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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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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便是散会,各自回去思考作战思路。

第二天一大早,还是这里,还是济济一堂,不过开会的人从武毅军的军官变成了柱邦大城的各级文官。

昨天大伙儿就都接到了武毅伯的命令,今天在在知府衙门召集议事,无人敢于怠慢,一大早便都赶来了。

这会儿连子宁还没来,主位空着。这些官儿们有那相熟的便都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

议论的对象。自然就是戴梓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青袍官儿砸砸嘴,满脸都是艳羡道:“戴大人被伯爷看中,昨儿个立马派人护送到喜申卫,这是何等的荣宠信任?戴大人好运气啊,一下子攀高枝儿,跟咱们可不是一路人了。”

另外一个三角眼的点点头,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嫉妒,低声道:“也不晓得伯爷看中了他什么了,一个整日价不务正业,只会摆弄他那些破烂家什的糊涂官儿。嘿……”

“王经历。您还别不服气!”那年轻官员道:“人家伯爷看中的就是这个。武毅军火器天下无双,闻名宇内,戴大人玩儿火器也是玩儿精了的。刚好是入了伯爷的法眼,听说是在什么军器局供职,这可不正是研究火器的?”

“且。还真以为是福气了?”另外一个老成些的官儿不屑的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道:“北边儿那位,看看他做的是什么事儿?嘿嘿,这心思,不消本官多说也都看得出来!现下戴梓了他的船,想下来可就难了。到时候若是事发,抄家灭族也是顷刻之间而已……”

这话说得就极是狠辣诛心,另外两个官员都听的面色一变,正想说话。便看到知府张希举踱着步子慢慢的走了进来。

众人齐齐弯腰行礼道:“见过知府大人!”

张希举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环视一圈儿,低声斥道:“都别在这儿卖嘴了,老老实实的候着!”

众人皆是凛然。

过了一会儿,连子宁才自出来,落了主座。众人齐齐跪倒参拜:“见过伯爷。”

连子宁摆摆手:“都起来!”

在这儿议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这些官儿们都是坐而论道的,这回起来刚本能的想寻自己的位子坐下,却蓦然发现,原来大伙儿的座位都撤了。有那警醒的,当下心中便是齐齐一凛,心道这是下马威啊!

只得以张希举为首,老老实实的堂下站着。

“今儿个把大家叫来,是有几件要事要商议。”连子宁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张知府?”

“下官在!”张希举赶紧出列道。

“柱邦大城地面的鱼鳞黄册,人口典籍,可都保存的良好?”连子宁问道。

张希举有些摸不到头脑,老老实实道:“都保存在知府衙门后面的库房中,下官个月刚刚检查过的,一切完好。”

“嗯!”连子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描淡写道:“把这些东西整理整理,待会儿装了车,本官着人运到喜申卫去封存起来。”

“什么?”

连子宁此言一出,就像是往平静的湖泊中投下一颗巨石一样,让大厅中这些官员们的情绪瞬间沸腾起来。

他们看着连子宁,眼中有掩不住的震惊和恐惧。

鱼鳞黄册,面记载的是本地的土地田亩,人口典籍,则是各地的人口数量,这些册子,向来是国之重器,每当改朝换代,新的统治者们最先封存的就是这东西!素来之后国家才能掌握的东西,武毅伯竟然索要这些,他要反了么?

张希举瞠目结舌,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本就是个没主见的,性格中甚而有些懦弱,要不然也不会对连子宁的各种行径坐视不管甚至连谈都不敢谈,要让他公然反抗手握数万雄兵的连子宁,那是想都不要想,但是要让他老老实实交去,却也不太可能,一时间心中为难之际。

“都吵吵什么?”连子宁板着脸冷冷叱道,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他淡淡道:“皇委派本官为松花江将军,朝堂之金口玉言,本官掌握松花江将军辖地一应军政大权,官员任免,赋税征收,皆是赋予。现如今本官索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奇怪的?不但是这些,今年的秋粮赋税,也都押解至喜申卫,充作大军军粮。你们也不用作难,这些事儿,本官都会向朝廷禀报的。”

他侧头向张希举道:“张知府,你看如何?”

