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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第6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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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这八万兵马派出去的时候,李渊如同被掏空了身子般,无力的坐下来。

这时候已是深夜,西京百官在退朝后还是忙碌不休,为迎战李靖做准备。兵将已被下死令,绝不能让李靖再破蓝关!

增援的八万兵马加上蓝关驻扎的两万,还有前两关败退的唐军,蓝关可说是十余万大军凝神以待,五王聚首,共商迎战李靖的对策。百官觉得,李靖再神,也要止步蓝关。但眼下均是不敢大意,因为圣上说要再派兵力支援蓝关,一定要将李靖扼杀在蓝关之前。

但西京现在捉襟见肘,还能派出多少兵去?

要知道眼下关中已派出三十多万兵马参战,再加上各地的死伤,只对东都,李渊先后已投入了四十万兵力,这对李唐来讲,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但就算如此,关中情形也绝对不容乐观。

李渊当然明白这点,所以他很累。

殿中辉煌的灯火,在李渊有些失神的眼中,也显得黯淡无光。

“李靖……”李渊咬牙切齿的一拳击在桌案上,若是知道今日的局面,李渊当年在太原绝对会不惜任何代价杀了李靖。但那时……他还想讨好萧布衣,均衡势力,所以任由李靖离去,没想到今日终于酿成大患。

他和李靖,好像天生是冤家。李渊想到这里,皱了下眉头,重重叹口气,吩咐宫人道:“宣郡王入朝。”

李孝恭来到宫中的时候,咳个不停。他的身子看似一日差过一日,还能活下来真的是个奇迹,李渊冷冷的望着李孝恭,等他喘息稍定,这才问道:“你应该知道蓝关的军情。”

李孝恭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咳的腰都有些直不起。李渊静静的等候,眼中却没有半分怜悯之意。

“已听说了。”李孝恭终于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李渊道:“玄霸说这次取襄阳十拿九稳,不想襄阳没有拿下来,反倒折损了武关。”

“武关一事,似乎怨不得卫王。”李孝恭低声道。

李渊双眉一竖,“若非他说要我协助去取襄阳,建成、奉慈二人又如何会分兵南下?若非他们分兵导致实力削弱,武关如何能被破?”

李孝恭叹了口气,想说峣关没有分兵,不是也被破了。可他虽看不到,还听得出李渊口中的愤怒之意,不愿争辩,沉默无语。

李渊见李孝恭不语,终于压住了怒气,“玄霸还没有回转吗?”

李孝恭摇摇头,“自从他去了襄阳后,我一直没有见到他。”

李渊冷哼一声,转瞬化为关切,“朕现在……十分想见他一面。你若是见到他,让他尽快来找朕。胜败乃兵家常事,朕不怪他。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扭转颓势为主。”

“圣上……要见玄霸……那不是就让群臣知晓了?”李孝恭缓缓道。

李渊道:“无妨事!”

李孝恭犹豫片刻,“那好,他若来找我,我会立刻将圣上所言转达。如无他事,微臣告退。”他起身要走,李渊突然叫道:“孝恭,你自幼聪颖非常,依你之见,眼下如何才能对抗东都呢?”

李孝恭沉吟道:“若依微臣之意,只怕要请太子收回兵力,先逐李靖才对。”

李渊怫然不悦道:“依你之意,我在蓝关的十万大军,也是打不败李靖了?”

李孝恭施礼道:“微臣不敢。不过以往圣上取胜,都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

李渊沉思起来,李孝恭却缓慢的转身,摸索着走出宫中,回转府上。到书房后,摸索坐了下来,他到如今眼盲已久,习惯了黑暗,就算无人在身边搀扶,也和正常人相差无几。

房门轻响,一老仆推门而进,哑着声音道:“郡王,要喝茶暖暖身子吗?”那老仆叫做福伯,平日照顾他的起居,这刻端了一壶茶进来,双眸望着李孝恭,炯炯有神。

李孝恭道:“玄霸,是你吗?”他口气波澜不惊,扭头向老仆的方向,虽是看不见,可看其举止却知他极是心热。

老仆扯了张椅子,缓缓坐下来,“你怎知是我?”老仆声音不再嘶哑,转而变的低沉不已。那声音幽沉中带着不羁,落寞中夹杂感怀,正是李玄霸的声调。

李孝恭道:“人瞎了,耳朵自然就好用一些,你的声音和福伯差别还是有的。其实……我知道你这几天可能要来,已吩咐他晚上莫要到我的书房了。”

