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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第6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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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军无言、西梁军沉默,谁都看得到,李道宗在示悠闲,激对手出马。

西梁军若沉不住气来攻,李唐军就可趁势将他们剿杀在白沟之内。

白沟前地势开阔,可容千军万马。但白沟从东边数十里外的孔子岭起到西方洨水和漳水的交汇处止,长达百余里的缝隙,实乃绝佳的防御地形。

李道宗出兵时,早命兵士架好浮桥而过,这次当然早就拆了浮桥,亦不会给西梁军搭建浮桥的机会。

萧布衣听到琴声,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徐绍安道:“唐军以琴待客,我等总要还礼才对。”

徐绍安本是江淮降将,当初因和杜伏威站在一起,投靠东都,是以渐渐被萧布衣信任。听萧布衣调侃,徐绍安道:“谨遵西梁王吩咐!”

他中规中矩,传令下去。

骑兵散开,只听到脚步声隆隆,西梁步兵手持大盾已从远处列方阵行来。

细雨绵绵,铁盾粗犷,二者交杂在一起,形成极为震颤的场景。西梁军方阵迅即蔓延,有如碧海潮起,向沟边蔓延过来。

盾牌兵的脚步声,很快将李道宗的琴声压制。李道宗停手不弹,嘴带冷笑,因为他听到盾牌兵后,跟着隆隆的车轮碾地之声。

他已经看穿了对手的门道。既然如此,他何必慌张?

盾牌兵后竟然跟着无数虾蟆车!西梁军将攻城添护城河的那一套,竟然用到了这里!李道宗想到这里,不由感慨西梁军的随机应变,但白沟绝非护城河能比,要填白沟,难度比填护城河要高出十倍以上。

李道宗并不畏惧,喝令兵士准备。

盾牌兵一直逼到白沟之前,这才豁然闪开,虾蟆兵有如幽灵般闪出,眼看要填土入沟。就在盾牌兵闪开的那一刻,对岸箭如雨下!

李道宗是个能抓住机会的人,亦抓住了这一闪即逝的机会,试图最有效的杀伤敌手。可让他意料不到的是,虾蟆车一闪又回,盾牌兵层层叠叠,仰开个角度,竟然将漫天箭雨挡了下来。

羽箭如丝,‘叮叮当当’的敲打在盾牌之上,如同珠落玉盘,雨打残荷,煞是悦耳。可这悦耳声中,却蕴含着无数的杀机。李道宗一怔,弓→文¤人··书·¤·屋←箭兵总管也是微愕,他们倒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虾蟆兵,他们填土看起来都有些艺术。

虾蟆兵趁李唐军第一轮长箭过后,再次闪出,迅即的将土倒入到沟壑之中,看起来微不足道,九牛一毛,但他们却已达到目的。

李道宗一皱眉头,第一轮羽箭过后,他损失了弓箭,对手不过伤了几个人而已!

这一次交锋,谁胜谁负?

第一轮虾蟆兵过后,西梁军很快的开始了第二轮填土,仍然是虚虚实实,变化多端,诱骗着唐军的羽箭。

李道宗很快的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对手填土是假,消耗他们的羽箭才是真正的目的。可他又不能不射,因为只要慢一刻,就能发现虾蟆车疯了一样的填沟。他们不止用砂土,还会用巨木,大石,白沟这段虽宽虽深,但他们如此疯狂,看来也有填平的那一刻。

萧布衣远远望见,吩咐道:“太单调了,来点花样吧。”

徐绍安道:“好。”他就是萧布衣的传声筒,命令再下,数千铁骑突然向两侧潮水般的冲去,速度之快,让人骇然。

李道宗早防着这招,喝令连下,已有游骑跟随西梁骑兵而去,严密监视。

有西梁步兵亦跟着西梁铁骑而去,伺机寻找李唐军照顾不到的地方过沟。

李道宗不怕对手零星而过,只怕对手排山倒海的过沟,抢占地势。命令连传,弓箭手、长枪手万余都已沿白沟的方向一字排开,浩浩荡荡排了数十里,击鼓鸣金、烽火传烟为号。若遇某地段对手重兵攻打,当有李唐兵迅即救援。

李道宗为守白沟,可说是竭尽全力,眼下应对颇佳。毕竟西梁军也有侧重,只要他顶住萧布衣的主力,其余的就算过沟,很快也会死在他后备兵力的剿杀中。

一时间,白沟两侧,鼓声激荡,锣声极响,热闹非常。萧布衣见到对方东蹿西跳,疲于奔命,微微一笑,喃喃道:“好你个李道宗,我真的想看看……你能守到什么时候!你和我玩,我就陪你……好好的玩玩!”

