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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湛蓝作者:幽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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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时才想起,江澄海已经感冒好一阵子了,在这样的折腾下,终於发起高烧来了。
「进来。」
离开了被窝,阎麒心里突然感到一阵空荡荡的,但他选择了不去理会,迅速将自己打理好,阎麒回了一声,门缓缓开了。
跟在苏管家後头,易莳显得有些狼狈,今天诊所休假,他原本想早早洗完澡歇息,却在刚出浴室,头发发稍还在滴水的情况下,接到阎麒的「传令」,他快速将自己整理好了,便开著车飞驰到了阎宅。
在接起苏管家的来电後,易莳心里便浮出不好的预感,阎麒向来身子强健,会如此火令传他到宅里的经验简直少之又少,那麽,出事的一定就是那一个自从相识之後,就让自己莫名牵肠挂肚的男人了。
门敞开了,易莳心急如焚地进了屋里,果然望见那让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缩在被窝里,那浏海遮住了他半张的容颜,让他根本不知道他是否安好。
「稍早发现他失温了好一阵子,但已经替他做了处理。」
甫闻失温两字时,易莳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看向江澄海的眼神又多了一丝不舍。
「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但是他现在正发著烧。」
「恩。」
易莳经过了阎麒身边,走到了床畔,轻巧拂开了江澄海遮颜的浏海,只见那张清秀的容颜晕红著,易莳将手掌心贴到了他的额头上,发现那温度高得有些吓人。
阎麒一直很相信易莳的医术,见到人已到,也不打算在这房间多逗留,走到了门边,就要离开。
「对了,易莳─」
突然想起一件事还未交代,阎麒脚步停在门旁,脸上有些阴郁,足过了好一阵子,才说道:「他的身上有伤,你褪下他的衣衫检查一下,最好…每一寸都详细检查,有些伤口…可能会使他的病情恶化。」
在易莳还未咀嚼完阎麒说的最後一句话,阎麒便已出了房门,将门扉给掩上了。
回到了书房内,那静肃冷滞的空气让阎麒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冷静了下来。
所有的一切都脱轨了,阎麒沉下了脸。
那男人杀害了小瞳,他们之间有著不共戴天的仇,在公园里,他不该因为江澄海渐止的挣扎而心慌地放手,他不该为他现在凄惨的模样感到心疼,更不该在方才拥著他安心地入睡,阎麒一直逼迫自己去恨那男人,却发现那股想怜惜他的欲望不断滋衍。
千头万绪不断萦绕在阎麒的脑海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心中的滔浪却越涌越凶。
突然,他听见了外头有些嘈杂。
「易少爷,待我先─」
「苏管家,你别拦我,阎麒这一次真的做得太过火了。」
书房的玻璃门被大力推开了,苏管家阻止不了易莳的横闯,还是让他撞进了房里。
易莳平日惯有的平和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怒气横生的脸。
「我可以不问你为什麽他的感冒你拖到现在才唤我来,但是,他身上的那些伤我不能不管,他的伤口几乎遍布了全身,甚至连…连那样…私密的地方…你…你为何要这样伤害他?」
阎麒不喜欢被人误会,尤其现在一进门就严厉质问他的,还是自己的至交,他的脸色一沉,就要辩驳,可是突然一个想法闪过,那些想解释的话语就被吞了回去,直接承认:「我就是折磨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又与你何干?」
也许把他所受的那些伤害与凌辱都当成自己的杰作,他就能坚定自己恨他的心。
「你!」
阎麒看见易莳贴在腿上的手掌握成了拳,隐忍不住怒气地无声颤动著。
「怎麽?就因为一个垃圾,你要与我翻脸?甚至连我们之间的情谊都要毁灭?」
易莳再如何怒极攻心,听见阎麒这般的话,总算将快要烧断的理智给唤了回来。
