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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书-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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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晴军被困在天引阵中许久,不见黎军身影,突见孟禾央人马出现,紧随其后,直追到岔道口,却跟丢了孟禾央,而岔路两个方向都有黎人留下的踪迹,晴军人数众多,的确如杜将离所听闻的,是两股军队的集合,两位将领讨论过后,果然分开前行。
天引阵可攻可守,晚襄人马伏击在一侧,兵士以五人为一小队,占据一个点,沿路散开,利用阵形之便,天一黑便对晴军发动奇袭。晴军一侧损失不少,晚襄见好即收,黎军在浓浓夜色里按照早已确定好的路线撤退。
帐中烛火微亮,杜将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均墨执笔的左手,看着他一笔一划徐徐写下,心中惊奇,不由凝神屏息,待均墨放下笔后,才拿起从收买的晴军士兵那里得到的晴军将领胡赫的亲笔书函,对比了一阵,叹道:“这字迹果真一模一样。”
均墨将信函装好,递给身旁等待着的士兵:“给红姬将军。”说完,转过头来,淡淡道,“将岚,你还与晚襄住在同一个营帐中么?”
杜将离点点头:“殿下你提这作何?”
“从今天起,晚襄单独住一个营帐。”
均墨说完,杜将离立刻恍然大悟,之前晚襄的身份没有暴露,与其同住也无妨,可现在晚襄是女子的事已人尽皆知,自己再与她同住一个营帐内会落人话柄,嘿嘿干笑两声:“看不出来么,没想到殿下在这方面这么细心。”
杜将离知道均墨对晚襄的能力十分认可,自己求对方给晚襄安排军职时,均墨没有考虑太久便同意了,想到什么,突然惊讶地捂住嘴:“殿下你看上人家了?”
均墨仰起头,正色道:“如果是呢?”
杜将离一愣,原本雀跃的心情顿时冷了下来,他摸摸脑袋:“挺好的,殿下改邪归正,是黎国之福。”
均墨无声地叹息,起身揉揉杜将离的头发,张开口想说什么,沉默了许久,只说了这样一句:“我若是能改邪归正,便不会到现在还未立世子妃了。”语罢似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向身旁迈了两步,将一幅九国舆图铺展开,“将岚,若是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杜将离悄悄松下一口气,原来均墨只不过是在戏弄自己,可是均墨口中的改邪归正,到底是和自己说的一样,仅仅指断袖之癖,还是指均墨曾经喜欢过的人,比如——谢如?杜将离咬牙,不能再想下去了。
杜将离看着目光专注地投在舆图上的均墨,不经莞尔,明明他们还未取胜,均墨便已开始做下一步的计划,这么做倒是无可厚非,若想取下江山,不事事都考虑在前,是无法笑到最后的,均墨深深明白这一点。
杜将离抓起均墨摆在砚台上的笔,握在手里捻着,若是他的想法……他思忱了片刻:“要取晴国,我们可一鼓作气,北上接连取下巳水、直甾、漠荃三郡,直逼王城,届时不出意外,惠良侯的兵也至城下,与我们汇合,这是最快的方式。”杜将离的视线在舆图上的几个国家间移来移去,叹道,“可惜却不是最适合我们的方式。”
顿了顿,杜将离继续说道:“自连诛将军孟简战败后撤,夏破端简直势如破竹,祈也占得端国不少城池,照这样下去,不久端国便会被两者吞并,那时若我们正专注于夺晴国,把兵力聚集在晴国中部,晴国南部就很容易教祈夺去,并逐步被祈所逼,如此一来我们之前所做的就完全没有意义。”
杜将离一边分析一边飞速地思考着:“尽管祈不一定会考虑先把矛头对准晴,但明知有这样的可能性,我们却只顾北上,未免太被动了些,这样虽也能获胜,却无论如何都来得不尽如人意。”
均墨把手团进袖中,定定看着杜将离。杜将离说得口干,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末了似乎觉得杯子的手感比毛笔好上些,便换了杯子在手中轻轻地捻:“目前凡国依附夏国,狐假虎威的气势正盛,夏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凡国很小,但也不是不能利用,不仅如此,我们现在可是祈的盟国,不让杜嵇帮我们一次就直接与其交手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说到这里,杜将离转向均墨,抿紧唇,默不作声,委实越说越混乱,他知道自己所思考的还有很多方面没有顾虑到,垂下眼帘,又将思路前前后后理了一遍,倘若能让夏与祈两强直接交手,他们就能轻松许多,只是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别人也会这么想,特别是夏的举动,他最无法准确预测。
杜将离蹙眉:“殿下,如果待援军到达后,我们回到禺颌城,按兵不动,晴国就成了我们最大的一个隐患,虽然有惠良侯的人马在北方,但力量终归薄弱了点,一个处理不当,腹背受敌的就是我们,但要是我们北上,对今后的发展却是大大的不利,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保持我们现有优势的同时,快速将晴国拿下呢?”
