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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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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杀死两个人:有点冒险,但是高额奖金会使他们冒这个险,而且这里乱成一团,他们可以
从中脱身。他们身边是一间没窗户的仓库,纳皮尔情急之下对路易莎说:“上台阶。”与此同
时,他暗暗祈祷门是开着的。
果真如此。
接待区人很少,只有一根灯管亮着,很阴暗,像苍蝇的坟墓。纳皮尔回身把门闩上。一
张桌子后面,有一位身着盛装的年轻女孩,在一个薄纸板箱做的窝里还有一条年迈的贵妇犬,
她们不为所动地看着。远处一头有三个出口。机器的噪音震耳欲聋。
一个长着黑眼球的墨西哥妇女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在他的面前挥舞着手,说:“这
里不要非法移民!这里不要非法移民!老板不在!老板不在!改天再来!”
路易莎·雷用支离破碎的西班牙语跟她讲话。这个墨西哥女人瞪着她,然后伸出一根手
指气冲冲地指向出口处。有人砸了一下外面的门。纳皮尔和路易莎跑过还荡着回音的房间。
“左边还是右边?”纳皮尔问。
“不知道!”路易莎喘着气说。
纳皮尔回头向那个墨西哥人寻求指示,但是临街的门被撞了一下,抖了起来,再来一下,
裂开了,第三下就猛然打开了。纳皮尔拉起路易莎穿过了左边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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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思科和娄坡,比尔·斯莫科的同伴,用身体撞门。在比尔·斯莫科想象中的法庭上,
他发现威廉·威利和劳埃德·沪科斯犯了严重的过失罪。我告诉过你们!不能相信乔·纳皮
尔会心安理得地拿起他的钓鱼竿。
门碎成了几块。
一个长得跟蜘蛛一样的墨西哥女人正在歇斯底里地大叫。还有一个安静的女孩和办公桌
上坐着的一条装扮过的贵妇犬。“联邦调查局的!”
比思科一边喊,一边挥舞着他的驾驶证,“他们朝哪个方向跑了?”
墨西哥女人尖叫着:“我们对我们的工人很好!非常好!付给很多钱不要工会!”
比思科拿出枪,一枪把贵妇犬打死在墙根。“他妈的,他们到底往哪儿跑了?”
天,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自己单干。
墨西哥女人咬着自己的手,浑身颤抖,号啕大哭起来。
“棒极了,比思科,好像联邦调查局的人会枪杀贵宾犬。”娄坡弯身问那个女孩,他还
没来得及对狗之死做出任何反应:“那个男人和女人是从哪个出口出去的?”
她也凝视着他,仿佛他不过是令人愉快的落日。
“你会说英语吗?”
一个疯婆子、一个哑巴、一条死狗——比尔·斯莫科走到三个出口的地方——还有一对
坏事的该死的不中用的东西。“我们没时间了!娄坡,右边的门。比思科,左边。我在中间。”
64
一排排一堆堆十个纸板箱摞起来的纸墙让人看不出库房到底有多大。纳皮尔用一辆手推
车堵住门。“告诉我你昨天开始就已经不再对枪过敏了。”他示意她小声说话。
路易莎摇摇头:“你呢?”
“只有一把玩具气枪。六发子弹。来。”
甚至在他们跑的时候,路易莎就听见有人撞门。纳皮尔用一堆箱子挡住来人的视线。然
后走几码,又垒了一堆。但在垒第三堆的时候,箱子却在他们面前塌了,几十只“大鸟”(注:
美国儿童节目《芝麻街》中会说话的木偶。)——路易莎认出了这种黄色大笨鸟,它们曾出
现在哈尔失业后常看的一个儿童电视节目里——散落出来。纳皮尔用手势示意:低着头跑。
五秒钟后,一发子弹穿过纸板箱,离路易莎的头只差三英寸。“大鸟”玩具里的填充物
喷了她一脸。她和纳皮尔一路跌跌撞撞。
呼啸而过的子弹把头顶的空气都烤焦了。纳皮尔拔出枪,在路易莎周围开了两枪。声音
让她蜷成一团。“快跑!”纳皮尔一边喊,一边把她拽起来。路易莎很听话——纳皮尔开始推
倒箱子垒成的墙,阻碍追赶者的步伐。
又跑了十码,路易莎来到一个角落。夹板做的门上写着“紧急出口”。
锁着。气喘吁吁的纳皮尔跑到她这儿来。他没能撞开门。
“算了,纳皮尔!”他们听见有人喊:“我们追的不是你!”
