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湛蓝作者:幽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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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澄海虽然极力地提起自己的精神，但还是面露倦怠。阎麒并不多说，只是将相机默默接了过来，替江澄海将绿海般的森林、美丽的参天古木都捕捉进了相机里。
　　
　　因为几乎是下坡，回程的速度便迅速许多，当两人离开了园区，阎麒发动机车时，初夏的阳在头顶偏了微小的角度，正是午後两点多的光景，但因为山区的温度比平地还要低了不少，因此那阳光并不让两人感到燥热。
　　
　　其实，阎麒的骑车技术并不逊色，那过弯压车的角度与速度都拿捏得十分刚好。虽然车身倾斜，但江澄海却觉得十分安心，也许，这与他已渐渐无可自拔的重新信任阎麒有关。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已经找回了骑车的手感，阎麒还是不可避免地，又将方向灯按成了喇叭，在已经是回到了平地的马路上发出好大一声刺耳的声响。
　　
　　这是第八次了。只是，这次再也没有前几次的幸运，当那嘹亮的叭声顿起，阎麒的机车正好与一台银色车擦身而过，在那声响平息之後，那辆车突然加速望前冲去，又在几公尺外突然煞车横停在他们路前，阎麒反应迅速将煞车按到了死紧，才免於直接撞上那台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车。
　　
　　
　　驾驶座的车门开了。
　　
　　步下来的，是一个身型魁武壮硕的中年男子，他手戴钻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颈戴金坠晃得人双眼撩乱，就算他身上穿了看似严肃的黑色西装，也依旧掩盖不住一身的珠光宝气。只是，他的长相有些骇人，一道长长的疤自额际沿著右颊而下，就他们的观点来看，那代表光荣的战史，但对一般人而言，却狰狞的像是恶魔的印记。而现下，那双只有龙眼子大小的眼盈满了满满一缸的歹毒与不怀好意。
　　
　　「小子，你很有种阿！敢叭老子的车。」
　　
　　江澄海瑟缩了一下，那样的长相，那样的气质，让他想起监狱里那些拿他肆意发泄的男人。
　　
　　「没事的，小海，别怕。」
　　
　　阎麒察觉江澄海的反应，阎麒拍了拍江澄海在他腰际握得死紧的双手，轻声安慰。
　　
　　
　　随後，便一点畏惧也没有的望向了出言不逊的中年男子。
　　
　　「我并无意朝你按喇叭，那是我手误。如果造成您的误会与愤怒，我道歉。」
　　
　　阎麒知道江澄海的害怕。
　　
　　所以，纵使对方的傲慢无礼与稍早的危险行为让他感到不快，阎麒依旧率先低头，只为了早些离开这些让江澄海感到不适的人。
　　
　　
　　中年男子突然哈哈大笑。
　　
　　阎麒明白，对方似乎并不想就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去。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走人？我堂堂御井帮堂主被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子呛声，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里摆？」
　　
　　御井帮？听见了这三个字，阎麒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中年男子用眼神示意，所以陆陆续续地，又有三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子自车上走了下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阎…阎麒？」
