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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4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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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誾千代手下摊开的,赫然便是一幅海图。
东北亚的海图,向南到达大约肥前港的位置,向东是扶桑西部的无尽大海,向西则是大明的漫长海岸线,而向北,向北陈玉就看不太明白了,但是溶月却是博览群书,看到上面标注的地名儿感到有些隐隐的熟悉。
苦夷大岛,松花江,长白山女真,高句丽,这不是大人所在的东北么?
难道?
立花雷神的话解答了她的困惑:“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们大人负责镇守的,是喜申卫,而喜申卫,就在松花江边上。”
他叹了口气:“我们扶桑人,用了十几代人几百年的时间,一路向北探索,越过了虾夷岛,不断的向北探索,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沉了多少船,终于找到了这个大岛,就是你们明国人口中的苦夷大岛。还有一处宽大的河口,那个河口,就是松花江的入海口啊!”
“那个河口,就是送花江的入海口啊!”
“松花江很宽,很大,海船在里面行驶也毫无问题。”立花雷神继续沉沉道:“所以,其实,是可以从这里,肥前港,一直航行到你们大人镇守的喜申卫,根本不用花费那么长的时间!”
第五九五章白莲出世,日月无光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是这个时节的话,顺风而行,鼓动全帆,一日千里,一路向北,最多也就是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到了。其花费的时间,也就是走陆路的三成还不到。”
溶月问道:“那立花老大人的意思是?”
“我本来的打算是带着你们武毅军的人一起北上,然后溯松花江而上,来的路上却是听说你们缴获了一艘西洋海盗船,那便更好了,你们的人自乘这艘大船,我派出向导,再派出五十艘商船,直接带着银子,一起北上。到时候去了你们武毅军的地盘儿,银子卸下,把我需要的东西带回来!”
“好,雷神老大人当真是爽快!”
“只是,这个价钱?”溶月试探问道。
“只要你们有东西,价钱一切都好商量!”立花雷神大咧咧道。
一边的筑前白梅大急,心道早就知道不该让你来,怎么把底牌全给掀出来了?
见立花誾千代一个劲儿的向自己使眼色,立花雷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有什么好遮掩的?此乃末世之战,若是赢了,咱们立花家就是西南扶桑之霸主!拥兵几十万,麾下子民数百万,可以与占据关东,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织田信长一较长短!而若是输了,则被人长驱直入,现在的基业,什么都保不住,怕是要退到筑前国来永居一隅,数百年不得翻身!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转向溶月道:“你们尽可以狮子大开口。我立花家倾尽家产也要拿到这些东西,但是若是我们实在拿不出来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到时候若我们战败。看看在长驱直入的羽柴秀吉面前,你们还能不能保住这一方基业!”
溶月不由得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与那等锱铢必较。蝇营狗苟,分离必争的人相比,立花雷神这般做法,无疑是堂堂正正,霸气四溢,但是这等阳谋,却是也是让人无法下狠手抬价,毕竟他说的。也是极有道理的。
众人又商议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是逐条的敲定了这些物资的价格。
当然,能够敲定的都是除了燧发枪和佛郎机炮以外的物资,因为上面所说的那两样火器,都是堪称武毅军得以立足的大杀器,除了连子宁之外,是无人能决定其出入价格的。至于那些能够决定价格的。像是铠甲战马骑枪,铜块铁块铅块之类的东西,则是一律在和当年寿宁侯交易时候的价格要高上三成——这也是一个立花家能够接受的底线价格。
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只需要立花家带着足够的银子去也就是了。
谈完之后,立花雷神两人也不逗留。上了奢华宽大的马车,在无数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山城。
站在幽深黑暗的门洞之中,望着那一行逶迤而下的人群,溶月若有所思。
立花雷神这等人杰,又有了大人的支持,说不得当真是大有可为的。他现在已经是占据了九州岛的一部分外加中国的部分,在扶桑已经算得上是最大的几个诸侯之一,仅次于占据中部的织田信长,占据关西的羽柴秀吉,占据关东的德川家康,占据北陆的上杉景胜和占据了东北的伊达辉宗,绝对是能够派的进前六的人物。而在占据中国之后,扶桑俨然已经是有了六国争霸的一个架势!