目光里透出苦恼,杜将离的鼻子紧紧皱起:“若能直接说服晴王室便好了。”杜将离说完,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也太不合实际了,他看看均墨,突然“噫”了一声,这不是有均墨么,而且此方法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行,拿定主意后,杜将离不说话,直愣愣盯着均墨瞧。
均墨会意,忍俊不禁,终是笑了出来:“我知道了。”
“真乖。”杜将离顺势摸了一把均墨的脸,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均墨的唇,手感真好,他心中暗喜,能揩油的时候当然要往死里揩,他转过身,没注意到均墨眸色一深,杜将离踱到帐门边,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他仰头望望月色,罢了,不打算费脑筋去想。夜已深了,杜将离记起那个带着木头娃娃的士兵,心念微动,对均墨借口回去休息,便一溜烟跑出营帐。
烛火摇曳,均墨抬手不自觉地按向自己的下唇,楚天自营帐昏暗处走出,均墨头也不回,只问道:“如何?”
楚天来到均墨身侧,无奈道:“将离的考虑与殿下的决定相差无几,是我输了。”语毕,楚天蓦然露出一抹笑,“没想到将离会把主意动到殿下头上,若是我,连这样的念头都不会有。”
均墨闻言看了楚天一眼,眸中夹着一缕不易让人察觉的探究,他回过头,重新看向舆图:“将岚与他所呈现给我们的那一面不同,他很会隐藏自己,也会暗自考虑很多事,有时甚至考虑得过于多。”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与殿下倒极为相像。”楚天说道,“自谢大哥去了以后,沉香坊里那么多人,能真正理解殿下的,可以说是没有,而将离却能跟上殿下的步伐,我能看出来,殿下也是乐在其中。”
“乐在其中?”均墨重复,他叹口气,意有所指,“只是,太像了,也不好。”
楚天开口:“我愿赌服输,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均墨沉吟片刻,徐徐道:“楚天,你跟着我时并不大,很多事怕已是记不清了,与谢如的接触也不多,你知道谢如为何一心要帮我?”
楚天扬眉,不理解均墨此问的用意。
“因为我不做多余的事,不问多余的问题,不该知道的事情便当做不知道,所以他将筹码押在了我的身上,他信我。”均墨冷言。
楚天身形一怔,逐字逐句揣摩均墨话语间的含义,此话的意思无论哪种,都在表明对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么?