第五五六节 非常道

萧布衣一直玩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这才收兵。

兵来的快,回转的看起来也快捷非常。

萧布衣这一战,声势浩大,但攻势并不猛烈,除了主要填土的那段白沟外,其余地段的兵士,不过是走走过场。

这一战,是萧布衣和李唐军正式的交锋,他想先看看对手的虚实,然后研究李世民的真正实力。

萧布衣已发现,唐军的确和农民军有很大的不同,最大的差别就是在于纪律的执行力度上!

若是旁的盗匪军,经过这番骚扰战后,早就鸡飞狗跳,甚至有机可乘,但李唐军不会!李唐军严格的执行着李道宗的命令,令旗所至、金鼓所达,兵士有如潮水涌到,攻击骇人。

数十里的白沟,李唐军竟然防的风雨不透。萧布衣知道,白沟不过是道壁垒,消磨锐气的屏障,过了白沟后,才是真正的对决。

过河未济、击其中流!萧布衣百变寻隙,李道宗一法应对,一直坚持着这个策略。

李道宗可以让萧布衣过沟,但不能让萧布衣一气呵成,形成气势。这道白沟,就是在于扼杀对手的气势。

只要西梁军气势一弱,李道宗当然可等西梁军过沟后蓄力一战,大败西梁军。

萧布衣知道,西梁军和李唐兵若是真正的两军对垒,胜负难料。他并没有自大,相反却是如履薄冰,到如今,盗匪已近肃清,胜出的还是拥有大隋根基府兵的两地。大隋西京、东都这两股天下最犀利的势力终于碰撞,以前看起来不过是开胃小菜,天下之争,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萧布衣无隙可乘,见天已黑,立即撤走。

等到萧布衣大兵尽撤的时候,李道宗这才舒了一口气。他这次羽箭损失极多,可对敌手杀伤并不大。他终于发现,萧布衣是个难以应付的对手,他也发现,苦难的日子看起来还没有到尽头。

急招手下议事,李道宗道:“萧布衣出乎意料,突然决定重兵攻打我等,不知道你等有何良策?”

李道宗这次带精兵驻白沟,手下器重大将有三,一个叫做秦武通,如今身为右武卫将军,当初无论战薛举、还是征伐刘武周,均有参与,且战功不俗。另外两将一叫陈宾,一叫程名振,陈宾骁勇,程名振多谋。李渊派到河北的将领,可说是都经过大战的考验,非同凡响。

这次和萧布衣初次交锋,三人均是无畏。不过三人虽是不怕,可多少忧心忡忡,因为今日一战让他们亦是感觉到,萧布衣远未出全力。这样的对手,施展全力来攻,他们并没有信心守住赵郡。

听李道宗询问,陈宾当先道:“略阳公,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萧布衣气势汹汹,我们一味防守,恐怕顶不住他的进攻……若依末将建议,明日我等可先出兵干扰敌人。以阻攻势,我等的意图是拖住萧布衣,只要再牵制七天,任务即可完成。”

李道宗摇头道:“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这句话只适合两军相若,但依我来看,若失地利,我等无四成胜算,若是一战有损,失去了士气,只怕坚持不了七日。”

二人均是以七日为限,显然和李孝基、李世民等均有约定。

程名振道:“出动出击,我等实力不济,不过要想拖延时间,末将倒有一计。”

李道宗精神一振,“程将军但说无妨。”

“萧布衣能肆无忌惮的从白沟进攻,只因为我等一味的坚守。明日若还如此,只怕消耗严重,终会被他所破。”程名振道:“若今夜出两队奇兵,一走白沟西的孔子岭,一渡白沟东的洨水,两路分兵,以烽火为号,轮番冲击西梁军,可阻攻势。”