阎麒对自己是真的好,在自己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他给了自己金钱与友情的援助,一路陪他走过崎岖坎坷的路,易莳一直都没忘。
过了好半晌,易莳虽然还是铁著一张脸,但已可以自他渐渐松开了的拳头看出他那如及时暴雨的怒气已渐渐消退。
「不,不管发生什麽,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易莳说这句话时十分真诚,但对於无法为江澄海叫屈而感到歉然的心情,便化做丝缕的沮丧夹杂在话里。
「我知道你讨厌我提林知信三字,也知道你压根不信他是无辜的……。」
既然你不信,那我只能自己去找了,我的人脉没有你广,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一个人更是困难,但只要那林知信还活在这世上,就会有机会的。
想起了那知足寡言的男人,易莳总感到心酸,纵使两人相识不久,但想替他申冤的心情却已悄悄在他心中生根。
「如果你要继续伤害他,那我也只能竭力阻止你了,阎麒,我不能让你继续错下去了。」
还未等阎麒回话,易莳眼含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脸上挂著不可侵犯的坚定,便转过了身,向门口处走去,一抬手,将门扉阖上,也将阎麒骇人得像是魑魅般的神情给掩上。
听见易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再也听不著了,阎麒突然自唇边逸出一声冷笑。
「阻止我?易莳,你以为你有那本事?」
与易莳的一番对话,使阎麒十多分钟前对那男人怀著的怜惜之心全数凋敝。
江澄海是只可怜的羔羊,先前在阎麒迟疑的心情下,那迷宫再难行,总还有活命的出口,但是易莳替他出头的一番话将那唯一的出口给堵死了,他被架上了高台,只待阎麒一个放火,就会把他连皮带骨,一起燃烧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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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湛蓝 14
江澄海困难地睁开眼,自那眼睛的细缝中,他望见了大片白色的漆墙,白色的立柜,以及眼前白色挺拔的背影,这一切对於江澄海而言应该是似曾相似的,但是混沌成一片的脑海无法做太多的思考,江澄海直觉地轻声说道:「天…使?」
闻声,白色背影的男人转过了身,江澄海发现竟是好久不见的易莳。
「小海,你终於醒了,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感觉不适?」
「易…莳?」
江澄海有些难以置信,努力把眼睛给睁开了,发现眼前真的是易莳。
望著江澄海挣扎著想坐起的举动,易莳赶紧奔到了床边,将他身後的枕头摆好了位置,扶他半倚半躺著,然後自床头柜上的一罐保温瓶中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江澄海。
「谢…谢谢。」江澄海接过了杯水,那温度入喉,将乾渴的感觉一扫而空,只是因为感冒的关系,那声音还是有些许嘶哑。
望见人清醒了,易莳的心总算不再忐忑不安,卸下了著急,就著床畔的椅子坐下,难得有开玩笑的心情:「如果我真是天使就好了,有翅膀,想飞哪就飞哪,还可以时时来探望你。」
江澄海想到又再次将易莳认错,他有些发窘,双颊微微发红。
易莳望著他的反应,本来微笑著,但突然瞥见了江澄海颈上藏不住的啮咬痕迹,那笑又淡了下去。
「你的伤…还疼吗?」易莳情不自禁地探出了手,抚摩著江澄海颈上的伤口,怕他疼痛似的,动作十分温柔。
「阿…」因为易莳突如其来的举动,江澄海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听完了他的话语,他终於想起自己为什麽会躺在这里,本来浑沌不堪的脑袋,以及望见易莳的喜悦让他暂时忘了那件连想起都会疼痛的事件,听见他提起,想起了发狂似的黄彦廷,脸上雀跃的神情渐渐退却了。
「小海,跟我回去吧,你可以到诊所帮我的忙,我的房子也许没有阎麒这里大,但再多个房客却还是很足够的。」
易莳想将江澄海救出这一个水深火热的地狱,但江澄海不知他为什麽会突然提出这一个想法,只是感激地摇了摇头。
「不了,谢谢你。」江澄海本来就不打算再留在这里给阎麒添麻烦,怎能又去麻烦易莳呢?