李玄霸叹道:“我连你都瞒不过,怪不得被李靖看破,败在他手上。”

李孝恭沉默片刻,安慰道:“玄霸,你虽大才,可李靖也非简单人物,虬髯客眼高于顶,能和李靖结拜,虽说有些红拂的缘故,但我想更大的原因是,虬髯知道李靖是斛律明月的枪法传人,这才和他结交,是希望能借此一拜,泯灭当年天涯明月的恩仇。当初虬髯客为李靖替罪,远遁天涯,用意也是化解恩怨。李靖和圣上不和多年,看似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更深的原因你我想必都是心知肚明!”

李玄霸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李孝恭又道:“李靖此人智慧绝不在你我之下,更能隐忍多年,到如今一举成名天下知,可见睿智。你败在他手……也不算冤。”李玄霸惆怅的望着窗外之时,李孝恭又道:“不过你争夺天下,而非搅乱江山,无可厚非。昆仑就算知道,也会认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虬髯客、昆仑因为当年对李八百的诺言,不能对你下手,但他们却可能把因果告诉给李靖。”

李孝恭显然也知道不少事情,对李玄霸更是关切满怀。李玄霸望向窗外,深夜寂寂,有如他此刻的一颗心。

二人沉寂片刻,李玄霸道:“昆仑待我不薄……”

“可他好像对萧布衣更加厚爱。”李孝恭有些忿忿。

李玄霸涩然笑道:“天下之争,胜者为王!他总算念及师徒的恩情,让虬髯客放我一马,不然当年……我已死在虬髯的手上。”

“虬髯客此人……唉!”李孝恭长叹道:“为何这帮人要处处和你作对?萧布衣有什么好,他们虽明里中立,暗中总是照顾他?”

李玄霸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早就定下,所怨何来?我既然承担下李八百的一切,当然也要承担他的恩怨。当初我假死以换取李家的根基之地,昆仑早就知道,不过在他眼中,我这算是大义大勇的行为吧。我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个好弟子。我却一直欺骗他,暗中行事,做着他一直约束门徒不做的事情。”叹口气道:“后来洛水袭驾发生后,他终于开始怀疑我,我就借草原瘟疫一事困住他。说起来,他对我仁至义尽,我对他实在心中有愧。”

李孝恭道:“我不觉得你做的有错!”他说的如此坚定,不容置疑。李玄霸扭过头来,望着李孝恭道:“孝恭,你我虽不是亲生兄弟,但你一直对我比亲生兄弟还要好,我这辈子和昆仑之间,很难说出对错。我李玄霸快意做事,天下人唾弃也从不放在心上,可要说辜负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就是你!”

“另外的一个当然就是裴茗翠了?”李孝恭淡淡道。

李玄霸垂下头来,低声道:“不错,我有负于她的心意。我很多次,都和她擦肩而过,但我终究没有去见她。”

“你有你的苦衷,你可以说出来,请她谅解。”李孝恭垂下头来。

李玄霸叹口气,“事到如今,多说何益?我现在唯一希望的是,她能把我忘记!她当我负心也好,无情也罢,我已无路可选,更不敢奢求她原谅。”他说到这里,嘴角抽搐,神色黯然。可片刻之后,长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酷之意,“圣上找你了?”

李孝恭点头,将李渊所言尽数描述,李玄霸道:“你给他出了个好计谋。”李孝恭道:“他现在对你我都有了疑心,所以我这个计策虽管用,他不见得能采用。”

李玄霸笑笑,“你可算了解圣上的心思。”略作沉吟,李玄霸道:“好,他要见我,我就去见他。”

李孝恭诧异道:“你不怕……”他欲言又止,李玄霸问,“我怕什么?”