李道宗大喜道:“程将军所言极是,如此一来,西梁军顾东顾不了西,可望退敌。”

秦武通忧心道:“我等可出兵这两处,敌人当然亦可。我只怕引狼入室,反倒启发萧布衣的心思,萧布衣见此地难攻,宁可绕路攻击我等。到时候我等三面受敌,白沟不可守。”

李道宗吸口凉气,“秦将军说的不错,本公因萧布衣一时按兵不动,是以在这两地,只派了少量兵士驻守,萧布衣若真要足智多谋,攻打我等,岂会忽略这种方法?程将军,你速领兵五千前往孔子岭驻守,多设路障埋伏。陈宾,你马上率五千兵马前往洨水留意西梁军的动静。如今连绵多雨,洨水暴涨,西梁军渡河不易,你有五千人巡视,应暂时无恙。明日如萧布衣攻击,以烽火为号,以减轻主营压力。”

二将齐齐点头,分头行动,不敢怠慢。

李道宗忧心忡忡道:“萧布衣若是聪明,只怕会到了孔子岭。”

秦武通安慰道:“略阳公暂放宽心,想三人成虎自古就有。萧布衣不见得有传言那么厉害,而孔子岭也有守军,若有异动,多半回转通禀。”

李道宗稍放宽心,喟然道:“想圣上到如今……才算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今日一见萧布衣,发现他镇定自若,果有王者之风。”

这时有探子进营禀告道:“启禀略阳公,已探明,西梁军在白沟南三十里的恶虎沟下寨。不过……”探子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李道宗心中一紧。

“西梁军在恶虎沟防范极为严格,从他营寨向北二十里内,有暗卡无数。我们一共出了三十七个弟兄查探对手的情况,可只回来了三个。我们知道他们在恶虎沟下寨,还是一个兄弟拼死传回这个消息,那兄弟……已经重伤不治死了。”探子戚戚道。

李道宗一拳擂在桌案上,“这个萧布衣,也太过嚣张。”他痛斥的时候,也是暗自心惊,惊怖萧布衣实力之恐怖。萧布衣这么做,不言而喻,就是保持神秘,施加压力,现在他连对手的情况都不清楚,又如何能制定应对的策略。

秦武通叹息道:“敌手防备如此严密,除非大兵出动,不然很难知道他的虚实。我本来想他们若明日继续攻打白沟,定当不会离开太远,可能就在数十里外安营,那我们可以今夜出兵袭营……”

李道宗不满道:“你现在说起这些,又有何用?”

秦武通讪讪无语,知道李道宗已有焦灼之意,开始拿手下出气。李道宗知道这样绝非办法,眼前一团黑,探子又无能为力,这样下去,说不定萧布衣下次扎营就在他鼻子底下了。才要吩咐继续查探,突然听到远处鼓声大作!李道宗心中微寒,不等询问,有将领冲入道:“启禀略阳公,有西梁军进攻!”

李道宗大怒道:“探子呢,怎么没有任何消息?”

那将战战兢兢道:“敌手在距离此处十余里的白沟上游攻击,我等看烽烟为号,估计探子还来不及通传。”

李道宗暗自皱眉,却已经起身出营。只见到南方已喊杀声震天,一种古怪尖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杀声中带着金属的质感,暗夜中让人心寒。这时才有探子赶到报,“启禀略阳公,西梁军攻营!”

李道宗不等他禀告,已知道大事不妙,这时候只有凛然,已忘记了发脾气。好在李唐早就训练有素,甚至不等李道宗吩咐,早有兵将传下号令,如白日般抵抗对手。

只是虽未下雨,但天色极黑,数丈之外都难见旁人,李唐军隔着白沟,看不清对手到底有何举措,有的才点起火把,对岸竟然射来数支羽箭,中箭者惨叫倒地,火把熄灭。那种环境,四处杀机,让人胆颤心惊。

还持有火把的或后退,或丢了火把,一时间稍有混乱。

李道宗伸手拔剑,一剑刺了个丢弃火把之人,怒喝道:“惑乱军心者,死!”

