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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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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当这次你发脾气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正合我意。我需要考虑一下。

J。扮演了重要角色,调查我最近的情况。亨德里克不会讲英文,V。A。不可能独自完成调

查。她一定是喜欢邪恶的家伙——这也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嫁给埃尔斯。E。在发生的这一切事

情中会站在什么立场我猜不出,因为昨天是周三,她在布鲁日的学校里。伊娃不可能知道我

和她妈妈的事,还对我表现出如此明显的爱意。确定吗?

下午独自走过荒凉的田地,气愤难平。我在一个被炸毁的小教堂的停柩门那里躲避冰雹。

想着E。,想着E。,想着E。。只有两件事是确定的:我宁愿吊死在西德海姆的旗杆上,一天

也不再让做寄生虫的主人继续抢劫我的才华;但是无法想象再也见不到E。。“这都会以悲剧

告终,弗罗比舍!”是的,有可能,私奔经常如此,但是我爱她,我真的爱她,而问题就出

在这儿。刚好在天黑之前回到庄园,在威廉斯夫人的厨房里吃了些冷了的肉。听说J。和她

的令人着迷的拥吻都留在布鲁日谈地产生意,那晚她不回来。亨德里克告诉我V。A。很早就

拿着收音机回屋休息了,而且说不要打扰他。这样最好。我在浴缸里好好泡了个澡,写了一

组结构缜密的音阶低音谱线。危机让我急忙跑进音乐的世界,那里没有东西会伤害我。我自

己也早休息了,锁上了门,用手提箱打包。早上四点自己醒来。外面有冻雾。想最后一次去

看看V。A。。我只穿着袜子没穿鞋,轻手轻脚地沿着寒冷的走廊走到埃尔斯的门口,哆嗦着,

小心地慢慢推开门,尽力不弄出一丝声响——亨德里克在隔壁房间睡觉。灯关着,但是借着

壁炉余火的光,我看到了埃尔斯,像大英博物馆里的木乃伊一样手脚伸展地平躺着。他的房

间散发出难闻的苦药味。轻轻走到他床边的柜子那儿。抽屉一点不滑顺,当我把它拉开的时

候,一瓶装乙醚的瓶子摇摇欲坠——刚好抓住了它。V。A。炫耀的卢格尔手枪用羚羊皮包着藏

在一件网眼背心里,旁边是一小盘子弹。它们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埃尔斯虚弱的脑袋近在

咫尺,但是他没醒。他的呼吸像一架破旧的手摇风琴在哮喘。感到一阵偷一把子弹的冲动,

于是我就拿了。

埃尔斯喉结上有一根蓝色的血管在跳动,我竭力压抑住要用铅笔刀割破它的无比强烈的

欲望。太可怕!不像是似曾经历的错觉,更像是从未见过的情景。杀人,除了战争时期,几

乎无人能有这样的体验。谋杀的音色是什么?别担心,我不是写信向你承认我杀了人。在我

创作六重奏的时候还要躲避追捕太麻烦了,而且穿着脏内衣被处以绞刑,一个人这样终结自

己的生涯也有失尊严。更糟糕的是,无情地杀死伊娃的父亲可能会让她彻底放弃对我的感情。

V。A。继续睡着,对所有的这一切全然不知,于是我把他的手枪放在兜里。我既然已经偷了子

弹,拿走这把卢格尔手枪也多少也符合逻辑。枪这个东西出奇的重,它靠着我的大腿奏出低

音部的乐符:它肯定杀过人,这支小巧的卢格尔手枪曾小试身手。我到底为什么拿走它?不

能告诉你。但是如果把枪口抵住你的耳朵,你听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探访的最后一站是

