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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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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了。再说当年师傅遇刺后,还是姓蒋的替师傅收的尸……想到这些,他心情逐渐平复,他带着诚恳,说,“陈先生不止是你的把兄,也是我师傅,徒弟替师傅报仇是分内之事,你是我师傅的把弟,论辈分是我师叔,既然是一家人,也就不用见外,这互相感谢的话,是再也不能提了。”
蒋激动地点点头,眼泪在眼眶中转动着,他悲怆着把头仰起,“龙先生真是情真意切啊!陈英士先生在天之灵,已经得到慰藉了。”
虞洽卿见场面有些凄切,笑着岔开话题,他显然跟蒋很熟悉,笑着,“怎么,蒋先生跟在张老的后面,也想玩玩票?”
蒋带着一脸的恭敬,腰稍微弯着,“我刚从广东过来,哪来的本钱。不过是跟在张老的后面,在交易所抢枪帽子,弄几个小钱花。”
“蒋先生跟着我是屈才了。”张静江笑着坐在麻将桌边,伸手划拉了一下牌,“一个是陈英士先生的结拜兄弟,一个是陈英士的开门弟子,既然都是一家人,也就别那么客套了,来!赶紧打牌吧!”
虞洽卿坐到牌桌边,手上码着牌,“信交所的行情怎么样?张老是不是又赚了一票?”戴笑了,“瞧张老的样子,这问题问的多余了。”他码起牌,对蒋客气着,“上来试试手气?”
蒋摆手,“你玩儿,我看看好了。”
张静江打了一张东风,“呵呵!老样子吧!最近行情还算稳定。”
“等等……”戴说,“别动,东风我要了。”他把东风拿在手中,“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借张老的东风赚上一票,呵呵!”
“那还不简单,你跟在张老的后面,他什么时候买,你就跟着买,他什么时候抛,你就跟着抛。”虞洽卿低头整理着牌,信口说着话。
张静江笑了笑,也不接话茬儿,只说,“蒋先生,你来替我,我去解个手,刚才在交易所忙的,连解手的时间都没有。”
蒋答应着坐下来,替了张静江。
戴开着玩笑,“老同学,你刚才看我牌了,这可怎么打……”虞洽卿也笑着,“就让蒋先生摸什么打什么!不许往里插牌。”
蒋倒也听话,果真是摸什么打什么,也不往里插牌,虽说如此,他打牌却是极慢,每打一张似乎都经过深思熟虑。
“你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认真的样子,连玩儿的时候都这么专注,你又不往里插牌,就快些打吧!”戴看着蒋,又说,“你跟着张老也有几天了,干脆入了他的股,也好多赚一些。”
蒋推诿着,“等有了本钱吧!”
虞洽卿笑笑,“蒋先生,我给你指条路,马上你就能有本钱?你拿什么感谢我?”
“我此时身无长物,当然无从感谢,但我定会记得欠了阿德哥这份情的。”
虞洽卿指了指龙邵文,“阿文现在是大老板,你们是一家人,你张嘴向他借,我不信他会拒绝你。”
蒋正要说话,张静江解完手回来,一看牌,愠怒着把蒋推到一边,“你怎么把我的牌打得乱七八糟的,这都留了点什么,手里一副成牌的搭子都没有。”
蒋干笑几声,其他几个人都哈哈大笑,把张静江搞了个莫名其妙。虞洽卿也跟着笑:“我们正撺掇蒋先生入你的股呢!”
