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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宝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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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路格已经虚弱到无力思考，任凭卓霖给他的安排。
卓霖脱下路格的衣服，露出柔弱的洁白的身体。这么多伤口。。。和当年他下山的时候一样。山上那些坚硬的石块很容易划伤身体，因为冻僵的知觉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他转向路格的脚，脚上的鞋已经掉了一只，用兽皮紧紧包裹着，浸染了血迹。卓霖一惊，小心地去揭开那只脚上的兽皮。
“啊——”路格痛得满头大汗，禁不住大叫出来。
兽皮已经被血紧紧粘在伤口上。
“这是怎么回事？”卓霖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像一般的划伤。
路格微微抬起左脚，自己看了一眼。他看向卓霖，眼睛装满了委屈。“我丢了一只鞋，冻伤了两个指头。后来就全部坏掉了，我让阿宝帮我咬了下来。”
卓霖再也听不下去，他一把抱住路格，忍着眼泪大叫“太医——太医——”
所有的宫女都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卓霖。这是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从来没有这样在乎过一个人。他的残忍都在这个陌生的柔弱男子面前完美的自动隐匿。
太医剥下了路格脚上的兽皮，并用最珍贵的药进行包扎。然后卓霖赶走了所有的人，自己将路格抱在怀里清洗身子。路格的脚不能沾水，卓霖便将他的脚放到自己的大腿上。
清洗完后，他在路格的伤口上擦好药。并找来干净软和的衣服给他穿上。路格在雪山里把自己裹得圆圆的，像个笨拙的娃娃。可是现在，他穿上精致高贵的衣服，俨然一个翩翩美公子，只是太过虚弱了。
“路格，路格。”眼看路格就要昏睡过去，卓霖赶紧拍拍他的脸。“醒醒，我们这就去吃饭。”
路格悠悠转醒。任卓霖抱着，来到餐桌旁。
清粥冒着诱人的香气。卓霖舀起一勺，轻轻吹凉，送到路格的嘴里。如果被左马看到，他一定会以为阿宝咬坏的不是他的腿，而是他的眼睛。卓霖的手拿过刀剑，提过鲜血淋淋的人头，却从没拿过小勺子喂别人吃饭。
宫女端着一盆煮熟的白味肉骨头进来，看见卓霖温柔的样子，居然大起胆子吐了吐舌头。她将肉骨头放到椅子上，怀着发现新鲜事物的喜悦，回去寻找那些对霖王充满好奇的姑娘们了。这也许会给那些姑娘带来点惊讶，当然也有可能是失望。她得意地想。
“阿宝，这是赏给你的。”卓霖指了指肉骨头。
阿宝汪唔一声，急切地跳上椅子，狼吞虎咽起来。它大概很久没有这样照顾它的肚子了，吃的喉咙都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美味的粥被路格一口口吃下，他不一会儿就变得精神起来。雪山里出来的人儿，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娇弱。这是路格从来没有吃过的食物，在他的唇齿间逗留着陌生的香味。所以他忍不住从卓霖怀中勾起头，好奇地打量碗中白糊糊的东西。
“这是粥，用大米做的。”卓霖笑着，耐心地解释。
大米。。。路格在脑海中搜寻这个词，这不像是任何动物的肉。他看了卓霖一眼，得到了鼓励，于是拿过卓霖手中的小勺，试探着在碗中轻轻搅动。这果真不是任何动物的肉。
“来，多吃一点。”卓霖打断了路格的探寻，舀了粥继续送进路格嘴里。
太过饥饿的路格并吃不了多少，但他迅速恢复了体力。他抬起头，朝卓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卓霖，我终于找到你了。”
