒,我是太子,不,太子已经不是我了,可我是杜芒。”说着竟是发起狂来,用力将脑袋往墙上撞去。
  撞着撞着,还不忘拉住男子趁着撒泼的劲儿使劲砸个两记。
  男子眸中的怀疑一闪而逝,后退两步,直起背脊看了他许久,甩袖离开。
  杜将离又闹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面向墙,白先生还会再来的,自己的迷魂阵用不了多久,罢了,能拖一时是一时,他暗自抚上头,龇牙,好疼,不由将这些全怪到白先生头上,早知如此方才不如直接撞对方,运气好了撞死丫的反而一了百了。
  午后,夏兵又送来剩饭,杜将离想了想,唤住他,伸出两指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圆,寻律告诉过他,这是夏人表示感谢的方式,而圆中心画上鬼狐的七只眼,则是夏人每家都会悬挂的图腾。
  杜将离扯了抹寂寥的笑出来:“这位兄弟,你能陪我说会话吗?”
  那人皱起眉头,看向杜将离还放在胸前的手,戒备道:“有话快说。”
  杜将离开心地跑到铁栏旁,转转眼珠子,道:“我知道你们被下了命,不该说的不能说,你放心,我不过与你随意聊聊,你可以不用回答我,若听了觉得不高兴,随时走就是了。”等了阵,见对方没有答话,便扯开话匣子,正如他方才所言,谈及的事情都极为琐碎,从异地奔波的不适应,谈到了天气,又从儿时的玩伴,谈到了吃喝上。
  那人却也没走,一言不发地听着,杜将离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一不小心就打扰了你这么久。”说着脸侧浮上些许满足,“能与你说这些,我心里舒服多了。”
  那人闻言,转身便走,杜将离目送他离去,侧首,见唐涩正盯着自己,当即回了个微笑,迈至角落坐下。
  他刚刚说的,可不是自己随意想的,那些全都是黎兵们来找自己时,最常挂在嘴边的,既然同是士兵,那么谈及其最关心的事,自然较为容易赢得对方好感,况且,只要是人,不论是谁,心底深处都会希望得到他人的肯定,特别是让对方感觉到他于别人是不同的存在,便更会让对方或多或少地产生少许信任之感。
  而对方不说话,则是他身为夏兵的素养,杜将离很有耐心,既然短时间内都要被关在这里,能从对方那里打听些消息,当然再好不过。
  证明了杜将离说的那些看似无意的话起了效果的,是次日中午,杜将离看着明显好上许多的饭菜,心照不宣地朝对方做了在胸口画圆的动作。
  杜将离又与他聊了起来,一来二去之后,对方终于开了口,杜将离亦从他那颇显谨慎的话语中,注意到几点微末细节,即便很少,也足以推断出一些夏军军力的配备及动向。
  期间,杜将离亦应付过白先生两次,不过,怕是再也糊弄不过去了,白先生大抵已然发现,他不是那种会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自己如此戏弄他,下次他定会加倍施压与自己,连一直为自己送饭的兵士,也被更换。
  杜将离记得最近一次白先生走之前说的话,抬手拧了拧眉头,楚天回到祈营了……
  若是楚天查到些什么,抑或被白狼蛛抓来于此……杜将离咬咬牙,南巫族的事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现在正是与夏抢取先机的关键,算算时间,倾城应当早已到了寻律手中,该传达的信息已传达到,白先生还不知自己的身份已被暴露,杜嵇可千万要拿下这个狡猾的夏人,可以说抓住这么一个人,等于损失夏的千军万马。
  杜将离心中紧张,杜嵇的决断该会是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四章

    杜将离呵了呵手,抱住臂膀,天气愈来愈冷了,他昨夜考虑过,如果楚天没查到什么,那便是最好,若当真查到,教白先生知道了,他便以南巫族的秘密为幌子,先骗白先生将唐涩放走,再利用倾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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