张静江笑笑说:“好啊!我巴不得入股的人多一点,本钱大一点。”
他们相互谈笑着,龙邵文只在旁听着,却没说话,只想,“张静江善于投资,很有几分歪才。他不但识古董,而且识人。早年师傅在当铺学徒时,他就拼命地巴结师傅,后来师傅成了大器,做了督军,理所当然敬他如上宾。此时他又拼命提携姓蒋的,看来又把姓蒋的当做是一件可以升值的古董,而提前下手结交。妈的,老子固然不是伯乐,但何妨跟着张瘸子赌上一手!赌这个姓蒋的将来成为千里马……”他笑着说,“我对交易所的事情一窍不通,不然也跟着张老入一股。”
张静江听了,看着龙邵文,“好啊!若是你入股,就能把盘子做大,那样赚钱就容易一些。”
龙邵文笑而不答,只伸手摸牌,看是一张三万,把牌推倒,他说,“和了,自摸清一色,三番,看来手气不错,这股我入了。不过张老总得给我讲一下,交易所是干什么的吧!刚才蒋先生说的抢帽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五十六章 保养染病、赖账(一)
张静江低头去查龙邵文的和牌,虞洽卿则把牌一推,说,“抢帽子是个不费本钱的买卖,看价格要涨了,就先买进,再卖出。看价格要跌,就先卖出再买进。只要有眼光、看得准,就能赚到跌涨的差额。万一看错,也不过是赚不上差额,不会蚀了本。只是不涨不跌,倒要贴进去交易所的手续费了。不过这买卖要当场了结,决不能拖到第二天。在交易所中,这样操作的术语就叫抢帽子……”张静江查完龙邵文的牌,抬头说,“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具体操作的时候可能要繁复一些。”
龙邵文听完哈哈一笑,“买卖倒是不错,可我眼光向来不准,我要入股,也得找个合伙人。”
张静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就与蒋先生合伙吧!蒋先生眼光准。”
“好呀!张老推荐的人一定是强手啊!再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呢!”龙邵文看一眼蒋,“就同蒋先生合伙了,你的股怎么个入法?”
“一千银元算一股。”
龙邵文想了想说,“我入三股吧,这股不用记我头上,记到我师叔蒋先生头上就好,我们是一家人,也不用分什么彼此。”
听到“我师叔”三字,蒋顿时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龙先生出了钱,股却记在我头上,那我岂不是占了龙先生的大便宜?”
“咱们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见外了,见外了啊!”龙邵文笑着,“张老说师叔你眼光准,那你肯定行,我出钱,你出力,赚钱平分,赔钱算我的,我算过了,这样我还占了你的便宜,我若是不跟着你投资,赚了钱可就没份了……”
蒋知道这是龙邵文在帮着自己,当下谢声连连。
当夜局散后,龙邵文取出一张三千元“同吉里”钱庄的庄票,给了蒋,让他去入张静江的股……
……拿着庄票的蒋眼睛有点发绿,兜里没钱已经好久了,吃喝固然有朋友接济,但大丈夫傲然挺立于天地间,又岂能苟活于世的只满足于饱暖?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干干地咽下一口唾液,“娘希匹!苦心智,劳筋骨,饿体肤都好忍受,唯有精神饥渴,实在是难熬的很……”又想,“食色性也,老祖宗的话没错,这手上稍微宽松点,身体之需是必须先解决的,只有把个人问题解决了,身体保养好了,才能全身心地去交易所抢帽子、赚大钱……”
第二天一早,他拿着庄票出了门,来到黄浦天津路,找到了“同吉里”钱庄,隔着钱庄的栅栏窗,递上庄票,把三千元庄票换成了两张一千元的,一张伍佰元的,一张三百元的,其余贰佰元兑成现洋,沉甸甸的分成四份,分装在几个兜里。他在“同吉里”钱庄门口犹豫了片刻,就直奔棋盘街密布的钉棚而去,钉棚多是野鸡驻扎之地,尤以来自日本神户,奈良的野鸡出名。蒋自有计较:东洋野鸡好,相貌美、花费少,以求欢为快,索求有度,野鸡中的佼佼者,和民族的素质高……