“我只怕……他不会再容你,你的计策,终不可行。”

李玄霸道:“我不怕,毕竟我还有用。”李孝恭苦笑道:“你什么都明白了?可你为何不趁机收手?以你的本事,海阔天空,任你翱翔。”

李玄霸突然牙关紧咬,脸色铁青,李孝恭感觉到异常,垂下头来,“我不应该劝你。”

李玄霸舒了口气,脸色黯黯,“孝恭,我知道你为我好。为了我,你弄成今天的地步……”

“你我是不是兄弟?”李孝恭抬头问。

“当然是!”

“是兄弟,就不用废话;是兄弟,所以我才劝你放手;是兄弟,我才知道你也不会放手。你选择了这条路,其实已没有退路。”李孝恭嘴角一咧,虽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可口气真诚,“人总是要死的,何必看的太重?我选择,我无憾。我只希望你日后,能够无憾。”

李玄霸抿着嘴唇,双眸中已泛晶莹之意,长叹道:“我自负聪明,可现在才发现,有时候能装作糊涂,反倒才是聪明。”转身大步离开,再不回头。李孝恭缓缓坐下来,仍是孤寂的让暮色笼罩。

李玄霸从郡王府出来,吸了口春夜湿冷的空气,抹去脸上的乔装,突然大踏步的向皇宫走去。[WWW。WΓsHU。]他步履坚定沉稳,神色冷漠。

夜沉,心冷,他已厌倦了躲在幕后的日子,他想堂堂正正的做人,他早就想恢复自己的身份,李唐到如今,他居功至伟,他不想默默无闻。

可皇宫并非想进就进,才到护城河就有兵士拦截,喝问道:“做什么?”

“我是卫王,要见圣上!”李玄霸淡淡道。

兵士一怔,“哪有什么卫王?”

李玄霸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了无名之火,他是卫王,可却是追封的卫王,不等他死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忘记。

“我是卫王,要见圣上!”李玄霸一伸手,掌心已现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正面刻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免死!’

李玄霸盯着兵士道:“把这块令牌交给你的长官,我一炷香内若还得不到回复,我可以免死,我却不敢保证你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李玄霸很快就见到了李渊。李渊无眠,其实也一直在等着李玄霸。

免死金牌持有的人不多,当初首义功臣中,裴寂就有一块,可那是圣上的第一红人。对于持有免死金牌的人,就算是个乞丐,兵士也不敢怠慢。

李渊望着隔着数丈远的李玄霸,感慨道:“玄霸,你又瘦了很多。”

李玄霸屈膝跪倒道:“圣上,儿臣有负圣上所托,请圣上重责!”

听到‘儿臣’两个字的时候,李渊眼皮不经意的跳了下。望着跪着的李玄霸,李渊目光复杂,良久才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有功于大唐,朕赦你无罪。起来吧。”

李玄霸缓缓起身,退到椅子前坐下。

李渊道:“玄霸,我们都小瞧了李靖。”

“是。”李玄霸简洁道。

“眼下的局面……我不说,你也应该很清楚。”李渊若有深意道:“李家诸子中,当以你智谋第一,不知道眼下,有什么退敌之法?”

“儿臣不敢说。”李玄霸道。

李渊双眉一轩,“但说无妨。”

李玄霸略作沉吟道:“眼下大敌当是李靖。”

“你觉得李靖只凭一股勇气,就能破蓝关,取长安?”李渊问道。

李玄霸道:“李靖既然能数日内连破两关,再破蓝关,并非不能。”见李渊脸色不悦,李玄霸苦笑道:“既然圣上不悦,儿臣不说也罢。”

李渊脸色阴晴不定。终于道:“说下去吧。”

“李靖足智多谋,圣上当然知晓。再加上这次有备而来,我只怕蓝关单凭眼下的兵马,很难支撑。他若破了蓝关,那蓝关反倒成为他的屏障,到时候就算不驻军灞上,威胁长安,只要散布谣言出去,我想圣上远远在外的大军知道蓝关被破,恐怕也无心迎战,迟早必败。”

