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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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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萨利每月一万大洋的黑钱,足以供他在黄浦滩这个花花世界里花天酒地、嫖妓泡妞无往而不利。

因他掌管法租界烟赌两档多年,收受的黑钱是不计其数,钱财来的容易,自然去的也快,所以他花起钱来,就仿若是黄河决堤,一泄千里。在黄浦滩,凡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没有上不了手的,他先后睡遍了上海著名的交际花殷明珠、传文豪等女,现在又瞄上了王汉伦。王汉伦为名门闺秀,姿容艳丽,丰度优雅,仪态大方,谈吐脱俗,交游广阔,名声之响更在蝴蝶之上,想获得她的垂青,非财势绝伦,俨若王侯者莫可办到。萨利虽只是一名租界的小包探,但他手中有的就是大把的银元,再加上他素来肯为女人花钱,想来赢得王汉伦的芳心是早晚之事。

法租界烟赌两档禁绝时,他正在下苦功夫追求王汉伦,本已快上手了,却被甘格林从中搅了好事,萨利花钱从无计划,每月黑钱一到手,他就狂造乱花,只酒后在妓院给妓女的打赏,就能花掉他黑钱的十之五六,更别说是其他的开销。因而他手中并无积蓄,这下断了黑钱来源,花钱的时候难免手紧,立刻就遭来王汉伦的白眼。萨利并不埋怨王汉伦势利,反而把这一腔的怒火全部倾泻到了甘格林的头上。

这天午后,甘格林正在办公室小憩,酒气熏天的萨利推开领事馆守卫,直接就冲入了甘格林的办公室,举枪要挟甘格林,说是要为了王汉伦与之决斗,甘格林觉得他毫无道理,自己又没跟他去争风吃醋抢夺王汉伦,又何来决斗一说,当下言辞拒绝。萨利当即开了枪,幸亏他酒后手软,枪法失准,甘格林这才躲过一劫。虽然萨利最终被赶来的守卫抓走了,但这件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并成为了一桩丑闻,令甘格林颜面大失。

凡尔蒂在任时,每月虽从烟赌两档收受黑钱达十八万之多,但这些钱他除了自己揣进腰包一部分外,还有一部分则分配给远在法国的主管与相关人士,甘格林这样一闹,自然那些高官的收入也就没有了,也对他心怀怨恨。

这年八月,南京国民政府收回租界领事裁判权,法国驻沪总领事甘格林的裁判权被撤销,法租界的会审公廨同时予以收回,司法审判权从洋人手中收回,法国人权利迅速缩减,地位急速下降,也不敢再耀武杨威不可一世了,西捕华捕地位一落千丈,又变回了名符其实的警察或包打听,租界的流氓靠山既无,只有再摸门路,去走国民政府或上海市府高官的关系,在华界谋上一席之地,以图发展……

这点对张啸林来说是最为头疼,他的朋友多数都是北洋旧军阀,然而随着国民革命的推进及北洋军阀的战败,他的那些朋友,如张宗昌、何丰林、孙传芳之流或死或败,或投降或闲置。早已树倒猢狲散的各奔了东西。他们此刻自身难保不说,还时不时的上门来求张啸林给予接济。而现任国府的高官当中,几乎没一个同张啸林有旧,就算他此时临时抱佛脚的想去结交,求他们在南市或闸北给自己一块生存的地方,可当初他却不屑与之结交,见了面也爱搭不理的,底子就没打好,此刻说什么也晚了,更何况上海市政府和市党部的掌权人,多数都是岁数不大的年轻人,平时一个个目高于顶、傲气凌人,连黄金荣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他张啸林了……一想到这些,张啸林就觉得头皮发麻,不愿去触他们的霉头。如换在从前,他本可上门讹诈杜月笙,让杜月笙去国府或市府帮他走门路,跑关系,杜月笙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可他现在不但与黄金荣没把关系搞好,就连同杜月笙的关系也弄得很僵,是再也张不出口了。