　　
　　江澄海轻声唤著阎麒，语气里有著颤颤的恐惧。
　　
　　「没事的，小海。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如果在平时，他不介意与这些男人继续周旋下去，但是，他们现在犯了大忌─就是让他所重视呵护的人感到害怕与不安。
　　
　　
　　
　　「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就当是精神赔偿费，乖乖听话，我就放你们走。」
　　
　　「我没有钱。」阎麒并没有说谎。他身上的确没有多少钱，他有的只是一叠提款卡与信用卡。
　　
　　「没有钱？哈哈！没关系，你手上那只表留下来也行。」
　　
　　看来，中年男子的眼光还不算太差。
　　
　　
　　手腕上这只Oris表，是阎麒所有表中最平价的一只，但对於已习惯戴著表的他来说，旅途中带著这只比较不高调昂贵的表会是最恰当的。
　　
　　「行，但你得让我打一通电话，如果那个人同意，我就把它给你。」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你凭什麽认为我一定会答应你？」
　　
　　「因为你身为一个赫赫有名的帮之堂主，不会连我这样一个小小要求都吝啬拒绝。」
　　
　　「小子，你嘴很机灵嘛！但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嘴给轰烂？」
　　
　　「你不会，因为这里虽然人烟稀少但还是有住宅，你不敢公然杀人。」
　　
　　其实，我是怕你如果真的把我给杀了，你的死法大概会比跨年烟火秀还要精彩。
　　
　　阎麒没有说出口，只是冷静地回了中年男子一句。
　　
　　
　　中年男子的一双眼眯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两颗被压扁的龙眼子。
　　
　　「好，就卖你一个面子，我让你打！」
　　
　　他看了看四周，知道阎麒说的是实话，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便答应了他。他只打算狠敲一笔，不打算真的动手杀人。
　　
　　阎麒想，他的脑容量大概是跟他的小眼睛成正比。怎没想过万一自己打的是警察局电话呢？看来他们帮主如果不是不大有看人的眼光，就是觉得笨一点的比较好操控。
　　
　　
　　
　　江澄海完全不明白阎麒想要做什麽，但现在，他却开始担心阎麒的安危，甚至比担心自己还要多些。
　　
　　「小海，别怕。」
　　
　　低沉却极具磁性的嗓音安抚著江澄海，阎麒掏出了手机，搜寻到这阵子拨出率特高的一串号码，便拨了出去。
　　
　　
　　跟主人一样智障风格的奶油狮来电答铃只来得及唱完一句，就被人接起。
　　
　　「阿唷，阎大罗王，怎麽打了视讯电话？是太想我吗？不要啦！我只爱阿莳一个，你要的话下辈子请排队，阿…这样讲也不对，我的下辈子还是只给─」
　　
　　「蚊子，我遇到了麻烦，需要你帮忙。」
　　
　　阎麒嘴角抽搐。但是，有求於人的他还是按奈住想摔手机的欲望，咬牙切齿地把一句话给挤了出来。
　　
　　「怎麽了吗？」
　　
　　游圣文停止三八，看著阎麒不知道是给自己激的还是因为麻烦而有些铁青的脸，询问。
　　
　　「有人找你。」
　　
　　「阿？」
　　
　　游圣文还在疑惑，阎麒便将手机递给中年男子。
　　
　　
　　
　　「你自己向他说，如果他答应了，我就把表给你。」
　　
　　不知道阎麒在玩什麽把戏，但身为一帮的堂主，说什麽也不能露出害怕犹豫的样子，一接过手机，就给了手机那头的人一个下马威。
　　
　　「臭小子，我不管你跟他在玩什麽花样，我─」
　　
　　「哎呀，励堂主，好久不见了，听说你找我？原来是你想排队阿，可是，我有爱人了阿，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帮帮帮帮帮…帮帮…主！」
　　
　　很不巧，游圣文就是阎麒眼里那个偶尔喜欢操纵笨蛋将领的御井帮笨蛋帮主。
　　