「阿莳,你这样说不对,好像是我这里让小海住得不适似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两人不约而同望向了门的方向。
阎麒靠在门板上,双手插在长裤的两边口袋里,上衣领口有些敞开,脸上挂著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有那麽一丝慵懒的味道。
「阎麒?」
两人异口同声,但那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
累积了两礼拜的思念,江澄海喊的那声阎麒带点欣悦,又有些受宠若惊,相对的,易莳则是惊诧中又带著恐惧。
「你忘了关门,所以我就直接进来了。」
易莳望著眼前的阎麒,阎麒的嘴角弧度越是上扬,他的心就更是七上八下。
易莳的恐惧来自像是做了坏事而被当场逮著,以及阎麒现在面孔上挂著的那抹微笑。
他的笑一直未达眼底,有时候,阎麒的笑却是比怒气来得让人害怕。
那笑是一个警告,易莳知道阎麒从来不会对朋友动手,但他透过那笑提醒著自己,他不动他,但绝对会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江澄海身上,倘若自己现在再说一句,也许在下一秒,他挂心著的男人就会血溅四地。
「阿莳,你今日诊所不是还有工作?小海的药单或是需要注意的事项你待会告诉苏管家,便赶紧回去吧。」
易莳本来还想说些什麽,但是看见那笑里的含意越来越令人不寒而栗,担忧他真的会对病魔缠身的江澄海出手,他只好勉强站起了身子。
「小海,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一有空就过来看你。」
「恩…恩,我会的,你自已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江澄海心底其实是有些失望的,有许多话想与易莳聊聊,但是知道他医生的工作十分忙碌,他对著易莳便是体谅地一笑。
当易莳就要与阎麒交身而过,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凑到了阎麒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他现在身子弱,别再伤害他了,否则他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我也无能为力。」
那耳语细若蚊鸣,倚在枕上的江澄海听不见,但是他素来谨守本分,既然是无法让自己知道的事情,他也不会过分去探听。
易莳离开了。
阎麒踱到了床边,坐上了易莳还未坐热的椅子。
「小海,身体好些了吗?」
阎麒伸手探了探他额头上的温度,阎麒那样欺身过来,两人的距离变得异常微小,近得江澄海能感受到那几不可闻的灼热鼻息。
「我…好多了。」
听见江澄海沙哑的回话,阎麒皱了皱眉头,而在瞥见了颈上的伤痕时,脸上的怒意便浮现了出来。
「是谁这样伤害你?」
面对阎麒这般慑人的目光,江澄海想起之前阎麒未能相信他时,那样几近毁灭性的报复,便不禁打了个寒颤。
无论如何,他是决计不能将黄彦廷供出来的,他害怕阎麒的报复会残忍地让那男人毫无葬身之地。
江澄海总是容易心软,对那男人也不例外,纵使那样的凌辱,那样的折磨曾让他痛不欲生。
江澄海坚决地摇了摇头。
「小海,你是不是认为我没有能力替你讨回公道?」
「不是的,我。。。。。。」江澄海不知该如何解释,更不敢多望面上已经风云变色的阎麒一眼,只是用不间歇的摇头回应。
房里一时变得很静谧。
静得连漆墙上钟摆的声音都明显了起来。
足过了好半晌,江澄海以为阎麒就要发起怒,怫然离去时,一只温暖的手掌无预警地搁到了自己的头顶。
「唉,就知道问了你也不会说。也是,小海这麽善良,总是舍不得人受苦。」
阎麒搔了搔江澄海的头发。
江澄海惊喜交迸,抬起头望了望阎麒的脸色,发现他的脸上虽堆满了无奈,但那丝缕的宠溺却无声地流泄出来。
「你知道当我看见你气息奄奄的模样时,是怎样心疼的心情?」
「是你。。。救我回来的吗?」
看著阎麒眸底的心痛,江澄海的心彷佛也跟著抽疼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阎麒叹了口气,然後,摇头。
「是苏管家发现你未在固定时间回来,特地去寻你的,当我听见你的消息,将所有的事迅速处理完搭机回来,也已经今天早上的事了。」
「恩。。。」江澄海原本紧握著杯身的双手松了松,骨节也不再因用力而泛红。
并不是阎麒带他回来这事,让江澄海松了一口气。
他无法想像当阎麒亲眼看见他那一身难以启齿的伤口之後,他得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江澄海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已经污秽不堪,但他那份卑微却也万分执著的爱恋,还是让他想要努力地将那些曾经的凌辱与伤口都掩盖起来,不让阎麒感到一点的不悦与恶心。
但是,在吁一口气的同时,江澄海却感到心底一阵失落。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还是有些零散得像是被剪成一段一段的破碎记忆。
他记得那是阎麒的声音,他用那早已脱了稚气、性感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哄著自己入眠;他记得那是阎麒身上的淡淡香水味,与那令人心安的熟悉温度一起环绕著自己,连恶梦也不再对他造成威胁。
但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江澄海知道,因为被伤害得体无完肤,所以心里才会有这麽对比的冀望与幻想,所以才终於做了这麽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早知道就别答应让你工作,竟让你遇到这样的事。」
听阎麒提起工作,江澄海突然想起,当初决定在阎麒返国後便向他辞行的事。
「阎麒,这阵子谢谢你的照顾,再几日等我身子好多了,我便离开不再打扰你了。」
「是这里让你住得不习惯?」
「不。。。不是的,是我一直在这里给你添麻烦,真的很不好意思。」
阎麒原本缓下来的脸色又凝重了起来。
「小海,并不是我要故意说这些话激你,但是,在你还未洗刷冤屈之前,你认为你能找到什麽好工作?又或者,你还想过先前在咖啡厅那样猪狗不如的日子?」
「我。。。」阎麒的一番话,将江澄海所有想说的话都给堵死了,知道他说的尽是事实,江澄海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就安心住下吧!工作的事你别担心,我早已经替你想好了,等你身子痊愈了,你就到我的公司做我的个人助理吧。」
「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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