甘格林所要三十万的贿赂,原本是开放法租界烟赌两档的代价,如今鸦片烟跑到华界自寻生路去了,但凭一门赌,怎么能给甘格林凑足三十万大洋的贿赂?那简直是做梦也休想,法租界不让张啸林的一八一赌场营业,华界又没他的生存空间,福煦路一八一号就此铁门紧锁,寂寥无人,张啸林只望着深深的庭院,大发那“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之感慨。

第四百九十八章 洋场怪胎纵横阖闾(上)

赌场既开不了张,张啸林便琢磨着把赌场的家具及豪华设备尽数拍卖,想多少换些钱回来,可此时租界既然禁赌,又有谁肯花大把的银子来收购他的这些破烂!更何况即使有买主,也非“萝卜不当小菜”的生生杀价不可,到时候真要是被杀了,塌台掉价不说,从前的投资可都打了水漂……

此时他不禁妒忌起叶生秋来,原来叶生秋对这形势的变化仿佛是洞若观火,除早早就把万顺堂名下的赌场改为了“市民娱乐中心”不说,还把设在霞飞路的雏妓院改为了“花烟病预防中心”,里面的雏妓都穿上了白大褂,摇身一变,成了女护士,专为各色上门的嫖客提供关于花烟病的咨询,及寓教于乐的预防服务,由于玩儿的变态,生意愈发好的出奇……

福熙路一八一号虽然没了赌客,可房租还是要交的,四千两纹银一个月的房租,再加上一时遣散不了的员工,还有指望一八一号吃饭的各路神仙,一个个的简直无法打发。把张啸林折磨的是辗转反侧、夜不成寐,真想解下鞋带吊死在门口的大铁门前……就在他思前想后,焦头烂额,彷徨无措之际,他的好朋友张宗昌派了一名代表到上海来,向张啸林提出邀请……北洋军阀将在日本人强占的辽东半岛大连市,准备集合起来,举行一次会议,妄图死灰复燃,东山再起,张啸林也被邀列席此次盛会……

张宗昌的这一邀请,让张啸林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他心下暗骂:妈个x的,洋人指不上,蒋介石指不上,只有北洋军阀和东洋人没忘了老子……他当下就率了几位老朋友。什么翁左青、陈效沂、杨顺铨,和唱大花脸的“霸王”金少山,由上海乘火车去了南京,再去了天津而往大连,去走日本人门路……

法租界的禁烟行动虽然纯是甘格林对从业人员进行的打击报复,但客观上却形成了法租界横扫烟毒的事实,上海各界报刊对此一点,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烟贩子的生存空间由于在租界受到挤压。不得不谋求来华界发展,致使南市、闸北又恢复到数年前的模样,到处乌烟瘴气、烟毒横行。对于这样一个事实,很多致力于禁烟行动之人无不扼腕叹息。纷纷抨击上海市府为烟贩子大开绿灯,提供生存空间的这一不义行为。只不过上海新闻界几乎全在杜月笙的把握之中,这类消息没等发布,便被各报馆的老板从中剔除,不予刊登。这才没有在社会民众间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此种背景下,龙邵文、杜月笙等与烟毒有关的人,无不承受着来自上海各界禁烟人士的多方指责,他二人的肩上也抗上了巨大的压力。不得不出面解释及应对来自各方的质询。为此,龙邵文还关闭了在华界的大部分烟馆。由以前的贩运、包售一条龙服务改为只为鸦片贩子提供保护这一项服务,收入不免大为降低。

介于社会舆论的复杂多变。龙邵文又急于想了解社会各界对他的看法,以便发现苗头不对就及早掉头,他每天的读报就更加仔细。一早晨报纸送来后,先是由宋己道开始进行分门别类,把他最关心的时政、烟土消息捡出来放在一摞报纸的最上面,然后再把这些消息中最重要的用红笔勾画出,以方便阅读。

……这天龙邵文接过宋己道送来的一摞报纸,眼光马上就被放在最上面的,用红笔勾画出的报道吸引了,他拿过报纸看了,这是一条刊发在苏州的、毫无名气的小报《吴都》的一则“洋场怪胎纵横阖闾”的杂文。当下认真读了起来……