纳皮尔对着锁近距离开了一枪。
门还是打不开。他又对着锁打完了剩下的三发子弹:每声枪响都吓得路易莎身体缩一下。
第四声是空枪的咔啪声。纳皮尔用靴子底踹开了门。
一个地下血汗工厂里五百台缝纫机正在咔嗒咔嗒地工作着。零星的碎布片悬浮在黏糊糊
的热气里,围绕着每个机械工人头顶上没有灯罩的灯泡四周。路易莎和纳皮尔半弓着身子沿
着外面的工作人员通道快跑。工人正在把一个个、一排排、一盘盘软塌塌的唐老鸭和被钉在
十字架上的史酷比的肚子缝上。每个女工眼睛都盯着针板,所以路易莎和纳皮尔没有引起什
么混乱。
但我们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呢?
纳皮尔径直跑到值班接待处的墨西哥女人那儿。她示意他们沿着门口一半被堵上的一条
没灯的侧门通道走。纳皮尔回到路易莎那儿,为了压过喧嚣的金属声大声叫喊,看他的脸色
是在说,我们能相信她吗?
路易莎的表情回答道,有更好的办法吗?
他们跟着这个女人走,周围是无数的纺织物和线,装着泰迪熊眼睛的破箱子,还有各式
各样的缝纫机外壳和零部件。通道在一个拐角处向右拐,尽头是一扇铁门。白天的亮光透过
一扇脏格子窗射进来。墨西哥人摸索着她的钥匙圈。这下面是1875年,路易莎想,不是1975。
一把钥匙插不进去,下一把插进去了但转不动。在工厂车间里即使待上三十秒也会影响她的
听力。
六码外响起一声大喊:“举起手来!”路易莎转过身。“我说了,你他妈的举起手来!”路
易莎乖乖照做。枪手把枪口对准纳皮尔:“转过去,纳皮尔!慢慢地转!扔掉枪!”
那个墨西哥人尖叫着说:“别杀我!别杀我,先生!是他们强迫我指路的!他们说他们
会杀——”
“闭嘴,你这该死的湿背(注:指靠偷渡非法进入美国的墨西哥人或劳工。)疯子。走
开!快滚!”
女人紧紧贴着墙根,趴着从他身边绕过去,还在尖叫:“别开枪!别开枪!我不想死!”
纳皮尔的喊声穿过传出的工厂噪声:“放松点。比思科,他们付给你多少钱?”
比思科也冲他喊:“别废话了,纳皮尔。你的临终遗言。”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你——的——临——终——遗——言?”
“临终遗言?你是谁?肮脏的哈里?”
比思科的嘴都气歪了:“我听的临终遗言够多了,你的到此为止。你呢?”他看看路易
莎,枪口还是对准纳皮尔。喧闹声中响起一声枪响,路易莎猛地闭上眼睛。一件重东西碰到
了她的脚指头。她费劲地睁开眼睛。是把手枪,滑到脚边停下来。比思科的脸非常痛苦地扭
曲着。那位夫人飞快地挥舞着活扳手,把枪手的下巴打碎了。又是十几下猛烈的击打,中间
还夹杂着说话声:“我!爱!死!那!只!狗!了!”每次击打都吓得路易莎哆嗦一下。
路易莎看看乔·纳皮尔怎么样了。他在一边看着,毫发未损,惊呆了。
女人擦擦嘴,俯身对一动不动,脸上血肉模糊的比思科说:“别叫我‘湿背人’!”她跨
过他满是血块的头,打开了出口的锁。
“你可以告诉其他两个人那是我干的。”纳皮尔对她说,拿走了比思科的枪。
女人对路易莎说:“别管我了,亲爱的。别跟这个流氓走!上帝!这个人都能当你父亲
了。”
65
纳皮尔坐在画满涂鸦的地下列车里,观察着莱斯特·雷的女儿。她神情恍惚,头发凌乱,
身体颤抖,而且被银行里的自动喷水灭火设备淋湿的衣服还没干。“你怎么找到我的?”她
终于有机会问道。
“你办公室里的一个大块头。叫纳斯布莫还是什么的。”
“纳斯鲍姆。”
“对,是他。费了好一阵口舌呢。”
从团聚广场到第十七大街,一路无语。路易莎抠着牛仔裤上的一个洞:“我猜你不再为
海滨工作了。”
“我昨天离职了。”
“被解雇了?”