张希举听了连子宁的话,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他也知道,武毅伯多半是根本不会向朝廷禀报的。但是他宁可骗一骗自己。

张希举恭谨道:“下官自然毫无异议,下官这就着人……”

“我有异议!”一个声音陡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话,队伍中,一个人走了出来,他身材不高,也消瘦的很,留了一部美髯,直垂到胸前。

正是刚才预言戴梓抄家灭族不远的那人。

张希举面色一变,斥道:“曾于拱,这哪儿有你说的话的份儿?赶紧退下!”

“谄媚!”曾于拱冷冷的瞧了张希举一眼,满脸不屑的从嘴里蹦出两个字而来。

“你!”张希举涨得满脸通红。手指头哆嗦的指着曾于拱。气的说不话来。

“你是何人?”连子宁皱眉问道。

曾于拱拱了拱手“下官曾于拱,正德四十年三甲进士,现任府中推官。见过伯爷!”

不待连子宁接着问,他便是大声道:“姓连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在北边儿干的事儿,咱们厅中诸位,没几个不知道的!咱们看在眼里,你心里怎么想到,咱们不知道,但是咱们看来,这就是大逆不道!现下你还在索要鱼鳞黄册,这是国之重器,绝世不可能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姓连的。我在这儿奉劝一句,赶紧悬崖勒马,自去朝中请罪,说不得还能落下一条性命,等朝中震怒,大军犁庭扫穴。那时候就晚了!”

他冷笑一声,恶毒道:“我听说大人刚刚成亲,家中娇妻美妾不少,莫要等她们都被充入教坊司再后悔!”

这番话已经是说的极不客气,更加了十分的恶毒,厅中众人都是噤若寒蝉,等待着连子宁的雷霆震怒。

张希举偷瞧了一眼已经变成了黑脸的连子宁,心中暗自冷笑,你曾于拱自己取死,可怪不得别人。

连子宁心中已经是激怒,曾于拱那恶毒的话语,涉及到清岚等家人,已经是触及到他心中最为敏感,最不容人触碰的一个角落。

但是出乎众人预料的是,连子宁脸的愤怒慢慢散去,却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若是有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是连子宁已经怒极的表现。

连子宁淡淡道:“曾于拱,你可是颇为佩服董宣?”

曾于拱先是一愣,然后便道:“强项令不畏权贵,行的乃是我等人间正道,自然是值得人敬佩的。”

“你想做强项令?”连子宁冷冷一笑:“可惜,我不是光武帝!”

“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连子宁的声音冷冽如冰:“来人!”

厅外顿时呼啦啦的涌进一群浑身甲胄的侍卫,连子宁看着曾于拱,轻声问道:“曾推官,你是想被鞭死,还是想学强项令,自己撞柱而死?”

“你?”曾于拱面色顿时煞白,看着连子宁,浑身剧烈的哆嗦起来,眼中已经是一片绝望。

他其实并不是多么刚烈的性子,不过一向是比较看重朝廷正统而已,今日之所以敢站出来怒斥连子宁,却是存了心思。他料定连子宁现在时机未到,定然不敢动手,所以绝对不敢拿自己这个朝廷命官怎么样。而若是连子宁存有不轨之心,自己这番话日后若是传到朝廷,那就是一笔丰厚的政治资本。而他也听说连子宁颇为爱才,竟然心中还存了说不定骂连子宁这一顿,却被连子宁赏识的念头。

他打得好算盘,却没想到连子宁京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

竟要当场杀他?