“对，对，我。。。”卓霖有些慌乱地想起了那个半年的约定。路格身上的伤痕，坏掉的指头，以及想都不敢想的路格的失望和痛苦，都化成了他深深的负罪感。“路格，我会对你好。”
美丽的太仑额尔雪山，善良的雪山神子，树木里藏着的灵魂，感谢你们的保护，我找到他了。路格侧头看着吃得正欢的阿宝，眼睛笑得眯成了弯月。仿佛忘记了所有曾经受过的委屈和伤痛。比起生活在这个奢华王宫里的人，比起生活在温暖季节里的人，在雪山中患得患失的路格太容易得到满足，也更懂得珍惜。
他找到了卓霖，阿宝还活着并跟随在他的身边，他便拥有了全部的幸福。他不会追究和抱怨任何东西。就像是大雪吞没了他所有的亲人，独独留下他和阿宝。他能做的就是珍惜阿宝，珍惜食物，坚定信仰，努力地生存下去。
那是雪山教给他的道理。
“那是什么？真漂亮。”路格指着墙上挂的，绿玉做成的壁饰。
卓霖抱着他走过去“那是从珂亚送来的贡品。”
“真漂亮！”路格惊叹，指尖在翠玉上一一划过“真漂亮，卓霖。”
“我的路格，从今天开始，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路格脸上的惊讶让卓霖感到非常的满足。很满足，即使获得几十万大军也没有感受到的巨大的满足。那些畏惧的脸，屈服的脸，献媚的脸，没有一张可以和路格的表情相比。
“真的？全都是我的？”路格捧着翠玉，惊喜得难以置信。
“恩，全是你的。”卓霖温柔的眼睛落在路格的脸上。
路格红着脸转过头，随即，视线被另一样新奇的事物吸引。“看，外面有好多花。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花。”路格的双腿在卓霖怀中挣扎起来，他伸着手，急切地想跑出去。那些娇艳的花儿，带给了他强大的诱惑力。这也难怪，生活在残酷雪山的人，怎有机会看到这些娇气的小东西。
“好吧，好吧。路格，我抱你出去。”
路格站在花丛中，仔细地嗅着每一朵鲜花。他还急切地唤阿宝来看，但阿宝对花并不感兴趣，它一直惦记着房间里的肉骨头。
路格眼中的热切完全表露了他对生命的热爱，这再次深深地吸引了卓霖。
然而，这种吸引让卓霖惊慌不已。
因为他习惯了从猎杀中获取他需要的权利和地位。
但是路格违背了他。路格热爱生命。有一瞬间，卓霖告诉自己，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可以用残忍来守护路格的纯真，他可以用别人的鲜血来灌溉路格的花朵。
可是该死的，他总是想得太多太缜密。他同时也意识到那将是一个错误。那会让路格和他越走越远。为什么不让路格习惯他的残忍呢？为什么不呢？在路格最需要他的时候就坦白地告诉他，他其实是残忍的，并且希望他服从。
“卓霖，我可以到处走走吗？”路格显然又注意到了其他的东西。
“当然。这个王宫的任何角落都属于你。”卓霖收回澎湃的思绪，朝路格温和地笑。下一刻，他拉住急于跑掉的路格“不过是等你的脚伤好了之后。”
卓霖再次抱起路格“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我保证你的脚好了之后就可以到处乱跑。”
路格从卓霖的话里听到了宠爱，这个生长在雪山里的人儿第一次撒娇“我不想睡觉，我想玩儿。”
“我叫宫女采最香的花放在你的床头，好吗？”卓霖依旧朝寝宫大步走去。
“那些花可以采吗？”
“以前可以。但是现在只有路格才可以采。”
9
第九章 。。。
面对卓霖
“路少爷，这里不可以进。”宫女客气地拦在路格面前。自从这个少爷的脚不用敷药后，就天天带着一条狗到这里闲逛。
“卓霖说我可以去王宫里的任何地方。”路格很认真地告诉宫女。
宫女毫不怀疑这位纯良少爷的话，但是霖王也可能有疏忽的时候啊。如果放路少爷进去先王的房间，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霖王一后悔，最后还不是怪罪到宫女的头上。呵，和这位残酷的君王，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
“路少爷，这里并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宫女都知道路格温和，说话也随便了些。
