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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云飞扬-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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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当儿,陈正胜骑着自行车!直闯进来,叫道:“邵东家!邵东家!”邵盼头见他大清早便从张口日本炮楼赶来,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有事吗?”陈正胜把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一边道:“刚才小野太君接到鲁南县电话,说佐佐木联队长带领到南阳岛清剿土匪同启超的大队人马已离开鲁南县县城,开着汽车朝北来了,马上就到,早上饭归咱阎陈庄做,你们快点准备吧!”邵盼头吓了一跳,急问道:“皇军来了多少人?”陈正胜道:“有二百多号人呢!”邵盼头登时急出一脑门汗,焦躁道:“事先咋不打个招呼呀?这么多人吃饭,连磨面也来不及呀!”范管家在一旁献策道:“邵东家!事不宜迟,快找陈保长想想办法吧!”邵盼头这才醒悟过来,一连声地叫道:“快把陈保长喊来!”一个家丁跑去叫陈正君了,邵盼头安排人把受伤的家丁抬出去,找医生疗伤,清扫血迹。

陈正君一早起来,正想淘草喂牛,听说邵盼头叫他,赶紧放下淘草棍!一溜烟地跑来了。邵盼头见他来了,急切道:“陈保长!皇军出发到南阳岛剿匪,来了二百多位皇军,清起来饭归咱阎陈庄管!菜倒好说,有现成的大白菜,我已安排人宰羊了,回头给皇军炖羊肉白菜!就是没这么多面,总不能叫皇军吃麦粒吧!你看咋办?”陈正君道:“那还不好办吗!邵东家!趁正胜有洋车子,赶快叫他去渠阁集上买些花椒、葱姜、桂皮、丁香这些佐料来,叫老范赶快安排人沏灶支锅,再到苏庄把张海洋叫来,给皇军做顿好饭吃!”范清宇吩咐:“花妮!你去苏庄把张海洋喊来。”花妮迟疑道:“这可是给皇军做饭,张海洋行吗?”陈正君笑道:“人家张海洋最拿手的就是羊肉炖白菜。快点去吧!他的事多,去晚了找不到他。”范清宇赞许道:“陈保长不愧是”大老知“!办事就是周到!”陈正君自负道:“咱阎陈庄的红白喜忧事都是我出面操办,经得事多了,自然得心应手!”冲陈正胜丢了个眼色,扭身匆匆去了!

花妮来到苏庄,张海洋刚刚起床。花妮一说,张海洋哪敢怠慢,赶紧收拾菜刀、露勺跟着来到阎陈庄。张海洋长得瘦高脖长,圆脸大眼,很是精气,走起路来象一阵风。张海洋弟兄三个,他排行老二。老大张海民、老三张海荣都是务农,在黄土堆里耧食吃。唯独他聪明伶俐,心灵手巧,不但会阉猪阉鸡,唱大鼓、扬琴,锔锅盆捏泥人,样样手艺都拿得起放得下。还无师自通,会做一手好菜。而且闲暇时又跟石敬宣学会了看风水、定阴阳宅。自从石敬宣到两股会里当军师,“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张海洋便成了远近闻名的风水先生,找他定阴阳宅的络绎不绝。每年冬天,他更是闲不住,背着大鼓、胡琴走遍十里八乡!唱大鼓扬琴兼看风水,活得逍遥自在。在苏庄一提张海洋,无不交口称赞,是公认的能人!张海新更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俺海洋哥就是聪明,要不是身上缺那套家什,他早跟女人学会生孩子了……”