说连子宁无容人之量也好,其他也罢,他是绝对不会忍得下这口气的。

见曾于拱瞬间变得如此,刚才的英雄气概一丝也不见,连子宁冷笑一声:“也是个装出来的沽名钓誉之辈。左右,把他沉江,省的脏了本官的鞭子。”

“是!”几个如狼似虎的卫士应了一声,来便是把已经瘫倒在地的曾于拱架起来,往外面拖去。

快要出厅的时候,曾于拱才是反应过来,鬼嚎一声:“伯爷,饶命啊……”

连子宁自是不会管他,摆摆手,一会儿声音便是再也听不到了。

连子宁走向大权独揽的道路的第一滴血,终于出现。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们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着武毅伯就开始杀人了?

杀人了?

想到这三个字,都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心中升腾起巨大的恐怖来,武毅伯京师如此的肆无忌惮?

“这位是府中推官是?”连子宁笑呵呵的问道。

张希举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

“贵府的曾推官不畏权贵,倒是个好官儿,可惜,夏日去城外田庄巡查的时候,那马受了惊,曾推官不慎落马,头部着地,竟是摔死。是不是?”连子宁盯着众人轻声问道。

“是是是!”众人一愣之后,赶紧附和。

连子宁笑道:“既然缺一位推官,本官便给你们派一位,如何?”

对于这个略显突兀的要求,众人自然都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连子宁冲着外面摆摆手道:“把章大人请进来。”

外面一把苍老的声音高声唱道:“下官章美中,叩见伯爷!”

连子宁呵呵一笑:“老章来了?进来,进来。”

“是,大人!”

门外走进一人,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了,至少也是花甲之年,但是精神却很矍铄。

正是当日在考郎兀卫劝降了曹忭的章美中。曹忭被杀之后,他也被当做曹忭的亲信给软禁起来,在喜申卫的大牢里关了一段时间很是受了一番洋罪,后来还是洪朝刈听说他给曹忭做过多年的幕僚,又曾经在许多任知府帐下做过师爷,处理政事的经验很是丰富,所以便把他给捞了出来。

第四二九章想当官儿?我给你机会

这段时日,便在总办衙门做事,他经验丰富,做事老到,为人也是滑溜,所以不短的时日,竟是混得如鱼得水,跟谁都搭得几句话。…便是连子宁,也是听过他的名气。想要控制柱邦大城,就必须在这个官僚体系中安插自己的人,连子宁早就有这种想法了,今日这位‘强项令’之事不过是恰巧而已,就算是没有他,连子宁也会寻个由头儿拿下一位,给章美中腾地方。

章美中走进来,便是恭恭敬敬的站在连子宁下手边儿。

连子宁笑道:“这位章美中章大人,乃是本官手下一员干将,从现在开始,便是柱邦大城的推官了。”

章美中一双眸子闪烁着精光,众人一瞧便是条老而不死的奸猾老贼,心知他要是进来,大伙儿都得不自在,但是人在矮檐下,又哪里说得出半个不字儿来?

等议事完毕,众人散去之后,连子宁立刻招来李铁,叮嘱道:“从现在起,立刻封锁柱邦大城通向关内的所有道路,并且加派人手,监督城内官员的动向!”

李铁自是心领神会。

三日之后,军官们的条陈都呈了来,连子宁一一亲自过目筛选。

他一边看一边摇头,这些方案,要么是沉稳太过,趋于保守,要么就是过于激进,且不说这样能不能打下来,就算是按照这方案占据了虎林地面,武毅军也会死伤惨重,而且根基根本不稳,统治也不会长久。就算是那些中规中矩,也是让他并不满意——说白了,就是四个字,老调重弹,没有一丝新意,并且也不符合连子宁在短时间内解决虎林地面的宗旨。

若是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只怕等平定了虎林地面。就可以直接回喜申卫过年了。

野奈在一边伺候着,给他磨墨翻,见连子宁长吁短叹的样子,不由得心中莞尔。她走到连子宁身后,玉手轻轻摁了他的太阳穴,轻轻的揉捏着。连子宁只觉得一阵舒适的感觉袭来,心中的烦闷也消下去不少。

野奈轻声道:“老爷,何必烦闷,别人都不成,您自个儿拿主意不就得了?”