路格正想放弃并且离开的时候，阿宝突然擦着宫女的裙子，跑进了宫殿。几个宫女惊慌地大叫着赶紧进去追赶。
“阿宝，阿宝。”阿宝没有出来，宫女也没有出来。路格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帮忙。
宫殿里面金碧辉煌，一定是大人物住的地方。路格咂咂舌，打量着奢华的殿堂，继续朝里面行去。走到一个类似寝宫的地方，高贵的龙床上鼓鼓的，像是睡了一个人。
“你是谁？”路格果然发现了一个老头，和他阿爸差不多的岁数。
老头很费力地把头转向他，虽然身体不能动弹，但他的眼睛非常锐利。“你是谁？新来的太监？还是侍卫？”老头反问路格，声音像腐朽的木料。
路格既不是太监，也不是侍卫。对于老人的这个问题，他难以回答。不过他从来没有给自己定位的经验，所以他并不放在心上。
见路格没有回答，老人眼中出现不耐，尽管他已经无法动弹了。他依旧凶狠地叫道“死奴才，去叫人来。威弩将军，亘霭将军，小喜子，福临，把他们全都给我叫来。”老人好像气得厉害，急促地喘息。
正当路格无措的时候，身后传来卓霖冷冷的声音。
“我尊敬的父王，别用这样的口吻和他说话，也不要命令他。对他，你没有任何权利。”
卓霖搂过路格“父王，我还得告诉你，你刚才想找的那些人，已经全部死在我的剑下了。”
“你。。。你。。。”老人气得瞪大了眼睛，若不是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怕就要跳起来，扑向卓霖了。
“父王，你身体好像好很多了。我可得再给你加服药。”卓霖拍拍手，有宫女端来难闻的药水。一个宫女固定住老人的头，另一个用筷子撬开老人的嘴，把整碗的药灌了下去。
老人抽搐了几下，再次昏睡过去。
路格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那是卓霖的父亲，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
“路格，回去。”卓霖拉过路格，朝外面走。
“不！”路格挣脱卓霖“不！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的父亲！这样是不对的！”
卓霖无奈地慢慢俯□，看进路格的眼睛。“他曾经想要我的命。”
一字一句，卓霖的眼睛里带着不容忽视的仇恨与狠绝。
路格还是摇着头，一步步后退“可是，那是不对的。”
“路格，没有对与不对。这就是我。”卓霖抱住路格“这就是我，路格。”
路格并不完全赞同卓霖的话，但是他什么都不懂。他唯一能够信任和依赖的是卓霖，他觉得他必须相信他。如果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随卓霖离开这里。就像是遇见吃人的猛兽，你唯一的方法就是逃，而不是去开导它。
阿宝已经回到了他们住的地方。卓霖坐在案桌旁，闷闷地抱着兵书。“好吧，路格。”他终于扔下兵书，转向沉默的路格“我知道，父王的事情让你不快乐。但是路格，那就是我，你必须要接受。”
路格抬起脸，将信将疑地看了卓霖一眼，再次把头垂下。良久，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卓霖一笑“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路格。”
转眼，一个季节过去了。这里的气候没有改变多少，另一些美丽的鲜花钻了出来。但是路格却经历了很多，在这个人世间的花园，他经历了无法忍受的心灵折磨。
活生生的人被砍下脑袋，这么血腥而且残忍的事情，为什么他一定得参与？难道仅仅是因为卓霖喜欢？
刽子手举起大刀的时候，路格终于忍受不住，把头埋进了卓霖怀里。
“嗬嗬，路格，这样可不行。”卓霖捧住路格的头，强行把他的脸转向法场。“啊——”路格猛地闭上眼睛，但是来不及了。脱落的人头，喷洒的鲜血，永久地存留在他的记忆里。
卓霖笑着给他讲解“他是六王子的舅父，他曾经试图把我推下悬崖。”
“卓霖！”路格狂乱地大叫起来“卓霖，我不想这样！”
“路格，这就是我。”卓霖压制住路格的挣扎，迫切地看进他的眼睛，似乎想要他尽快地了解和认同他。“这就是我！”