一夜的“保养”过后,日妓索求一百文……“可怜啊!东洋人民可怜啊!卖身一夜,才要区区小洋两角……”蒋摇头叹息着,扔下一个大洋。见日妓摸边全身,也找不出零,就示意不用再找,余下的先记账,以便随到随嫖。
他装着沉甸甸的现洋,去了“大福楼”金店,先选了一个纯金的烟盒装在身上,出门后在隔壁的“老九和”绸缎庄扯了丈二阴丹士林色布,到成衣店量了身,订做了一袭蓝色长袍……两天后,他取了长袍,全身焕然一新,对镜子照了,满意地叫了包车,直奔长三堂子小广寒。小广寒的翠芳老七是蒋一直相中但始终无法得手的高级窑姐。他无法得手的原因很简单,只囊中羞涩而已。
翠芳老七见到蒋,只把眉头皱了,暗骂,“煞星!穷酸鬼!”她心中虽厌烦,但上门的都是客,干的就是这皮肉生意,又怎么能得罪客人,当下只把脸上五官生生地挤在一起,装出欢喜的样子,把蒋让到房间中……“香一口啊!”翠芳老七地上一支银质的烟枪……
蒋轻轻地推开烟枪,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入怀中,摸出纯金烟盒,“不了!我现在吃卷烟。”金烟盒被弹开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取出一支卷烟递给翠芳老七,“吃一支呀!”翠芳老七笑着推辞,“我吃不惯。”蒋也不再让,将卷烟在金烟盒上敦实了放在嘴边,翠芳老七赶紧划着洋火,给蒋点了。
卷烟颇贵,吸卷烟的都是一些富商大亨。翠芳老七本来一直瞧不起蒋,突见他掏出沉甸甸金烟盒吸起了卷烟,只想,“别人都说这个姓蒋的身家不过百八十大洋,可这金烟盒就不止这个数,看来传闻有误,这姓蒋的说不定是个豪客,要用心伺候了。”
烟吸了半截,就被蒋扔在地上,用脚拧熄了,翠芳老七心疼闺房地板,顺着他的脚看去,赫然见到蒋脚上穿着一双所值不菲的名牌皮鞋。她心动了,“看来这姓蒋的倒有些来头,只这双皮鞋,怕是就要大洋三块……”她轻移莲步,款款坐在蒋身边,脸上带着媚笑,“蒋先生可要留下吃饭?”
蒋笑着说,“饭当然是要吃的,但麻将也要打。把你相熟的客人招呼来几个,一起玩儿吧!”他一把拽过翠芳老七,揽在怀里。
翠芳老七见蒋要作花头,知道有得赚,笑着在他的手背上掐了一把,然后吆三喝四的叫了几名熟客,陪着蒋这个瘟生玩儿了一个通宵……眼见天明鸡叫,蒋打了个哈乞,“签单吧!”老七忙不迭地拿来账单,看着蒋在上面签了字,带着依依不舍的表情,同他挥手作别……
长三堂子里有规矩,凡是熟客,可以先签单,等到五月的端午节,八月的中秋节,阴历的新年结账。蒋经常随着张、戴、陈这些人来长三堂子,自然算作熟客,也可签单。对于蒋这样能找到来头的客人,堂子里也不怕他赖账,凡是能开了堂子的,后面跟着的不是青帮就是洪帮,他们对付赖账的客人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直接抛进黄浦江,因此在这个年头,敢在长三堂子里赖账的客人几乎没有。
蒋在小广寒签单后,跑到交易所找到了张静江,递上一张千元的庄票,说是要入股。张静江怔了怔,“龙邵文明明给他三千元,说是入三股。现在怎就成了一股?”他虽有狐疑,但那日龙邵文也说了,全权委托蒋操作,便不多问,收了庄票,与蒋签了合约。
“陈姑娘的事情有着落了么?”蒋签了合约后问。
……陈姑娘叫做陈凤,是张静江续弦太太朱逸民的好朋友,身材高挑丰满,长相清纯可人,蒋对她一见钟情,穷追不舍,几近疯狂,但陈凤的母亲明确表示,女儿年龄尚幼,学业未完,加上蒋已有妻妾,不足以托付终身为由拒绝,但蒋却始终不能死心,屡屡托张静江从中撮合。
第一百五十七章 保养染病、赖账(二)