“以立花雷神的雄才大略,说不得真能统一扶桑?”
溶月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她自己都感觉到荒谬绝伦的念头,失笑一声,心道:“怎么可能。”
立花道雪在这几家里面,势力乃是最小的,起家也是最晚的,根基乃是最为不稳固的,就好比是先秦之时中原战国七雄之中的韩国一般,要说它能一统天下,当真乃是痴人说梦!只是,成长为一方诸侯,甚至绵延子嗣,雄踞天南,却也不是不可能。
到了那时候,肥前港必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大人这般做,岂不是养虎为患么?
她摇摇头,这些问题,大人自有计较,却是不必自己多想了。摆摆手,看守的士卒关上了大门,溶月也在几个侍女侍卫的簇拥下向着自己的住处行去,忙活了这一整日,他也有些乏了。
过了正殿,便乃是一座面积颇大的花园儿,扶桑南部的气候较为温和湿润,便是冬季,也不甚冷,是以花园之中很是生长了不少长青的树木,在夜色中也是郁郁葱葱的,洒下一团团巨大的阴影。
走过一间亭子的时候,溶月却是忽然听到一声异响,她立刻是极为警觉的冲着大约七八步之外的一座假山喝道:“什么人?出来!”
寂寂无人回应。
溶月眉头一簇,摆摆手,便有两两个侍卫挡在了她的面前,把她遮掩的严严实实,而另外两个,则是微微弯着腰,向着假山逼了过去。他们都是陈玉选出来的武毅军中武功颇强的精悍士卒,身体里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这会儿微微弯着身子,手摁在了刀柄上,随时都能暴起发难。
等他们摸到了假山的阴影中的时候,过了片刻,然后里面便是传来了一声女子惊恐的尖叫。
又过了一会儿,那两个侍卫便是面色古怪的带着一个少女走了过来。
那少女浑身上下都给淋得湿透了,头发一缕缕的粘在了脸上,看上去颇为的狼狈,只是细细打量的话,也能发现,她的长相颇为的清秀可人,虽然才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身材已经是完全的长开了,前凸后翘的,很是窈窕。
三人来到亭子里面,那少女一把挣脱了两个侍卫,拉着溶月的手。满是委屈道:“姐姐!”
“清秋,你怎么在这儿?”
溶月看清了她的面貌,微微错愕问道。
原来这女孩儿。却是当初溶月还在官道刘镇京南钞关的时候,买回来的那些小丫头之一。她教她们读书识字,算数记账。也是为了培养一批心腹,免得在钞关上的账目,被谁坐了手脚。几年的相处,她和这些女孩儿可以说是情同姐妹一般,这一次来到扶桑,便也一起带了来,在各处都占据着一些看似不高,但是实则非常重要的位置。
而这这个名叫清秋的女孩儿。便是其中的一个,聪明伶俐,只是被溶月宠的有些娇惯了。
清秋还没来得及说话,溶月的脸色刷的一下便是冷了下来——借着灯光,她赫然看到在清秋的脖子上有着几处淡淡的吻痕。而这几处吻痕,显然也是最近方才印上去的,她接着便是想到了最近听到的传言。然后一双锐利的目光便是在清秋身上扫了一遍。
如此刻意为之,便是看到了刚才忽略的许多细节——她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抹潮红,衣衫似乎也有些不整,脚步甚至还有些虚浮,胸口露出了一抹雪白……
被溶月冷冷的目光逼视着。清秋不由得身子一颤,极为勉强的一笑,脸上已经是微微发白了。
溶月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侍卫会意,便又是凶狠的向着假山扑了过去。
接着,里面便是传出来了一阵夹杂着扶桑话和汉话的喝骂声音,还有肢体碰撞以及人的痛呼,少顷,两个侍卫便是押着一个人出来了——一个扶桑人。
他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长的倒是很俊秀,也算是一表人才了,脸上满是桀骜不驯的神色,哪怕是被两个侍卫反剪住双手也是一脸凶狠的向着溶月这边儿看过来,他身上穿着典型的扶桑浪人的装束,脑袋上一根冲天辫,周围的头发茬子都已经刮得发青了。他腰间一把武士刀晃晃悠悠的,显然是没来得及拔出来,当然,也不排除是不敢当真动手的因素。
看到这扶桑浪人被押出来,溶月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一转,再看看清秋已经是变得惶恐不安的样子,顿时是心中了然。
她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是到,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最喜欢的便是这等看似风光,一怒便是打打杀杀的浪人游侠儿,就像是后世许多初中高中的女生喜欢找个校外的小混混儿做男朋友一样,觉得这样特有面子。
“跪下!”