“卓霖，我不想这样。一点也不想。”路格摇着头，眼里充满了不解和惧怕。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陌生而且遥远的卓霖。和他想象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卓霖终于退缩了。“好了，好了，路格。你害怕？那就不要看了。”卓霖安抚着怀中的路格，他招招手“图亚，送路少爷回去休息。”
长得壮硕的少女图亚，和她的身材成比例的粗心。
在回寝宫的途中，她试图安慰看起来闷闷不乐的路格。“哎呀，路少爷。你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害怕。”她努力想让路格变得轻松“霖王给你看的，是最温柔的刑法。”
“最温柔的刑法？”路格吃惊地看向她“砍头？”
图亚感觉到自己的话似乎起了反作用，呐呐地不敢回答。
路格拂袖而去“告诉你们的霖王，我再也不想理睬他了。”
“啊，路少爷。这样的话，是不是太任性了？”图亚朝着路格的背影大叫。她可怎么敢对霖王说这样的话。不过路格确实也没必要害怕的，霖王总是宠着他，虽然偶尔会让他看点他不喜欢的东西。
路格爬到床上，喷射的鲜血充斥着他的脑袋，一直发胀发胀发胀。以之前的经验，砍头的一幕要在他的头脑中持续三四天。
路格是看着动物之间的残酷猎杀长大的，他试图说服自己这和以前看到的没什么两样。
可是不行。卓霖杀的是人啊。路格总是无法接受，卓霖杀的是人啊。
这违背了爷爷从小给他的教育。
爷爷从不杀有灵性的动物。狗，猴子，马。爷爷说，有灵性的动物是有感情的，杀了会遭到报应。人就更不能杀了，人最有灵性，人也最有感情。
同类相残，不是更加罪孽深重？
他这样做是不对的！路格甩甩头，企图甩掉脑海中血腥的一幕。
“图亚说，你不想再理睬本王了？”卓霖突然出现在床前，不声不响，像个危险的魔鬼。
路格背过脸去，假装睡着。他决定不理睬他就是不理睬他。当然，他有千百个假设，假设的结论都是卓霖把他赶出王宫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要带走卓霖送给他的所有值钱的东西。
卖东西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之前因为不懂，有人想买他的兽皮，他逃得比兔子还快。结果让他饿了好几天，多亏有雪山神子保佑才活着找到王宫。
“好了，别再闹气了。”卓霖坐到床沿，搬过路格的身子。“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哼。”路格又转过脸去。
卓霖闷闷一笑“快起来，该读书了。”
路格趴在被窝里想了想，最后还是坐了起来。“就在这里学。”他任性地说，表明自己还在生气，并且不会轻易原谅。
“在床上？”卓霖坏坏一笑“在床上。。。其实可以教教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对路格的吸引力并不大“我要学昨天那个。。。为无为，则无不治。”
“啊，都记得了？”卓霖故作惊叹的样子“路格真了不得。”他大步走了出去“我去书房拿书过来。”
这样看起来，没有任何人能比过卓霖。路格矛盾地皱起眉头。他是怎么做到的？从一个残暴的君王突然之间变为温柔的。。。情人。
这看起来不太让人安心。
卓霖亲自教路格读书，他总是念过一遍就会变得不耐烦，但是他从不对路格发火。只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凶狠样子。路格也因此练就了学习的好功夫，背书比什么都快。
路格念过了一本，又拿起另外一本。
“好了。”卓霖终于忍耐不住地从床上站起来“你读这么多书，到底有什么用呢？”
“有用，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可是现在，你有更需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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