张静江支吾着,“前些日子陈凤的父亲陈鹤峰因病过世了,陈凤也……也……”他对蒋提出的保媒一事,觉得十分为难,这保媒是女人的事情,他出面不合适,本可以让太太朱逸民去,可前几天朱逸民当着他的面大骂蒋,说姓蒋的就是一个禽兽,居然以处朋友为名,把陈凤骗进了一家旅店,行苟且之事,害得陈凤回家就生了病……张静江大吃一惊,忙问朱逸民事情经过……朱逸民说:那日姓蒋的请陈凤在及司菲尔路的圣乔治餐厅吃过西餐后,以探望他的姐姐为由,把陈凤骗进了波林顿旅馆,在旅馆中,他从里面锁了房门,强行抱住陈凤就开始脱裤子……张静江追问:成了?朱逸民摇头说:陈凤说她拼命抵抗,姓蒋的没有得逞……朱逸民如此痛恨蒋,自然是不肯再去为他保媒,而陈凤上了蒋的当,更不会轻易答应这桩婚事……
张静江想:当日在旅馆中,小蒋如把生米做成熟饭就省事多了。
蒋见张静江吱吱呜呜,心想,“也什么?莫非陈凤也沦落了风尘?沦落风尘也无所谓!风尘女子历经事世,懂得如何心疼男人,找了这样的女人,也省了在外面玩儿女人的花费了……”又想,“陈鹤峰死的倒是时候,正好是个机会,她孤儿寡母要人照顾,想来不会开出什么太高的条件……”他说,“陈姑娘家的不幸,我深感悲痛,还得烦劳张老给我们保媒。”
张静江“嗯!”一声,“我让朱逸民找她吧!陈凤父亲去世后,她的情绪一直不好,再加上需服丧四十九日,这些孝子孝女怕给别人带去晦气,也不方便出门,所以陈凤也不去找朱逸民玩了,只能碰机会了……”
过了几日,蒋又追问张静江,张静江说:陈姑娘的服丧期未完,还要再等些日子……蒋早已等得不耐,缺少女人保养的日子太寂寞了,如同世间万物需要阳光的哺育一样,男人的生命如没有女人的浇灌,只怕是要枯萎……他拿了剩余的两千元,整日嫖宿在野鸡店与长三堂子之间。野鸡店付的是现钞,长三堂子他依旧签单,有时候为了摆体面,他还叫堂差……
叫堂差,就是叫自己相熟的妓女出局,到自己请客的地方帮着一同应酬。叫局的办法是请客者差遣戏院或酒肆的侍应,将红色的“局票”送到妓院。侍应每次跑腿,都可得到相应的报酬,但这钱叫堂差的男人不出,都是堂子代付,当然这笔费用堂子也不会自掏腰包,都记到了嫖客头上,到时候一块儿算账。妓女接到局票后坐包车应召前往,这叫做“出堂差”。“出堂差”原先是指宋朝的官员和清朝翰林院士出公差。嫖妓的文人学士在玩笑间将官场的用语和等级体系搬到妓女身上。妓院也不客气,径自将这套官方用语拿过来用。到了后来,高等妓女坐包车出堂差时有男仆手提灯笼快步相随,灯上赫然写着“公务”二字。
叫堂差对场面上的男人来说,花费虽大,却很能提高自己的身份,在朋友面前也有了面子。在黄浦滩边,不论是官吏文人或富商豪绅,在戏院或酒肆请客若不召妓作陪,简直不可能在任何社交场合聚首,席间若无妓女作陪,那饭也注定要吃的冷冷清清,请客之人若不叫堂差,以后再请客,恐怕都没人前来捧场。而被叫妓女在这种场合下也须酬应如流,左右逢源,这样才会使活动又得体、又愉快,博得宾朋高兴。
蒋得人恩惠不少,此刻手中有钱,自会投桃报李的回请朋友吃饭,为了摆面子,抬身价,这堂差自然也是时而叫,他也不叫别人,但凡叫堂差,必是小广寒的翠芳老七,翠芳老七得蒋抬举,自是欣喜,凡遇他叫,即便是有客也推了,必来捧场,席间对蒋柔言细语,极尽温存之能事,给他摆足了面子,仿若一个货真价实的蒋氏。
所有这些费用,蒋一概签单。花费多少,他心中也很有数,盘算着到中秋节时,就算交易所不挣钱,凭着手中这一千多块,清了长三堂子的欠帐后,怕也有不少结余。
岂知人算不如天算,这日蒋从钉棚区嫖宿完日妓,回到白尔部路新民里的住处,突觉全身生了许多莫名的疹子,他买了些治皮肤的膏药涂抹上,谁知却不见好,反呈星火燎原之势向全身扩散,他很快就在自己的双腿上发现了大片的皮癣,这皮癣紧跟着就跑到了胳膊上,像是金钱癣一样,不疼不痒,但极为难看,再过几日,皮癣结成肿疱,开始溃烂流脓……“娘希匹,这倒像是把兄陈其美身上长过的东西……”他瞬时惶恐了,“娘希匹的东洋人,卑鄙无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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