一个侍卫厉喝一声,摁着那扶桑浪人便是要让他跪下来,却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倔得很,就是硬挺着不跪,嘴里还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那侍卫狠狠的一脚踹在他的膝弯里,这浪人一声痛呼,给摁倒在地,膝盖骨撞在了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让人牙碜的声音,显然是痛彻心扉。
清秋眼中已经是涌出了大颗的眼泪,猛地也跪倒在地,哀求道:“姐姐,不管健一的事儿,是我带他进来的。求求你……”
她后面的话,已经不敢再说出口了,溶月的眼神冷厉的吓人,让她浑身一哆嗦。
“竟敢私自带人进入府邸,还是个扶桑人!”溶月冷冷一笑:“好,好啊!长进了你,出息了你!”
她一扬下巴,冲着那两个侍女吩咐道:“你们两个,把她拖下去查一查,是不是已经破身了。”
“是!”两个侍女应了一声,便是不顾清秋的奋力挣扎把她给拖了下去,少顷,回转过来,低声向溶月道:“已然不是处子了。”
清秋羞得满脸通红,只是在地上哀哀的哭着,那唤作健一的扶桑浪人冲着溶月大喊大骂。
溶月幽幽的叹了口气,清秋顿时便是心里一凉,也不哭了,怔怔的抬起头来看着溶月。
溶月瞧着她,淡淡道:“你犯了三大罪!其一,私自带人进入府邸。其二,私通。其三”
她顿了顿:“你们的命,你们的人,都是伯爷的,你既然叛了伯爷,那也就没必要再活着了。”
说罢,转身便走,冷厉的声音随风飘来:“女的斩了,男的凌迟,头颅悬挂于山城门口,训示众人。以儆效尤!”
“姐姐,不要啊!姐姐!”
那清秋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等惩罚,哀嚎一声。但是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侍卫已经挥刀剁下了她的头颅。
关外,东北。奴儿干,辽北将军辖地。
兀者卫,洞庭山镇。
这座名字中充满了楚地风情,江南韵味的小镇,坐落在呼喇温江之泮。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乃是因为移居此地的民众,在几十年前,便是居住在江南洞庭湖之泮。被迁移来此处之后,为了缅怀故乡,而特意起的名字。
说起来,洞庭山镇的所在,和他们世代居住了几百年的洞庭湖畔还是颇为的相像的。
呼喇温江在此拐了一个大弯,水流变缓,江面变得很宽。形成了一个面积颇大的河湾,也可以理解成面积不小的湖泊,在河湾的东边儿,便是一片宽阔的平原,再往东北十余里。才是起伏的丘陵。
洞庭山镇便是依山傍水,坐落于此。
这里的土质极为的丰厚,几乎是把种子撒下去庄稼就能长得极好,虽然一年只有一季的产量,但是悉心伺候着,每年都能有相当不错的产量。再加上人少地多,每家每户都能匀上几十亩田,每年农忙时候,虽然辛劳,但是打下来的粮食满囤儿,却是让人心里很是踏实。除了上交皇粮国税之外,总还能剩下不少,卖些粮食,换些银钱,每当走村的货郎来了,给婆娘扯上几尺花布,做几件儿新衣裳,给娃儿买点儿红头绳儿,买上两块儿发黄的方糖,就能乐呵呵的看着孩子高兴好些时日。