文中写道:上海烟毒为祸至今,虽有其历史原因,但龙升与三鑫两家烟毒贩运公司绝对难逃干系,虽没有证据指明这两家公司直接参与做鸦片生意,但两间公司大宗的收入是靠包庇贩运鸦片、吗啡等特品而来、却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其中又以龙氏公司为甚,自二十年代中期以来,在上海行销的各种特品,一半以上都由龙升提供保护,这笔“保险费”数量相当惊人,龙升每年由各地运到上海行销和加工的特品多达数万担,从中可以收到数百万元的“保险费”,龙升不仅可以担保货物不出问题,就连搞这项生意的人也由它保护……在公共租界,即便是市政府的禁烟人员有时想不通过巡捕房拘捕特品走私犯,也绝对逃不过龙升的耳目,他们的爪牙可谓是遍布全上海,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以至于很多从事禁烟工作的市府工作人员,在自己家中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唯恐低声碎语传入他们的耳中,遭到他们的打击报复……

看到这里,龙邵文怒道:什么他们!明显就是在说老子,他奶奶的,若是每年都有几百万的保险费,老子赚的银子,早就把黄浦江填平了,纯粹是胡说八道,文中写老子的爪牙遍布全上海,还说什么在自己家中说话也小心翼翼的怕老子知道,这怎么可能,难道老子就是那种派人藏在人家夫妻的床头,专门偷听人家私房话的小人么……

宋己道劝慰他,“这只是一家小报!没什么影响力,在上海的发行量也不过是百八十份,看的人也不多,造不成什么影响。”

“造不成影响也不许他们如此信口开河的胡说八道,妈的,老子非要他关门歇业死人不可。”龙邵文强忍着怒火,又接着往下看……龙氏黑帮贩运烟土,即便在平时也都由数名带枪的彪形大汉进行护运,如遇到检查,则随时敢与检查人员对抗,即便是流血死人也在所不惜,龙升从业人员多数骄纵蛮横、残忍暴戾……

“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会这样描黑老子……”龙邵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面带不屑地摇摇头,“老子包运烟土不假,但决不至于武装与政府对抗,写这篇文章的人一点脑子不动,帮会的力量再强大,但如果真如他们描写的这样,敢公然与政府的查禁人员对抗,早就死了不知道有多少回了。”

他跳过关于龙升的那段叙述,又继续往下看,后面则是关于一个外国记者采访杜月笙的描述……他显然是中国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连政府也不得不尊重他的权势……杜月笙在中国从事鸦片生产,整船整船地进口伊朗及印度的鸦片,出资从事毒品加工,而中国几乎一半以上毒品交易,他都有一份利润,此外,他是势力强大的国际贩毒集团的中国合伙人,而这个集团的活动已经扩大到加拿大的太平洋沿岸、美国和拉丁美洲,且引起了美国总统的注意……

看到这里,龙邵文面色深沉地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接通后,他问:月笙,你最近接受过外国记者的采访吗?

电话那面的杜月笙似乎是想了一下,说:前段时间,有一位叫做伊洛娜拉尔夫休斯的女士专程从欧洲过来,想同我结交,在刘春圃的引荐下,她来我的银行同我见了一面,不算是什么采访吧!只是闲聊了几句,你知道,我是很反感西人的,一般不接待他们,这是唯一的一次……

“就这唯一的一次你就出名了。”龙邵文说,“你找一份今天的《吴都》报看看吧!”