　　游圣文虽然常常白目的让人很想把他扁成猪头，但是，他的确很有能力外加魄力，才能将南北二路甚至还东西发展的势力都紧握在自己手上。
　　
　　
　　看著这个看起来虽然牲畜无害却出手狠戾，在帮内那段内忧外患的时期里掀起了一场场的腥风血雨，将忠心耿耿的兄弟安抚得服服贴贴，再将不安分的势力铲除得乾乾净净，然後现在在帮里呼风唤雨的娃娃脸男人，励敛杰吓得脸色惨白。
　　
　　「不…不用了，帮…帮帮主，谢…谢谢您。」
　　
　　虽然这样的结巴看起来很悲惨落魄，但只要在游圣文的面前，什麽面子什麽尊严都变得比粪便还要不值。
　　
　　「好！那我们现在言归正传，听说我那好兄弟遇上麻烦了，励堂主你既然在那里，要不要解释一下情况？」
　　
　　「阿…没…没什麽，就…就…」
　　
　　「励堂主，乖，最好老实招来，不然我就鸡婆点当媒人随便挑人进你的宅邸去，不过，你也知道的嘛，有时候货参差不齐，我也不敢保证。。。。。。」

　　夭寿！让帮主当媒人还得了，送男人来也就算了，就怕到时候送到面前的不是「人」，而是颗炸弹！

　　帮主後头说的话已经入不了励敛杰的耳里，因为他现在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恐慌里。
　　
　　
　　
　　战战兢兢兼马屁讨好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招了出来，励敛杰觉得他现在老大微笑著的脸看起来比曾经看过被刀五马分尸过的尸体还要来的吓人。
　　
　　「唔，这样阿，看来励堂主对御井帮真的忠心耿耿，连在赶路要去处理帮务的路上，都还没忘发扬帮威，收钱充公库。」
　　
　　「阿…是…是阿，小的为了帮主，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後已。」
　　
　　励敛杰刚刚高傲嚣张的气焰早就灭了，正可怜兮兮地望著萤幕里的老大。他怎麽会知道，连随便威胁个人，也能威胁到他家帮主的朋友阿！
　　
　　
　　「就跟你说别担心了吧！」
　　
　　阎麒轻轻在江澄海的耳畔说了句，江澄海望了望阎麒，发现他脸上挂著不怀好意的微笑，突然觉得刚刚还令他感到恐惧的人很可怜，遇上了阎麒，真的是一件很倒楣的事情。
　　
　　
　　「这样阿，那你就把表收回来好了！但是，阎麒是我朋友呐，总不能让他白白牺牲，这样吧，既然励堂主这麽一心为我，为了消那阎罗王的火，你就为帮捐躯吧！」
　　
　　说著，游圣文突然回头去柜子里搜搜翻翻的，当回到萤幕前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两样东西。
　　
　　「让你选，左手边这一只刀锋利的连钻石都可以劈坏，一刀下去，头跟脖子分家得很快，不用担心要砍很多次会痛死……，右手边这只呢，是最新型号的进化枪种，听说火力强大，不过就是还没试过……，阿，决定了，就这支好了，正好可以试试他的威力，怎麽样？碰一声，脑袋开花一下就走了，不痛不痛，就是死相难看了点，还要扫流出来的脑浆，可是─」
　　
　　「饶…饶命阿，帮…帮帮帮主！小的知道错了！」
　　
　　「恩，这才乖！听好了，我家阎罗王现在正在散心，你要负责照顾他的安危，表现的好，年底给你加薪。」
　　
　　「阿…加…加薪？」励敛杰突然觉得遇上了阎大罗王好像也不是一件太倒楣的事。
　　
　　在一旁候著的莫嘉听见了老大的话，只是挑了挑眉，不以为然。
　　
　　加薪？那不过是他家老大的口头禅而言。而他为什麽会这麽清楚？废话，他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他家老大一年至少跟他说了三十次要替他加薪，可是他从来就只有加班的份！
　　
　　
　　
　　接回励敛杰一反姿态，必恭必敬递回来的手机，阎麒向游圣文道了谢，然後被他狠狠削了各地的名产之後，阎麒结束通话。
　　
　　「阿，既然是老大的朋友，那对我来说也是老大了。老大，不知道您接下来想到哪里，我让我的手下一路替你们护航。」
　　
　　看著眼前极度谄媚的励敛杰，阎麒摇了摇头，望著男人身後的银色Jaguar，突然开口：「我不需要你们跟著，这我会跟你们帮主说，也会请他别取消你的加薪。」