陈正胜在邵盼头那儿拿了钱,骑着自行车来找陈正君,劈头问道:“大哥!你刚才给我使眼色,还有啥吩咐吗?”陈正君四顾无人,轻声道:“同启超虽是土匪!人家最近专打小日本,给咱中国人出了口恶气,咱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歪呀!咱不能学王立宝当汉奸杀咱中国人!日本人吃饱喝足,就去清剿同启超!他打同启超,咱弟兄挡不住,咱得暗地里操他一顿!”陈正胜跃跃欲试,喜形于色道:“你说咋操他们?我照你说的办!”陈正君面授机宜,耳语道:“你去弄些泻药裹在佐料里!这顿饭不能叫他们白吃,得叫这群日本人吃了上吐下泻,提不上裤子,哪里还有劲头打咱中国人?”陈正胜大喜:“大哥!你真有办法,我这就去办!”骑车刚要走,惴惴道:“大哥!万一露了白,日本人还不活剥了我!”陈正君安慰道:“他们吃过饭后,我就把剩下的佐料全都扔了,锅碗瓢勺也涮洗得干干净净,叫他们查无对证!我再把做饭的张海洋吓跑,他们找谁去呀?万一查到你,你就来个死不承认,他们能把你咋着?要是死揪着你不放,我再出面和稀泥,还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吗?”陈正胜一想也是,骑起车要走。陈正君嘱咐道:“正胜!你也多个心眼!泻药别在渠阁集上买。反正骑着洋车子快,你就多跑几步,到首羡集去买。”陈正胜佩服道:“大哥!还是你想得周到。”骑着自行车,乐陶陶地飞驰而去。陈正君把阎陈庄有石磨的人家全部发动起来,从邵家领来小麦,分发下去,开始磨面,阎陈庄近三成人家响起“嗡嗡”的推磨声。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时辰,一家家磨好了面,用簸箕端着,慌慌张张送到了邵家大院。陈正君问道:“锅灶支好没有?”范清宇在旁,忙道:“早就支好了!”陈正君又问道:“蒸笼借来没有?”老绵羊道:“也借来了。”陈正君赶紧安排人和面蒸馍。家丁们顾不得搜查冯剑,把羊宰杀洗净切好,又切数十棵大白菜。张海洋炖肉炒菜,忙得一塌糊涂。邵盼头见一切有条不紊,方才松了口气!这时,零星的雪花依然飘着,天气寒冷异常。锅里的羊肉很快炖得烂熟,香气四溢。大家揣摩着日本兵快要到了,陈正君、邵盼头等得心焦,方才把跑去购买佐料的陈正胜盼来。陈正君一见他,劈头埋怨道:“你是咋治的?咋到这会才来呀?”陈正胜放好自行车,热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望着邵盼头惶恐道:“去得忒早了,跑到鱼台县城里才买来的。”邵盼头板着脸,吩咐道:“快下白菜,皇军快到了。”张海洋拿过佐料,把早已切好的葱姜连同花椒、桂皮、茴香等佐料一同下到锅里,文火慢炖。

刚刚把菜炖好,便听到轰隆轰隆的汽车声由远而近。张海洋见日本人来了,匆忙把切好的白菜下到锅里,加火猛烧。邵盼头等人则赶紧迎出门去。只见八辆汽车从南至北鱼贯而到,慢慢停在庄头上。从一辆吉普车上走下郭瘸子、王国汉!来到邵家大院。邵盼头等人见了,不由微微一愣,顿感气氛不对:只见郭瘸子趾高气扬,挺胸腆肚;而王国汉却垂头丧气,一幅灰溜溜的样子!邵盼头赶紧迎上前去,满脸堆笑,低声下气道:“王县长!太君呢?”王国汉尴尬地搓搓手,抬头看了看郭瘸子的脸色,很不自然道:“佐佐木太君怕冷,把饭送上车去,太君就在汽车里吃!”范清宇见王国汉如此紧张,顿时如五雷轰顶,目瞪口呆。这时,王国汉也往他一瞥,两人目光相对,王国汉神情沮丧地点了点头!范清宇便啥都明白了。郭瘸子鄙夷地瞥了王国汉一眼,大刺刺道:“邵东家!陈保长!别再眈搁了,赶紧盛饭,军情紧急,皇军吃过就走!”邵盼头、陈正君等人哪敢怠慢,赶紧安排人手盛菜。日本兵们纷纷从卡车上跳下来,端起碗,一个个风扫残云,吃得干干净净。吃过饭后,刹那间重又登上汽车,往北隆隆开去,一阵雪粒飞扬,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本人一走,邵盼头叫道:“给我接着搜查!”范管家劝道:“邵东家!弟兄们一夜没睡,还是叫他们睡上一觉。反正冯剑就藏在院里,派几个人巡逻,大白天还能跑了他吗?等弟兄们养足精神,再仔细搜查,您看管不?”邵盼头见家丁们无精打采,哈欠连天,皆是倦容满面,只好道:“那也管!熬一整夜了,大家先去歇会吧!”家丁们大喜,一哄而散,找地方睡觉去了!