“不。提前退休。是啊,退休了。”
“今天早上你又回来了?”
“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吧。”
从第十七大街到麦克奈特公园,又是一阵沉默。
“我感觉,”路易莎犹豫着说,“我——不,是你——回来像是打破了某种天意。好像布
衣纳斯·耶巴斯已经决意让今天成为我的死期。可我现在还活着。”
纳皮尔想想她的话,说:“不。这座城市不在乎。而且你可以说刚刚是你父亲救了你的
命,三十年前是他把滚向我的一颗手榴弹踢开了。”他们所在的车厢呻吟、颤抖着。“我们得
去一家枪店。枪里没子弹让我感到紧张。”
地铁列车驶入阳光灿烂的地面上。
路易莎眯眼看着,问:“我们去哪儿?”
“去见个人。”纳皮尔看看表,“她特地坐飞机来的。”
路易莎揉揉发红的眼睛:“这个人能否给我们一份思科史密斯的报告?因为那份档案是
我唯一的出路了。”
“我还不知道。”
66
梅根·思科史密斯坐在布衣纳斯·耶巴斯现代艺术博物馆里的一张矮凳上,回瞪着一幅
老妇人熊一样的脸部巨幅肖像画,画布上只有交错的灰色和黑色线条。作为波洛克、孔宁和
莫罗三大家族房间里唯一一件肖像作品,它让人感到有些惊奇。“看看,”梅根想,这个老妇
人在说,“看你的未来。你的脸有一天也会跟我的一样。”
时光如梭,把她的皮肤织成了皱纹编就的网。肌肉不是这里下垂,就是那里紧绷,眼皮
还耷拉着。她戴的珍珠项链质量好像不怎么样,因为下午都在围着孙辈们转,头发也乱糟糟
的。但她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
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人坐在她边上。她该洗个澡,换身衣服了。“是梅根·思科史密
斯吗?”
梅根朝边上看看,说:“路易莎·雷?”
她冲肖像画点点头:“我一直喜欢她。我父亲见过她,真人,我是说。她是个住在布衣
纳斯·耶巴斯的大屠杀幸存者,在小里斯本管理一家公寓。她曾经是这位艺术家的房东太太。”
勇气随处可生,梅根·思科史密斯想,就像野草。
“乔·纳皮尔说你今天从火奴鲁鲁飞过来的。”
“他在这儿吗?”
“我后面的那个人,穿着粗斜纹棉布,装作看沃霍尔的作品。他在给我们望风。恐怕他
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是的。我需要确信你就是你自称的那个人。”
“这点我绝对没问题。有什么办法?”
“我叔叔最喜欢的希区柯克的电影是什么?”
声称是路易莎·雷的女人想了一会儿,笑了:“我们在电梯里谈到了希区柯克——我猜
他在给你的信里提到了这件事——但是我不记得他说过一部他最喜欢的。他欣赏《迷魂记》
里没有对话的那段,说的是吉米·斯图尔特尾随一个神秘女人到海滨码头,故事背景在旧金
山。他喜欢看《谜中谜》——我知道那不是希区柯克的作品,但是你说奥黛丽·赫本是个笨
蛋,让他觉得很好笑。”
梅根往后仰在椅子上:“对,我叔叔在从机场酒店写给我的一张卡片上提到你。信中他
显得焦虑不安,让人担心,而且还老是说什么“如果我有个什么不测的话”——但是他不是
自杀。鲁弗斯不可能做出警察声称的事情。我能肯定。”问问她;还有,看在上帝的分上,
别让自己再抖了。“雷小姐——你是否觉得我叔叔是被谋杀的?”