　　
　　「但是，现在，我需要你的车。」
　　
　　「阿…那就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我…我真的…阿。。。等…等等，你…你说什麽？」
　　
　　突然发觉不对劲，励敛杰惊吓的望向阎麒，但发现後者却是一脸的认真，他在心中惨痛的悲嚎，差点晕死过去。
　　
　　「机车你们就骑走吧，性能很不错，位子也很充裕，四贴应该勉强可以进市区，被开罚单不打紧，罚款我会付。」
　　
　　
　　
　　看著阎麒伸手向他索钥，励敛杰再不愿也只能忍痛的将钥匙递了出去。如果没了性命，再昂贵的车也用不著了。他痛苦地望著阎麒伺候一个清瘦的男人上了车後，便开著他的宝贝Jaguar扬长而去。

　　无论如何，一定要向游圣文请求将车给讨回来，励敛杰想，不管要他做牛做马。

　　废话，他连车贷都还没缴清呐！如果没有把车要回来，那他乾脆举枪自尽算了！
　　
　　
　　
　　车上。
　　
　　「阎麒，这样，真的好吗？」
　　
　　「小海，别担心，这样挫挫他也不错，总好过下次他再藉机向人勒索。」
　　
　　江澄海点了点头，明白阎麒的别有用心。但是，他还是认为，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放心好了，等回到了台北，我就会把车交给蚊子，请他还给车主的。」
　　
　　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将车占为己有，除了替蚊子整整他的手下，他想，如果有车，江澄海就能好好歇息，接下来的旅途也会方便些。
　　
　　他原本就想，如果江澄海疲惫了，旅途中直接买下一台车也不是难事，只是就怕江澄海看他这样花钱的速度会感到心疼，而现在，正好有这样的机会，用上了，两全其美。
　　
　　「好好睡个午觉，到了下个目的地，我再唤醒你，好吗？」
　　
　　「恩。」
　　
　　在听见阎麒会将车物归原主之後，江澄海点了点头，望著一路上的美丽风景，渐渐沉睡了过去。
　　
　　
　　
　　
　　山下。
　　
　　「堂…堂主，怎麽办？要叫人过来吗？」
　　
　　小弟一号问。
　　
　　「白痴阿！这样狼狈的样子被人看见了我的面子要往哪里挂！」
　　
　　其实，早就已经没了，小弟二号在心中嘀咕。
　　
　　
　　「那…那堂主，这该怎麽办才好？」
　　
　　励敛杰心中不平，泄愤似地踹了踹无辜的劲战。
　　
　　
　　
　　无计可施，励敛杰只好勉为其难跨上他刚刚蹂躏完的机车。
　　
　　「阿…堂…堂主，由我来骑吧！您请坐到後头。」
　　
　　说著，小弟三号正要上前服务，却被励敛杰给挡了下来。
　　
　　「谁说要让你们上来的？」
　　
　　「阿…阿阿？」
　　
　　小弟一号二号三号发出疑惑的单音。
　　
　　「你们都给我用走的！连勒索都不会！」励敛杰已经完完全全的在推卸责任。
　　
　　「可是…」
　　
　　「还是你们要让我打断腿，用滚的下去？」
　　
　　小弟们噤声。
　　
　　
　　似乎骂骂人已让他发泄了一些怒气，励敛杰转回了头，正要发动机车，却发现，钥匙并没有在钥匙孔上。
　　
　　「钥匙呢？还不快拿来！」
　　
　　「恩…」小弟们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没有人拿车钥匙阿。
　　
　　
　　
　　
　　车开进了云林县。
　　
　　停在红灯前，阎麒温柔似水望著江澄海的睡颜，怕冷气会让他感到些微寒冷，阎麒将一旁自己的外套轻柔地覆盖上江澄海的身子。
　　
　　绿灯亮了，阎麒又重新转回了视线，因此，他没注意到，外套一边的口袋鼓鼓的，而里头，就是那一把阎麒在一开始就抽出来，最後却忘了与车一并交给那倒楣堂主的车钥匙。




海湛蓝　34

　　一飞冲天的自由落体，巨大豪华的摩天轮甚至是拨放著儿忆童谣的旋转木马，那样充满欢笑的游乐园对从小家境贫困，连户外教学一日游都凑不出钱的江澄海而言，是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