李渊脸色已变,还是沉吟不语。

李玄霸又道:“大哥率军和东都对决郩谷,眼下看来,绝非好棋。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河北大乱,我们趁乱四面攻打东都、乱中取胜是为良策。眼下河北已定,萧布衣专心对付关中,我军战线不宜过长。郩谷久攻不克,已是鸡肋。既然如此,不如暂时以潼关天险为隔,大哥的兵力都悉数用在蓝关,毕其功于一役,先退李靖,夺回武关为良策。”

“如若没有郩谷的牵扯,那河东、河北岂不危险?”李渊问道。

李玄霸肃然道:“河北可据险而守,郩谷撤兵,河东的确会成鏖战的最主要的战场。儿臣愿领大军,和永康王在河东并肩作战。只望在那里给西梁军兜头痛击,若联合突厥骑兵,可望大胜!”

“若不胜呢?”李渊悠悠问上一句,殿中静寂若死!

第五八零节 脱线

李玄霸终于想要领军。

他想出堂堂正正之兵,和萧布衣堂堂正正的交手,帮李唐解决危机。

李玄霸的这个要求听起来不过分,甚至可说是急李渊所急,想李渊所想,但李渊的表情很有些异样。他反问了一句,似乎倒有些不想让李玄霸领兵。

李玄霸听李渊询问,一字字道:“儿臣可立军令状,河东若不能胜,当提头来见!”他说的严肃非常,李渊反倒笑了起来,“玄霸,你言重了。我其实……只想看看你的信心。有你这句话,我才放心让你领军。好了,你暂且回去休息,我再考虑考虑,然后给你答复。”

李玄霸目光闪动,并不多言,站起来要出宫,李渊道:“你蓦地回转,住在哪里?”

“郡王府甚是宽绰,我和孝恭颇熟,可去那里休息。圣上不用为我操心,若是出兵的话,我孤身一人,也不用准备什么府邸了。”李玄霸答道。

李渊笑道:“这当然不行,好吧,你今日就在郡王府安歇,想你和孝恭……多半有很多话讲。明日……卫王府一定准备妥当。你来回也方便,再不用……像这般了。”

李玄霸躬身施礼道:“谢圣上。”

李渊微微一笑,挥手示意李玄霸退下。这时候已东方渐白,李渊打了个哈欠,眉头锁起来。以手支颐,并不去歇息。雄鸡一唱的时候,有宫人匆匆忙进来,跪地禀告道:“圣上,太子回来了。”

李渊精神一振,“快传。”

李建成入宫的时候,风尘仆仆,见李渊后跪倒叩见,“建成参见父皇。”

李渊笑呵呵的扶起儿子道:“建成,你回来的好快。”

李建成道:“父皇命儿臣急速回转,让我军徐徐回转潼关,儿臣只怕有事,快马加鞭。余事吩咐屈突通处理,屈尚书做事稳妥,应保我军无恙。不过慕容孝千三将兵败襄阳,只带百余人回转。”

李渊叹口气,“朕一时大意,酿今日惨败,罪责在朕。”

李建成慌忙道:“父皇何出此言,要说有错,也是孩儿低估了襄阳的实力,导致兵力损失。”

李渊拉着儿子的手道:“若都和建成一样,何愁天下不定?”他是有感而发,见到李建成欲言又止的样子,皱眉道:“建成,你有心事?”

李建成犹豫道:“我听宫人说,父皇昨晚见了卫王……也就是玄霸?”

李渊道:“不错,玄霸一事,说来话长。”见到李建成满是渴望知情的表情,李渊道:“其实要说也简单,当年杨广为巩固江山,已起杀心,要尽诛李阀中人,为父虽和他是表亲,可也岌岌可危。”

“这些我都知道……”李建成苦笑道。他心中虽有些不满,但知道父亲对自己的好,所以并不显露。

李渊退回龙椅坐下来,示意李建成坐在身边,“为父这辈子……能得天下,在乎一个忍字。但那时候已忍无可忍,当年你和世民、柴绍、采玉去救被抢的民女……”

“爹,你都知道了?”李建成吃惊道。

李渊拍拍儿子的手道:“建成,你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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