“呵呵。你呀,不懂!”连子宁捏了捏她的柔荑,呵呵一笑。

当看到努尔哈赤的条陈的时候,连子宁却是眼睛一亮,越看心里越是赞赏,大点其头,看完之后,沉思片刻。不由的拍案叫绝。

野奈笑道:“老爷可是看到精彩的了?”

连子宁沉思片刻,回身看着野奈道:“野奈,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些人生来就是会打仗的?明明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读过几本兵的蛮子,却是天生就会各种机变?”

听他说这些,野奈已经知道看的是谁的条陈了。“老爷,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人天生会打仗,但是生而知之者肯定就是有的。”她狡黠的一笑,看着连子宁反问道:“老爷您不就是么?”

连子宁一怔,然后便是哈哈大笑,心里很是舒坦。

他掐了掐野奈的鼻子。笑道:“你这个小鬼头!”

最后被选出来的条陈一共是三份儿,分别是熊廷弼、努尔哈赤和杨沪生三人的,其中竟然又以努尔哈赤的为最佳。

这让连子宁颇为吃惊。

他冥思苦想了一个下午,等到了晚间,一份糅合了武毅军所有高级军官群体智慧的作战计划,终于出炉。

喜申卫大牢。

无论什么时候。这里都是一片暗无天日,阴森森,冰凉凉的,尽管此时外面已经是杂花生树,阳光煦暖的时节。

自从喜申卫建立之后,就已经有了这座大牢了,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小院落,几间不怎么牢固的房子,用来关押犯了错误的士卒。而到了后来,喜申卫位于最北疆,不断和女真人开战,俘虏了不少女真鞑子,便也都关在这里,这里的规模就越来越大。

大牢是用厚重的大青石建造而成的,一半位于地,一半儿位于地下,因着如此,所以里面就格外的潮湿阴冷。

这居住环境,自然也是十分的恶劣了。

从牢门口一直到底部,是一条长约三百米的走廊,两边都是大石建成的单人牢房,朝着走廊的这一面是大腿粗细的木头制成的栅栏。

跟别的地方的大牢人满为患形成鲜明的对比,喜申卫大牢里面空空荡荡的,寂静得很。

牢头儿邱九坐在一张大案后面,整个人都缩在宽大的椅子里面,桌子摆满了酒菜,还有一壶小酒儿。邱九用自己仅剩的一只手夹一口菜,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来跐溜一口小酒儿,然后便是惬意的哈出一口气。

他一边吃喝,还一边唱起了小曲儿。

他是保定府人,十余年前的那一场大饥荒,也波及到他的家乡,邱九的父母也加入了浩浩荡荡的逃荒大军,一直随着来到京城。天子脚下,官员们自然不敢做得太过,开设粥棚,赈济灾民,所以邱九一家勉强活了下来。后来朝廷从灾民中招募成军,他那时候还是个十七八岁的棒壮小伙子,便也入了军,进了旗手卫,之后又辗转成为了京城西门外一个镇子百户所的所兵。

后来武毅军成立,他也加入进来。在武毅军这个钢铁熔炉中,逐渐改变,从一个老兵油子,兵痞子,变成了一个能征善战的底层军官。

武毅军和白袍军的最后一战,井陉关外那一场惨烈的大战中,邱九被砍断了一条臂膀,从此之后,再也没办法和袍泽们一起征战沙场。

在战后,他被授予了徽章,并且得到了一大笔银子的抚恤金。

当他亲自从连子宁手中接过那一枚徽章的时候,这个征战沙场,流血受伤,从来没有皱眉的汉子,却是哭的像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那一期和他一起身负重伤的士卒,大部分都选择了退伍,带着大笔的抚恤金。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或者根本就是去了京南大营旁边的荣军农场。在那里,他们有房子,有田产,有家人。就算是没成家的,虽然是个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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