蜡烛即将燃尽,火苗轻晃,连带着帐中人影也晃了两下,楚天思忱许久,不妨赌一把,哪怕……他咬牙道:“如若殿下要我做的事是以绝对信任为前提,殿下不必担心,我——”犹豫了记,“我会把一些事告诉殿下。”
均墨抬手制止,笑道:“我说过不该知道的事就无须知道的吧。”他声音缓缓,“待援军到达后,你立刻出发去祈国,我要你把将岚被废除太子一事的真相查出来,查出后的结果无论是什么,记住,只能告诉我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章
晚襄与孟禾央依葫芦画瓢又配合两次,每次都攻击同一批晴军,晚襄找准时机假意遗落了均墨伪造的信函,次日便有探子回报晴军两支队伍起了嫌隙。晴军内部已是闹翻了天,杜将离若不是觉得自己的白发太过显眼,难以隐藏,定要混进晴军里妖言惑众。
晚襄趁机出兵讨了晴军几次便宜,待晴军意识到不对时,黎国援军已如期到达。战后杜将离清点人数,己方整整捕获晴军五万战俘,数目极为可观。
率领援军前来的,是杜将离曾在沉香坊见到的祈国原来的镇关将军之子石云,那时石云飞舞长矛,练得正欢,没有注意到杜将离,此次在山上得见,石云把手中长矛一抛,上前先与杜将离击掌,说同为流落他国的祈国之人,实在难得,再重重给了杜将离一拳,言祈王室灭其全族之恨,着实难消,接着抱了杜将离一记,道当时在所有人急着与石家撇清关系时,只有杜将离站出来为其说话,他无以为谢,要认杜将离做长兄。
杜将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弟弟,还是个一看就非常有安全感的弟弟,石云与孟禾央一般高,身形却明显比他壮上许多,孟禾央大抵也是打量过他后觉得十分满意,当晚就拉着石云要比武,打斗的结果杜将离不得而知,不过看孟禾央一如往常的平静面色,八成又是他胜了。
战争得胜后众人便回到达陇郡,楚天一大早就没了踪影,杜将离遍寻不着,正在奇怪,见均墨迎面而来,石云站在杜将离身侧,支支吾吾地开口:“哥,有件事我感到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不住在一起?你不是殿下的——”石云似乎觉得直接说出来不大好意思,面上微红,含糊道,“这个嘛?”
杜将离顿时无言以对,连反驳都不知该从何入手,这该不会是沉香坊的人一致认定的事吧?杜将离眼珠子转了几圈,与其说不愿意,被人这么认为杜将离心里还反而有些高兴,他咳嗽两声,附到身侧人耳边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们殿下朝三暮四,我早已被他抛弃了。”说着脸侧爬上一抹伤心。
“什么?”石云大叫,杜将离连忙做出噤声的手势,石云看看均墨,露出一副懂了的神情,也将手放到嘴前对着杜将离做了个嘘的动作。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小声数落着均墨,聊得正起劲,杜将离那贼兮兮明显不干正事的眼便正对上了均墨的视线。
均墨当即迈开步子向两人走来。
石云朝杜将离眨眨眼,识趣地退开。他刚扭身,便看到晚襄站在不远处,眸中一亮,快步上前:“苏姑娘——你不再考虑一下么?我可是在途中听说有个女人做了将军,立马就下定决心要娶你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比较合适?哎苏姑娘你别走……”
声音渐渐远去,杜将离在无语中回过头,瞄瞄均墨,趁对方还未发问,先打起哈哈:“殿下今日便要启程去晴王城了?”
均墨点点头,杜将离暗自欣喜,从这里去祈国的骈郡比去晴王城远不了多少,自己正好可以趁均墨不在将南巫族人藏在那里的东西找回,若自己加紧路程说不定还能比均墨更早些回到禺颌城,杜将离甚至连包袱都收拾好了,就等均墨出发。
杜将离表情里全是依依不舍,假惺惺道:“殿下,此去路上小心。”
均墨闻言露出笑容,温柔满溢:“知道你舍不得,过来的时候碰到蓝艺,才得知你将包袱都准备妥当,真是难为你了,与我一道去吧,我本就打算带上你一起。”
杜将离心中咯噔,这天杀的蓝艺,方想找借口拒绝,均墨便眯起眼,投来一个危险的眼神:“不然你想去哪里?”