陈正君亲自安排人把锅碗洗涮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儿痕迹。然后把张海洋叫到一旁,低声问道:“张海洋!你一到冬闲,便到外地唱大鼓挣钱!今年冬天咋没出去?”张海洋笑道:“今年冬天不准备出去了。俺苏庄挨门排户给送十斤红芋干,今年只在家门口混饭吃!”陈正君怂恿道:“河南省兰考县有我一个朋友!叫我请一个说书人到他那庄上唱大鼓!你去不去?”张海洋怦然心动,问道:“唱一夜给多少钱?”陈正君不耐烦道:“嘿!是我介绍去的,他们还能亏待你吗?”陈正君到底是个保长!张海洋不敢得罪,慌忙道:“那我过两天就去!”陈正君催促道:“别过两天了,今天就动身吧!”张海洋一愣,诧异道:“这么急呀?”陈正君睥睨道:“净说废话,屎堵腚门子了,还能不急?赶快走吧!”不由分说,押着张海洋来到苏庄,立逼他这就收拾行李上路。张海洋心中虽说嘀咕,到底对陈正君有所忌惮,被迫携带着大鼓,背起单薄的行李,挥泪告别娇妻幼儿,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踏上去河南的路途。

刚走到渠阁集,陈正胜骑着自行车从后面急匆匆赶来。陈正胜明知故问:“张海洋!你这是干啥去呀?”天气寒冷,红白喜事、大鼓扬琴接踵而来,张海洋忙得不可开交,在家便能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愿出门,见他问话,紧蹙眉头,苦瓜着脸,诉苦道:“唉!别提了,陈保长介绍我到河南兰考县去唱大鼓!”陈正胜心中暗喜,话里有话:“到那儿唱大鼓好呀,河南兰考县的钱好挣,一直唱到过年再回来吧!”张海洋吓了一跳,惶惑道:“为啥非要唱到过年才能回来?”陈正胜变脸喝道:“还问为啥唱到过年,你炖得好菜!”张海洋吓得一哆嗦,脸色苍白,叫道:“陈正胜!你说这话是啥意思?”陈正胜厉声恫吓道:“你说是啥意思?我刚从张口炮楼回来!皇军吃了你做的羊肉炖白菜,二百多人个个跑肚拉稀!脸色腊黄。佐佐木太君大发雷霆,从南阳岛扫荡回来,还能轻饶了你吗?不枪毙你!也得活埋了你!”张海洋两腿打颤,浑身筛糠。他惊恐万分,还是不相信,诧异道:“我的乖乖儿!吃了都拉稀了?”陈正胜一本正经:“对!就是吃了你炖的羊肉白菜才跑肚拉稀的。你捣鬼了吗?给皇军下泻药了吗?”张海洋两眼发直,顿足叫屈道:“天地良心!我要是给皇军下了泻药,天打五雷轰。”陈正胜强忍住笑,幸灾乐祸:“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也脱不了干系。”张海洋虽说聪明能干,面对这场飞来横祸,还是手足无措。愣了半天,他惊恐万状,慌忙往西破荒仓皇而去。陈正胜把一摊稀屎抹在张海洋头上,方才放下心来,屁颠颠地回去了。且按下不表。