等攒上几年,几个十几个的庄户人家这么一凑,便能去县里的集市上买头耕牛,买上几只猪崽儿,回来砌上猪圈,好好将养着,过年的时候逮一头肥的杀了,炖上一大锅猪肉猪下水,美美的过一个肥年,从过年吃到二月二龙抬头还有余,个顶个儿的脸上冒着油光。
面前就是一座大湖,自然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耕地之余,便是下河捞鱼,天天饭桌上鱼肉是不断的,便是冬日严寒之时,也可以凿冰捕鱼,味道反而是更加鲜美。
是以洞庭山镇的百姓们,但凡是稍微能吃一些苦受些累的,日子过得都是很富足。便是那等寻常百姓家里,也是圈了个大院儿,五间正房,三间南屋,还有东西柴房厢房之类的,院子里面修了一个大大的粮囤儿,里面粮食堆得高高的,看着便是喜人。在前院儿的角落里,多半是圈出来一个鸡舍,周围一圈儿篱笆,养上八九十只鸡,寻常时候做鸡蛋,到了年节便宰了杀了。后院儿里则多半是圈了猪圈和牛棚,里面肥猪耕牛。
这会儿才正月,正是猫冬的日子,若是往年的这个时候,天光擦黑了,家里的女人刚刚往鸡舍前头的地里洒了吃的,那鸡理当是迈着蹒跚的步子,晃晃悠悠的在地上啄食着,一边吃一边发出一声声满足的喔喔,而在后院的猪圈里,几头肥猪一边舔着猪圈里面的浆糊糊,一边发出哼哼,耕牛则是懒洋洋不慌不忙的啃着自己的干料,时不时的甩甩尾巴。
在屋子里,则是借着外面透进来的那最后的一些天光,已经在土炕上摆上了桌子,灶火烧得旺旺的,坐在炕上浑身暖和舒泰,女人端上一大碗炖的稀烂的猪肉,炸的喷香的鱼块儿,小咸菜儿,竹子编成的篦子上放着自家蒸的大馒头,有些发黄,但是吃起来绝对是喷香。在外头疯玩儿了一天早就饿坏了的孩子已经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男人跐溜一口自家酿的土烧,虽然浑浊,却是醇香够劲儿,哈一口气,再夹一口大肥肉,吃的满嘴流油儿,舒坦的叹口气。
这日子,过得可是比在关内老家的时候强太多了。平心而论,如果是抛开国人故土难离的情感和关外横行的马贼和异族的话,这儿的百姓的生活,绝对是大明朝数得着的好。
原因就是地多。
可是这会儿,全没了!
猪没了,牛没了。鸡没了,屋檐底下挂着的一串足有上百斤的风干的鱼干儿没了,院子里那满满一囤儿的粮食没了。甚至连家里已经做好的饭菜,乃至于家里这些年攒下来的银钱布匹,略微值钱点儿的东西。都没了!
甚至不少人的墙给推倒了半截儿,门窗都是给砸的稀巴烂,有的院子的地上,还有一滩滩的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
每家每户都像是被无数只硕鼠给光临了一遍的粮仓一般,干干净净。
不少人家都是传出来一阵阵的哭声,凄凄切切的,随着冷冷的夜风传出去很远,宛如女鬼夜里在井栏边幽幽的哭泣。让人听了都是心里一阵发毛。
镇上北边儿,是一个祠堂,大明到了县这一级,再往下,就没了政府机关了,都是乡老在管理约束,有什么事儿。几个乡老凑起来一合计,便是给办了。有时候甚至像是把通奸的女人侵猪笼啊,打死俩小毛贼啊,把未婚先孕的给生生烧死啊,这等事儿。根本就不用经过县上,这儿直接就给办了。
这会儿全镇上哭声最大的地界儿就是祠堂。
祠堂外头,不少抱着孩子的农妇都是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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