杜将离欲哭无泪,咧开嘴笑得灿烂:“自然是与殿下同去。”
用过午饭,了结了达陇郡的事,黎军便向禺颌城出发,杜将离则和均墨一同上路,自进达陇郡后,杜将离就不见宋青身影,此刻他却突然出现,还与均墨交头接耳不知在谈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杜将离骑在马上,与蓝艺行在他们之后,心中怨念,杜将离还在意着被强行拉来的事,他把头扭向一侧,一句话都不愿与均墨讲。
杜将离的目光滞留在路边,看看小花,看看小草,哪个不比均墨顺眼啊,他吹胡子瞪眼,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进客栈,要了两间房,杜将离四肢大敞趴在床上,为了行动轻便,他们骑马前行,杜将离揉揉屁股,想趁着晚饭前先休息一下,这样半夜也好偷偷逃走,杜将离还没死心,理由他都已想好了。
难得他做好觉悟,打算不靠寻律那厮来寻到宝物,怎能就此被均墨打乱了阵脚,这也太窝囊了,简直愧对杜将离这三个字。
门被推开,杜将离懒洋洋地拖长音调:“蓝艺,我渴了。”
身后没有回答,没多久,一个杯子递到杜将离眼前,杜将离接过手,喝了口,才意识来人并不是蓝艺,“均墨!”杜将离立刻爬起,正襟危坐,笑靥如花,心中淌血,均墨这个当儿来准没好事。
均墨微微弯下腰,几缕长发落在杜将离脖间,杜将离悄悄咬住牙,只觉得痒痒的难受。均墨眸里透出几分戏谑:“将岚,听闻我始乱终弃,不要你了。”
杜将离背部一僵,这石云……暗骂两声,不由叫苦连天,全怪自己图一时口舌之快,杜将离扁扁嘴,心虚道:“是吗?谁传出来的,真有趣。”
“是很有趣。”均墨俯下身,呵出的气吐在杜将离脸上,“将岚,替我转告说这话出来的人,不管他今后会变成什么样,我是永远不会抛弃他的。”
均墨那柔得令人发腻的声音不停地在杜将离耳边撩拨着他的神经,杜将离全身发烫,这算什么?自己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均墨如此,是在戏弄自己么?杜将离别开头,对方离自己太近了,不由伸手去推,“殿下……”突然有些词穷,杜将离不自然地舔了舔干涩的唇,却不想自己这个无意识的举动竟让身前的男子失了控。
均墨一把抓住杜将离的手,将他按在床上:“将岚,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引诱我,挑战我的极限,嗯?”
均墨瞳孔漆黑,似终于将压抑着的野兽释放出来,眼眸里闪着杜将离从未见过的光芒,杜将离心脏狂跳,现在是什么情况?面上窘迫,杜将离脑中一团乱,只想着要扯开话题,转移均墨注意,开口道:“殿下,赶了那么久的路,还未进食,不饿么?”绞尽脑汁只挤出这一句。
“当然饿。”均墨勾起一抹笑,“将岚,你似乎还很心安理得,勾引了我却不想负责任,嗯?想知道我是怎么忍到现在的么?”均墨的指尖顺着杜将离的脖子,轻轻地,缓缓地向下移动。
“殿下——”杜将离急忙开口,却突然被均墨堵住了嘴,对方的舌霸道地伸进自己口中,杜将离的思维顿时一片空白。
“将、将、将、将、离……”蓝艺端着果盘站在门口,支吾道,“门、门、门没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一章
从二楼下到客栈厅堂里,四人围坐在桌前用饭,均墨微微笑着,不停地给蓝艺夹菜,体贴道:“服侍了将岚这么久,真难为你了,来,多吃些。”
蓝艺一个劲地直哆嗦,也不敢看均墨,频频向杜将离使眼色求救,只是杜将离明显不在状态,他僵硬地拿筷子扒拉着饭,魂不守舍,均墨的气息仿佛还在他的鼻尖口唇上萦绕,杜将离低着头,自己就这么被均墨亲了?开玩笑吧,自己心底竟然还会有些许开心?杜将离咬牙,不停地在心中提醒自己,对方不过是在戏弄自己罢了,千万不能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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