E。的空房间。躺在她的床上,轻轻抚摸她的衣服,你知道我对离别会有多感伤。在她的梳妆

台上留下了我这一生最短的一封信:“布鲁日的女王。你的观景台,你的时光。”回到我的房

间,我充满深情地跟那张四帷柱床道别,抬起了不好开的框格窗,想象自己能飞越结冰的房

顶。“飞”这个词差点让我说着了——一片瓦片滑落下来掉到下面砾石铺成的散步小路上摔

碎了。我俯下身去,心想随时都会有人大喊大叫,惊慌失措,但没人听见。借助那棵紫杉树

的帮忙,我到达了地面,然后穿过结霜的草场,一直有修剪好的灌木挡在我和佣人房之间。

我绕过房子前方,沿着“僧侣散步的那条路”走下去。来自大草原的东风吹过,很高兴穿上

了埃尔斯的羊皮袄。我听见得了关节炎的白杨树和冻僵了的树林里的欧夜鹰的声音;一只疯

狗,爪子踩在冰冻的砾石上。一股激动之情涌上太阳穴,还有些悲伤,为自己,为这一年发

生的事。路过了那间老木屋,走上通往布鲁日的路。希望能搭上一辆送奶的卡车或马车,但

是周围什么也没有。星星在霜冻的黎明前慢慢消失。一些农舍里点起了蜡烛,偶尔看到铁匠

铺里一张映红的脸,但是向北的路除了我在走,没有别人。

我这样想着,汽车的声音从我后面传来。我不会躲的,于是我停下来,面向它。前车灯

很耀眼,车停下来,发动机熄了火,一个熟悉的声音对我喊:“在这个该死的时候你不声不

响要去哪?”

东特夫人,不是别人,裹在一件黑色海豹皮大衣里。是不是埃尔斯家让她去抓逃跑的奴

隶?我也搞不懂,像个十足的傻瓜一样含糊不清地说:“噢,发生了事故!”

撒了一个这样的谎把我逼入绝境,我暗暗骂自己,因为很明显我身体好的很,自己一个

人,走着,还带着我的手提旅行箱和小背包。“可真走运!”东特夫人在我茫然得不知所以时

兴致勃勃地为我打圆场,“朋友还是家人?”

我看见了救生艇:“朋友。”

“我告诉你,莫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警告过埃尔斯先生不要买考利车,真的!在情况危

急的时候是靠不住的。伊俄卡斯特也真傻,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那么,上来!我的一

匹阿拉伯母马就在一小时前刚产下了两匹漂亮的小马驹,现在它们三个情况都非常好!我刚

才在回家的路上,但是我太兴奋了也睡不着,所以如果你没赶上布鲁日的联运列车,我就开

车把你送到奥斯坦德。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时候的路。那么,是什么样的事故?现在振作点,

罗伯特。在你掌握了所有的事实之前不要尽把事情往最坏处想。”