电话那面的杜月笙答应了……

龙邵文又拿起报纸,接着往下看,下面就是休斯女士描述与杜月笙见面的一些细节……法租界爱亚多路一四三号是一座不大的、相当讲究的红砖楼房,门口上方有一行金字,写着中汇银行。我被领进一间考究的大会客厅,一群衣着讲究的中国商人坐在一个角落里谈话,另有十二个带枪保镖站在客厅的各个地方,等了不大一会儿,一个保镖说了一声:杜月笙先生到,跟着我就看见了他,他身形瘦削,溜肩膀,两只长胳膊毫无目的的摆动着,身子上穿着一袭弄脏了有污点的蓝长袍,一双平脚踏着一双邋遢的旧便鞋。长长的鸭蛋形的脑袋,剪得短短的头发,向后坡的前额,没有下巴颏,不过耳朵倒挺大,像是蝙蝠的耳朵,他两片冷酷而残忍的嘴唇中间露出一排虫蛀的大黄牙。完全是一幅吸毒者的病态……

龙邵文看到这里,把报纸递给了宋己道,自己则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

宋己道接过报纸,接着念道:……他拖着无力的双脚朝我走过来,不时无精打采地左右转动着头,看看是否有人跟在后面,似乎是在找一种安全感,也似乎在观察手底下的人谁到底对他最忠心。到我面前时,他把一只毫无生机的、冰冷的手伸给我。这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大手,上有五个沾满鸦片烟迹的两英寸长的灰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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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洋场怪胎纵横阖闾(下)

龙邵文听到这里,笑了一声,摇摇头说:这固然是洋人的偏见,不过杜月笙也的确是不太讲究个人卫生。

“……因为杜月笙是全国禁烟委员会的一位委员,我首先向他提的问题就是有关中国禁烟方针。”

龙邵文听到这里,睁开双眼,从椅子上坐起,认真地听着……

“杜月笙十分冷静地回答我说:我不是一位权威人士,仅仅是蒋委员长的禁烟委员会里的一名政府公务员。委员长作为禁烟委员会总监,是唯一的权威。他接着概述了政府的方针:实行一种管理得当的垄断,对每一个吸毒品者实行登记和配给,鸦片只卖给那些持有政府配给证的人,这是最好的控制手段,是符合国家最大利益的。”

听到这里,龙邵文点头说:杜月笙回答的很得体。

宋己道又念道:……我问:杜先生,我在来你这里之前,听说海关查获了两批毒品,你能向我说说这些毒品怎样处理的吗?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查获的毒品都在官方的监督下在公共场所焚毁了。我当时就提出异议说,听说查获的毒品都送交由你处置了,杜月笙马上愤怒了。他咆哮着:我抗议!这是谎言!除了一部分以外,全部都销毁了,这一小部分,已由政府保存了,来作为紧急储备……说这话时,他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茶几,吓得大厅各处的保镖们从盆栽的棕榈树后面头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邵文听到这里。对宋己道说,“洋人怎把杜月笙描述成这个样子。月笙向来沉稳,平日极少发脾气,怎可能这样粗鲁。”

“我被吓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再继续采访下去,我面对的毕竟是一个残忍的黑帮老大,我在想:他会怎么处置我?他会让保镖把我关起来吗?幸好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对我说:我欢迎社会各界对我的监督,但希望你们能以事实为根据,不要听信外面流传的谣言及小道消息。然后很客气地对我说他还有事情要忙,礼冒地同我告别,并亲自把我送到了会客厅外面,同我挥手再见。我则又见到了他那灰黑色的,仿如魔鬼一样的爪子,那爪子似乎就要把我抓起,又似乎在向我示威……”

念完后,宋己道说:龙先生,怎么处置这家小报。

龙邵文沉吟说:不用管了,杜月笙向来对这种事情很在意,他会处置的。

杜月笙的确非常在意自己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前不久,江南名城无锡发生了宋痴萍被打致死的案件。就是杜月笙指使人干的。这件事情说来也不大,宋痴萍是一位常给《锡报》投稿的作者,经常在上海为各报刊写些文稿,赚点稿费度日,生活过的很是清贫。他因为擅长小品文,文笔隽永,颇受读者欢迎,因此在文坛上颇有些名气,故而《锡报》老板吴观蠡常约他为《锡报》副刊撰文,一般来说。他写这些作品内容无非是些茶余饭后消遣的游戏文章。这次也是一样,他写了一篇关于明星公司著名影星蝴蝶的短文“杂谈”,写的时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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