范清宇安排几个家丁在邵家院中不停地巡逻。邵盼头心里明白,冯剑就是差八个心眼,也跑得无影无踪了,根本不可能藏在院里,找也没用。叫邵盼头奇怪的是,昨夜的那一枪是谁打的?院子被家丁们团团包围,冯剑又是咋跑出去的?难道家丁中出了内奸?邵盼头悻悻回到屋里,和衣躺在床上。虽说一夜没睡,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没有一丝儿睡意。邵盼头郁闷,干脆不睡了,起床来到院内。范清宇见他不睡,劝道:“邵东家!有我在这里守着,你先睡一会吧!”邵盼头疑惑道:“我也睡不着!你说就这么大点地方,冯剑能藏到哪儿去?”范清宇也疑惑道:“是呀!说出来人家不信,到手的熟鸭子,转眼飞了。”邵盼头道:“关押那个小娘们的地方,得多派几个人手!”范清宇陪笑道:“不用你嘱咐,我早就办妥了。”邵盼头由衷道:“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到屋里坐吧!”转身回到屋里坐下。范清宇惴惴不安地跟着进来,也在椅子上坐下。邵盼头小声问道:“你说,家丁中有没有内奸?”范清宇顿时吓了一跳,低声问道:“您……您怀疑谁是内奸?”邵盼头沉思一阵,道:“我心里也没底,昨夜那一枪是谁打的?”范清宇尴尬道:“这事只能慢慢查了,急了不中!”邵盼头缓缓点了点头,忧心忡忡道:“看目前的形势,皇军长不了!咱们得赶快跟重庆方面联络,省得蒋介石打回来,有人捏咱的把柄!”范清宇道:“就咱和宋朝民的关系,到时候他不得给咱掩盖掩盖?”邵盼头迟疑道:“他能来鲁南县最好!熟人好办事!万一来个不认得的,硬说咱是汉奸,不麻烦了?”范清宇问道:“您听旁人说啥话了?”邵盼头摇摇头道:“这倒没有!是我瞎猜的。”范清宇问道:“太太没说啥时候回来吗?”邵盼头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嘲讽道:“那个熊娘们知不道又搂上谁的粗大腿了,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我早就说过,她恐怕回不来了。”范清宇吃惊道:“太太真的不回来了?”邵盼头讪笑道:“日本人是西落的太阳,秋后的蚂蚱,撑不了几天了,她还回来干啥?”范清宇谨慎道:“我就是不明白,太太一个日本女大学生,长得年轻漂亮,为啥嫁给您呢?”邵盼头自嘲道:“我叫这个日本娘们利用了!我是常年放鹰,最后叫鹰啄了眼了!”范清宇疑惑道:“您说这话是啥意思?”邵盼头道:“唉!陈年烂谷子的事,不说也罢!”范清宇笑道:“太太就象燕子一样,飞回日本渡夏去了!”邵盼头忍不住道:“你还知不道吧!慧云是个日本特工,真名叫山边良子!她嫁给我只是在湖西找个合法的落脚点,为日军搜集情报。我又没蚀本,搂着她白睡了好几年。”

范清宇情知慧云回不来了,转个话题道:“还有件事我弄不明白,太太为啥死护着冯剑呢!”邵盼头冷笑道:“她想利用冯剑攀国民党《复兴社》十五太保之一康泽的高枝。”范清宇疑惑道:“康泽是个啥人?值得太太这般用尽心机?她救护冯剑,咋扯上康泽呢?”邵盼头问道:“你知道国民党《复兴社》”十五太保“吗?”范清宇摇摇头:“知不道!倒是听说德国有”盖世太保“!”邵盼头道:“原先我也知不道,后来听太太说的:民国二十年冬天,蒋介石一时心血来潮,想搞一个效忠自已的特务组织!他在黄埔学生会上做了多回暗示,还骂了几回”娘希皮“!贺衷寒、邓方仪、刘健群、康泽投其所好,在黄埔学生中游说,成立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就是《中华复兴社》,也叫《复兴社》!《复兴社》里有十五个最有权势的人物,人称《复兴社》十五太保!康泽是黄埔三期的学生,号称是蒋委员长最得意的学生,在《复兴社》里叱咤风云,举足轻重。就是这个康泽!十几年前在山西省会太原买了一个小老婆,恰巧也叫”冯秀花“!据说这个冯秀花也是从徐州贩卖去的,太太认定她就是冯剑的姐姐!太太留下冯剑,就是想借此跟康泽攀上关系,与国民党方面和谈时多条门路,向上司邀功请赏。”

范清宇吃惊道:“冯秀花不是早死了吗?”邵盼头狞笑道:“死了?也忒便宜她了,那是我在人前做的障眼法,我把那个骚货卖到妓院里去了。”范清宇干笑道:“邵东家!这一回你可干了件赔钱的买卖!”邵盼头一愣,问道:“你这话是咋说的?”范清宇道:“你送给冯家二十亩好地,这不赔本了吗?”邵盼头哈哈一笑道:“只要心里痛快,有时候赔钱也值!”范清宇诧异道:“冯剑在阎陈庄几年,太太咋没和重庆方面联系呢?”邵盼头鄙夷道:“那只是娘们见识!她联系顶个屁用?两国和谈岂能是件小事?那是两国高层决定的事情!太太只是个特工,能左右得了形势?她这是操横心!康泽虽说在《复兴社》里举足轻重,在国民党内职位并不算高!再说,国民党内部斗争激烈,和谈也不是一句话能说了的!汪精卫倒是痛快,以国民党副主席的身份公然脱离重庆,如今虽说在南京成立了国民政府,世界上没几个国家承认!他倒成了全中国人人痛骂的汉奸!这步棋老汪是走错了。皇军胜利了,他是吴三桂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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