天亮之前到了布鲁日,路上撒了几个简单的谎。选择这家位于圣文西斯劳斯对面的高档

饭店是因为它的外观看起来像是一个书挡架,而且花盆里种着养得很好的小型枞树。从我房

间能遥望到西边的一条静静流淌的运河。现在,我的信写完了,我要睡一会儿再去钟楼。E。

可能在那里。如果不在,我会偷偷躲在她学校附近的一条弄堂里,在半路上截住她。如果她

没有在那里出现,可能有必要去拜访范·德·未特家。如果我的名声毁了,就会把自己装扮

成一个扫烟囱的人。如果我被人识破,就写一封长信。如果长信被截住了,就会有另一封在

她的梳妆台里等着她。我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诚挚的,

R。F。

附:谢谢你在来信中表达的不安之情,但是为什么要跟只鹅妈妈(注:1781年伦敦出

版的童谣集《鹅妈妈摇篮曲》假托的作者名。)一样婆婆妈妈呢?是的,我还好——除了跟

你讲的和V。A。争论引发的后果之外。实话告诉你,我好得很。任何创作任务,只要是我能

想出来的,我都无所不能。正在创作我一生中,别人无法企及的最好作品。钱包里还有钱,

在比利时第一银行还有更多。这提醒了我。如果奥托·詹什还是不肯让步,坚持用三十几尼

买蒙特的两件东西,告诉他去剥了他老妈的皮然后在盐里滚一下腌起来。看看希腊街上的这

个俄国人能吐出什么话来。

又附:最后一件让人意外的发现。回到西德海姆,在整理我的手提箱时,查看是不是有

东西滚落到床底下。在其中一条床腿下面发现垫着半本撕开了的书,是一个很久以前就不住

了的客人为了防止床摇晃而这样干的。可能是普鲁士军官,或是德彪西,谁知道呢?没太在

意,直到不一会儿书脊上露出了书的名字。非常脏的活,但是我把床抬起来,把用绳子装订

的书抽了出来。很确信——是《亚当·尤因的太平洋日记》。从缺的那页到最后。你会相信

吗?把半本书塞进了我的手提箱。很快就会读完。开心,将死的尤因永远看不到未来任何可

怕的事情。

***

布鲁日皇家酒店

1931年11月近月底

思科史密斯:

在我累倒之前我整晚整晚地创作《云图六重奏》,毫不夸张,没法停下来去睡觉。我的

头像是一个充满创意的罗马焰火筒。平生的音乐同时到来。我现在明白了,噪音和音乐之间

的界限是惯例。一个人可能超越任何惯例,只要他能够先想到这样做。夺取在音色和节奏之

间的这块岛屿,任何理论书上没有写到,但是它就在眼前。脑海中听到了乐器的声音,十分

清晰,所有的都像我希望的那样。它完成的时候,我身上就不会剩下什么了,我知道,但是

我出汗的手心里的这份入伍先令(注:1879年前,英国女王发给每个应征入伍的士兵的入

伍金一先令。)是点金石。像埃尔斯那样的人把他的那一份用漫长得让人生厌的一生一点一

点花掉了。我不会。从没有听到任何来自V。A。或者他与人通奸、身体有弹性、传奇式的妻

子。我猜他们认为我已经回到英格兰老家了。昨晚梦见我抓着下水管,从“西部帝国”大饭

店上掉下来。小提琴的音符,可怕的演奏失误——那是我的六重奏最后的音符。

我情况非常好。好得不得了!真希望我能让你看到这种光明。预言家看到耶和华就成了

瞎子。不聋,但却瞎了,你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还能够听见他。整天都在自言自语。一开

始是心不在焉地这样做,人的声音让我感到平静,但是现在很难停下来,所以我就任由自己

不停地说。不创作的时候散散步。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闲,现在能写一部布鲁日的米其林

导游手册。在更加贫穷的地方转转,不只在富人聚居的地方。在一扇破烂的窗子后面,一位

老妈妈正在照料一盆非洲紫苣苔。敲敲玻璃,请她和我相恋。她撅起了嘴,我想她不会说法

语,但我又试了一次。长着炮弹脑袋,一点下巴也没有的家伙出现在窗户边,激动地冲我大

声骂我和我的家人。

伊娃。每天我都会爬塔楼,一个音节一拍,反复吟唱着祈求幸运的歌:“今一天一今一

天一让一她一出一现一在一今一天。”还是没有,尽管我等到天黑。晴朗的日子,阴暗的日

子,恶劣的日子,下雨的日子,有雾的日子。落日像土耳其软糖(注:一种撒有糖粉的耐咀

嚼的糖果。)一样。夜幕慢慢降临,空气里是霜冻的刺骨寒气。伊娃在下面的一间教室,有

人看守着,她咬着铅笔,幻想着正和我在一起,我知道她是这么想的,而我,一边从慢慢剥

落的基督传教士画像中间往下看,一边幻想着正和她在一起。我做事已经更巧妙了。如果有

机会,我想用枪干掉那个该死的诈骗犯。埃尔斯永远也找不到代替弗罗比舍的人——《永恒

的轮回》将和他一起死去。那些范·德·未特家的人肯定把我写给在布鲁日的伊娃的第二封

信截下来了。我想混进她的学校,但是被一对拿着哨子和棍子,穿着制服的猪追赶了出来。

放学回家的时候尾随E。,但是白天的幕布很快就拉上了,她离开学校的时候天又冷又黑,

包裹在褐色的带帽子的披风里,周围围绕着范·德·未特家的女伴和同学。透过我的帽子和

围巾之间偷偷看她,等她的心感觉到我。一点也不好笑。

今天下着毛毛雨,我在人群中和伊娃擦肩而过时轻轻碰到了她的披风。E。没注意到我。

当我接近她的时候,响起了用踏板奏出的最大音量的主音,从腹股沟开始,在我的胸腔里回

荡,然后向上传到我眼睛后面的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紧张呢?可能明天吧,是的,明天,