他一声喝出来,四周稍静,李唐军已稳定下来。秦武通叫道:“盾牌手上前护卫。”

脚步声繁沓,盾牌手列成铁墙,快速的推过去,到了白沟前,毅然不动。火炬手三三两两的分布起来,白沟边上,一条火龙蔓延出去,黑夜中,颇为壮丽。

秦武通道:“略阳公,末将有一计阻敌。”

“说!”

“其实西梁军的意图是制造混乱,倒不见得重兵攻打。黑夜中,我们看不清对手,他们亦看不清我等。既然如此,我等无须这番劳心动力,只需扎木人,设火把以做疑兵,西梁军若虚张声势,见有兵守卫,必不会攻。”

李道宗一想也是道理,“那你快吩咐兵士去做。”

秦武通退下,李道宗只听到喊杀声愈发的高亢,直如千军万马般,一时间真的不知道对手到底有多少兵马,可不敢丝毫大意。

他当然不知道萧布衣欺他不敢出兵,再次吹起了喇叭。可他却知道,西梁军又开始出动虾蟆车填土,这些人执著如斯,像是一定要在这几天铺出一条大道,然后沿着这条大路再和李唐军正式对决。

黑暗之中,李道宗见到人影绰绰,虾蟆车时而闪现,一阵阵的心紧,吩咐兵士严防死守,一有紧急军情,马上禀告。

喇叭声才歇,鼓声又起,仿佛白沟对面,又杀来了千军万马。李道宗连冷笑都顾不得发出,皱眉回转营寨,想了片刻,已提笔修书一封,命兵士急传河间的李孝基,禀告这里的军情,请求李孝基的支援。

※※※

萧布衣此刻却在大陆泽。

他使用扰敌之计早就炉火纯青,他就是欺李道宗不敢出兵,这才大张旗鼓。今晚,他出动的兵力,不过数千人,可声势浩荡,在李唐看来,真的有千军万马。

望着眼前的地图,在孔子岭和洨水,都有一支箭头,指向白沟那侧,李唐军的大营。

其实秦武通说的不错,萧布衣要打那面的对手,除了填平白沟外,就是绕路而行。不过孔子岭道路崎岖,洨水亦不宜通过,李道宗抢占这里的地利,威胁大陆泽的西梁军,可说是以逸待劳的举动。

秦叔宝突然入帐,神色竟带有分激动。

萧布衣扬起头来,问道:“李世民那如何?”

秦叔宝道:“李世民还是按兵不动,但百余里的路程对他而言,并不算远。”

“你认为他从狐狸淀出发攻击刘黑闼,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秦叔宝点点头,“的确如此,因为他的玄甲天兵取自薛家军的马匹,无论速度、耐性在天下排起来,都可列前三。现在天下除了西梁王你的精锐骑兵、还有突厥铁骑外,也只有李世民的骑兵可称精良,当初他击刘武周,夜行数百里可见一斑。”

“李世民按兵不动,那李孝基呢,可有动静?”萧布衣问道。

“李孝基和刘黑闼对阵沱水,却派兵从三十里外强渡沱水,如今已在刘黑闼部的西南下寨。李孝基和我们攻击李道宗的方式一样,都是拉长战线,伺机从薄弱的地方攻击。但刘黑闼兵力远不及李道宗,根本没有兵力限制李孝基从沱水上游强渡。”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李孝基是在西南下寨?那不是在沱水的上游?”他神色有些犹豫,显然对某些事情比较困惑,秦叔宝跟随萧布衣已久,沉声道:“西梁王也想出他们的计谋了?”

“只是怀疑,一直不敢肯定。但他们这样下寨,难道没有考虑过……”萧布衣欲言又止,见秦叔宝双眸闪亮,问道:“你当然也想到他们的方法了?我是在填白沟的时候,想到他们的用意!”

秦叔宝点头,“我是从鹿山附近千余李唐军行动想到的,那些人现在的意图已有些明显。”

萧布衣笑道:“不妨写出方法,看看彼此想的是否一样。这样就算不同,也能彼此参照。”

秦叔宝点头道:“好!”他提笔在手心了两字,攥紧拳头伸过来。萧布衣亦是写下了两字,伸出了拳头。

二人同时伸开五指,萧布衣掌心写着‘水攻’二字,而秦叔宝手心写的却是‘水淹’!二人相视而望,知道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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