路易莎·雷回答说:“恐怕是他杀。我很难过。”
这位记者的坚信让人有宣泄的冲动。梅根深深吸了口气:“我了解他为海滨和国防部所
做的工作。我没读过整份报告,但是我六月份看望鲁弗斯的时候曾经检查过其中的数据部分。
我们互相检查彼此的工作成果。”
“国防部?你的意思是说不是能源委员会?”
“国防。九头蛇—零反应堆的一个副产品是武器级别的铀。质量最好的,非常多。”梅
根让路易莎·雷仔细揣摩其中新的言外之意,“你需要什么?”
“报告,只有报告,才会公开合法地把海滨拉下马。而且,顺便救我的命。”
相信这个陌生人还是站起来离开?
小学生排着队,叽叽喳喳地围在老妇人肖像画的周围。借着馆长简短发言的掩护,梅根
小声说:“鲁弗斯把他的学术论文、数据、笔记、初稿什么的都保存在‘海星’号上——他
的游艇——以备将来参考。他的葬礼下周才举行,遗嘱检验那时才开始,所以这个藏匿之地
应该还没有人动过。我很确信他在船上放了一份报告副本。海滨的人可能已经开始搜查这艘
船了,但是他特别注意工作中不提及‘海星’号……”
“‘海星’号现在停在哪儿?”
67
耶巴斯海角皇家船坞
“女预言者”号骄傲的家
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的纵帆船!
纳皮尔把租来的福特车停在俱乐部会所旁边,车上一处装着风雨板的艇库。明亮的窗户
很拉风地显摆着一个诱人的酒吧,海上交通旗在晚风中绷得紧紧的。路易莎和纳皮尔穿过俱
乐部会所的花园到台阶下的宽敞码头的路上,从沙丘那儿传来笑声和狗叫声。在渐暗的东方
夜色的映衬下,显现出一艘三桅木船的轮廓,在周围排列整齐的玻璃纤维制的游艇中鹤立鸡
群。有些人在防波堤和游艇上走动,但为数不多。“‘海星’号停泊在离俱乐部会所最远的防
波堤——”路易莎看着梅根·思科史密斯的地图,“过了‘女预言者’号。”
这艘十九世纪的船的确修缮得非常漂亮。尽管有任务,但路易莎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吸引
住,停下来一会儿,看看它的缆索,听听它木头船板嘎吱嘎吱的响声。
“怎么回事?”纳皮尔小声说。
怎么回事?路易莎的胎记在跳动。她想抓住这自由时刻的尾巴,但它们却消失在过去和
未来之中。“没什么。”
“感到害怕挺正常。我自己也害怕。”
“是啊。”
“我们快到了。”
“海星”号就在梅根那张地图上标记的地方。他们爬上船。纳皮尔把一只架子塞进船舱
门,并用一根冰淇淋棒在缝隙里滑动着。路易莎在观察有没有人在注意他们。“我猜你这手
不是在部队里学的。”
“你猜错了。飞贼可以成为机智的士兵,而且征兵局的人也不会挑三拣四……”咔嗒一
声。“好了。”整洁的船舱里没有书的影子。一个昆虫样的电子钟从21:55跳到了21:56。纳
皮尔手电筒的光束照到顶上带着一个小型文件柜的操控台上。“会不会在那里面?”
路易莎打开一个抽屉。“就是这儿。往这儿照。”一大堆各种文件夹。一个香草色的文件
夹吸引了她的视线。九头蛇—零反应堆——一个操作评估模式——项目负责人鲁弗斯·思科
史密斯博士。“找到了。这个就是。乔?你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也该我们顺一点,就这么简单。”
看来乔·纳皮尔会笑啊。
舱门口有东西动了一下;一个人把星星挡住了。纳皮尔看出了路易莎的警觉,转过身去。
手电的灯光里,路易莎看见一个枪手的肌腱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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