肯定。没什么好害怕的。她已经告诉过我她爱我。很快了,很快。

诚挚的,

R。F。

***

布鲁日皇家酒店

1931年11月25日

思科史密斯:

从星期天鼻涕就流个不停,咳嗽得厉害,和我身上的遍体鳞伤也正好相配。几乎没出过

门,也不想出去。冰冷的雾气从运河里爬出来,让人的肺窒息,血管发冷。给我寄一个天然

橡胶做的热水袋,好吗?这里只有陶器做的。

早些时候饭店的经理来过了。像是个根本没长屁股的认真的企鹅。人们还以为他走路时

嘎吱嘎吱的声音是他那双漆革皮鞋发出的,但是在低地国家(注:指西欧的荷兰、比利时和

卢森堡三国。)人们永远不会明白原委。他来找我的真正原因是确信我是一个学建筑的有钱

学生,而不是某个靠不住的无赖或是没结清账就会不辞而别的毛头小伙。别管怎样,明天就

会到前台交上我的钱,因此必须要去趟银行了。这让这个家伙兴奋起来,他还希望我的学业

进展顺利。我向他保证会非常顺利。我没跟他说我是个作曲家,因为我再也无法面对那些痴

呆的询问:“你写哪一类的音乐?”“噢,我应该听说过你的吧?”“你是从哪儿得到音乐灵

感的?”

总之没有写信的心情,在我最近碰到E。之后没有心思写。点燃街灯的灯夫正在巡视。

思科史密斯,如果我能把钟表往回拨该多好。真希望能如此。

第二天

好些了。伊娃。啊。如果笑起来不那么疼的话,我会大笑。我记不起来上次是什么时候

在哪里给你写信了。自从我经历了显现节(注:亦称主显节,是基督教纪念耶稣向世人显现

的节日,比喻对事物真谛的顿悟。)的夜晚之后,时间过得飞快。唉,已经很清楚了,我已

经不能再撞见E。独自一人了。下午四点她从未在塔楼出现过。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是我的

信被人截下了。(不知道V。A。是不是照他说的会诋毁我在英格兰的名誉;可能你已经听说了

一些事了?别太在意,但是人们总想知道)有些希望J。可能会跟着我找到这家饭店——在

我的第二封信里我写过我在哪里。如果能让我有找到伊娃的办法,我甚至愿意跟她发生关系。

我提醒自己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好吧,细细追究的话'原文如此',克罗姆林克——

埃尔斯家的人没有发觉我对他们做过违法的事——而且看起来J。又一次跟着她丈夫的指挥

棒表演了。很可能一直如此。所以我除了拜访范·德·未特家的连栋房之外别无选择。

在朦胧的冻雨中穿过亲切熟悉的“爱湖”公园,像乌拉尔山脉一样寒冷。埃尔斯的卢格

尔手枪也想跟着一起来,于是我把铁家伙放在羊皮袄的深口袋里扣好。双下巴的妓女在露天

的音乐台上抽着烟。我丝毫未受引诱——在这种天气里只有孤注一掷的人才出来冒险。埃尔

斯的毁灭让我对她们不感兴趣,可能永远如此。在范·德·未特家外面,单马双座篷车排成

一队,马呼哧呼哧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气,赶车人躲在长大衣里缩成一团,抽着烟,跺着脚取

暖。窗户被香草色的灯点亮了:初进社交界的紧张激动的少女、盛香槟酒的细高酒杯、生气

勃勃的枝形吊灯。正在举行一场重要的社交活动。我想,好极了。打掩护,你明白吧。一对

幸福的人小心地走上台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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